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实录:隐痛—第一次未婚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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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很多不能说的过去,隐匿在心底像个靠吸食血液生长的寄生虫,不被提起并不代表着它不曾存在。   如何铲除它是个问题,而怎样不让它产生才是我们真正应该关注的。于是我们不得不用刀子划开那些已经结了痂的伤口,让重新流出的鲜血给更多人以警示。   有些东西不可说破,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洞,只是有些千疮百孔,有些躲躲闪闪,就像《半生缘》里的叔惠说的那样:“我那个时候看见你的毛线衣后面有一个洞,遇见人的时候只能靠着墙站着。心里很难过。”   比如第一次堕胎的经历。   这是我们遇到过的比较艰难的一次采访,有过堕胎史的女人,哪怕是有过不止一次堕胎经历的女人,在回忆她们第一次堕胎的经历和感受时都采取回避的态度,借用一位被访者的原话:“我患有选择性失忆症,可以自主选择从脑袋里清除令我不快的东西。”她们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的伤口,即便肯袒露心事,也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够描述清晰。   第一次堕胎给女人带来痛苦的原因并不难理解。我们可以把不合时宜的怀孕理解为一种欲望的变种——结果可以预料,但这个结果永远会使你吃惊。在小生命出现之前,你掌控自己,而他的到来把你提交给了别人。   未出世的孩子如何处理,这是场深刻的游戏,其中包含着最常见的策略:诱导、欺骗、威胁和憧憬未来,它带给女人各式各样的体验:焦急、恼怒、自责,最后等待审判,犹如漫长的黑夜里看到一丝光线,但不知道是黎明还是末日爆炸的痕迹。   《白象似的群山》里面男人在劝女孩堕胎的时候说,堕胎之后世界也会属于他们,他们的爱情可以延续、升华,她也会看到那永恒的白象似的群山。   会吗?   手术结束,一个“恼人”的生命被解决掉了,一切看似回到了麻烦发生前的状态。然而在她们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有些事情不被提起并不等于忘记,更不等于没有发生过。   堕胎确实是一个必须面对的话题,不能因为它残酷就抹掉不说,它给女性带来的伤害远远大于想像。在我们享受了爱的甜蜜后,请正视爱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吧……   时段1:堕胎前,复杂的心理斗争……   痛苦是过去的,其实即使痛了,也未必可以具体清晰地表达那时的感触。回想自己第一次得知怀孕的情景,当时的心情真是复杂极了,可能因为意外而震惊,可能因为角色的转变而耻辱,可能因为不知该如何处理而手足无措……选择生产,还是选择堕胎,存在即是合理,两种我们都不去反对,也不去赞同,只是在做出决定之前,一定要先考虑清楚自己能承受多少。   似乎也只有当事情来临,人们才真正知道自己究竟可以承受多少。   第一次堕胎给女孩带来的伤害,往往是来源于男人的态度   讲述人:简安 27岁 协调人员   第一次堕胎年龄:24岁零3个月   那时候我隐约觉得和他已经快走到了感情的尽头,同居4年,所有爱过的、恨过的、吵过的、闹过的都尘埃落定,剩下的只是疲倦。他在我面前越来越沉默,偶尔做爱,也只是例行公事。   就是那样不合时宜,老天和我恶作剧,看着验孕纸上的两道红线,我欲哭无泪。   当时脑子里兵荒马乱的,要不要打掉呢?去哪家医院好?是普通手术?想起女朋友告诫过的那种非人的痛苦。做药流?伤害可能小一点,但要是药效不好,还得继续动手术。要是做无痛人流呢?起码要请三五天假。公司事情那么多,请几天假说不定就改朝换代了,况且公司八卦系统永远比中央空调性能强。我上网搜索各方面的资料,头脑冷静,手脚冰凉地分析不同手术的各种利弊,就像平时做市场分析那样。   然而心里还是有着一点微妙的喜悦,潜意识里暗暗希望这个孩子是我俩关系的转机,甚至想起若干年前他说过:如果你怀孕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切都要两个人分担……那是天真的年代,以为一枚受精卵可以换来一个男人一辈子的承诺。但我还是要告诉他这件事情,我想我还在爱着他,这个还未成形的孩子用微弱的方式提醒了我,也许我们会一起拥有这个孩子。   然而整个世界都在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崩塌了。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了很多话,大部分是指责我不懂事,孩子根本就是个Big Trouble,完全不用找他商量,我应该立时决定堕胎,不然肚子大了,会给两个人带来无穷的麻烦……最后他说:“你想做个伟大的母亲,可是谁来做父亲呢?”   我沉默地听着自己的心嘎嘣嘎嘣碎掉的声音,所有的犹豫和不舍都在瞬间遁迹潜形,我决定再疼痛,也要去掉腹中的这块孽肉,再也不要跟这个滔滔不绝的男人有任何的关联。   MISS态度:在向男人征求意见的时候,女孩其实已经下了决定,或者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她只能来找他,是他和她一道制造出了这件产品,他们要共同负责。然而一旦进入到商讨小生命去留的问题,男女的行为、言语都瞬间开始散发不一样的味道,女人的测探、发问、烦躁,男人的圆滑、耍花招、无奈——其实就算她早想好了要堕胎,也不希望他替自己说出来。她要的可能只是他的意见,而并非武断——但是结果往往让人心凉,更别说那些一听到女朋友怀孕就消失的混蛋了。   于是第一次堕胎给女孩带来的伤害,往往是来源于男人的态度。   讲述人:CC 24岁 秘书   第一次堕胎年龄:22岁   一次失误,我怀孕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孕激素的原因,凡事向来都很洒脱的我,忽然思虑重重,脆弱不堪。   第一次开始考虑嫁人这件事,以前总是他信誓旦旦,立志离婚来娶我,并不时地勾画出我们婚后的美好生活——我说了他一定会很高兴,平时都是他在那边一头热,现在我怀了他的孩子,这不就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吗?   可是,万一婚没离成呢?这个大我13岁的已婚男人,我的老板,靠着老婆的家族势力发迹,离婚意味着有太多的财产要分割,他老婆一定会动用一切可能来给他施加压力,天昏地暗的打闹之后,他们也许仍会沿着既往的道路平淡地前行,而我这个不光彩的角色却必须浮出水面,忍受各种唾液的袭击。或者她干脆收回所有她给他的财产与光环,一脚踢他出门?不,不,不,我不能给他这样的压力,也许我应该无声地消失,一个人带大孩子,即使他有一天不在我身边,我仍拥有一个酷似他的面孔陪伴到老。   脑子乱得要死,我只能把包袱甩给他,让他来决定一切。他的反应完全出乎我意料,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搞的,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委屈来了,孕吐也来了,当下我就翻江倒海地恶心起来,恨不能把心里那股恨意也一起吐尽。   以前我有点儿头疼脑热,他就急得不得了,这次他就眼见着我胆汁都快吐出来了,硬是连个纸巾都没递过,只是不停地叹气,然后就是滔滔不绝地对我讲述离婚障碍一、二、三……最后用异常温柔的口气来安慰我:“你还那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原来他也一直在替我“考虑”以后的机会,原来可进可退的人是他。我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笑,当时脑子里就浮现出那么两句话: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我骨子里的倔强统统发作了,心里暗暗发狠,生下这个孩子,狠狠地敲他一笔!我决定承受一切,反正他就在那边也无处可逃!   我决定去见他的妻子,闹个天翻地覆。那是一个大雨天,我坐在出租车里远远地看着他家社区的大门,犹豫了整整40分钟。然后我看见他打着伞扶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那个女人挺着一个大肚子,那么大,那么理所当然,他们说笑着,互相依靠着慢慢走过来……   我最终没有走上前去,他们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可是谁能给我和我的孩子一个理所当然的幸福未来呢?   第二天我就去做了手术。   MISS态度:很显然,想奉子成婚或者做未婚妈妈的并不是多数,孩子不该是筹码,也不该是进入另一种生活的根本理由。生命既然是自己的东西,用它做了自己愿意做的事,为什么要向别人讨主意?况且男人能有什么主意?那主意谁都知道,像冰冷的蛇横在面前。   对于男人来说,她必须堕胎是因为他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他是一个男人,他犯下了某个错误,他留下把柄,处理问题的决定权不受他的控制。如果他又把感情当游戏玩,他能不紧张吗?能不迫不及待地让你把孩子解决了吗?   对一些女孩来说,第一次堕胎改变了她的生理状况,也改变了她和他的关系,把爱情或者瞬间曾经存在过的冲动用外在的形式固定下来。   花季与堕胎就好比天堂与地狱……   讲述人:西西米 28岁 人力资源   第一次堕胎年龄:17岁   11年前,我17岁,事情发生得措手不及。   我是个早熟且敏感的女孩,而且妈妈和姐姐都是医生,家里有很多这方面的书,所以对于那些生理反应非常直观,早该来的例假没有来,早晨刷牙时不停地干呕……   我暗暗希望这只是一次不准时的例假,但自从15岁开始第一次来例假,在妈妈的科学管理下,我的生理周期就像日出日落那样准确。当时,我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到下半身,有时走在路上感觉有液体流出来就很欣喜,以为例假来了,赶紧去检查一下。结果失望,恐惧随之而来。   我心里特别清楚应该去医院确认这件事情,但我怎么能去医院呢,我才17岁啊,所有的医生一看我的长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而且我们家人都在医院工作,万一遇到熟人怎么办,我妈妈那样矜持谨慎的知识分子,她肯定宁愿我死掉。11年前,女孩的名誉比生命还重要!   我翻看了家里所有关于这方面的书,看到婴儿出生那一章,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婴儿被画得老气横秋,大半个身体还在母体里,红通通的,丑陋无比。我当时就抱着书大哭,羞耻多于害怕。   那些日子,我精神恍惚,整天待在家里,不出去、不接电话、不和任何人说话。家人以为是考试太辛苦造成的,妈妈给我开了一些舒缓精神压力的药,也并不在意。   然后,我开始特别注意一些人流的广告,虽然事实上我还没有真正确定自己是否怀孕了。那时也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验孕笔,即使有,我也不会知道。   奇怪的是我虽然想了那么多,但就没有想去找那个男孩子商量,仿佛这件事情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他一直不断地找我,但我不愿再见到他,我在心里厌憎他,把他给我写的信根本不拆就全部烧掉,仿佛这样把我和他之间那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毁尸灭迹。   我消瘦,容易受惊,接近崩溃,整整一个多月,直到姐姐发现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感谢我有一个伟大的姐姐,她救助了我,并且帮我保守了整个秘密,一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现在,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我认为当时那一切只是一个意外,没有谁该对此负责,也不必内疚。只是年少无知!   MISS态度:不是每个女人都在花季时有过堕胎的经历,花季与堕胎就好比天堂与地狱一样,可在如今,这种天堂与地狱并存的现象却在与日俱增。你知道你身边有多少女孩因为惧怕社会上的流言蜚语,而踏进了地下私人诊所;有多少女孩因为缺乏相应的医学常识反复堕胎,而导致终身不育;有多少女孩因为在医院遭受不公正的待遇,而性情大变;又有多少女孩因为堕胎,而为今后的婚姻生活埋下了各式各样的导火索?   在这里,并不想指责社会,指责男人,而是想轻声地问问女孩:你了解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吗?你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与知识准备同他发生亲密接触吗?你有足够好的心态来应付突发事件吗?你爱你自己吗?   时段2:堕胎中,时间那么短,那么长……   堕胎的方式有很多种,就算是无痛手术,一样会给人带来痛苦的生命体验。于是几乎所有人回忆起这段经历时,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时间被无限期地延长了,也许只是5分钟,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痛苦是容易被关注、被夸大的,程度取决于受者的承受能力。   但是,你以为痛苦的经验只有你能感受到吗?曾经看过一个科教片,画面上显示,堕胎时胎儿会有意地躲避器械,器械碰到它时,它会有痛苦的表情。她告诉我们,如果不想要孩子,一定要避孕。   女人,应该学会不把感情与性混为一谈   讲述人:Maggie 26岁 医药代表   第一次堕胎年龄:23岁   我终于独自踏进了妇产科的大门,原以为一个初来乍到的生命是很容易将他结束的,却没想到他是那么的顽强固执,药物根本无法令他离去,一定要把我拖到手术台上,一定要用冰冷的器械才能将他消灭。我抚着肚子说:“宝贝,你把妈妈害惨了。”   躺在手术台上,侧过头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天边的云,一丝丝,给人很暖的感觉,可为什么是暖呢?有谁会形容云是暖的?难道是我太冷了?是啊,我很冷,尤其当那冰冷的器械生硬地打开我的下体时,剧痛让我险些昏厥,我紧闭着眼,手死死地抓住床边……如果这个时候我可以抓住他的手,疼痛可能就没这么剧烈了吧?啊!我疼得忍不住喊出声来,可是医生是不会停的,那异样的器械在我的体内左冲右撞。“就快好了!别害怕!”   不要害怕!我咬着下嘴唇,对自己说:“Maggie,你是最坚强的!”坚强是为了对自己当初那句“我有能力为自己负责”,而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然后义无反顾地将他拿掉。   医生的影子在我面前突然晃动起来,都变成了他放大到极致的面孔,清瘦而苍白。别想他!你们不过是肉体关系,他凭什么陪你来!第一个夜晚他就对你说了,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那时候你说什么来着?“没错,你是你自己的,我是我自己的,我们各自对自己负责。”当初那个信誓旦旦的你跑哪儿去了?   “人流”真的很残忍,当我实在忍不住叫出声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大声地骂,“笨蛋,再疼应该喊妈妈,干吗喊他的名字?你爱上他了吧?可你们有过约定,游戏规则不能被破坏!”   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可疼痛还在继续,我想如果我有力气抬起胳膊,一定会狠狠地抽自己嘴巴。既然你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一切,就应该有勇气承受。身体的疼痛算什么,能有不小心把游戏玩过火了,投入感情却必须自己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心疼吗?   “你可以下来了。”医生冷冷地下着命令,我挪动着离开了这冰冷的房间,甚至在休息室都没有停留。走出手术室,长椅上一个等待手术的女孩正依偎在男孩的怀里嘤嘤低语,一瞬间我忽然觉得眼前有暖的云飘过,伸出手想去抓住它,却什么都没抓住。   MISS态度:女人重情,男人重性,这是传统男女角色的定位。但是各位,咱们能不能互相改变一下,男人要更注重和爱人情感上的交流,女人应该学会不把感情与性混为一谈——当然,如果你确认自己玩得起的话。   性应该是纯个人的行为与需要,你首先应该问问自己,你跟他之间的互动关系是怎样的?你想从他那里获取什么?搞清楚问题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加入这一游戏,别到最后搞大了肚子,只能一个人在产房里流眼泪,指天咒地的喊那个人的名字。日后想起当初堕胎的场景,总把自己贴上怨妇的标签。   疼痛,让5分钟变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讲述人:温文 28岁 广告人   第一次堕胎年龄:17岁零7个月   和他一起等在手术室外的房间里,这里有很多人在等着叫到名字去扼杀生命。我听见护士小姐大声地叫着下一位,猪发结。我愣愣地听着,心想这是谁呀,叫这么难听的名字?护士小姐不耐烦地叫了三遍,我才缓过神来,哦,原来是叫我,猪发结是我登记时随便起的假名,因为我实在不敢用真名,万一,万一有人认识我呢?万一有人告诉我父母?万一有人通知学校……剩下的后果是我不敢想象的。   “把下半身脱光!”我在医生的命令下,脱下裤子,全身僵硬,不知道这床应该怎样躺下去。好不容易在医生嘲笑的目光中躺下,紧闭的双腿还在颤抖。“分开,哆嗦什么呀,这会儿害怕,早干什么来着。”医生刺耳的话语就在我耳边回荡。我紧闭双眼,任由泪水流下,巨大的羞耻感像猛蛇一样咬噬着我,但随后而来的剧痛让我从委屈又陷入了更深一层的痛苦中,我感觉自己的那里被夹开,被拐入,被那些不知名的东西上上下下的刮着,剔着,真像一把茶勺在里边横冲直撞,医生把我的身体当成半空的果酱瓶子,搜刮个不停。   我忍不住叫出了声。“疼了吧?疼你才会记一辈子。”医生不咸不淡地说。身子渐渐飘起来,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掉下了粉末,我知道是那器械在折磨着那个孩子,只有我才知道他痛,知道他还想活下去。   “分开点,夹那么紧,怎么干活呀。”我又在医生的斥责声中回到了现实,我还活着吗?我麻木地分开双腿,让那些金属在下面翻飞,又是一阵剧痛过后,我在恍惚中睁开双眼,眼前晃动着一瓶血水,在瓶底我看到了一扇像梳子似的白色透明的片状物。“看见了吗?这是他的肋骨。都这么大了,下回早点来,多费劲呀!”   5分钟,却好像一个世纪那样长。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穿上裤子的,只觉得在那些医生的眼中我的脸和我的阴部一样,没有什么分别。   MISS态度:记得佛经中曾有这样一段描述女子堕胎后必须遭受的报应:“你所做的恶业,应堕阿鼻地狱,无休止地受大痛苦;在热地狱中,遇到寒风吹来,罪人骤然受寒;在寒地狱中,遇到热风吹来,罪人骤然受热……罪人遍身都有大铁蛇,使其痛苦甚于大猛火。铁蛇或从口入,而由眼耳出。或将罪人之身周围缠绕。罪人之肢节常出猛火,还有铁鸭啄食其肉;或有铜狗咬啮其身;更有牛头狱卒,手执兵器,发出如雷轰霹雳的恶声说:‘你故意杀胎,应当受此大痛苦,从此劫到另一劫,不得休息!’”   经历过堕胎的人都知道,手术过程中受的罪,并不小于佛经中描绘的一切。   男人的描述……   讲述人:唐唐 28岁 网络工程师   女朋友第一次堕胎年龄:22岁   那时候年轻,不懂得生命的重要,更不懂得那个让我和她急出满头大汗的“麻烦”,其实是有生命的,还没等我开口,她就自己做主,去医院。那时候,除了疯狂的爱,我们不懂得要对谁负责,她对我更是没有要求,我陪着她,跑到离熟人最远的地方找医院。   坐在外面等手术时,她一直握着我的手,一个个女孩进去,惨白着脸出来,躺倒在走廊的长椅上呻吟,她的手凉凉的,却有汗不断出来。我怕得要命,她却表情镇定自若,听到她的名字,她头都没回地进去了,大义凛然。出来的时候,她疼得缩成一团,整齐的发辫已经散成一团乱麻,被冷汗粘了一脸。我想伸手抱她,她却用疼得变调的声音说:“别碰我,别碰我……”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听到剪刀或是金属刀叉碰撞金属盘子的声音,会全身起鸡皮疙瘩,面无人色,让我觉得这种伤害,背叛她,来得更严重。   我永远欠她,不论她后来如何地伤害我,如何地不把我的尊严当回事,我都没有理由反击。她疼下来的汗,永远如小虫般爬在我的心上。我相信她的切肤之痛,永生难忘,而这切肤之痛,是我的无知造成的……      时段3:堕胎后,延续着的疼痛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像小说中或者人们口中说的那样可以轻易地一刀两断,事实上,藕断丝连才是庸常生活的本质。手术做完了,麻烦却没解决掉,你可能身子一下子垮掉了,可能不满男   朋友的漠然态度与他大吵大闹,可能陷入产后忧郁症一样的无边伤感中,这是你们追求3分钟快感时根本没有想到的事情。   痛苦的感受从手术室里爬出,像个影子一样粘上你,在后来的日子里,闪着魔鬼的光芒。   不要等到要牺牲谁的生命时才能醒悟,并自爱   讲述人:Daisy 28岁 记者   第一次堕胎年龄: 25岁   其实对于自己亲手杀掉的孩子,我并没有太多的愧疚,他只是个一夜激情的产物,恶魔似的匍匐在我体内,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曾经的混乱生活,我必须将他打掉。   然而在术后休养的那段时间里,我开始重新审视我的生活。   在那之前,我就没有认真地对待过感情。没有固定男朋友,却一直在吃长效避孕药,因为我很了解自己的习性,性不过是调味品或者减压药。然而意外还是来了。由于长期以来生活不规律就没太在意,所以等到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怀孕已经两个月了,还有中度的妇科炎症。   我想不起来孩子的父亲是谁。别人都是男朋友或者老公陪着去医院的,只有我是自己一个人,像赴刑场似的。我没跟任何人说,怎么说啊,我怀上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你陪我去打掉吧?自己做的事情只有自己一个人承担。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不负责任,对死去的孩子,更是对自己。一个人漂泊在这个城市,在朋友的眼里,我活得潇洒自在。只有我心里明白,其实我是害怕寂寞,所以不停地找寻激情,找寻哪怕片刻的温暖,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年轻的鲜活的生命。而今,一个本来属于我的鲜活的生命,却因为我的自私与放纵,而必须永久消失。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勇敢的,可以对于旁人的非议不理不睬;可事实上,我连做一个单身妈妈的想法都不敢有……   “一个放纵感情和欲望的人,生活总会给你一些惩罚。人性可以自由,但自由不是放纵,放纵的结果只能是伤害自己。”这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字句,我反反复复地念着。心里的挣扎和自我救赎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矛盾分裂的感受是没法用语言表述的,但我最终决定把以前的生活跟那个孩子一起埋葬。   人也许就是非要经历什么事情之后才能成长。我现在还是会和朋友们出去唱歌喝酒,但是极少放纵自己的身体。我甚至想过有一天,我会找一个喜欢的男人结婚生子,去认真生活。   MISS态度:灵魂总是饥饿的,它不能靠儿戏和玩笑为生,如果它没有别的食物,它就会像野兽那样先把别人撕碎,然后吞下自己。在现今的社会里,性通货膨胀得最迅速,也最厉害,一个电话就可以把性伴侣呼到床上,可是爱却永远地退出了流通,比错币错票还难得。如果一个孩子的牺牲可以改变一种人的生活状态与情感认知,我想他在天国里也会为妈妈微笑了。   可是这样的女人,是不是一定要牺牲谁的生命才能醒悟,并自爱呢?   堕胎对于女人来说是道永恒的伤,梦魇般一生如影随形……   讲述人:绿莹 31岁 精算师   第一次堕胎年龄: 22岁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没有一天没想到过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他叫做我的孩子,他只是一个没成的胚胎,却一直在后来的日子里让我痛苦不堪。   当时我们必须打掉他,刚刚大学毕业,男朋友要到总部在上海的大公司里实习两年,我也进入了一间待遇不错的事务所,尽管以前我们两个曾信誓旦旦地说过一毕业就马上结婚,但真到了这一天,却谁也不想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才获得的机会。况且我们当时身无分文,就算生下他,又怎么养活呢?   我记得吃药的那天肚子很疼,蹦了四五个小时才折腾出那个没有成的小东西。医生给每人都发了一个一次性杯子,流出来的就放在厕所的台子上排成一排。可当我看到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这个小小的一团时,我的心里还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这是我们死去的孩子啊!   买房、买车、升职、加薪,一个又一个没有止境的物质欲望后来都实现了。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结婚生子,同学聚会的时候,看到他们拿着自己宝贝的照片一脸满足地宣布,我的宝贝会叫妈妈了!那种从心里涌出的幸福真让人羡慕!如果,我把孩子生下来,一定也会这么聪明漂亮!   我很努力地想要为他再怀一个孩子,不知为什么,没了孩子就仿佛失去了结婚的动力。但是这么久却再也没能如愿。而且,我清楚地知道,随着他肚子的隆起和我皱纹的增加,即便再有孩子,也不会有我们失去的那个宝贝好。那时,毕竟是我们最好的青春岁月啊!但是我们,却那么自私地杀死了他,为了能保住一份体面的工作,为了能不让孩子成为前进的拖累,为了……多么功利的父母啊!即便现在有了房子金钱,可是生活却是毫无生趣,这冰冷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我都会从梦中惊醒,我总会看到一个穿着唐装的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头,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亲手扼杀的孩子。我知道这个梦魇,终将一生如影随形。   MISS态度:几乎所有接受过堕胎手术的女人,都会经历一段忧伤的时期——内疚、恐惧、羞辱和愤怒,她们不敢再碰任何与堕胎有关的记忆,捂着伤口不让别人看,自己也不看,因此变得退缩,从人际关系网中抽离。有时甚至会筑起一道自闭的围墙,但是内心没法得到真正的平静。   其实只要踏出第一步,向一些信任的朋友倾诉过去的恐惧、忧伤和痛苦,苦水吐尽了,心境也就平和了。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很艰难,就好像剥洋葱一样,每一层都代表那些因堕胎而带来的负面感受,剥去每层时都会流出眼泪。子宫上的伤口会慢慢平复,心理上的伤口也会慢慢愈合。那只是生活的一个教训而已,就算是十字架,也不用拿一生来背负。   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别因贪一时之欢不加小心埋下后患…   讲述人:隽逸 24岁 教师   第一次堕胎年龄: 21岁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内消失了,不仅仅是孩子,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也一同死去了。那是我有生以来最痛苦、最可怕的一天!   然而他只是平淡地看着我,说没有的事,你是做手术被吓倒了,过些日子就没事了。男人永远无法体会自己给女人带来了多么大的创痛,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现在想想,那段日子真是难熬啊!我流了整整20天的血,加上没怎么休息就去上班,我的身体变得非常虚弱,脸色又黄又难看。可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看我没力气做饭就买些油腻的盒饭回来,衣服也堆成一堆,非要我和他嚷嚷了,才扔到洗衣机里胡搅一气。最可恨的是,我刚刚停经他就要和我同房。我要他用避孕套,他却不愿意,说现在最安全不过了,不会出事的……   我真不能理解,如果不是由于他那时候为了自己快活,而疏忽避孕的自私行为,又怎么会让我受这么大的罪,而他竟然还能这么无动于衷,毫不在意!我为他怀孕,为他变得不完整,为他杀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还是得不到他一点点珍惜?在快乐的时候他享受多一半的快乐,而之后的痛苦,却与他完全无关。男人太自私了!   我们开始频繁地争吵,为做饭、为扔垃圾,甚至为一双筷子,他指责我变得无理取闹,但他又怎能理解,我有多少次梦见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无助地看着医生拿着尖利的器具向我走过来……当一天清晨我发现自己脸上居然出现黄褐斑一样的东西时,我几乎崩溃了,原来我根本就没有将那孩子完全丢掉,它终将以各种形式出现,“只发生过一次的事情就等于没发生过”的德国谚语根本就是胡话,我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了。   最终我们分手了,我到现在也没有后悔,不懂得珍惜女人的男人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我最遗憾的并不是身体的残缺——堕过胎的女人是残缺的,也许别人看不见,但是自己明白。其实,那些手术器械留下的伤痕不是在子宫里,而是在心里。   MISS态度:有些男人还好,请了假一直陪在女友身边,床前床后地照顾,即使被值班的阿姨赶出去也是不离医院左右,随传随到;而有些男人则极为过分,女朋友都痛成那样,照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地去上班,晚上露一会面就走,好像堕胎与他无关,无情无义的死样子让旁观者都看不过眼,恨得牙根发痒。   巫山云雨的快乐男人占了一多半,而流产、堕胎、生孩子的切肤之痛却与他们无关,全由女人来承受。所以未婚的女孩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别因贪一时之欢,不加小心埋下后患,白遭一次痛苦,白受一回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