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雨夜,便是晴白天我的电话也像一个乖张懂事的孩子,很少响。这几天就在家里穷忙了,一忙就会早睡,昨晚十来点就想睡了,电话却响了。拾起手机一看,原来是她。好久没来电话了,估计是呆在上海没在美国。我也不知她在上海的联系方式,所以只能等到她打来。没担心是因为我很清楚,只要她一到美国一定会打电话给我的,如此会打电话给我的,她是唯一。
过去的朋友海了去了,可如今保持联系的,逐渐归零。大体是,过去大陆那头打电话跨洋挺贵的,那时人们的收入也可怜。偶尔回头再去看,即便后来条件变好了,微信开始不用任何话费了,也没接到过几通打来的电话。我本是个无事人,电话也是变少了。于是两下里仿佛约好了似的,少有动静和声响。也有被我叫作大小姐的那位偶尔想起我会从杭州打电话过来的,会说,等我过来,你的将来我来管。算是稀有可贵的例外。
被我叫作大姐的,仅此一位。大姐比我大几岁。认识她是进入单位后的某一天,还在电话上。我们当时许多的涉外工作,有很多的后台安排和支持。许多的接待活动除了要按照国外事先要求做出可能的安排来,还有许多临时额外的需求要满足。所以,我们后台支援是个必要,也很重要。那包括车船飞机等相关事宜的联系及落实。我们工作的开始,首先就要根据手头计划,和后台专属人员核对所有行程、内容和需求的细节。大姐是后台专属成员之一,所以工作上我们经常联系,用电话的多。我对她的感知,也从那时那里开始。
她是一个十分开朗的人,话音细柔,话速适中。涉及工作细节时,简单明确没有所谓的迟滞和含糊。我们一直就是那样地处着,直到一天我在办公室里碰见大姐后来的老公结束两年援非工作后,回到科室里。这是位身高且俊俏的上海男人。很有军人气质。之后对我还一直很关照,很关心,我觉得应该是他从大姐那里知道我后的关系。之后我们走得更近了些。
这个大姐一生在早期就是苦艾的。改革开放后才有所好转。进入我们这个全国最大语种最齐的翻译公司,人说是政府对她家的一种补偿。不知与否,也不想去核实。说起他的父亲来,在上海是大名鼎鼎,他父亲便是原重庆市市长,后任上海市市长的曹荻秋。母亲网上讯息皆无的样子,我知道的是,其母原任上海海关关长,退下后任上海市委退休干部党组书记。我曾经从美国回沪公干过,大姐及家人都待我如家人,几乎是有求必应,其中细节就不去多说了,感念至今。
昨晚电话里我一听就知道是她。那个声音丝毫未改。这一聊便是两小时。说了很多,也很感慨。这次她是来美参加儿子医学院毕业典礼的。照片上孩子长大了。当年我去拉斯维加斯,开了朋友的车子一路开往洛杉矶,就是为了看大姐。那时孩子才九岁。同样感慨时光匆匆,我们也就把青春留在身后了。
大姐还不错,体重减轻十八磅,说起来很得意的样子。还能世界各处跑跑玩玩,算是不错。上海依旧住在父母名下的老宅里,高阳路的房子租给别人收点房租贴补上海开销。说起过去同事了,还有过去单位里同事共建的群。我是一个也没参加,我也没和任何其中的一位联系过。便是过去的同学朋友我基本也无联系了,整个就是没心没肺的状态。心里还是有人的,大姐便是重要的一位。
也说及所谓少数可以往来的朋友了。我几乎没有所谓的朋友。相识的有几个,互不来往,互不通电话的那种。只是偶尔碰见,能够凑上几句,用来应景。往来较多的是疯子夫妇。疯子是个三江六码头呼风唤雨过的人。关键是,在他的头顶上我看得见一些个超过他命体价值的东西被他一直手举肩扛着。有时他也会骂娘,说这个逼崽子原来帮他开车的,哪个臭小子原来帮他拎包的,现在居然成了大陆大名鼎鼎的顶级富豪。我偶然也会跟着可劲地吐出一个字:靠!我过去的朋友现在在大陆大摇大摆的也不在少数,关我鸟事。说道起劲时我就跟疯子说,在乎个啥,还是钟情和喜欢“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的调调。
也跟大姐这么掏心窝子说了。她说她知道我没说假话。不说假话穷装逼是我的考究。哪管那世间许多莫名的虚弄?我的世界就那么一点大,装不下那许多的莫名其妙无厘头。
多年前,大姐的丈夫因病去世时,大家众筹,想帮大姐一把,也帮孩子读到大学毕业。之外我也送了她一段文字一首歌。那首歌便是我喜欢的《一剪梅》:“那情像梅花开朵,层层风雨不能阻隔。就在最冷枝头绽放,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大姐说,你还是你,没变。我说,假如能算我的好,有机会再赏我一顿红烧肉炖油炸鸡蛋。大笑声中,就此别过。
好朋友,历经了岁月的,无需经常。心里有着的,最为坚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