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岁艾滋孤女:我恨阿爸,更恨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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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也的眼神天真无暇_过滤后副本

瑞就住在这间破旧的屋内

2005年新发艾滋病感染者7万人,平均每天190人。这是今年5月,国家防艾办主任、卫生部副部长王陇德在全国艾滋病防治宣传教育工作会议上透露的一组数据。艾滋病对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已成为全球面临的严重公共卫生问题和社会问题。从本期起,本报重磅推出年度大型策划:“亲历中国抗艾最前线”系列报道,记录中国抗艾最前沿的故事,展现基层和民间人士为抗艾事业默默奉献的群像,动员社会更广泛的力量为控制艾滋病、造福人类作出更多的努力。

“我恨我阿爸,更恨毒品!毒品毁了我阿爸,阿爸毁了我的家。” 9岁女孩瑞(化名)说的话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在云南,还有很多与瑞有着相同境遇的孩子,他(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艾滋孤儿。

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弱势群体,亲人不幸去世使他们过早地承受重压,生活学习没有保障。加之社会上部分人群对艾滋病的偏见,艾滋孤儿常常遭受羞辱、排挤、歧视等不公正待遇,心理受到很大伤害。

今年4月,云南省民政厅出台救助办法,将已确认的城市户口艾滋孤儿纳入低保,农村户口艾滋孤儿列入常规或临时救济。艾滋孤儿正越来越受到社会上更多人的关注。今年六一节前夕,《法制周报》记者来到云南瑞丽,走近艾滋孤儿,深入了解他们的生活状态和内心世界。

孤女独伴常青树

空旷的傣家院子里,种着一棵常青树,枝叶繁茂,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可惜种树的人走了,留下9岁的女儿瑞,孤零零地与常青树一起成长。

“爸爸是2003年死的,因为吸毒,他们说是得了艾滋病。我恨我阿爸,更恨毒品!”9岁女孩瑞说到死亡时,神态和口气之平静令人惊讶。瑞看上去很沉默,黑瘦,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足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瑞出生在云南德宏州瑞丽市西部边境一个叫芒良的傣族小寨子,爸妈的婚姻属于中缅边境两个村寨的联姻。瑞现在跟小姑还有爷爷生活在一起,爸爸死后埋在哪她至今都不知道。“瑞太小,我们不想让她幼小的心灵再受到伤害。”瑞的小姑彩云说。

瑞的家门口是界河瑞丽江,对面就是缅甸“金三角地区”,毒源就在家门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爸爸学会了吸毒,脾气愈来愈暴躁,经常为一点小事对妈妈大打出手。瑞大多时候穿得很破烂,家里时常揭不开锅。

本报特派记者 蒋 伟/文

伏志勇/图 发自云南瑞丽

离云南省会昆明798公里的瑞丽市,人口只有10万,但像瑞这样的艾滋孤儿却有近200个,他们最小的才5岁,最大的也不过16岁。这些孩子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享有完整的父母之爱,还要经常忍受别人的白眼,心理负担非常人所能想象,他们迫切需要经济和精神上的援助。

课本被父亲拿去换毒品

瑞的阿爸自吸毒以后,把家里的东西全拿到外面卖了换毒品,家里甚至连一床被子都没有。一天,放学回家的瑞发现小姑给自己买的小花伞不见了,马上向门外追去,看见爸爸拿着小伞正往寨外走。瑞对着爸爸大喊:“你如果要卖小伞去吸毒,我以后就不叫你阿爸了!”爸爸恼羞成怒,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对着瑞一顿痛打……

瑞告诉记者,这把伞是花8元钱买的,到集市上去卖顶多能卖3元钱。连学校开学时发给瑞的课本,也在拿回家的第二天被爸爸以每本2毛钱的价格卖掉了。“以前家里养了两头小猪,妈妈请人买了50公斤饲料,送饲料的人刚走,爸爸就把饲料偷去卖了50元买毒品,吸完后又把小猪贱卖给别人”,说这话时,瑞的眼眶里充盈着泪水。

“在这里,吸毒是家常便饭,因为毒品太容易搞到手了。 瑞的爸爸经常用竹筏子偷渡去缅甸,那边海洛因最低只要5元钱一克。”瑞的小姑彩云说,“毒品是魔窟,艾滋病就是魔窟里的魔鬼。瑞的爸爸沾上毒品后,去了十多次戒毒所都没用,家里人甚至跪下来求他,也都无济于事”。

母亲竟将她卖给毒贩

瑞本来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死的。直到有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一个和她发生争吵的同学指着她大骂:“你这没爹没娘的小畜生,家里破烂又没钱,你也会像你爸一样得艾滋病死去”哭着跑回家的瑞,在小姑那里证实了这个消息。

爸爸死的那年,瑞被妈妈带到了缅甸。妈妈也染上了毒瘾,得了艾滋病,她竟狠心地将亲生女儿卖给了缅甸“金三角”的毒贩换白粉。 “他们(指毒贩)让我去讨钱,动不动就用烟头烫,用脚踢,还塞住嘴,用绳子把我绑在棕榈树下晒,一整天不让我吃饭喝水。”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她对这些痛苦的回忆还有些后怕。

瑞被母亲卖给毒贩子的消息传到了家里,家人急了,小姑彩云和爷爷坐上爸爸曾用过的竹筏子,越过界河,来到缅甸贩毒区,将瑞偷偷地抱了回来。

“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在一个边境小镇恰好看见瑞在向路人讨钱,她蓬头垢面,衣服又脏又破,见了我立即哭着叫小姑,那一刻我的心好痛,我紧紧抱住她,恨不得把她融化在怀里。”彩云说,回来很长一段时间,瑞很少开口说话,也不与外人接触,整天趴在窗户边上,神情呆滞地看着瑞丽江和对面的缅甸。她变得十分警惕,最不愿意谈及自己的家庭,害怕看到别的小孩与父母在一起;对人充满戒备,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不信任。

大义小姑情暖孤女

彩云告诉记者,瑞不敢一个人在村寨里走,“怕人们在背后议论,瑞在村寨里做什么事情都好像是偷偷摸摸的,眼神也总是在躲闪什么,更不敢与别人面对面的交谈。”

在学校里,瑞最怕开家长会,最怕放学的时候看见有同学被父母接回家。今年4月的一天,放学时突然下大雨,瑞没带伞,同学的父母送伞来了,想顺便把瑞送回家。瑞摇了摇头,硬是冒着大雨跑了回去。

彩云说,当时瑞早已成了个泥人,脸上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浑身冻得直打啰嗦,但眼神里始终透出一种刚毅。彩云立即将瑞紧紧抱在怀里,她说从那一刻起,她已经在心底里决定:以后的日子无论有多艰难,也要好好抚养瑞长大成人。

静脉吸毒成艾滋源头

瑞丽市与缅甸接壤,边境线长达502公里,瑞丽江渡口多达80多个,无数个不设防的自然通道一直延伸到金三角地区。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德宏地区毒品泛滥,禁毒形势相当严峻。2004年,德宏州民政部门分3次对艾滋孤儿的基本情况进行模底调查,结果显示全州共有艾滋孤儿921人。

那些生活在偏僻寨子里的傣族孩子,对海洛因已司空见惯,不少儿童都目睹过父母、亲戚和邻居吸毒。

云南妇女儿童发展中心副主任李建民告诉记者,“这些孤儿的父母大多是因为静脉注射吸毒,染上了艾滋病。”云南防治艾滋病工作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王云生说,“艾滋病在静脉吸毒人群中的平均流行率从1993年的5.3% 上升到2003年的21.2%,局部地区流行率高达60%-70%。”资料显示,在2005年云南省新发现的2485例感染者中,共用注射器吸毒传播占42.4%。截至今年1月,全省累计感染者17390例,艾滋病人1118例,其中665人已经死亡。

对于这组数字,瑞所在寨子的村医边团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担忧,他说这意味着相当多的孩子将成为无人依靠、居无定所的艾滋孤儿,更令人不安的是,如果亲戚不收养、社会不接纳他们,这些遗孤可能会滋长对社会的仇恨,变成具有破坏性倾向的人。

逾千名孤儿得到救助

目前,云南省正全力以赴防治艾滋病,并力图全面消除群众对感染者的歧视。2004年初,云南省决定对艾滋病感染者及其亲属实行“四免一关怀”政策,即免费匿名自愿检测;免费对感染艾滋病毒的孕妇实行母婴阻断;免费为艾滋病人提供抗病毒治疗;免费对艾滋病遗孤实行9年义务教育;将生活困难的艾滋病患者及其家庭纳入政府救助范围。

据云南省民政厅统计,截至目前,云南省已建成10个艾滋孤儿救助站和10所专门针对艾滋孤儿的中小学校,计有1000名以上艾滋孤儿得到各种渠道的救助,266名适龄艾滋孤儿得以免费上学。

今年2月24日,瑞丽市的艾滋孤儿得到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的资助,“受艾滋病影响儿童家庭寄养关爱项目”得以实施,该项目将为140名孤儿提供生活、教育、医疗和心理支持等服务。瑞也得到了每月100元的资助。

自闭孤女逐渐开朗

瑞目前在当地乡村小学上三年级。50岁的该校校长王义中告诉记者:“除了老师,同学们都不知道她是艾滋孤儿。瑞遭受的痛苦太多了,我们要保护她,避免她受歧视。”

10岁的梅梅是瑞的好朋友。她告诉记者,自己最喜欢瑞了,“她的美术好,数学也好,她爸爸妈妈都没有了,我应该把爸爸妈妈分给她。”芒良寨的村民们也经常给瑞送一些好吃的,遇到傣族节日,邻居们知道瑞性格孤僻,便偷偷地把节日的装饰品和美味的食物送到瑞的小姑家来。

彩云说,在大家的帮助下,现在的瑞开朗了许多。“我要快快长大,长得跟常青树一样高,” 记者告别之时,瑞指着家门口的大树天真地说。

相关链接

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

作为国内最早成立的防治艾滋病的非政府组织,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成立于1988年,是由我国医学界性病和艾滋病研究的著名专家及社会活动家、企业家组成的非营利性的全国性民间社会团体。名誉会长是原国务院副总理姬鹏飞、全国人大副委员长费孝通、王光英、吴阶平、许嘉璐和原卫生部长钱信忠。基金会的宗旨包括团结国内外力量,开展对性病、艾滋病的宣传教育和防治研究,为控制艾滋病,造福人类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