美国内战真是为了解放黑奴？历史如此简单？
文章来源: 南方周末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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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5年4月3日，美国南北战争结束。这是美国历史上最惨烈的战争，直接死亡人数62万，远超美国在二战时的死亡人数。今年是2015年，刚好是美国内战结束150周年。
说起美国内战，熟读历史课本的人可能会脱口而出，这是一场为解放黑奴而进行的战争。但历史果真如此简单吗？
南北战争的复杂性远不像教科书中“正义”两字的定性那么简单。就拿黑人的处境来说，在战争结束后的相当长一段时期，黑人整体上的境遇并没有改善，而脱离奴隶身份投奔北方的众多黑人的命运甚至更加悲惨。
当然，南北战争不止于此。南北战争改变了美国许多重要的方面。从某种意义上说，读懂南北战争对于理解今天的美国至关重要。
谁在乎“五分之三”的人
自美国立国，黑奴问题就一直存在。
美国宪法强调“民主、自由、平等”，但涉及奴隶制也会百般隐讳。留下的最显著痕迹就是“五分之三条款”。这一条款是这么说的，“众议院人数和直接税税额均应按本联邦所辖各州的人口比例分配于各州，各州人口数目指自由人总数加上所有其他人口的3/5。”这一条款已经涉及到了当时在美国普遍存在的奴隶问题。美国的“国父们”如大名鼎鼎的华盛顿、杰弗逊等人也大都来自南部，并且是拥有大量奴隶的种植园主。
事实上，在新兴殖民地，奴隶对于劳动力不足可能是最简单经济的解决途径。
19世纪，轧棉机作为工业革命的成果之一，使得棉花成为能够获得高回报的一种经济作物。原本就以农牧业为主的美国南方自然也不例外。棉花种植适宜于各种性别、年龄的人从事，这使得奴隶的性别比例趋于平衡，客观上促进了人口的增长。种植园经济的繁荣，更进一步加大了南方对奴隶的依赖。
与此同时，在美国北方，新兴工业蓬勃发展。为了保护国内的工业，抵御来自欧洲廉价工业制成品的竞争，美国国会决定对外来工业品增加关税，而南部则担心欧洲进行报复影响棉花出口，表示了强烈不满。共和党在1845年的成立以及林肯当选美国总统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时的共和党与如今的共和党完全不同：它极力反对自由贸易，随时准备动用“关税壁垒”。而林肯的当选，意味着美国传统的政治版图出现了本质的变化。传统北方州和西部州的联合打破了南部在政治上最后制约北部的唯一手段。除了众议院和总统，现在连参议院也失去了。
对此，南部州采取的办法是——既然你为了升级坑队友，那老子就不跟你玩了。于是，这些南部州纷纷宣布脱离联邦，组建新的邦联国家。当时极具影响力的杰弗逊·汉密尔顿·戴维斯则被推举为这个新国家的第一和唯一一任总统。
“总统”从此大不同
南部退出美利坚合众国，并非于法无据，他们援引的是美国宪法的第9、10条修正案。
宪法修正案第9条，“本宪法对某些权利的列举不得被解释为否定或轻视人民保有的其他权利。”宪法修正案第10条是“本宪法未授予合众国也未禁止各州行使的权力，分别由各州或由人民保留。”
南部认为，“退出”这项权力既然未授予合众国政府也从未禁止各州行使，自然属于各州保留的权力。而美国宪法制定的初衷之一就是为了保障州权以及防止联邦侵害州权。
但林肯所给出的理由是：“美国人民结成一个共同体是要一个perfect
union。既然是要一个更美好的共同体，也就意味着它是永久性不能分离的，任何一个部分都不能退出。”这种强行意味颇重的引申解释，在当时的宪法理论依据上显然是非常弱的，与独立战争时北美十三州脱离英国独立的理由也明显矛盾。要知道，独立前的北美十三个州是与英国本土享有平等政治权利的英王领地。
仅从宪法理论上来看，林肯发动对南部战争法理基础非常薄弱。在林肯就任总统之前，美国是一个以国会为中心的国家，总统要发动战争（更不用说是对内战争），必须通过国会。而林肯却强令国会通过开战议案，并立即利用专政手段宣布取消新闻自由、人身保护令状。
美国本来是一个以重视自由贸易、权利为立国根基的国家。而内战后的美国，自由贸易国策被对欧洲商品征高税率的新法案所取代；南部各州的州权、民权和公民的政治权利已被践踏殆尽。不仅仅是这些立国根基已经从根本上被动摇，美国政体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美国由以国会为中心的国家变成了一个总统权力极大的总统制国家，也自此迈出了联邦权力侵蚀州权的第一步。
面合心不合的美国
南北内战是一场的白人之间的战争。这段历史基本上由北方书写，对战争的评价大多照抄了北方在1863年，即开战3年后颁布的《解放黑人奴隶宣言》。战后通过的第13、14、15宪法修正案全部都是在没有南方代表参加的情况下修订的。北方对南方的军事管制一直持续到1876年，期间南方各州议会的活动基本停滞。
从1876年到1964年大选，近一百年时间里，包括佐治亚、亚拉巴马、密西西比及阿肯色在内的南方各州没有一张选举人的票是投给共和党的，南卡罗来纳州及路易斯安那州则各仅有一张，至于其他曾脱离过联邦的州也压倒性地投票反对共和党。战后75年内，维克斯堡的市民都一直拒绝纪念美国独立日，而佛罗里达州以美利坚联盟国总统戴维斯的诞辰6月3日为法定公众假日，密西西比州则将国定假日国殇日视同戴维斯诞辰纪念日。在民间，南方老兵们战后成立了三K党，通过暴力活动，渴望恢复昔日白人的荣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美国都处于一种撕裂的状态。
黑人名义上的解放，根本无助于他们自己的处境。托克维尔就曾说过，解放了的黑人的处境比之前甚至更糟糕了。
战后，黑人虽因宪法第13修正条款获得了自由人身份，但在南部，黑人的社会地位仍然处于最底层。虽然在法律条文上，黑人应该享有政治选举的权利，但是南方通过一系列技术手段，比如要求黑人必须识字、接受教育等等轻而易举地将黑人的政治权利分分钟限制死。在经济上，许多黑人从奴隶身份被解放后，由于脱离了他赖以生存的种植园产业，生计非常紧张。而当时又没有任何社会福利制度，黑人在当时的境遇总体上甚至还不如战前。
不仅南方如此，在北方，黑人的境遇也越来越糟糕。例如美国北方最大城市纽约市的哈林区在战后搬入愈来愈多黑人居民后，原本的白人居民就搬家离开，不愿与黑人为邻。
战前，北方人和南方人曾就奴隶制问题在观念上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北方人认为南方的奴隶制野蛮原始，令美国蒙受耻辱；而南方人则认为很多奴隶主和奴隶之间互为依存，相处融洽，反之北方工厂里的工人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奴隶。战后大量黑人迁徙到北方后，既没有财产，也没有生产资料，大多数黑人又都是文盲。面对这种状况，黑人只能去从事简单以体力为主的行业，很多北方的资本家根本不需要付高价购买奴隶，只需付很低的工钱给黑人，黑人就会进入工厂为资本家卖力了。直到20世纪60、70年代的美国民权运动之后，黑人的社会地位才真正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