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不结婚

第二十五章情敌的决斗

　　出了餐厅，三人分头回家。一下电梯三人明显的身份差异就出来了。王菲菲和任大炮去车库取车，任大炮开一辆奥迪A4，王菲菲新换一辆小宝马，唯独韦大宝默默走向公交站等车，他得转好几趟车才能到家。

　　社会如此残酷，韦大宝撒开腿追公交的瞬间，看到王菲菲从宝马车里探出头望着他，不禁泪流满面。

　　韦大宝转第二趟车的时候，那是个十分偏僻的小站，加上刚下过暴雨，站牌处一个人也没有，马路上车也不多。韦大宝紧紧外套，风吹得很冷。

　　就在这当儿，黑暗中走出来三五个人，他们勾肩搭背的，像一群喝醉酒的小流氓。韦大宝也没在意，继续等他的车。很快另一头又走出五六个穿着相似的人。韦大宝眼尖，见他们手都背到后面，显然带了家伙。公交站只有他一个人，这帮人显然是为他来的，韦大宝急忙朝马路对面狂奔。

　　十来个人追着他跑，韦大宝一扭头，发现那帮人手里铁棍砍刀之类的工具非常齐全，路边街灯昏暗，雪亮的刀锋看起来特别狰狞可怕。韦大宝久居办公室，又缺乏锻炼，跑不到一百米就被那帮人拦住一顿胖揍。

　　揍了十来分钟，疼得韦大宝要晕过去，他的手机也被打掉了。韦大宝一直在心里想：这帮人到底什么来头，他们想干什么？

　　没人给他说话机会。马路上过来一辆小轿车，韦大宝努力想看清楚车牌号，被一个眼尖的打手发现，又揍了他一顿。车上下来的人拿了一只麻袋将他头套住，塞进车里，韦大宝想挣扎，不料被人击中后脑勺，一下晕了过去。

　　韦大宝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疼得厉害，他顺手摸到床灯开关把灯拧亮了，借着昏黄暧昧的灯光，他发现这是一间特别普通的卧房。房里摆放的是老式家具，打的是棕色木漆，有的地方还掉了漆皮。

　　韦大宝从床上爬起来，想推开窗户，发现窗户被焊死了，再去拉门，门从外面也被锁死。他又大叫大嚷，外面一点儿反应没有。

　　他以前听采访部记者聊天说起过，打入对方内部取得第一手资料常常会遇到各种麻烦，比如被人揍几顿，那算轻的。有的还会限制你人身自由。

　　韦大宝刚被揍过，又失去自由，马上想到跟大中集团案有关。他最近做的最大案子就是大中集团，期间也做了一些别的，但不至于做到这份儿上。

　　韦大宝暗暗心惊，李海滨这小子看着人模狗样，履历特别干净，政法大学毕业，又有留学背景，想不到除了在商业上用尽无耻手段，也会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调查他果然没查错。想到李海滨，就不能不联系到王菲菲。

　　他这段时间独处的机会很多，李海滨派人跟踪他，很容易就能找到下手机会，为什么偏偏选跟王菲菲吃完饭的空当？

　　韦大宝一阵毛骨悚然，他不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王菲菲跟这件绑架案肯定有关系，说不定还是同谋。

　　韦大宝心如刀绞，他不停否定这种想法，可钻心的痛苦简直要把他撕碎掉，无论他怎么驱赶，这种铁证如山的感觉还是塞满了他的脑袋。

　　房门被推开了，两个蒙着脸的男人走进来，一个把他按在床上，另一个往他嘴里塞了两颗胶囊药丸，他想吐出来，又被对方灌了两口水，强迫他咽了下去。

　　两人出了门，又塞进来一女人，韦大宝定睛一看，居然是孙嘉。

　　韦大宝把孙嘉扶到床上坐下，孙嘉目光呆滞，跟她说话也不答应他。韦大宝心乱如麻，李海滨能找到孙嘉，肯定知道他跟孙嘉过去的关系，知道这层关系的人除了王菲菲，还会有谁？

　　韦大宝很难过，他没想到王菲菲会变成这样，为了帮李海滨，她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太过分了。

　　孙嘉突然一把抱住韦大宝，韦大宝想推开她，却发现浑身燥热异常，孙嘉在他面前变得异常的美，又异常的妖娆。他紧紧抱住孙嘉，怀中的女人火热如炭，仿佛一触就能烧起来，韦大宝不能自持。

　　韦大宝再度醒过来，孙嘉躺在他怀里，看他的眼神发直。

　　他再看自己，才发现寸缕未着，急忙躲进被子把衣服穿好。

　　韦大宝不敢去看孙嘉，他更不敢往下想他该怎么面对许仙，这些都是李海滨给他出的难题，他解决不好，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海滨从外面走进来，表情异常冷漠，韦大宝跳起来要跟他拼命，被他单手推倒在地。李海滨甩给他一个牛皮纸袋，纸袋滚到地上，里面装的东西全散在地上，是韦大宝和孙嘉的艳照。韦大宝彻底懵了。

　　“你真卑鄙--”韦大宝咬牙切齿。

　　“你可以继续调查下去，继续爆料大中集团的负面消息，你和这位美女的照片很快将传遍网络，包括你的好兄弟许仙也会看到。还有你的同事、父母、老师、同学，最重要的是，你将影响你们杂志的声誉。”李海滨阴沉着脸，不紧不慢地说。

　　“你真无耻--”韦大宝像头发怒的狮子。

　　“那也是你逼的。我俩本来互不认识，你我共同追求王菲菲，大家公平竞争有什么不好，你偏要置我于死地。我没了菲菲，我不能再失去我父亲创下的家业。”李海滨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

　　韦大宝以为自己听错了，王菲菲亲口说周末要跟李海滨订婚，他却说失去了王菲菲，韦大宝嗅到一些异样的味道。

　　“你跟王菲菲到底怎么了？”

　　“都是拜你所赐，我出狱那天，王菲菲去接我，亲口告诉我，以后不要再见面，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没相爱过，以后就算遇上了，也是陌生人。她心里只爱一个人，就是你韦大宝。我为讨她欢心，不惜帮她爸爸扛下一切罪名，却落得被她抛弃的下场，她不选我，却选你这种丝男。我想不明白，更不能接受，我要报复。我很想知道如果她看到你们的艳照，她会不会还能说出这种话。”李海滨面目狰狞，样子十分吓人。

　　李海滨把韦大宝彻底羞辱一顿，才让人蒙上两人眼睛，开车将他们送走。司机把韦大宝和孙嘉抛在一处荒僻公路旁边，两人往前走了十多公里才找到车站，这里有回家的公交车。

　　他们又等了很久才坐上车，孙嘉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闷着头，韦大宝脑子乱成一团糨糊，不知该怎么安慰孙嘉，又该怎么跟许仙说。无论他多无辜，睡了兄弟的女人，许仙都不会放过他，他自己也良心难安。

　　他还想不明白一个问题，王菲菲说要跟李海滨订婚，而李海滨却说王菲菲早就抛弃了他，这两人的话都有板有眼，他到底该信哪个？

　　韦大宝把孙嘉送回许仙酒吧，他也没敢再去找许仙喝酒，一个人闷闷回了宿舍。他手机昨晚被人打掉了，顺便买了个新手机，又去移动营业厅补办手机号。洗了澡，韦大宝倒头就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天都黑了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我已经忘了你，打算重新爱上许仙的时候，为什么又要发生这种事情？我该怎样继续面对他？我该怎么办？”

　　韦大宝看着短信呆呆出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孙嘉，从客观角度来说，虽然不是出于他本意，可的确是因为他才对孙嘉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韦大宝很内疚。

　　他回了一句：“对不起--”难受得心如刀割。

　　他很害怕王菲菲看到那些照片的反应，李海滨这种人太可怕了，出了酒店他一度想报警。可是报了警又能怎么样呢。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李海滨对他们做了什么，他甚至连事发地点都不记得了，又怎能找到证物？

　　任大炮半夜给他打来电话，韦大宝一接，任大炮火急火燎地说：“你死哪儿去了，电话一天没人接，赶紧给我来社里，出大事儿了。”

　　眼前最大的事儿就是李海滨会怎样利用那些艳照来报复他，他愁肠百结，慢吞吞去了社里。他们公共办公区那层楼灯火通明，韦大宝一出现就被任大炮拖到办公室。任大炮说：“我得到最新消息，王菲菲的亲爸爸王大兵实名举报大中集团前董事局主席李大中，据说举报资料装了快一个麻袋，检查机关非常重视王大兵的举报，将之作为年度大案来做，咱们要第一时间做出深度调查报告出来。”

　　韦大宝没反应过来：“王菲菲她爸举报李海滨他爸？”

　　任大炮点头算是确认了韦大宝的质疑：“不仅如此，你还记得上次李海滨莫名其妙入狱的事儿吧。王大兵的公司跟大中集团一直有业务往来，两人涉嫌多种共同经济犯罪，李大中偷偷收集了王大兵不少黑材料。王大兵也不是吃素的，掌握李家父子的材料更多，最重要的是父子两人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还扬扬得意以为能将王大兵操控于股掌之间，现在玩大发了，大中集团摊上大事儿了。”

　　任大炮把两份资料递给韦大宝看：“这是王大兵发给我们社的举报信息，这老小子特别狡猾，他为防李家财大气粗把事情给压下去，特意把材料又复制寄给各大媒体，想利用媒体的力量制住大中集团。”

　　这份复印材料上包括打印文字说明、各类单据和其他材料，还有圈点批注，懂行的人稍微一看，就能判断真实性不低。韦大宝注意到批注字迹跟他之前收到的多份举报资料字迹很像，再定睛一看，完全可以判断是一个人的笔迹。

　　韦大宝立刻明白了，一直以来给他送举报材料的人原来是王菲菲爸爸。王爸爸第一次跟他见面，就仔细问过他的详细地址，他一五一十做了回答。估计王爸爸看他人老实靠得住，再加上他之前报道过大中集团负面消息，王爸爸跟大中集团梁子结得那么深，肯定读过他写的调查稿，所以才放心把这么多资料匿名交给他。

　　“王大兵上次入狱是李大中敲山震虎，他一直想儿子娶一位法国华人大亨的女儿，没想到李海滨迷恋王菲菲，要跟大亨女儿分手。李大中一怒之下就将手中黑材料送交检察院。李海滨在商场上手段毒辣，对王菲菲却很痴情，为了逼他爸放过王大兵，李海滨去自首，扛下王大兵所有的罪，王大兵才得以顺利出狱。”

　　韦大宝想到他跟王菲菲关系变坏的时间，跟王大兵被抓时间刚好吻合，一时心里亮堂堂的，什么都明白了。王菲菲不顾他反对接下大中集团案子导致他们社败诉，他由此被踢出编委，还差点儿丢了工作，都是因为李海滨帮王爸爸扛下经济罪名，王菲菲以此报恩。

　　韦大宝越想越难过，王菲菲不告诉他这些，显然有她的苦衷，而他作为一个男人，关键时刻不想办法帮女朋友，还整天争风吃醋，韦大宝很内疚，真想当王菲菲面狠狠抽自己两耳光。

　　“那王菲菲她爸现在怎样了？”

　　任大炮摇头：“这是检察机关的事儿，不过以我了解的资料，王大兵下半辈子估计得待监狱里了。这回跟上次不同，李大中提供的材料是王大兵侵吞大中集团资产，只要大中集团撤诉，王大兵就能没事。这次的罪行包括窃取国家财产、生产销售假冒伪劣产品和危害公共安全犯罪，麻烦大了。”

　　韦大宝很难过，王爸爸坐牢去了，不知道对王菲菲产生多大伤害，他们父女的感情他知道，王菲菲从小就有恋父情结，他不想王菲菲难过。

　　任大炮安慰他：“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没办法，都是他们有钱人自找的。你要做的工作就是根据王大兵提供的线索去做进一步调查，做一份漂亮的起底报告，好好挖挖大中集团的老底儿，听说里面故事多着呢。”

　　完了任大炮还不忘表扬韦大宝：“你的文字功底在整个编委都算不错的，上次的报告就写得很好。这个稿子做好点儿，我帮你写的升职报告就差送佟社长签字了。”

　　韦大宝从任大炮办公室出去，心情异常复杂，不知是喜是悲。他给王菲菲打了个电话，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此时正值非常时刻，他也不好再打过去打扰王菲菲。只得收起心，把任大炮提供给他的报告和王大兵先后给他快递的资料翻出来看，这么一看就是一个通宵。

　　第二天一大早采访部就得到确切消息，检查机关去大中集团总部带走了李海滨，又去医院请走了李大中，李大中还躺床上挂着呼吸机，连人带呼吸机一起给抬走了。

　　社里派出记者去采访，任大炮又给韦大宝施压，夺取编委主导权在此一举，抢占先机做好这个选题，他们才有出头之日。

　　韦大宝顾不上休息，把那堆资料反复细看，列出若干线索后，背上挎包去跑采访。

　　王菲菲家这边全乱套了，他爸当天给她留了封信，一个人出门了，当时她不在家。晚上她回家吃饭，在房间看到她爸留的信，信是手写的，工笔小楷写得很认真。她爸喜欢狂草，难得有一回写字工整的时候，王菲菲察觉到异常。

　　信件开头就是：“菲菲，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我想了很久，不能再眼睁睁看李家父子这样任意妄为下去，我不能忍受大中集团踩着法制和道德往外恣意扩张，我的良心受到谴责，我必定得做点什么。”

　　王大兵在信里详细说了他和李大中的结交过程，为了报答李大中知遇恩情，他协助李大中做了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本想就此罢手，老实做干净生意，没想到李大中干上了瘾，一直不放过他，还用过去的罪证将他俩捆绑在一起。只要王大兵退出，他就要将王大兵送进监狱，王大兵怕了，一直对李大中唯唯诺诺，言听计从。

　　王菲菲紧张得手发抖，王大兵对她说明了自己的决定和想法，经过李大中那次落井下石之后，他打定主意要去自首，一并把李家父子拖下水。

　　王大兵在信中说，得知女儿交了三年的男友是李海滨，他深感震惊，不过为女儿的幸福考虑，他没有说出他们的恩怨纠葛。后来李大中用他来要挟菲菲跟李海滨断绝来往，他才想通，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不可能给他女儿幸福，他不想再这样隐忍下去，他最终选择直面跟李家的过节。

　　谈到女儿的婚事，王大兵说：你年纪不小了，爸妈一直担心你选错了丈夫，以后一个人要吃苦，这件事很让爸妈揪心，总想给你意见，帮你决定。后来爸爸想通了，爱情和婚姻都是你个人的事情，无论你找什么样儿的，只要你喜欢，你愿意跟他好好生活下去，爸爸都尊重你的选择。爸爸老了，也难再帮你什么，爸爸走后，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妈妈，找一个爱你疼你的好丈夫，有自己的爱情和婚姻，这就够了。

　　王菲菲读得泪流满面，她妈得知老公再度入狱，而且这次极有可能再难出来，当场就精神失常，在客厅里坐了一晚上。

　　韦大宝连续几天打王菲菲电话都没人接，他担心王菲菲不能承受打击，他去了王菲菲的小两居，没找到人便直奔她爸妈家。推开门，马美丽正发病，举起一只烟灰缸要砸王菲菲。韦大宝冲过去，用头帮王菲菲挡了下来，鲜血流了韦大宝满脸。

　　王菲菲慌忙找绷带给他包扎好，怪韦大宝这么冲动，用头去迎烟灰缸，再偏几寸，就砸中太阳穴了，会有生命危险。

　　韦大宝笑笑：“我一见你妈拿那么大个儿烟灰缸砸你，我就慌了，什么都顾不上--”

　　王菲菲戳韦大宝脑门：“又犯傻--”

　　韦大宝疼得直打哆嗦，王菲菲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抱紧韦大宝失声痛哭：“大宝，我爸坐牢去了，我连爸爸都没了，我妈现在又这样，我受不了了！”

　　韦大宝也难过得掉泪，轻抚王菲菲的背，像哄小孩儿一样劝她，马美丽坐沙发上瞅着两人傻笑。

　　韦大宝说：“菲菲，你还有我！”

　　“你已经跟我分手了！”

　　“是我该死，我犯傻--”韦大宝狠狠抽自己，王菲菲拽住他的手，静静看着他。

　　“菲菲，我再不会惹你伤心，再不对你提分手，再不要该死的面子了。”韦大宝举手发誓。

　　王菲菲还是静静看着他。

　　“菲菲，我爱你，离开你我无法生活！”韦大宝说。

　　王菲菲突然紧紧抱住韦大宝，轻声说：“你自己说的话，一定要记住，不要说过又忘了，好不好？”

　　韦大宝重重点头。

　　王爸爸出事儿后，家里的保姆都辞退了，韦大宝去给母女俩做了一顿可口饭菜，下午又陪着王菲菲送马美丽去医院就诊。好在医生说病情不大严重，只是受到刺激一时没缓解过来，积极治疗就可以了。王菲菲这才放下心来。

　　关键时刻，王家亲戚都不敢上门，他们平时没少受到王大兵的照顾，这回王大兵犯的事儿不轻，他们怕惹上麻烦。韦大宝及时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帮着王菲菲又是伺候老人，又是买菜买米，把王菲菲一周的生活都安排好了，王菲菲不胜感激。

　　没过多久，王大兵举报大中集团的案子开庭审理，由于证据确凿，再加上案子社会反响强烈，法院作为重点案件来审。涉案当事人都判得很重。李大中终身监禁，李海滨和王大兵各判二十年。

　　王大兵将案子上诉到中院，韦大宝深度调查大中集团时发现王大兵参与的案件中，大中集团操作痕迹明显。也就是说，本来涉案主导人是李大中，李大中通过一些人为手段将责任人换成王大兵，结果王大兵白白帮李大中担了许多罪责，而且很多事情王大兵都是被迫的。

　　韦大宝发动媒体优势，做了多期专题，把事情真相披露出去，王大兵的遭遇得到社会各界同情。二审判决给王大兵减刑不少，只判了十年不到，对王大兵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马美丽得知这一消息非常高兴，病也好了大半，医生嘱咐说只需要在家静养就行，别再让她受刺激。韦大宝这段时间的努力，马美丽都看在眼里，慢慢她也默许了女儿跟他的交往，毕竟老公十年减刑，是他冒着生命危险跑出来的。

　　大宝妈对王菲菲成见很深，韦大宝跑回家跟她说女朋友是王菲菲，而且要跟她订婚，大宝妈气得一口气差点儿喘不过来，操起棍子追着大宝打，几个壮汉才将她拖住。

　　大宝妈拿棍子指着大宝说：“不孝子，你真打算把马美丽的女儿领回家气妈是吧，你跟她结婚还有妈容身的地儿吗？你还想妈多活几年不？”

　　“妈，我娶王菲菲又不是娶她妈，您这么生气干吗？”

　　“臭小子，女儿性格都随妈，她妈这么泼辣，女儿能好哪儿去？”

　　“菲菲是有名的大律师，特别讲道理，她不讲道理哪儿能帮人家打官司是不是？”

　　“胡说八道，世上最不讲道理的就是律师，为了俩臭钱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你还找这样的女人气妈，你是不是我吴彩霞亲生的？”

　　韦大宝急了：“妈，你不让我跟菲菲交往，我就打一辈子光棍，不给您娶媳妇了，也不给您生大胖孙子。”

　　“臭小子，果然是吃里扒外，还没进门呢，为了这女人你什么话都敢说啊，你。”

　　“妈，我发誓是真的，你不让我跟她交往，以后也别给我介绍姑娘了，我出家去。”

　　韦大宝态度坚决，他妈心疼儿子，又一想，这姑娘除了有个不讲理的妈，其他的都挺好，人漂亮又会赚钱，还是大律师，心一软就同意了。

　　韦大宝赶紧通知王菲菲，约双方家长一起吃个饭，把婚事提上日程，两人一路磕磕碰碰走到现在不容易，也算经历风雨了。再折腾下去就真折腾散了。

　　大宝妈一见老冤家就有拔剑的冲动，韦大宝见她冷着脸，给她使眼色：“妈，菲菲妈来了--”

　　王菲菲领着她妈进门，韦大宝殷勤地迎上去，又是挂包又是帮着搀马美丽。马美丽大病初愈，精神很不稳定，据说影响到了脑部神经，走路很不利索。韦大宝围着马美丽打转，就想留个好印象。大宝妈心里不高兴，媳妇儿还没娶上呢，俩妈摆一块儿，儿子心里一杆秤就高高翘向丈母娘了，真是岂有此理。

　　她可是大宝亲妈，怀胎十月生的他，又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这小子一回头连亲娘都不认识了。大宝妈闷闷地想。

　　马美丽向来高傲，在韦家人面前就特容易暴露优越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王家虽说是败落了，老头子留下的家产拍卖的拍卖，充公的充公，所剩无几，好在曾经风光过，所以对大宝妈这种市井小民很看不上眼。

　　大宝妈也看不上马美丽的高傲劲，今天是为儿子终身大事而来，她一直憋着，心里也没少跟马美丽较劲。

　　两家做主的先后就订婚仪式、宾客宴请等细节做了仔细探讨，由于双方家庭背景不同，意见分歧很大，大宝妈和马美丽两人闹得难解难分，韦大宝和王菲菲二人在旁劝各自的妈。韦大宝几乎可以预料婚后的痛苦生活，一时愁肠百结。

　　就在这当儿，手机响了，韦大宝借机溜出去接电话，他听出是孙嘉的声音，可她一直不说话。他们自从酒吧分别之后，再没任何联系。韦大宝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孙嘉一看是他号码立刻挂电话，后来干脆换了号。

　　失踪一个多月了，她现在又主动找他，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韦大宝心里砰砰直跳。

　　孙嘉在那儿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劝都劝不住，就是不说发生什么事儿了。

　　酒店大堂人来人往，韦大宝又担心他妈跟马美丽的战况，异常焦虑。孙嘉哭完了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大宝，我怀孕了，我确定是你的孩子--”

　　韦大宝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一片空白，由于太激动，手机掉地上连电池都给摔了出来，韦大宝一时很难接受这一事实。

　　他要跟王菲菲结婚了，孙嘉却有了他的孩子。天意弄人，不过如此，太狗血了吧。

　　韦大宝哆嗦着重新装好电池，给孙嘉拨过去，那头又是无人接听。韦大宝跌跌撞撞回了酒店，马美丽神经特敏感，怀疑地看着韦大宝说：“接个电话，用不着去那么久吧？”

　　韦大宝讪讪地笑：“一个老同学，很多年没见面了，听说我要订婚就多说了两句，特好的哥们儿。”

　　马美丽话中有话：“是哥们儿就好，别是外面乱七八糟的小妖精，我跟你说啊，我们家菲菲能嫁给你，是你们祖宗八辈子烧高香求来的，你可要好好珍惜。要是伤了菲菲的心，我绝不饶你。”

　　大宝妈不乐意了：“我说亲家母，你这话就说重了，我们家大宝是老实孩子，可没长那些花花肠子。”

　　马美丽不屑地说：“谅他也没那本事，我是给他打预防针，现在的男孩子呀，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知道珍惜当下，出事儿了才知道后悔，哪里有后悔药吃？”

　　马美丽盯着韦大宝看，韦大宝心虚，出了一头热汗，心里乱成一团扯不清的麻，不知道该怎么善后。这事儿要闹开了，他跟王菲菲一准要掰。

　　这顿饭韦大宝吃得很不是滋味，心里有事儿，再好吃的东西都味同嚼蜡。王菲菲心细，把她妈送回家后，立刻打电话过来问。韦大宝想瞒过去，先解决了这事儿再说，打死不能跟王菲菲讲，否则绝对会引发他们之间的感情地震。

　　韦大宝不瞒还好，存了这种心，很容易就让王菲菲嗅到苗头，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律师，王菲菲使出浑身解数，还是套出孙嘉已为韦大宝怀孕的事儿。

　　王菲菲吐出一句话：“韦大宝你太过分了--”

　　“菲菲你听我说！”

　　“我们就此分手，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祝你幸福，韦大宝！”

　　韦大宝死的心都有，对着手机大嚷：“我之所以这样，还不是拜李海滨所赐，是他绑架了我们，又给我们下药，我怪谁去？”

　　王菲菲晚挂电话半秒钟，听清楚了韦大宝至关重要的那句话，韦大宝借她发愣的机会，把整个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王菲菲听得出神。

　　“我没有背叛你--”韦大宝强调。

　　“可是事实已经发生了，你跟孙嘉发生了关系，还有了孩子，你让我怎么承受！”王菲菲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我该怎么办，韦大宝你告诉我呀！”王菲菲哭了起来。

　　“菲菲你在你妈家吗，我去找你！”韦大宝真想捶死自己，说先瞒着，怎么还是被套了出来。

　　“滚--”

　　“菲菲，你听我说，我也是受害者，孙嘉也是，我从没想过要背叛你，从来没想过！”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韦大宝我真想杀了你，杀了李海滨，再杀了孙嘉，我头很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我很爱你，正因为爱你，所以无法容忍这件事。不管你是否出于本心，我都难以接受。”

　　“菲菲，不管怎么样，我都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很乱，我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你。这件事是李海滨的错，是他害了我们三个，我很想这么说服自己，你是无辜的，可是我还是难以接受你已经让别的女孩怀了孩子，我做不到。”王菲菲哭得歇斯底里。

　　韦大宝挂了电话又打给孙嘉，这回可算是通了。

　　孙嘉说：“大宝，你打算让我怎么办？”

　　“打掉孩子吧，我们只有这一个选择！”韦大宝异常痛苦，这个孩子出现得十分不应该，无论时间、场合、对象，都是十足的错误。真要弄死他，韦大宝心里很不舒服，得知孙嘉怀了他的孩子，他竟有当爸爸的激动。

　　“你是孩子的亲爸爸--”

　　“你别说了，你真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俩就毁了。我要跟王菲菲订婚了，你跟许仙应该也好事将近，你真打算把咱俩好不容易经营好的爱情给毁了，让一孩子给莫名其妙绑上，你傻啊你？”

　　“韦大宝，你丫心真狠！”孙嘉恨得咬牙切齿。

　　韦大宝急了，他没想到孙嘉是这个态度：“你心里不是已经接受许仙，重新开始了吗，就算你把孩子生下来，咱俩也是没未来的。”

　　“我是打算好好跟许仙过日子，可全被你跟你的孩子给毁了，你毁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孙嘉大吼道。

　　韦大宝着急上火，对孙嘉完全没辙，怎么劝她就是油盐不进。让孙嘉把孩子打掉是目前唯一出路，趁王菲菲没崩溃之前，马美丽还不知道，他得赶紧说服孙嘉，联系医院，把这个不该出生的小生命扼杀在胚胎状态。

　　否则，后患无穷！

　　这天韦大宝在单位上班，大中集团的案子他做得异常成功，任大炮借此机会夺回总编职位，重掌编委会，韦大宝得到晋升，成为部门副主任，工资也涨了不少，在事业上可谓春风得意。

　　要是没孙嘉意外怀孕的事儿，此刻的韦大宝简直要飘起来。

　　他一个上午都没好好工作，确切说他昨晚整个晚上都没睡好觉，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那个还在胚胎中孕育的小宝宝。韦大宝感觉很奇特。一个月前他还是一介丝，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整天想着怎么逗王菲菲开心。一个月后，他竟然跟另一个女人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在那个女人体内悄悄生长。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当了爸爸。

　　“孩子在那种情况下产生，自己跟孙嘉都被李海滨下了那种药，孩子肯定是不健康的吧？”韦大宝想。

　　“这孩子本来就是我跟孙嘉的耻辱，把他生出来就是提醒两人曾被人肮脏玩弄，是耻辱的标志，以后看到他自己就会异常愤怒，从此恐怕难有健康婚姻。孩子一定不能要。”韦大宝又想。

　　“他还那么小，连发育都没有，作为他亲爸爸，连他什么样儿都没见到就要弄死他，真他妈像一刽子手，虎毒还不食子呢。”韦大宝全乱了。

　　韦大宝有一间独立办公室，周围环境安静，可供他随便发呆，没人会突然闯进来打扰他，他想得快走火入魔了。他妈突然打来电话。

　　大宝妈鬼鬼祟祟地问：“大宝，你跟妈老实说，你跟孙嘉是不是有孩子了？”

　　韦大宝心里一颤：“妈，你听谁说的？”

　　“别管妈怎么知道的，你就告诉妈是不是，现在小姑娘可坏着呢，你人老实，妈怕你被人家讹上了。”

　　“可能是真的！”

　　大宝妈急了：“你看你这倒霉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可能是真的，这种事儿能马虎嘛？”

　　韦大宝只得说：“妈--对不起--”

　　大宝妈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气得说不出话来：“大宝--儿子--你真有出息，这种事儿你也干得出来，前几天咱跟王菲菲家还谈你们婚事来着，你怎么这么浑啊！”

　　“妈，很多事跟你说不清楚，你别操心我了，我这就让孙嘉把孩子打掉，菲菲那边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傻孩子，你可真够傻的，人家都怀你孩子了，你一句打掉就算了，那可是咱们老韦家的苗苗，你说要打，你爸你妈可不答应。”

　　韦大宝彻底傻了，他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和孙嘉结下的恶果，凭什么要他爸妈同意果子是否要提前摘掉？

　　大宝妈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孩子先生下来，至于你跟王菲菲或者孙嘉的事儿，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孩子先由我跟你爸带着。”

　　“妈，你别在中间捣乱行吗，我已经够烦的了--”韦大宝快哭了。

　　“不行，孩子是你弄出来的，可他还是我们老韦家的大孙子呢，我们做爷爷奶奶的说句话的权力都没了，哪儿有这道理？”

　　韦大宝知道跟他妈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大宝妈号称她那张嘴就是道理，这几十年来，他妈先后干过妇联主任、居委会大妈和婚介所老板等工作，在市井小民中间练就一张如簧利嘴，张嘴人怕三分。韦大宝只得挂掉电话。

　　韦大宝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给医院妇科一老同学打了电话，让帮忙安排一番，找个技术好点儿的医生。

　　那同学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个小时就打电话过来，让孙嘉三天后去他们医院检查，没问题当天就能手术，当天出院，干净利索，免除后患。

　　一切准备妥当，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孙嘉去医院，韦大宝从电话本找到孙嘉电话，想按下去却又犹豫了。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抗拒情绪，手指在键盘上翻来覆去拨动，就是没勇气把这个电话打出去。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孙嘉肚子里的小生命是他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能扼杀这个小生命。

　　韦大宝想得头疼，手机突然有电话打进来，许仙在那头焦急地说：“大宝，孙嘉找过你没？她给我留了封莫名其妙的信就走了，我都找大半天了，一直没找到人。”

　　韦大宝脑子一片空白，全乱了，他下意识地说：“是不是回老家了，回他们小县城去了？”

　　“绝对没有，我打电话问过她爸妈了，就没回过家。前段时间我跟孙嘉还回了一趟他们家，把她爸妈哄得特别好，以前的误会早消了，他们说的也是实话，孙嘉真没回去。”

　　韦大宝反复琢磨，孙嘉在北京城朋友并不多，社会关系也不复杂，除了同事，就他们几个朋友，她没回老家又会去哪儿呢？

　　韦大宝苦思无果，无奈之下给王菲菲打了个电话，王菲菲听韦大宝说明情况，说：“你先去找许仙，看有什么线索，一定要找到她人，否则后患无穷，我也马上赶过去。”关键时刻最冷静的就属她了。

　　韦大宝跟王菲菲赶到酒吧，服务生给他们指了孙嘉宿舍的方向，许仙还在里面呢。据说孙嘉一直不同意过早跟许仙同居，长期住酒吧员工宿舍，许仙拗不过她，给她安排了一间单身宿舍，还精心装饰过一番，看着很新。

　　韦大宝推开房门，许仙正坐孙嘉床上发呆，手里拿着一份铜版纸的画册，韦大宝瞟了一眼，像是旅游宣传册。许仙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脸色铁青从床上暴跳起来扑向韦大宝，韦大宝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

　　许仙的拳头雨点一样落在韦大宝身上：“畜生--你他妈就一畜生，敢对孙嘉做出这种事，老子真瞎了眼认识你这种人--”

　　韦大宝抱着头，鼻子被打出血，鲜血流了一脸。王菲菲靠在门上，眼睁睁看着韦大宝被揍，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看着。

　　许仙打累了，整个人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韦大宝脸上身上都是血，眼睛成片的青紫，样子惨不忍睹。

　　王菲菲从床上拾起那本画册，是一本丽江的旅游宣传资料，王菲菲翻了几页，看到束河古镇的介绍处被签字笔画了好多道横线。

　　王菲菲对许仙说：“你打听一下，这两天孙嘉是不是去买了火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