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名导李安的年度力作《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文中简称《少年派》)凭借逼真梦幻的画面将曾被誉为最不可能影像化的小说搬上了3D银幕，影片自11月22日上映以来，也给内地观众带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视觉之旅。在上周刚刚公布的第85届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初选名单中，《少年派》也成功跻身10强之列，成为来年小金人的有力竞争者。

负责本片视觉特效的主力团队正是曾两获奥斯卡最佳视效奖的国际知名特效公司Rhythm &Hues工作室(以下简称R&H)。据视效总监Bill Westenhofer回忆，导演李安于2009年8月来到他的办公室，询问一个数字角色在立体效果中看上去会更好还是更糟，“我们回答说，‘不知道，但为什么不试试呢?’”李安的这个问题启动了一个新的电影项目：再现作家扬·马特尔笔下的故事。一个名叫派的印度少年与一头老虎，在遭遇船难后被困在太平洋上一支救生筏里，同舟漂流227天的冒险故事就此拉开。

在这趟视觉与心灵的奇幻旅程中，人类主角其实只有一个：少年派。海洋、天空、动物，构成了讲述这个难以置信的故事所必不可少的元素。经过R&H、MPC几家特效公司的共同努力，这一不可能的任务最终得以完成，正如视效总监Bill所说的那样：“我们特效团队的终极目标就是让观众觉得我们什么都没做。”栩栩如生的孟加拉虎，扑面而来的海上飞鱼，美轮美奂的夜色鲸鱼，奇景壮美的海中浮岛……这些视觉场面似幻似真，震撼人心。

下面，就请跟随我们的本期专题，透过一组独家幕后工作照探秘《少年派》中视觉场面的制作，与虎同行，步入幻境。

附：Rhythm &Hues工作室简介

Rhythm &Hues Studios(R&H)是全球知名视觉特效公司，成立于1987年，目前在美国洛杉矶、印度孟买、海得拉巴、马来西亚吉隆坡和加拿大温哥华设有动画工作室，2012年将在中国台湾设视觉特效中心(R&H VFX Studio)与视觉特效云端运算中心(Cloud Animation Visual Effects, CAVE)。

多年来，其协助制作的好莱坞电影特效超过130部，1995年与2007年分别以《猪宝贝》及《黄金罗盘》两获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作品还有《X战警》、《指环王》、《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加菲猫》、《纳尼亚传奇》、《博物馆奇妙夜》、《超人归来》、《鼠来宝》、《无敌浩克》、《木乃伊3》、《波普先生的企鹅》、《白雪公主与猎人》等。

数字海洋

“我们的挑战是如何尽可能地把海洋塑造成一个角色，”视效总监Bill Westenhofer介绍说，“这部电影超过五分之三的时间都是海洋场景，因此我们得找到一种处理海洋和动物的方法。”和R&H工作室一道，著名特效公司MPC为本片贡献了关键的流体模拟镜头，其中包括戏剧性的沉船连续镜头和被命名为“上帝风暴”的连续镜头。

为了确定海洋扮演的角色和海洋呈现的效果，工作人员进行了大量考察。特效团队乘坐一艘海岸警卫艇从台湾出发，前往波涛汹涌的海域，这些实地考察对特效制作起到了很好的参考作用。

蓝幕造浪池

根据考察结果，剧组在台湾的水湳机场搭建了一个被蓝幕环绕的水池。水池长75米，宽30米，深3米，可容纳6.4吨水，能够造出50种不同的波浪，它是全世界最大的全自动波浪装置。为了方便追踪空间位置，他们还在水池周围的挡水板上贴了边长为半米的小方格。

视效总监Bill Westenhofer介绍道：“我们在水池的一端放了一个断浪装置，原理是把一些有四个角的物体堆在一起，以挡住撞在水池内壁后弹回的波浪。还让一个经营主题公园的公司建造了12个沉箱。它们就像巨型活塞，可以把水吸进去，然后再以不同速率把水抽出来，形成不同的波形。我们得到的最好效果是持续12秒钟、四英尺高的海浪起伏。”

在拍摄沉船戏份时，剧组搭建了一个巨型的支架支撑起整艘货船，在可操控的摇摆中模拟暴风雨的效果，并用多支高压水炮来制造出大海的翻天巨浪。

CG巨浪

《少年派》中的海面大多是用数字技术制造出来的。救生筏的镜头大都是在蓝幕造浪池中拍摄的，这也意味着特效团队得让“数字海浪”匹配上“人造海浪”的样子。

因为水池只有三米深，只能提供一定高度的海浪，所以在必要时会制作超过摄像机拍摄范围的海水，以解决池中海浪的翻滚问题。有时把救生筏与小船分开，以便给更大波浪提供空间，把船托起再放下，然后再来一波，把派举起又放下——这就让派看起来像在更大的海浪中，好像真的在海洋上一样。

到了“上帝风暴”这场戏，少年派在海上大战暴风雨，无所畏惧，张开双臂拥抱电闪雷鸣。这场戏是在台湾的摄影棚里拍摄完成的，可是那台专为本片打造的全世界最大的全自动波浪装置已经不足以实现这嘲上帝风暴”的凶猛，观众所看到的翻天巨浪几乎都是后期数字动画制造出的效果。

天水一色

《少年派》中天水一色的美景令人印象深刻，除了海洋，天空也是特效团队面临的又一个流体制作难题。这是R&H工作室有史以来做过最大型的场景背景美术绘图，更遑论其加入3D立体影像当中的复杂度。由于在许多场景中都需要大片的天空，因此细节部分要求有高解析度的画面呈现，同时天空作为光线来源，也用以在电脑绘制的海水中制造不同的反射效果。

视效总监Bill Westenhofer承认：“当我们开始这个项目时，我天真地认为，我们只要在网上弄一堆天空的HDRI图像(高动态范围图像)就行了。让我失望的是，网上几乎没有这样的图像，即使有质量也不高。所有就得有人做这样的工作——带着改装过的HDRI设备，在六种曝光设置下从八个不同角度进行拍摄，整合到用作背景的15K的HDRI的天穹中。”特效团队甚至为此派专人去美国佛罗里达州，坐在沙滩上，等待晴空出现时拍摄所需的天空素材照片。

3D水上拍摄

《少年派》的大多数场景是在水上拍摄，而且是3D拍摄，这是最大的挑战之一。拍摄团队所用摄影机是卡梅隆-佩斯集团(Cameron Pace Group)提供的ARRI ALEXA，并使用了3D虚拟影像撷取(Fusion 3D)设备。

“水和3D这两个元素碰到一起可不好办，”数字特效总监Jason Bayever说道，“3D拍摄的方式是用两台摄影机——其中一台透过玻璃拍摄，而另一台拍摄反射回来的映像。因为水几乎是全部反射的，所以根据你观看的角度不同，你的两眼间的影像会不同。”本片的水上摄影也动用了许多从未尝试过的设备，比如防水的长摇杆摄影机，还有漂浮在水上的摄影器材等。

另一个严峻挑战是，由于影片是在Technocrane(一种伸缩式摄影机架)上拍摄的，因此很多时候都没有可追踪的参考点——海水在不断流动，小船也在移动，而且还是从上往下俯拍，这些因素都导致很难追踪到小船，很难定位角色的位置和要展现的动作。解决办法是在片场架设两台不同角度的监视摄影机，以便总览在拍摄过程中发生的一切。

CG老虎

对于动画总监Erik de Boer来说，《少年派》是R&H工作室多年来动画作品的顶峰。为了逼真打造出片中与少年派同舟的孟加拉虎理查德·帕克，他们参考了许多关于老虎动作和样貌的资料。

片场实景拍摄的几只真老虎是由法国驯兽师David Faivre提供的，摄制组的一个小组飞到巴黎，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与老虎待在一起，并收集视频素材。这些参考素材很关键的一点是捕捉到了老虎具体动作的精细细节，而这些素材来自片场的真老虎和多部纪录片。

“我们有许多难以置信的镜头，如挥动爪子、打哈欠、眼跳、下颌——全都是特写的细节，”动画总监de Boer说，“老虎的爪子极具表现力。爪子向前突出，深色的毛发随之伸张开。当它的爪子与地面碰撞时，我们可以看到爪子形状的改变，并且能感到老虎的愤怒和攻击性。”

人虎同舟

在片场，动画总监de Boer还与扮演派的演员苏拉·沙玛一起站在小船上，帮助他与老虎对戏。“有一个场景是派和老虎争抢掉在船上的一条金枪鱼，派用一只船拖钩向下刺老虎的喉咙。我站在船上推拉船拖钩，努力确保动作的真实可信。有趣的是，我听到片场的广播中越来越频繁地说“再用力些，再用力些”，而实际上我们已经使尽全力地拉拽了。一些特技人员也在帮我，但当我从监视器中去看时，我的动作看上去还是十分绵软无力。所以从这次经验中我意识到使多大的劲都不为过。”

动画部分是用R&H工作室独有的视觉特效工具Voodoo来做的。据de Boer介绍，理查德·帕克的面部是动画师聚焦的关键之一。“我们对他面部的处理方法是用一个层来模拟他的肌肉运动，我们采取程序生成的做法来确保模型的分布是真实自然的。针对所有的动态，我们都有很棒的参考资料，我们会让一个模型师按照这些资料做，给他艺术上的指导，直到我们满意为止。”

也正是这样，最终画面上的老虎看起来栩栩如生，你很难辨别哪些画面是用真老虎拍摄的，哪些画面是用CG完成的。

猩猩与斑马

理查德·帕克当然是片中的明星动物，但特效团队还创造了许多其他生物，包括船上的斑马、鬣狗和猩猩这些重要角色。

斑马也是参考现实来塑造的。在一个场景中，它得完成相当夸张的动作——因为过度激动在船上跑来跑去。“我们有一匹叫Vlad的真斑马，”视效总监Westenhofer说。“如果你搔她痒，她会笑，露出她的牙齿，但那看上去超级吓人——她会发出嘶鸣，但其实她很开心。”

猩猩的参考资料也来源于现实生活，视效总监Westenhofer介绍道：“她代表派的妈妈，我们得把这种比喻展现在一些场景中。她被鬣狗杀死之前，露出了一个神色，那是唯一一次我们加了一些拟人的色彩。猩猩的眼神代表了派看到他的妈妈被杀时，妈妈看他的最后一眼。”

飞鱼奇袭

在片中最具3D效果之一的飞鱼场景中，成千上万条鱼在海面飞梭，撞在船上，打在派和孟加拉虎理查德·帕克的身上，最后落在船里。因为这场戏中的飞鱼数量庞大，因此它成为了R&H工作室应对过的最复杂的群体场面之一。

道具组为这场戏制作了许多橡胶飞鱼，在拍摄过程中工作人员会不停地往男主角苏拉身上和船上扔，而远景中密密麻麻的飞鱼则是用数字动画合成的。

“我们得以120帧每秒的速度运行群体运动模拟，”数字特效总监Jason Bayever说。“因为鱼在一帧内就要飞行很远的距离，所以如果在某一帧的开头它在船外面，这一帧的结束它就到了船的另一边，这样就得不到鱼撞到船后弹落入水里的效果了。所以他们得以120帧每秒的速度运行模拟，这样他们就能得到整帧的飞鱼样本，飞鱼也会撞到船后弹落入水中。”

蓝鲸夜跃

这一幕堪称全片最壮美的镜头之一，一头鲸鱼破海而出，跃过小船，被海面的生物性荧光照亮。这头小说原著里本没有的鲸鱼完全由数字动画制作。

动画总监de Boer介绍说：“鲸鱼破海而出这场戏有点增格拍摄的感觉，有点慢动作的感觉，赋予鲸鱼那种重力感是很棘手的。为了增强张力，使画面壮观，我们不断挑战鲸鱼跳跃高度的极限。最后鲸鱼完全从水中出来了，看起来很酷。”

海中浮岛

片中，派在漂流途中抵达了一个盘根错节、居住着无数狐獴的小岛。这个浮岛的地面是由巨大的印度榕树(Banyan Tree)的根组成的，浮岛的实景在台湾垦丁的榕树保护园深处拍摄，是熟悉台湾的导演李安给美术总监的提议。这座超现实的浮岛是结合实景拍摄、美术设计与数字技术的成果。

“这里的挑战是几何问题，”数字特效总监Jason Bayever指出。“这是个错综复杂的小岛，有根和树，还有无数的狐獴和流体模拟。由于影片是立体的，因此根不能是低分辨率或虚假的。我们得创造一个几何模型基础，把成百上千的树和根放上去。”

可爱狐獴

小岛上不计其数的狐獴是通过群体动画和关键帧结合制作而成的。视效总监Westenhofer开玩笑说，“我想我已经看完《蒙哥一家的故事》(Meerkat Manor，一部关于狐獴的系列剧集)的每一集作为参考了。”

动画总监de Boer早在两年前，便向李安描绘了一个关于狐獴的场景，充满趣味：“我对李安说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只狐獴坐在树枝上，他没有坐在派身上，把派弄醒，而是自己失去了平衡。在一些参考视频中，我们就看到过他们站着睡着了，他们差点失去了平衡，还好及时醒过来了。我看到最终渲染的镜头后，意识到这段旅程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一切正如你最终在影片里看到的一样，可爱滑稽的狐獴构成了全片最有趣的动物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