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母亲添了宝贝孙儿,他们一门心思都扑在小侄儿身上,眼看着顾不上我了。而我的未婚夫也不争气,他回来休假在我家里晃了一下就走了,不外乎是去牌桌上赌钱。我是无计可施,也无处可去。
一年多前,我为了摆脱困境离家去D城投奔玲姑。可人家不待见我,将我打发到建筑工地去就不管了。父亲去D城找到我,担心我住的棚屋不安全而把我带回家,结果落得一身骂名,好长时间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如今我又陷入困境之中,离家出走的念头想都不敢去想,人言可畏啊。
不久嫂子又借故和我妈吵架时,突然冒出一句惊人的狠话:分家!
那个时候的村里,传统上独生儿子必须和父母亲住在一起,以示孝心。嫂子在家里总是为了丁点儿小事口出恶言地乱发脾气,吵得全家老少都不得安宁,原来是为了要分家。
父母亲无奈之下同意了,由着嫂子将家里最好的餐具和家具等拿去。
分家后,哥嫂还住在家里,父母亲就腾出一间后房给哥嫂作厨房。大概半年后,哥哥在父母亲帮助下,在村口另建了两间小平房,一家三口搬出去住。此是后话。
嫂子达到分家的目的,此后不在家里闹了,但也不怎么搭理我。
家里一下子空荡起来,父母亲想念宝贝孙儿,每天都去哥哥家接小源回来,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哥哥不会干农活,他家地里的耕种都是父亲帮他做,在农忙时节我也帮哥嫂割谷和插秧。不管我怎么地巴结嫂子,她对我总是横眉冷对,笑脸更是没有,好像我前生欠她的债未还似的。我只好尽量躲开她,免得自讨没趣,好在我的心思这时放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大概是在我和吴垣订婚半年后,因为经常去镇上开会,认识了镇政府的小秘书令狐星,因为他的姓少见,大家都叫他阿星。小张告诉我,阿星也是因为搭上干部年轻化的顺风车,通过考试被乡政府招聘为合同工。
阿星身材修长,眉目清秀,长得很像明娃:一样高的个子,一样宽的双肩,一样明亮的眼睛。并且连阿星身上那股潇洒劲多多少少的也与明娃有些相同,但他比明娃能说会道,身上看着也没有乡下年轻人惯坏的懒筋。我不由自主的被阿星外在的光环闪得多看了他一眼,虽然和他还没说过两字以上的话。
是人都喜欢美好的东西,我被出众的男子吸引了注意力应该算不上大过吧。在那个时候乡下姑娘的心目中,像阿星这样的相貌,再加上工作的单位,差不多就是一个理想的结婚对象了。
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当副镇长叔叔的光,阿星对我很客气,很友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友好。每当见到我时一改满面正经之色,尽管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嘴角眉梢间流露出毫不掺假的笑意,眼神儿也是发亮地盯着我迎来送往。我暗自窃喜,被人关注总是件非常美好的事。
我与吴垣的关系越来越冷淡,哥哥结婚后对我的关心不如小时候,嫂子也不待见我,父母亲的心思都放在小源身上,我在家里被边缘化了。阿星热情洋溢的笑脸让我感动,温暖着我那颗孤独又脆弱的心,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更多地投向他。虽然阿星还没有占据我的心,但是已经装满了我的脑袋。
阿星比我大三岁,和小张同年,他老家和我家只隔着清河,我不知不觉地被他的丰姿迷住,忘了自己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白日梦插上翅膀我的心已飞上九天之外了。
你是一只知更鸟,
飞上我的柳树梢。
日子开始变热闹,
从此不再寂寞了。
吴垣对我的大意和霸道使我反感,周围的亲友又经常在我面前说我瞎了眼,怎么找了那样爱赌钱的男人?还一而再地着重强调我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听了心里很不爽。时间一长,这些让人心烦的鸡毛蒜皮的事儿,与阿星对我毫不掩饰的热情比,渐渐地我开始觉得亲友们说的对,想要悔婚的念头就如西瓜秧那样开始在我的心中蔓延。
小张无意中对我说阿星追过她,而她却瞧不上眼,嫌阿星是合同工。小张也是顶替她父亲的职位作了公务员,她希望找的对象起码也是吃商品粮的正式工。
我却觉得自己和阿星正合适,又门当户对,都是乡下出身。鱼找鱼,虾找虾,乡下的姑娘嫁乡下的娃。之前我因年少无知,不小心弄丢了自己喜欢的明娃,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抓住了机遇就是抓住了幸福啊。
我开始找机会接近阿星,想不到的是他也不拒绝,明亮的眼睛有情有意地望着我笑眯眯的,我不由得心中一动,神思恍惚如在梦中。一来二去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就差一根火柴了。
叔叔看在眼里,总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夸奖阿星能说会道、勤快、善于察言观色,为人处事很不错,将来肯定会有出息的。我听了心里很高兴,越发后悔不该和吴垣订婚,心想我在小卖部里买根橡皮筋也要挑挑拣拣,何况是找终生的伴侣,我能不仔细地挑吗?
我将阿星和吴垣比较,尽管吴垣已经是正式工,但阿星比吴垣人缘好,又很会做人做事,外表也拿得出手,就是阿星将来回乡下种田,我也愿意陪他一辈子。
有阿星的爱情作靠山,靠不靠谱的还不确定,但我却己经有了底气去面对一切的挑战,甚至不惜代价地站在风口浪尖上。我满心满眼都是阿星,明目张胆的偏爱他,期待命运也给我温柔以待。
眼下的问题是,我不可能长久地独占着两个男人,就算阿星和吴垣各自睁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行,村里的人以及法律法规也会和我过意不去。事实是美好的婚姻里如果有三个人,那就太挤了。何况阿星的形象时时刻刻占据着我的心头,也就没有给别人留下任何余地,我必须尽快的作出选择。只是婚姻有如爬山一样,上山容易下山难啊。
我是去年春节前和吴垣订的婚,磕磕碰碰地走到今年夏天,我俩还在斗气,都不怎么搭理对方。最初我与阿星的关系也就是独自做做白日梦而已,捱到中秋节前,我已经是彻底地变心了,行事也像莫少爷当初待我那样的冷酷无情,甚至更过分。谁要是不跟我一条心就得去掉,不如此难道还留着过年吗?爱情真的能让人疯狂。
当吴垣提着月饼来我家,被我堵在大门口,冷冷地对他说:“ 拿回去吧。”
吴垣看着我是满脸的问号。我心里有了别人,又怨恨吴垣平时不把我当回事,因此接下来说出来的话让对方寒心:“ 不稀罕你的东西,拿走!以后再也不许上我家。”
吴垣呆在原地两眼无神地盯着我,之后一句话都不说就带着礼物转身离开。我望着吴垣的背影,心想:都拿走吧,包括曾经对我许下的诺言,不稀罕。
按照村里从祖辈传下来的习俗,但凡女方在节日前拒收未婚夫的节礼,即表示分手。我妈妈以为我只是和吴垣吵架,隔日暗地里收下了他送来的月饼。
被我发现后,一言不发地将节礼亲自退回去了,自然是又受了吴垣一顿数落。回家后,我情绪激动地埋怨妈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话出如风,追悔不及的我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恨不得再抽自己两个巴掌。我常常痛恨别人对不相干的人友好对待,对亲人却易怒,没耐心,想不到我最终也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当时妈妈听了,吃惊地看着我,她那原本明亮的眼睛的光泽顿时暗了下来,而我分明在妈妈的眼里看到的是愚蠢又无知的自己。我怎么可以这样无理的跟妈妈说话呢?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难受。倔强又自傲的我没有勇气跟妈妈道歉,只是低下头,转身默默地下地干活去了。
婚姻是人生的大事,虽然不关别人事,但是太多人挤在一个闭塞又落后的小地方生活,大家免不得了都活在别人的眼里,自然也就免不了死在别人的嘴里,因此我和吴垣分手的事当天就传遍了小村的每个角落里,人们又开始骂我了。
(待续)
上集
姑嫂不和,日子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