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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岛梦帝国

  1“少说废话!”小个子举枪朝犬养毅首相射击。关东军居功自傲,参谋比司令官权力大。马占山率部抗日,玩了日本人。“国家至上”、“天皇至上”,激进分子逐步攫取军队领导权。

  “九·一八”事变前后,日本陆军中的国家激进主义分子,认为现内阁对日军的行动有妨碍,使日军为帝国疆土的扩张行为受到限制。因此,日本参谋本部的俄国班班长桥本欣五郎中佐,按陆军上层的意向策划政变,准备推翻现内阁,组成以军人为首的政府。桥本的计划是:

  一、陆军:出动步兵10个中队,机关枪2个中队,飞机3至4架,军官约120名;

  二、海军:出动“拔刀队”10名,轰炸机13架;

  三、民间人士:大川周明、西田税、北一辉参加;

  四、时间:10月21日;

  五、行动内容:袭击内阁会议会场,杀死首相及各大臣,占领警视厅和电台、新闻、通讯机关,包围陆军省、参谋本部,由东乡平八郎元帅入宫上奏天皇,呈明用意,组成军人内阁;

  六、新内阁组成:

  荒木贞夫中将任首相兼陆军大臣;

  建川美次少将任外务大臣;

  桥本欣五郎中佐任内务大臣;

  大川周明任财政大臣;

  长勇中佐任警视厅总监……

  计划制订后,于10月16日,根据荒木(原任教育总监,后因陆军大臣南次郎排挤而被免职)的意见而中止。

  计划虽未实施,秘密却被泄露,陆军大臣南次郎大将令宪兵对参与策划该事件的12名军官进行审查。结果,除桥本中佐受到隔离反省20天的处分之外,其余人均无处分。

  内阁惧于军方势力,无回天之术,识趣地退出较量,于12月11日提出内阁总辞职。

  12月13日,政友会总裁犬养毅出任内阁首相,时年74岁。

  1932年5月15日,星期日,天气尚好。两辆出租汽车在东京靖国神社的侧门前停了下来。靖国神社是专门为纪念日本战死沙场的所有将士修建的。9名陆海军军官从车内出来,朝天照大神行了鞠躬礼,然后带上从和尚那里买来的护身符再登上汽车,驱车直奔首相官邸。这9名军官冲过警官的阻拦,闯进首相办公室。个子矮小、留着山羊胡子的犬养毅镇静地将这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让进另一间房子。这些人有礼貌地脱了鞋子呈半圈围坐下来。正在这时,一个后来的同伙手持短刀从走廊上冲了进来,喝道:“少说废话!开枪!”语毕,他们个个都拔出枪来,朝着首相射击,犬养毅中弹两发,于当晚11时26分死去。上台半年的犬养毅内阁就此终结。

  昭和天皇裕仁裕仁天皇根据元老、重臣们的推荐,指定海军大将斋藤实出任首相。斋滕于5月26日就职组阁。

  日本内阁的频繁变动,反映了日本政府存在的激烈矛盾,而这激烈矛盾的产生,又与日本军方有着直接的关系。

  从总体上讲,日本所持政策是对外扩张的政策。所不同的是,一部分人主张赤裸裸地侵略、扩张,以激进的国家主义者为代表;另一部人则主张通过外交等稳健的手段,来达到扩张,为日本国谋求海外权益,以元老、重臣为代表。矛盾的双方,都言称为日本的利益,为帝国臣民的利益,为君皇至尊效忠,不惜血刃相见。其矛盾反映到军内,就更显得异常非凡。

  1932年8月8日,日军统帅部发布命令,对关东军司令部实行大的改组,这在日军中是前所未有的。分析其原因,大体有三:

  一、关东军把自己看成是独立王国,或违抗命令,不听指挥;或我行我素,先斩后奏;或瞒天过海,自行其事,使日本的既定政策或由政府发表的外交声明变成一纸空文,造成在国内和国际上的被动。

  张作霖本来是日本投资多年的合作伙伴,日本在华尤其是在东北的利益,是通过张作霖来实现的。关东军却凭借自己的判断,以自己的方式,制造了震惊世界的“皇姑屯事件”,使日本政府名声扫地。

  关东军以国外驻军的优越感和从“九·一八”事变获得的“成功”而居功自傲,目空一切,特别是坂垣征四郎、石原莞尔、土肥原贤二几个参谋,飞扬跋扈,联上压下,联下抗上,控制着指挥机关和部队,操纵着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的指挥权。

  二、关东军在对待马占山问题上缺乏必要的防范手段和断然的措施,竟使马得以逃脱而重返抗日阵营。

  1932年冬,国民政府黑龙江省代理主席马占山,曾率黑省部队在齐齐哈尔以南的大兴车站抗击了进犯齐齐哈尔的日军。关东军第3师团第16、29联队伤亡严重,随后撤往海伦地区。

  关东军欲灭马占山而不得,继而改用怀柔政策,企图说服马占山与日合作,利用其影响和号召力,尽快结束东三省的战争局面,建立“满洲国”,蒙蔽即将来东北的国际联盟调查团。经坂垣征四郎、投日的张景惠多次联络,并允诺巨额日款赠援、武器弹药补充和人身安全保证后,马占山于1932年元月6日,离开其防区海伦,进入哈尔滨。后答应任“东北行政委员会”的黑龙江省主席。3月1日,“满洲国”宣布成立后,于3月10日又任“满洲国”上将军政部长。

  马占山原为不得已而寄人篱下,在与关东军接触来往的时间里,深感日本人骄横恃重,中国人则如被驱使之犬马。对于出身绿林、注重义气、讲究交情、崇尚豪侠的马占山来说,过着献媚讨好、低声下气、逆来顺受的屈辱日子,简直比死还难受。于是,马占山借视察各县的机会,试图摆脱关东军的控制。土肥原发觉有异,想将其骗回。马占山借故离火炉太近而生病了,拒绝召令,后来干脆一走了之,逃到黑河,于4月7日发表了抗日宣言。

  马占山率旧部暂编第2旅,步兵第3旅,骑兵第1、2旅,炮兵第20团等活动于哈尔滨以北的绥化、海伦地区。

  当攻占哈尔滨的日军沿松花江攻向依兰、沿中东铁路进攻牡丹江地区时,马占山乘虚而攻哈尔滨;4月27日,骑兵第1旅所属骑兵第2团,突然袭击驻呼兰的日军第14师团28旅团所属部队;5月15日,骑兵第1旅、独立骑兵第7、8团与当地抗日组织红枪会、蓝枪会武装,相继进攻日驻呼兰、肇东之部队。

  由于马占山的抗日部队在哈尔滨以北地区连续大规模地攻击日军,带动了其他抗日武装力量,以至发展到战线逐渐向日军推进,与哈尔滨日军守备第28旅团隔江对峙之态势。

  4月20日,国际联盟调查团到达东北,先行在沈阳、长春等地实地调查。关东军则集中兵力剿灭抗日部队,希望调查团能看到东北的“和平景象”,看到“满洲国”是“满洲人诚心愿意和日本帝国合作的结果”。而当马占山领导的抗日队伍从西方、北方向哈尔滨逼近,并占领了松浦镇之后,国际联盟调查团则无法回避东北民众坚决抗击日军侵略的事实。日本也因此在国际上给自己造成很坏的政治影响。

  由于《李顿报告书》无法开脱日本侵略中国的事实,日本表示极不满意。“国联”大会通过报告书后,日本在“国联”已经十分孤立。1933年3月27日,日本政府发表声明,不得已退出国联,从而与国际社会对立起来。

  三、关东军在1932年的头8个月里,以4个师团及其他部队连续作战,不仅未能对马占山这样的大规模抗日部队予以有力的打击,而且对人数较少的抗日武装也未能予以剿灭。关东军所治范围内的整个铁路运输,由于轨道经常被撬、桥梁往往被毁、车站动辄遭骚扰、给水不能保证、通讯电路中断而无法正常运行。因此,日军的各总部认为关东军的指导方针和指挥方法有问题,认为关东军在所治范围内作战极不得力,从而影响了日本帝国的整个政策和进展方略。

  日军改组关东军司令部,以为解决了其部队中长期存在的“下克上”问题。其实,日军中由于长期以来所进行的激进的国家主义教育,“国家至上”、“天皇至上”思想已经深入军内的中下级军官的骨髓并化作激进的行动。他们打着为了国家和天皇的旗号,以“下克上”,用武力对抗政府和军方的指示、命令,这已经成为军中长期以来普遍存在的问题。甚至在日本的社会舆论方面,“下克上”的行为也形成了一定的市场,并受到赞扬和推崇。

  2枪杀首相的凶手,成了日本的民族英雄。“你们为什么要杀害首相?”“作为帝国军人,为了帝国,为了天皇陛下,必须诛尽国贼。生死于我们已无关紧要,我们牺牲在改革的祭坛上,不要为我们流泪。”9名青年要求替凶手服刑,切下9颗小手指头寄给主审官以示诚意。

  自1868年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军人在日本国民心目中的地位,一下子上升到了第一位。青年男子若是到了年龄还没有穿上军服,都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找对象都成了问题,似乎在姑娘们的眼里有什么残缺。相反,如果官阶到了中尉,找妻子就可以从成群结队的美人中挑选了,哪怕这个军官身体先天残疾。

  在日本人心目中,帝国梦究竟能不能做成,全系在军人身上。日本要想发达,疆域拓展成了唯一的希望,而拓展疆域,只能依靠军队才能实现。因此,日本军队在国内的政治生活中的地位急速提高,军人也认为,若要改变日本现状,使日本国富裕强盛起来,自身责无旁贷,为了“国家至上”、“天皇至上”,不惜牺牲一切,直至生命。

  1932年,日本海军军官古贺清志、中村义雄、三上卓和陆军士官学校学生等9人,吆喝着“天诛国贼”,将首相犬养毅枪杀,制造了震惊朝野的“五·一五”事件。

  审讯制造这次案件的凶手,不但未能打击激进的国家主义,反而掀起更大的轰动,使凶手成为日本人心目中的英雄。

  审讯一共有三起,一起审讯海军军人,一起审讯陆军军人,一起审讯文官。新闻报刊对这些审讯作了充分的报道:

  “你们为什么要杀害首相?”审讯官问。

  “因为他只关心他的党,只关心他们的利益,不关心国家和人民!”古贺清志回答。

  “难道你们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犯罪么?”

  “为了帝国,为了天皇陛下,必须杀尽重臣,打倒政党、财阀!作为帝国军人,我们有责任!”三上卓振振有词地作答。

  “我们承认犯有谋杀罪,我们愿以自己的牺牲表示:只有消灭特权阶级,才能建设维新的日本帝国!”古贺清志进一步补充。

  “既然你们清楚自己是有罪的,你们知道解决问题是有体面的方法的。”审讯官语言遮遮掩掩。

  “是的,我们很清楚。我们可以去集体切腹。那样,固然很体面,以死示国人,作为帝国军人,虽死犹荣。但我们选择了现在这种办法。我们要把审判台变做讲坛,完成我们行动中的不足,把我们被审判的屈辱,当做手中的击槌,敲起警钟,唤醒祖国!”

  公众席上开始有人鼓掌,接着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有人议论:“首相被杀,总归是他有什么错,不然怎么会被杀呢?”

  有人说:“他们是烈士,我将每年来为他们祈祷。”

  有人表示:“英雄!我的儿子也应该这样!”

  审判官费了很大的劲,才使公众席上的观众静了下来,随后例行公事地问:

  “你们有什么遗憾要表示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封义雄回答:

  “犬养毅和我个人互不相识,对于他个人的死,我很抱歉。但是,”中村换了一种口气接着说,“只要日本帝国能够强大,作为首相,理应牺牲在国家改革的祭坛上。”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审判官最后问。

  “我们请求判我们死刑!”古贺作答。

  三上卓面向公众,大声说:

  “生死对于我们无关紧要,我要对那些为我的死表示沉痛的人们说,请不必为我流泪,让我们在改革的祭坛上牺牲自己吧!”

  公众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审判官的声音,淹没了现场的一切。掌声过后,是此起彼落的抽泣声、呜咽声。

  对凶手的声援,在审讯之后掀起了高潮。全国各地要求对“五·一五”事件的制造者宽恕的请愿书,像潮水般涌到主持审判的官员那里,用血签名甚至完全用血写成的请愿书竟有11万份。更有甚者,有9名青年要求替凶手服刑,为了表示他们的真诚决心,还把泡在酒精里的9颗小小指头寄给了主持审判的官员。

  审判的结果,没有一个人被处死刑。这是人们所希望的。正因为如此,具军国主义思想的激进势力在日本继续得到发展。

  3年后,1935年8月12日早晨,东京的人们脚步匆匆,赶着去做他们一天中要做的事情。

  这时,一名富于理想的年轻军官——广岛第5师团第9旅团第41联队附相泽三郎中佐,也步履匆匆地往前赶,他是要去明治神官那里占卜问卦的。

  “最好赶在第一个。”相泽想,“那样更灵验些。”

  相泽这次到东京,只是路过。因为工作调动,时间有限,不能耽搁。其实,这只是相泽作为军人的下意识想法,他在今天所要做的事情,是完全可以决定的,用不着担心不能准时去新部队报到。

  相泽有一种冲动,不是久驻军营而产生的憋闷,也不是夫妻分开太久而产生的体能的饱胀,这种冲动的产生只是到了东京之后才有的,是一种要杀人的冲动!开始时,只是一个闪念,相泽曾试图将它驱走,但是愈驱愈觉得轮廓清晰,愈驱愈觉得形象实在。最后,这个要杀的人物形象便活脱脱地印在脑子里,再也抹不掉了。他,就是陆军参谋本部的军务局长永田铁山少将。

  永田铁山,毕业于陆军士官学校第18期,和坂垣征四郎、山下奉文同期。毕业后分配到陆军省任参谋。“九·一八”事变时任大佐军事课长,当时冈村宁次和东条英机同在陆军省分别任大佐战史课长和大佐编制动员课长。原军务局长小矶国昭少将于1932年8月调任关东军任中将参谋长后,永田接替了小矶的职务。

  永田铁山以沉稳持重出名,被元老派军政上层看重,其举足轻重,常常能影响甚至决定重大的方针政策和人事变动。永田被激进军国主义的年轻军官视为阻碍其实现目的的羁绊。

  “我感到有一种要刺杀永田的冲动。”相泽三郎在明治神宫向天照大神祈祷,“如果我是正确的,求神助我成功。如果我错了,请让我失败。”

  苍天没有说话。但是,相泽似乎获得了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冲动顿时转换成一股力量,这种力量使他的肩肘和腿部温热,铿然有声。

  “沙哟拉拉!就这样吧!”相泽心里说。然后,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坐落在皇宫庭院旁边的一座古老的两层木楼的后门。

  相泽熟悉这个地方,这是陆军参谋本部的办公楼。相泽曾随同联队长来这座楼里汇报过工作、接受过指示。相泽最崇拜的真崎甚三郎大将,原来就在这里办公。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了,被永田这些该杀的家伙挤走了。

  相泽不经通报便大步跨进军务局长的办公室。永田正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处理军务文件。

  军务局对于陆军是一个非常繁忙的机构,一天中有来自军中各个方面的情况汇报,尤其是驻外部队的情况报告,需要择其要点,及时上报陆相,以便能尽快地作出决定,以指导部队各方的行动。

  其实,永田知道有人走进房来,他之所以没有抬头去看,是他觉得似乎并无必要,无非是某课的参谋又送来了某方面的报告。他也觉得这参谋正在将要送的东西,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

  这时,相泽已经抽出了佩刀,朝着永田疾速刺去,却没有刺中。第二刀刺去,永田一躲,终没有躲过,腹部受伤,遂捂着伤处踉跄地夺门出逃,但相泽几步赶上,又狠狠地刺出一刀,这一刀刺中了永田的背部。由于相泽用力过猛,那刀穿过了永田的胸膛,竟将永田牢牢地钉在门上。相泽紧攥着刀把,看着永田的身子先是四肢一张,接着就开始痛苦地扭动。几秒钟之后,相泽感到攥着刀把的手臂有些发沉,于是就顺势抽回了佩刀,永田背部的血顿时涌了出来,身躯软软地顺着门扇倒了下去,两只已经呆滞的眼睛仍然张着,带着无可奈何的遗憾。相泽再对准永田的颈项连砍两刀,直到确认永田已经死了,才伸手抓下自己的帽子,揩揩染满鲜血的佩刀。相泽回头看看已死的永田,觉得他脸部的表情实在不好看,就将擦过刀的帽子扣在永田的脸上,起身走了。

  穿过走廊,经过一个朋友的办公室,相泽走了进去,说:“苍天示我,我已经执行了上苍的判决。”

  朋友不懂,疑惑地望着他。

  相泽离开了这座木楼,打算去买顶帽子。没有帽子,相泽有些不习惯。就在这时,一名宪兵拦住了他,他以为宪兵盘问他一下便会让他过去,因为他还要赶回岗位去报到呢!结果,宪兵逮捕了他,他感到有些意外。

  由5名法官组成的审判庭对相泽的案件进行审理。

  由于接连发生暗杀事件,被杀者不是政党领袖,就是财团要人,再不就是内阁首相,直至现今发展到军队内部的将军。行刺者,无一不是军人。这使得审判法官小心翼翼,一想到有可能言行不慎得罪了这些动辄就敢亡命的年轻军官,就噤若寒蝉。

  审理相泽这宗案件,因涉及的问题相当复杂,其调查也就相应地不能简单。直到第二年,1936年元月28日才得以开庭。

  3日军侵占热河。日本天皇把满洲看成日本的一个省。山海关、古北口、喜峰口、冷口,一万多日军的葬身地。

  日本国内在1932年发生多起政治暗杀事件,却并没使政府军人化,这让激进分子多少有点失望。既然国内步入军事体制的条件尚未成熟,那么,只能用在中国的“赫赫”武功来促进日本的政体朝战时前进。日军内多数狂热分子看中的都是这一条捷径。

  1933年的日本,军队总数仍不足30万,在中国的军队总数不足10万。东北地区,有关东军近5万人,而以马占山为首的中国抵抗力量,虽经10数次大的消耗,仍有近20万之众。关东军提出增兵要求,日本政府没法拒绝。

  但是,因为日本国现实政策未变,大规模扩军实非易事。日本人入侵中国东北,基本上把中国的东北看成是日本国土的延伸了,关东军请出溥仪做儿皇帝,其实是下下之策,是兵力不足而采用的计谋。

  1932年8月8日,武藤信义接替本庄繁,出任关东军司令。8月26日,武藤大将刚到沈阳,即发出如下训示:满蒙是日本之国防要地,是大和民族生存之保障地区;对王道乐土之满洲国政府及其良民,应求大同舍小异,以保持友好、协力之关系;维持治安,是建设满洲国之基础,希关东军全体将兵以铁的意志,百折不挠的勇武精神,为此奋斗。

  可是,应该怎么为这个目标去奋斗呢?马占山当了“满洲国”军政部部长没几天,又发表了抗日宣言。在东北各地的中国抗日部队总兵力还有近20万。武藤和小矶国昭师团长研究了十几天,终于确定了“步步为营,重点突破”的作战方针。

  1932年10月11日,日以2个骑兵旅团、1个混成旅团以及溥仪儿皇帝奉天警备军7个旅的兵力攻向通化、桓仁地区,企图消灭该地的中国唐聚五部。日军从三面包围唐聚五部后,策动唐聚五第37路军司令王永成反水,唐部主力被迫将部队化整为零,就地进行游击战。10月16日,日混成第14旅团占领通化,17日占领桓仁。唐聚五见大部队在原始森林区难以生存,最后决定西征。

  是役,日军死伤500余名。

  1932年11月10日,日独立守备队司令官井上忠指挥其守备队和第2师团1部,对沈阳、长春、吉林之间的三角地区进行梳篦式清剿。经过9天战斗,在该地区的中国部队被迫退向辉南、四平。

  是役,日军死伤400余人。

  1932年11月28日,日14师团在结束拜泉、明水地区作战后,向齐齐哈尔附近集结。马占山、苏炳文侦知这一情况,知力量过于悬殊,遂撤向海拉尔地区。12月3日,日14师团侦知马占山的指挥所设于海拉尔的面粉厂内,当即令两架轰炸机前往轰炸。苏炳文部撤向大兴安岭地区后,日混成第14旅团即乘装甲车快速向博克图、兴安岭追击。12月4日夜间,马占山、苏炳文率部乘火车离开海拉尔,5日晨抵满洲里以西的中苏边境。向苏联边防部队交出武器后,马、苏及其残部被允许暂居苏联境内。

  是役,日军死伤500余。

  1932年12月24日,日广濑寿助的第10师团开始围剿位于牡丹江以东地区的抗日部队,关东军飞行队协助作战。1933年元月4日,第10师团各联队按计划开始进攻。元月7日,日第10联队占领密山。9日下午,中国李杜部队全部从乌苏里江结冰的江面上越过国境线进入苏联。日军追至这一地带时,苏联边防军正荷枪实弹地在江那边等候。元月10日,第10师团部联队经南天门到达东宁附近,同日占领东宁。

  是役,日军死伤700余。

  武藤信义用了一个冬天清理完门户,可以把手朝南伸一伸了。这时候,关东军的总兵力已超过10万,可以发动一些大规模的战役了。

  1933年元月1日,日驻锦州第8旅团致电中国山海关驻军,要求中国军队撤出山海关。此无理要求遭中方拒绝。元月2日9时,日第8师团向中国驻山海关第9旅发出最后通牒,限中国军队在两小时内离开山海关。10时半,日4辆兵车及3辆铁甲车抵山海关,即遭中国守军顽强抵抗。元月3日,日大部队逼至山海关。1902年,清政府与日、俄签不平等之辛丑条约,条约规定中国在山海关不能构筑永久性工事,因此,中国守军在装备优势的日军攻击下,无险可依,双方激战4小时,守军伤亡过半,营长、连长大半战死,石世安团长不得已下令撤出山海关。同日,山海关被西义一第8师团占领。

  是役,日军死伤500余人。

  日军攻占山海关,其实是关东军侵占热河战役的前奏。日军进攻热河,其重要目的是击溃中国在该地区的主力部队,占领长城以东地区,封锁中国关内外之交通,割断中国东北抗日部队与关内的联系,为进一步进攻华北、内蒙开辟前线战略基地。武藤信义知道这次行动可能要触动中国关内军队根基,动用了2个师团、3个旅团和其他配属部队。

  1月28日,武藤信义在锦州下达了作战准备命令:第8师团一并指挥混成第14、第33旅团,从锦州经义县攻占承德及长城沿线之古北口、喜峰口、冷口、界岭口;第6师团一并指挥骑兵第4旅团、第36旅团从通辽、彰武,经过虎山,攻占赤峰,然后策应第8师团进攻承德。预定进攻时间为2月21日。

  武藤给各部队将近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是有原因的。他知道,关东军这次作战的对手是中国装备较好、素质较高的正规部队,一年多来,中国军队在这一线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关内的平津地区又有中国重兵驻扎,可以随时增援,一点也马虎不得。同时,他和他的高级参谋又认为,中国江西内战正处于一个高潮,中央军不会大量调入华北,而在华北的中国军队分属各个派系以保存地盘为第一要旨,国家利益很难被他们考虑到,热河省主席汤玉麟不允许其他部队入境,暗中与关东军又有来往,这次作战取胜的把握很大。

  2月23日,日第8师团从锦州开始西进,拉开了热河战役序幕。

  2月25日,日军攻占朝阳、开鲁。

  3月2日,日骑兵第4旅团与中国孙殿英部激战竟日,终于占领了赤峰城。孙殿英属于天不怕地不怕式人物,不甘这样败退,当天即组织对日第6师团的袭击。孙殿英的部队一直打到日第6师团司令部附近,差一点端了第6师团的老窝。

  3月4日,日第8师团第8联队128名骑兵进入承德。中国守军万福麟部退至冷口,张作相部退至喜峰口。

  3月11日,日军推至长城一线。

  是役,日军死伤不足1000.主要原因是中国守军缺乏抗战决心和必胜信念,没有统一指挥,发生多起投敌事件。

  武藤信义又完成了“大功”一件。

  我军在大别山地区阻击日军日军主力到达长城一线后,华北形势立即恶化,蒋介石也感到问题严重。3月6日,蒋介石飞往武汉,尔后乘车北上。3月9日,蒋介石在保定与张学良研究如何制止日军向华北进攻问题。为缓解中国民众的不满情绪,3月12日,张学良宣布引咎辞职。同日,蒋介石调正在陕西、大别山、江西与红军作战的黄杰、徐庭瑶、关麟征部和远在绥远的傅作义第7军团向长城地区增援。张学良所遗职务由何应钦接替,何负责长城沿线防务。

  3月4日,中国32军139师由溧县出发攻向建昌,收复冷口。日混成第14旅团伤亡惨重,被迫撤出冷口地区。

  3月7日,驻古北口附近的中国67军,开始抵抗日第8师团和第16旅团的攻击,日军无法前进。同日,中国关麟征部也达该地区。

  3月4日,日第6师团奉命由赤峰南下,增援长城一线日军。

  3月21日,义院口被日33旅团攻占。

  冷口方面,中日两国军队经过10余次反复争夺,日第14旅团于4月11日又占该地。受此影响,界岭口中国守军于4月12日被迫后撤。

  喜峰口方面,中国29军37师自3月9日即与日军第14旅团和前来增援的第6师团恶战,两军在这一地区交战31天,肉搏战就进行了20余次。中国西北军人手一把大刀,肉搏时,只见喜峰口一带寒光冲天,双方杀得天昏地暗,日军每次都要在这一带丢下上百具无头尸首。4月8日,37师被迫撤出战斗,同日,日军占领喜峰口。

  古北口是承德至北平的重要通道,中日双方都以最精锐部队投入该地区。中国守军是关麟征第25师,日军进攻的部队是第8师团主力。双方激战数日,日军见无进展,即调该师团有名之“骷髅敢死队”向前突破。日军在建军节这一天攻占了古北口,敢死队几乎全军覆没。中国守军关麟征师长组织肉搏战,身负重伤。

  4月16日,29军38师撤离罗文峪、马兰关一线。

  至此,关东军以惨重代价,完成热河作战第二期作战任务。日军占领热河后,其多年侵略中国之梦想暂时实现了。日本天皇裕仁于1933年4月15日为关东军赐下了这样的敕语:

  于热河省方面作战之关东军将兵,冒风雪逾艰险,长驱迅进以寡破众,得以宣扬皇军之威望于中外,朕深嘉其忠烈,惟世界形势不容顷刻苟且,汝等将兵应益益养其锐力,朕深有厚望焉。

  天皇敕语里,称热河为省,前面不加中国两字,已见日本已把东三省纳入日本版图之用意。或许这样能使躺在长城脚下近万名日军官兵亡魂安心长眠吧?

  日军侵占至长城沿线后,国内激进分子受到鼓舞,又一次在国内掀起军国主义狂潮。

  又是一阵枪响,是连发的机枪声,迫水终于明白:陆军在进攻首相官邸。片刻之后,铃木被二十几把刺刀团团围住,他昂首挺胸,好像是面对行刑队。藏相高桥顷刻间被打成一只蜂窝。

  政府当局对大雪覆盖下的平静却有着一种别样的感受。几天前,陆军省的一名少佐告密说,他从某一青年军官那里获悉,一批激进分子计划于该日刺杀天皇的若干名顾问。这批激进分子属第1师团,该兵营就位于皇宫外侧的一端。

  政府已采取了必要的防护措施,除监视嫌疑分子外,还给政界要员派驻了以应付紧急情况的保镖。首相官邸不仅以钢筋铁条加固门窗,而且还安上了直通警视厅的报警装置。

  警视厅和宪兵队在分析情况时,认为他们满有把握对付可能出现的意外,一小撮叛乱分子,毕竟翻不起大浪。这一天眼看就要结束了,东京依然很平静,此时的警方,对情报所说的即将发生叛乱正半信半疑。用不了几天,守卫东京的第1师团将调往“满洲”,无论这支部队多么精锐、造反的情绪多么强烈,总之统帅部已下调令,让他们去对付中国人好了,警方不免这么想。

  然而,就在这天晚上,在雪花飘飞的平静的东京夜晚,闹事者踏着一尺深的积雪,对准备袭击的官邸、私宅、部门进行了最后一次侦察。各参与行动的部队业已从仓库中取出弹药,分配给各中队、小队、分队。根据目标的不同,分配的武器分别为手枪、步枪、轻机枪、重机枪,以及各种联络用信号弹。

  2月26日清晨4时,香田清贞大尉和其他几名同伙尉官一阵哨声,把他们的部下从梦里唤起,集合完毕后,香田大尉面向皇宫的方向带领部属宣誓:

  “誓死效忠天皇陛下!”

  “誓死效忠天皇陛下!”士兵们跟着宣誓。

  “坚决昭和维新!”

  “坚决昭和维新!”

  “誓诛国贼!”

  “誓诛国贼!”

  “绝对服从命令!”香田大声地对部下提出要求。

  “哈伊!”士兵们回答。他们还以为是进行又一次的夜间演习,懵懵懂懂地跟着上司喊完,便随各自的队长出发了。

  “我要你同我一起死!”粟原中尉对一等兵仓友音吉说。

  仓友大吃一惊,但立刻回答:“是的,长官。我愿意死。”长官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不得有丝毫违抗。仓友虽不明真相,但他这时突然感觉到,有某种重大事件正在发生。

  有几个被事先告知这天晚上行动目的的士兵,迎着天空飘着的鹅毛大雪,心情激动得浑身发颤。他们将要实现他们的武士道的理想,成为日本将来的电影和戏剧里头的人物,成为被日本人民世代传诵的英雄。

  按组织计划,行动分为6个小组。香田自己率领的小组将攻占皇宫南城墙根三宅坂陆军大臣川岛义之大将的官邸,强迫高级将领支持这次行动。

  川岛义之大将是在相泽刺杀永田之后一个多月,林铣十郎大将因受到“干犯天皇统帅权”的指责辞职而接任陆相的。

  另一组将占领警视厅。其他组分别刺杀首相、藏相、宫内相和侍从长。其中刺杀宫内相得手后,则赶到教育总监的郊区寓所,把总监杀掉。其他两组也将赶到市郊,分别干掉前宫内相、天皇顾问牧野伯爵和西园寺公爵。

  粟原中尉和一名宪兵军官直奔首相官邸的正门。在门口站岗的一名军审问他们有何公干,宪兵军官回答说:“快开门。”门岗没有多想,因为他们是同事。当门岗走近大门时,粟原中尉一把将他抓住,手枪已经戳在他的脑门上,命令道:“开门!”

  粟原及其他军官率先闯进门,背后跟着士兵,他们解除了正在大门旁边警卫室里睡觉的警察的武装。粟原推开众人,进入首相官邸。他摸索到电灯开关,打开大厅的电灯,急速地辨明了大厅格局后,立刻将灯熄灭。这时,走廊里陡然枪声大作。开关电灯是约定好的信号,重机枪的一阵扫射,大厅里的吊灯被打得粉碎,坠落在地上。

  5点钟以前,首相的秘书迫水久常被外面隐隐约约的骚乱声吵醒,他住的地方就在首相官邸后门的对面。

  “他们终于来了!”迫水说。他对袭击首相是有预感的。

  迫水轻轻打开窗户,透过大雪纷飞的晨曦,瞥见首相后门的警卫正慌作一团,便马上给警视厅挂电话。

  “我们刚听到首相官邸的警铃响,”电话里回答道,“先头部队已经上路,增援部队刚出发。”

  迫水放下心来,回到楼上去,这时,街上响起皮靴的咯咯声。他向窗外望去,想知道来的人是警察增援的部队还是陆军的增援部队,但只听见一声枪响,一个警察应声倒下,其他的警察慌忙退却,接着便出现一批军人,刺刀闪闪发光,是陆军。

  又是一阵枪响,是连发的机枪声,于是迫水明白了,是陆军在进攻首相官邸。

  迫水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当他冲到街上时,大门口的军人们端着步枪冲上前来,用刺刀将迫水逼进家里,迫水无计可施,只好在室内来回踱步。

  迫水再一次给警视厅打电话,企图弄明白增援的部队在什么地方。“我们是起义部队!”电话里一个声音大声回答说。迫水挂断电话,又给附近的宪兵麴町分队打电话。宪兵队局促不安地回答:“我们根本出不了门,如何控制局势?请另想办法吧!”

  由香田清贞率领的170名士兵包围了三宅坂陆军大臣川岛义之大将的官邸,香田带领几名士兵冲进去,把川岛吆喝出来,向他宣读了以下要求:

  一、绝对维护天皇统帅权;

  二、对干犯兵马大权的朝鲜总督宇垣一成、小矶国昭中将、建川美次中将予以逮捕;

  三、对于把军权作为私物的中心人物根本博大佐、武藤章中佐、片仓衷少佐,予以罢免;

  四、任命荒木贞夫大将为关东军司令官;

  五、召集各地的“皇道派”主要同志至东京以收拾事态(香田另出示一张名单);

  六、立即下达戒严命令,听从起义部队指挥;

  七、要求川岛以陆相之名义,急速出面收拾时局,并立即前往皇宫,向天皇启奏起义部队之本意和要求。

  川岛义之接受了香田宣读的各项要求,于26日上午11时入宫上奏天皇。

  香田等人随即分头带领部队包围和封锁了位于三宅坂的陆军省、参谋本部,在这些地方的大门口架上机枪,派出哨兵和战斗小组,并对通向这里的各个路口设立哨卡,禁止通行,违者即予射击。

  侍从长铃木贯太郎在温馨的梦中正东一页西一页地地翻看着《调皮的玛丽埃塔》,和斋藤几小时前在美国大使馆的惬意,此时还萦绕着他的脑海,官邸的一名下女叫醒了铃木。这时,安藤辉三大尉指挥着150名士兵已经冲进了官邸。铃木这位年迈的海军提督急忙跑到储藏室去拿剑,但怎么也找不着。听到走廊里急促的脚声,他赶紧走进隔壁屋子。他预感到自己在劫难逃,虽然佩剑不在身上,但亦不能死在壁橱里丢脸。片刻之后,他便被20多把刺刀团团围住。

  “您就是铃木阁下吗?”一名士兵走上一步,有礼貌地问道。

  “我就是。”铃木觉得有些嘈杂,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你们这样做必定是有原因的,请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没有人回答。

  “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铃木又问了一遍。

  仍然没有人回答。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铃木第三次问道。

  “没有时间了,我们要开枪了。”一名下士提着手枪过来,不耐烦地说。

  “那就没有办法了,”铃木猜想,他们是奉上司之命行事,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于是泰然地说,“开枪吧。”他昂首挺胸,好像是面对行刑队。

  话音刚落,3支手枪同时射击,一枪未中,一枪打中下腹,另一枪穿过心窝。铃木倒下时,觉得胸腹之中火辣辣的,接着头部和肩部也产生了这种感觉。

  “再补一枪!”有人喊道。铃本感到有一截灼热金属的端头顶上咽喉,接着就听见妻子喊:“别再打了!”这时,安藤大尉走了过来。下士问:“要补一枪吗?”

  铃木觉得自己的喉管会立时被子弹打烂,他合上眼,等待着这一时刻。

  看到已中数枪,血染满身的侍从长,安藤觉得他是必死无疑的了。“他已经死了。”语气含着内疚。

  两年前,安藤大尉曾找过铃木,提出改革纲领,要求呈述天皇,铃木直截了当地驳斥了他的论点,并拒绝向天皇转呈,因此安藤内心很钦佩他。于是安藤命令部下跪在倒地的侍从长身旁,举枪致敬。

  “起立!出发!”安藤大尉发出命令,然后转回身面向铃木的夫人:“您是夫人吗?”铃木夫人点点头。“我曾听人说起您。我为此感到特别遗憾。”他说,“我对铃木阁下本人并无恶感,但是我们对如何在日本实现维新的观点不同。所以,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夫人,非常抱歉。”

  铃木非常痛苦地睁开眼,听着地板上的皮靴声渐渐远去了。

  中桥基明中尉率领部下120名前往藏相高桥是清的宽大住宅。先以机枪架在高处,封锁了高桥进出的大门。分出1部士兵由今泉义道少尉率领,带两挺机枪,向皇宫方向警戒,以防近卫师团出动。中桥中尉等人翻墙入院砸开第二道门,俘获了五六个门岗警察和仆人,然后就挨个儿把门一一踹开,搜寻这位攥着日本财权的大胡子老头儿。

  高桥藏相步兵出身,身兼日本银行总裁和贵族院议员,由于经济命脉捏在手里,平时不免颐指气使,盛气凌人。因为他曾坚持削减上一年的巨额军事预算,少壮军官们都非常憎恨他,又因为他袒护财团利益,苛税于平民百姓,其登在报纸上、杂志上的照片常常被人戳烂。

  中桥中尉终于找到了藏相的房间。此时,高桥正独自躺在宽大的卧室内,中尉握着手枪冲了进去,一脚踢掉了高桥的被子,喊道:

  “灭诛国贼!”

  中岛莞尔少尉和一群士兵拥了进来,十几支枪口对准了这位照片经常登在报刊上、大家都很熟悉的大胡子老头儿。

  高桥毫无惧色地抬头望了中尉一眼,并大声说:

  “白痴!”

  中尉迟疑一下后扣动扳机,把全部子弹射向高桥,于是,十几支枪在“灭诛国贼”的怒吼声中一齐射击,高桥顷刻间被打成了一片蜂窝。中岛少尉怒气未消,大喊一声跳上前来,挥起军刀用力砍击,由于太猛,高桥的一条右臂被砍落下来。接着,中岛少尉又把军刀刺进高桥的腹部,恶狠狠地搅动几圈。

  从毗连着的另一卧室冲过来的高桥夫人,一眼瞥见其丈夫的肉嘟噜在外面,便放声嚎哭起来。

  这时,一群仆人被吓得目瞪口呆地聚集在走廊上,呆若木鸡。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中桥中尉说,然后用肩膀挤过人群,走了。

  日本人认为:日本整个国家是一个现代化的宗族。臣民们警告自己的孩子:直视天皇的脸,你们就要眼瞎。天皇说:“不管其精神如何,朕以为此次叛乱有损国体精华。”

  宪兵司令官岩佐禄郎中将闻讯有军队叛乱,拖着因中风而引起的半瘫痪身体,赶忙起床乘车到叛军控制地点,企图阻止这些闹事者。

  “停车!”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将岩佐拦在路障之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架着机枪,子弹带晃动着泛出金光。

  “我要见你们指挥官,指挥官是谁?”岩佐中将问。

  “不行!我们没有接到命令。请赶快离开这里!”一个士兵用命令的口吻说。

  “这是皇军么?”岩佐边问边流泪。他看到国会大楼和首相官邸以及山王旅馆大约一平方英里的地域,到处是战时景象:工事、路障和岗哨,首相官邸的门楣上,挂着横幅,他认出是用参议员俱乐部饭厅的台布制成的,上面用墨水写着“尊王——义军”;山王旅馆顶部的台布旗帜亦迎风飘扬。宪兵司令官觉得这是日本莫大的屈辱。

  第二天天明,东京仍处在天寒地冻之中,当人们乘坐的公共汽车经过皇宫和政府大楼时,警察不像以往出示疏导的信号让其通行,而是让这些车辆绕过去。这时,人们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妙。

  紧接着,东京的市民们便发现墙上帖有“起义者告示”,“告示”上写着:

  神国日本之国体,体现天皇陛下万世一系之统帅,其目的系使国家天赋之美传遍八纮一宇,使普天之下人类尽情享受其生活。

  倾来,私心私欲不顾民生与繁荣之徒簇出,无视天皇尊严。国民生灵涂炭,痛苦呻吟,国家内忧外患,日益激化。

  元老、重臣、军阀、财阀、官僚、政党均为破坏国体之元凶。

  我等之责任乃清除君侧之奸臣,粉碎重臣集团。此系天皇陛下臣民之义务。

  祈皇祖皇神保佑我辈成功,拯救祖先国土。

  在叛乱军队控制地区附近的街道上,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男孩子们蹬着自行车带着蔬菜在雪地上来来往往。在靠近出事地点的一些小商店的老板们,则乘没有顾客的间隙,系着围裙从店内出来,和正在守卫路障的士兵攀谈。之后,带着士兵们散发的传单离开。不久,这些传单就被假装购物的警察如数缴走了。

  陆相川岛义夫大将进宫后,要求立即面见天皇。这时,天皇裕仁正穿着磨破了的、像口袋似的裤子,系着结歪的领带,戴着深度眼镜,垂头弯腰地在宫内打坐。

  陆相将发生叛乱的情况禀奏天皇,并将叛乱者要求的书面文件一并呈上。天皇阅毕,一改通常用词含糊不清的习惯,很伤心地直截了当地说:“不管其精神如何,这次叛乱终归是非常遗憾,我意此次行动有损我国体精华。”

  说完,便抬头望着远处,舷窗式的深度眼镜后面闪出亮光。

  陆相诚惶诚恐,顿时觉得叛乱的陆军是用一团乱丝套住了自己的脖子。

  天皇被日本的臣民们视做神。每个日本人在孩提时便都接受皇道教育:日本的道法基础是对天皇和父母应尽义务。没有天皇,则没有祖国;没有父母,则没有家。对于日本人来说,天皇是神,就像自己的父母师长是小神一样。对天皇的感情,不只是敬畏,而且是爱戴、服从与尽义务。不管地位如何低下,每个臣民都觉得与天皇有着家庭血缘关系,认为天皇是日本人大家的父亲。因为日本人确认,日本整个国家曾是一个大家族,一个现代化了的宗族,是由几千年来的氏族演变发展出来的民族。

  日本是神国,天皇是神,神的臣民们警告自己的孩子,如果他们直视天皇的脸,他们就要瞎眼。如果某个演说家在演说中提到“天皇”二字,全体听众就会立刻将身姿坐正。如果某个记者贸然问起天皇的私生活,那么人们就会冷冰冰地告诉他,对于神是不能提出这样的问题的。由于天皇在道法上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天皇不能轻易说话表态。无论在御前会议上,还是临时向他禀奏时,人们只能从其几乎毫无表情、含糊其辞的半截话中,猜测天皇的意图。

  陆相意外地得到了天皇明确的指责旨意,禁不住诚惶诚恐起来。

  其时,内阁和军部上层人物业已陆续进入皇宫,他们到底是考虑到有责任参与对付叛乱,还是觉得皇宫里更为安全些,别人不得而知。

  川岛陆相在天皇给了圣旨之后,在宫内召开了军事参议官、三总部主要负责人、皇族代表三方会议,研究如何处理这一突发事件。

  大家传看了叛军的宣言,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意见,全没了规矩,意见相左的程度,前所未有;辩论之激烈,令人咋舌。主持人川岛显得茫然不知所措。

  另一屋里举行的是内阁会议,情况依然一片混乱。大臣们忧心忡忡,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叛军,却又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当冈田首相的秘书迫水进来时——迫水得到叛军的许可进到首相官邸,得知首相还活着——官员们便向迫水围过去:首相是怎么死的?尸体在哪里?是谁杀害了他?内部大臣,此时正临时代理首相职权。迫水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答。他想找一个人,找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请他帮忙救出首相。

  迫水发现了一个他认为可以信赖的人——海军大臣,海相和冈田是同辈的海军将领,又是冈田最要好的朋友,迫水认为海相会帮助冈田的。

  “大臣阁下,我们想去认领海军老前辈的遗体,阁下能否派支海军陆战队到首相官邸保护我们?”迫水斟字酌句地对海军大臣说。

  “不好办。如果海军与陆军发生冲突怎么办?”海军大臣未能听出迫水话中的意思,他回答说。

  “我准备告诉你一件重要的消息,非常重要。不过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建议,就当作我没说。”迫水压低嗓子说:“首相还活着,正藏在首相官邸的壁橱里。如果这时海军不去营救,他会死在叛变陆军手里。”

  “我什么也没听见。”海军大臣蹙着眉头,嘴里嘟哝着什么走开了。

  陆军上层人物还是摇摆不定。虽然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被叛军所排斥,却又在原则上同意叛军的目标。又因为这次叛乱是陆军所为,人人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切肤之痛。他们甚至对于是否向香田及其同伙发出呼吁一事亦未能取得一致意见,直至这份呼吁书一改再改,以致措词含糊,语气平缓,呼吁书名为“训诫”,似乎还具权威,其实内容温和,连“叛乱”一词都忌讳用。

  暗杀促进着称霸世界国策的运行,军界高层人士暗自高兴。天皇怒道:“陆军省如不能镇压叛军,朕将亲自劝阻他们。”首相辞职,陆相辞职,五个大将被勒令退职。

  几年来,内阁大臣十几个遇刺,而刺客都是激进的日本军人,弄得日本上上下下一谈起军人都心有余悸。一方面,这种暗杀促进着称霸世界国策的运行,军界高层人士嘴上不说,心里相当满意;另一方面,青年军官身上这种非理性的力量又让每一个高层官员,哪怕是军界高级军官睡不了安稳觉。因此,“二·二六”事件发生后,军界上层人物就一致认为“不能再这么放任了”。

  杉山元对该事件,参谋本部一开始就认为是作乱,是破坏部队的指挥和藐视皇军纪律的作为,因而定下了“断乎弹压”的方针,并由参谋次长杉山元主持、参谋本部作战课作战班长冈本清福中佐拟定镇压计划。

  参谋总长载仁亲王因病休养,次长杉山元中将于27日上午8时20分参见天皇,得到镇压的许可后,即以参谋总长的名义,发布紧急防务命令。

  无论是陆军省的“训诫”,还是参谋本部的“命令”,都未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使香田等人以为陆军中的一大部分高级将领是站在他们一边的。香田底气十足地表示:

  “如果我们最初提出的要求得到同意,我们就服从你们的命令,否则我们不能撤离我们已经占领的地区。”

  最后,双方同意在宪兵司令部——临时的参谋本部谈判。

  当晚,一辆汽车开至紧靠皇宫北侧的宪兵司令部内,3个军人潇洒地跳下车来,他们是香田清贞大尉、安藤辉三大尉和付岛继夫中尉。当他们迈着标准军人的步伐穿过门口时,门岗向他们举枪致敬。

  “八格牙鲁!”一名下士官从窗内探出身来,朝门岗喊道,“怎么向叛军军官敬礼?他们不是皇军!”

  3位尉官则向下士官微微一笑,并不介意,径直走了进去。

  军部以川岛义夫、真崎甚三郎和荒木贞夫三位大将为代表,向叛乱的3名尉官代表平和地指出其行动的危害性,敦劝他们尽快结束这种局面,并表示完全理解参与起事的军官士兵的动机,他们和这些起事的军官士兵是一样追求昭和维新和国家利益的。真崎大将和荒木大将讲了30分钟。3名尉官听完,仍然坚决表示:“没有结果,决不撤离。”谈判仍无进展。

  随着参谋本部紧急防卫命令的发出,同时,按镇压计划调集的部队逐一到位,陆军上层开始有所表示,陆相提出发布戒严令。

  由于叛军的顽固坚持、军方的措施不力,天皇非常生气,他毫不含糊地对军方说:“如果陆军不能镇压叛军,朕将亲自劝阻他们。”

  第二天早晨,陆军迫于压力,于5时零6分,以天皇的名义发布敕令:命令叛军迅速撤离所占地区;回到各自的部队去;疏散危险地区的居民,如叛军在29日早晨8时还不撤离,将对他们开火。

  尽管天皇发布了敕令,叛军还是拒绝撤离。

  2月29日上午6时,陆军宣布:

  “本军将断然镇压制造骚乱的叛军。”

  “二·二六”事件发生的第二天,2月27日凌晨1时,皇宫决定冈田内阁总辞职。随之,陆相川岛义之也提出辞呈。3月9日,组成了以广田弘毅为首相的新内阁。陆海军的上层也进行了调整:

  3月23日,第1师团长崛丈夫中将、近卫师团长桥木虎之助中将,因负有对其所属管教不严之责而被免职;与这次事件有关联的将军如荒木贞夫大将、真崎甚三郎大将、林铣十郎大将、阿部信行大将、本庄繁大将等被勒令退职或被编入预备役;原陆军大臣川岛义之、原警备司令官香椎治平待命。

  叛乱的1483人中,123人受起诉,审判结果:军官13名处死刑,1名无期徒刑,6名有期徒刑;民间人士6名处以死刑;士官、兵除少数判有期徒刑外,其余无罪开释。

  1936年日军在中国,继侵占山海关,进犯热河,侵犯冀东和策划“华北五省自治”、伪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伪内蒙军政府之后,企图彻底侵占华北地区,进一步向南推进,直至夺取中国全部。

  日军的不断侵略,激起中国人民强烈的反抗情绪。9月3日,日本商人中野顺三在广东北海与人发生纠纷被杀,日方沿用以往以武力解决事件的方法,但由于19路军之强硬态度,相持中日本炮舰“嵯峨”、“福安”等被迫退出广州湾。9月16日,国民党空军3架战斗机,在广州湾的日舰“嵯峨”、“应瑞”号上空盘旋。9月18日,中、日两军士兵在北平南丰台发生冲突,双方均有伤亡。中国红军主力相继到达陕北,国民党军也向华北调动。11月14日,受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参谋长坂垣征四郎的授意,由关东军参谋田中隆吉中佐指挥的伪蒙自治军2个军8个师向傅作义所部进攻遭到反击,伪蒙军600余人被击毙击伤,300余人被俘,1部伪军在战场起义,杀死日军欣问小滨氏善大佐以下29人。为抗议日军的侵略,在上海、青岛等地的日本工厂的工人举行了抗日大罢工。8月10日,中共确定开展抗日统一战线工作,制定了联蒋抗日的方针,前后与张学良、李宗仁和白崇禧之代表、华北的宋哲元及傅作义之代表商谈抗日救国之大计。12月12日,具有强烈抗日意识的东北军、西北军,为了停止内战,抗日救国而发动了兵谏——“西安事变”,将中国的抗日斗争推向高潮。

  毙命日军将领录(之二)

  武藤信义,陆军元帅。1926年3月,晋升为陆军大将,任东京警备府司令官。同年7月,调任关东军司令官。1927年8月,任参谋本部教育总监。1932年8月,再次出任关东军司令官。1933年1月,武藤发起热河战役(详见本书);5月被裕仁天皇赐封为陆军元帅;5月底派冈村宁次副参谋长与中国签订《塘沽协定》,为日本捞到不少好处;7月7日病死长春。生前曾获金至鸟一级、二级、三级勋章各一枚;死后,加封男爵。

  饭冢朝吉,陆军少将(追晋)。1932年12月任63联队队长,入侵中国。1934年3月10日,饭冢在黑龙江省依兰县指挥作战时,被当地起义民众乱枪打死。生前曾获金至鸟三级勋章一枚。

  中村次喜藏,陆军中将。1939年8月作为124联队队长入中国作战。曾参与广州、南宁等地作战。中村生性残忍,以杀平民、强奸妇女为快事。1941年3月晋升为陆军少将。1943年3月任混成第19旅团旅团长,再次入中国,参加汕头、佛山、东江等地的扫荡作战。1944年6月晋升为陆军中将,任112师团师团长,调至中国东北。1945年8月初,参加对苏作战。1945年8月18日,日本投降后,中村在珲春自杀。生前,他曾获金至鸟三、四级勋章各一枚。

  梅津美治郎,陆军大将。1934年3月,任驻天津中国驻屯军司令官,8月晋升为陆军中将,7月与何应钦签订《何梅协定》,为日本取得外交主动。1938年5月,调任中国派遣军华北第1军司令官,指挥晋南和策应武汉作战。1939年9月,调任关东军司令官。1940年8月晋升为陆军大将。1944年7月,擢升参谋本部参谋总长,组织准备本土作战。美国在广岛投掷原子弹后,他和阿南惟几极力反对投降。1945年9月2日,梅津和重光外相代表日本军界和政府在投降书上签字。1948年11月,梅津美治郎作为甲级战犯被判无期徒刑。1949年1月8日,在狱中病死。生前,他曾获金至鸟二级勋章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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