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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与勇气对峙

  成荔继续发着疯,朝前狂奔,

  理智被踩得粉碎,已万劫不复。

  她没有力量再去听更刺伤心灵的话,

  她踉跄蹒跚,随着恍惚的夜,向前,

  拿出不顾一切的勇气,挣脱!

  “好了,起来吧,有家属陪你过来吗?”

  医生收拾起听诊的仪器,冷冰冰地问了成荔一句。她虚弱无力地从诊床上坐起来,下地穿鞋,心里有点儿发慌,不知道医生这么问是为什么,难道她真的患有什么大病了吗?

  等她重新坐回医生身侧的木凳子上后,吞吞吐吐地问道:“大夫,有什么问题吗?我是自己来的。”

  “嗯,问题不大,有点贫血,你回去要多补充营养,最近有没有晕倒的现象?”

  “有过,这个严重吗?”

  “没事,你怀孕了,所以在受到刺激的时候,或者太累的情况会晕倒,以后你必须得注意了,下次来的时候让家属陪着你一起来吧。”

  “什么?……大夫,你说我怀孕了?”

  “对,你怀孕了!你还不知道吧……怎么,你……”

  医生显然是意识到成荔对此事的惊慌失措,所以才把目光转移了过来,先是有些诧异,很快又恢复到不以为然,可能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司空见惯了。成荔顾不得理会医生的神态转换,只一味地陷入了慌乱不定的思绪,这个狭小的白色诊室本来就透着一种沁骨的冷漠,这会儿因为成荔的心神不宁显得更加残酷无情。

  “行了,你拿这个单子去拿些补血的……你的孩子要吗?要的话以后就不能随便吃药了,如果不要的话问题就不大,但你得尽早做手术,早了对你的伤害小,你明白吧?”

  医生这些话不过是例行提醒,可让成荔听来却像是一种嘲讽,让她无法释怀的嘲讽。她的确不知道这个“意外”该如何处理,也不知道该不该处理,这个突如其来的大问题会不会有人替她分担呢?那个男人要是知道了又会如何反应呢?

  成荔有点木讷地从医生手里接过单子便走出了诊室,她没有去按照医嘱拿什么补养品,而是径直走出了医院,把自己放逐在无人注意她的人群中。

  成荔脚下踩着深浅不一的石板路,脑子里却在狂乱地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要不要给张学海打个电话,现在就告诉他?要换一种很高兴的口气?他要是很震惊或者不以为然怎么办?要不给他写信说出自己内心挣扎的想法?他会不会仔细去看,会不会真的理解?他会要这个孩子吗?她该不该这个时候说出孩子的事?如果说出来会不会被人家笑话她拿着孩子当把柄说事儿呢?那样她岂不是真的跟无耻的小三一个样了?他会不会为了孩子而选择要她?那样他的感情能算什么?她还是不要说出这件事情了吧?就当是一个屈辱的秘密,自己想法解决掉好了!可,她自己怎么解决?

  “自作孽,不可活。”

  成荔默默地从心里咬出这几个字,这一刻,她真的有点儿恨自己。

  下午,成荔还是在公司露了面。

  刚坐下来便看到同事朱葛的神情诡异,成荔问他是不是有事,他却摇摇头,故意低下头,并有些慌张地指了指张学海的办公室,似乎是示意成荔不要进去。他这种欲盖弥彰的样子让成荔好不疑惑,内心升起一阵不快,一个不好的预感轰隆隆砸在她的头顶。

  “老张……你到底想怎么着啊?”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声音隐约从张学海办公室的门缝里钻了出来。

  “我不想怎样!我还能怎样?”故意佯装刻板却又无可奈何的张学海闷闷地回了一句,成荔还从未听到过他跟谁用这样的口气。

  “我做什么了?我……跟你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

  “你还说什么啊?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呢!”话音刚落,张学海便猛地从办公室冲将出来,气哼哼地夺门而去,竟然没有注意到正走过去的成荔。里面的李艳梅愣了一阵,拿起手包和外套也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狠狠地斜了成荔一眼,换了一种盛气凌人又故作亲切的表情跟外面办公室的另一位同事说,“今晚你们去参加节目吗?”

  那位同事不尴不尬地点了点头。紧接着李艳梅倒是放高了嗓子扬言:“好啊!一定去看你们表演,先走了啊!”

  成荔知道她这种姿态摆明了是给自己看的,她想用这种方式来展示自己在这个环境里的地位和人缘。她的气势几乎都成功了,真的让成荔感觉自己突然像个局外人一样被撇在一边了,关于演出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傻愣愣地望着李艳梅离去的玻璃门怅然若失。

  过了一会儿,她发觉自己待够了,便伸手把眼前死寂的一页撕下好几片摔在地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热闹礼堂这才显露出来。

  成荔临时决定要出面代表公司在这次省里的某主题晚会上出个节目,于是,公司的合唱节目被替了下来。这会儿,她心里的柔情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忐忑不安和游离不定。原本她还想给张学海发个短信约他晚会后好好谈谈,可现在看来这似乎不可能了--直到她从晚会后台的休息室化完妆出来都没有见到张学海在现场露面,而且听别的同事说一直联系不上领导,不知道还能不能来现场呢。

  成荔心神不定,一直在演员休息席东张西望,目光游离在礼堂的每一个进出口,想看到张学海的身影,她真想一看到他就扑过去,把憋在心里的所有话都说出来,可他在哪儿呢?难道又被那个老女人给缠住了吗?他究竟为什么始终未能彻底摆脱这样的局面,是有压力,还是根本没想摆脱?

  难道她真的傻到了极点?自己当了人家两人感情复合的催化剂还不自知吗?成荔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糟糕。

  主持人兴高采烈地宣读着晚会的开场,整个礼堂四壁被挤得嘎吱作响。没有座位靠墙站的观众你推我搡地调整着站姿,张学海站在礼堂门口若无其事地跟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便顺着中间过道摸到了前边的领导座席,成荔的目光第一时间抓住了这个身影,看着他落座。隔着两个人,成荔还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李艳梅。

  节目到她了!主持人上台宣布“下面有请我们美丽的模特成荔小姐,她给我们带来一首《为了谁》,大家欢迎!”

  成荔预感自己没有机会再说出该说的话了,于是,决定更换曲目。

  在热烈的掌声中,她穿着一条低腰阔脚牛仔裤迈步上台,从裤脚一直延伸到膝盖由密而疏撒开的金粉在聚光灯下闪着锐光,修长的腿形被衬托得性感而忧郁,紧身的粉色抹胸外搭了一件烟灰色羊毛披肩,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流露在精致而凄楚的面庞。这时,五彩的光线袭来,很快迷惑了台下所有观众的心,连她的美丽都变得似真似幻。

  微微鞠躬之后,成荔拿起话筒开了口:“大家晚上好,谢谢,我想为大家唱另一首歌,因为今天对于我来说,很特别,我想把下面这首《勇气》献给台下的某个人,好吗?谢谢大家。”

  掌声再次响起,观众被她的这些话触动,但却完全不是因为她所传达的意思,应该为这句话、这首歌而触动的只有一个人。

  她的歌声像她的人一样,很容易让人迷醉。但此时此地,她内心奔涌而出的情愫已然淹没了难表心迹的歌声,漫过台下的观众,一直疯涨到玻璃窗顶,冲开礼堂大门倾泻而出。炽热的聚光灯让成荔的视线模糊,她似乎感觉到台上与台下只剩下了自己和张学海两个人四目相对。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我的爱就有意义……

  一曲唱罢,成荔走下台,周围一切都混沌不清,眼角有泪飞出来,一点点浸湿了所有的灯光。

  没等晚会结束,成荔便离开了。她独自一个人站在礼堂外的停车场默默地流着泪。她真想,如果心里留存对张学海的一点爱可以就这样慢慢流完,那该多好!

  成荔越来越意识到,在这场情感游戏里,她并不是主角,而是一个并不怎么光彩的配角,是人家多年的情感坎坷路途中的一小段风景,是改变不了风味的一餐中无意放进去的新鲜调料……

  不知过了多久,成荔发觉有几个人从礼堂走出来,跟着陆续往外走的人多起来。有人发现了她,在不远处叫她名字。成荔没应声匆忙转身朝前走去,她突然有点儿害怕,怕别人目睹自己面目全非的脸,怕别人察觉她已经崩溃的心。

  张学海也看到了她,他并没有回避什么,而是跟许多同事一起走上前来。成荔故意走得很快,甚至几个跑到前面追她的人也没能赶上。

  她不过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可是却没有机会了。她走到马路上的时候已经被好几个员工追上来了。成荔很想跑,可是她双腿又没了力气,本来强忍过去的伤心,这会儿又溃了堤,路灯晃得眼睛看不清楚前方,眼泪随意地撒落,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身体里汹涌的痛苦!

  成荔在前面走,这些人跟在后面开始你言我语。她实在受不了,转身撕破了嗓子拼命地朝他们喊:“你们都走吧!我求你们了,我想一个人待着,你们走吧,都走吧!”

  在别人眼里,她此刻真是疯了。

  成荔心里的防线彻底崩溃,变得语无伦次,歇斯底里,不管什么形象,不顾什么用词,什么都不是了!也许张学海发火了,成荔只恍惚听到他在后面大声地斥责着什么,还有冷冷的飘进耳朵里的“有病”两个字,可成荔不想管那些了,已然如此,就让彼此彻底决裂吧!

  “张学海……我恨你!我恨你!”她停下脚步朝身后旁若无人地大喊。

  张学海紧赶几步,怒气冲冲地上前对她说:“怎么回事啊!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有意思么?你觉得没意思么?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的感情?你天天用那种方式来考验我么?还是你们两个人一起来污辱我?你们做出那些样子来是给我看的么?”

  “你怎么胡搅蛮缠啊?你这样把大家好好的聚会给搅和了!”

  “我怎么胡搅蛮缠了?我怎么搅和你们了?你那位女处长不高兴了吗?是你让她来给我示威么?你们都已经处处夫唱妇随了,我什么时候搅和过你们了?”

  “走吧,走吧!赶快走吧,你这样的女人我可受不了,明天就收拾东西走!”

  “好啊!不用你赶我,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你早就盼着我走吧?走了你们就方便了,对吧!”

  “……”

  成荔继续发着疯,转身朝前奔跑,理智被踩得粉碎,已万劫不复。她没有力量再去听更刺伤心灵的话,她踉跄蹒跚,随着恍惚的夜,向前,摆脱,离开!

  她想,用这种笨拙的伎俩又能告诫谁呢?就这样跑下去,死了吧!那样就干净了。

  凝固的气流将成荔的胸膛条条挖开,把心撕下来,丢离她的身体。手机在响,不停地响,成荔紧紧抱住自己剧痛的前胸停下脚步,夜幕下的街灯一齐向她投过来关切的微光,她战抖的手费力地接通了电话,可喉咙被攫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喂?成荔!你到底想干什么?理智一点儿好不好,这件事我会跟你解释清楚好吗?你一个人乱跑什么?我刚才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行吗?你要相信我,好不好?喂,你在听我说吗?成荔!李艳梅有心脏病,今天她跟我闹一天了,我怕出事,所以不敢离开,你能听到吗?”

  意识清醒地告诉成荔:他还得回去找那个巫婆,他是逃不过她的魔掌的,或者他还是更在乎那个女人,成荔!你完全被欺骗了!被玩了!

  对此她不想再辩解,也无法辩解。

  顷刻间,眼前真的昏暗下去,接着她便失去了知觉--倒在了路边的下水道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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