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味菜根谭

第7节 乡愿之徒，貌似好人，实则心怀鬼胎

　　菜根原文

　　作人无点真肯念头，便成个花子，事事皆虚；涉世无段圆活机趣，便是个木人，处处有碍。

　　日月译解

　　做人没有一点真诚恳切的念头，就像个骗吃喝的乞丐，事事都显得虚假；处世没有一些圆通灵活的技巧，就像个硬邦邦的木人，处处会碰到阻碍。

　　日月评谭

　　孟子说，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庄子说，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淮南子说，两心不可以得一人，一心可得百人。德莱赛说，诚实是人生的命脉。莎士比亚说，老实才能打动人心。基督教讲“三诚”：诚实面对神，诚实面对自己，诚实面对他人。可见，古今中外，都很看重品格的真诚。

　　真诚的反面是虚情假意，假仁假义，是花子，是乡愿。何谓“乡愿”？孔子说：“乡愿，德之贼也。”在孔子眼中，乡愿是伪君子，言行不一，表里不一，貌似好人，实则心怀鬼胎，貌似忠厚，实则没有道德原则；孟子进一步解释“乡愿”：“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孟子眼中的“乡愿”，四方讨好，八面玲珑，随波逐流，趋炎媚俗，想指责他，找不出大错，想骂他，又没有什么证据。朱熹更是直斥“乡愿”：“乡愿是个无骨肋的人，东倒西擂，东边去取奉人，西边去周全人，看人眉头眼尾，周遮掩蔽，唯恐伤触了人。”可见，乡愿人格是历来受人唾弃的。

　　按菜根来说，花子，乡愿，事事皆虚。虚在哪？我的理解是，第一虚，虚在他从来不肯真心为他人付出什么。不真诚的人，往往是比较自私。因为真诚，便要付出，所以他打心底不买真诚的账，然而他又懂得，不真诚就得不到别人的认可，因而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他就装真诚，耍滑头。这是第一个“虚”。第二，日久见人心，虚在这种人最终会被人识破。虽然这种花子在任何时代都能获取实际利益，甚至获取高官厚禄，但是，这种人在人们心目中是受鄙视的，在历史上是不会留下好名声的，比如那些奸臣佞幸，十有八九都是这种花子。当然，现代社会，人们已经不在乎好名声坏名声了。计利当计天下利，求名当求万世名，见鬼去吧。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人说那些判死缓的贪官，是最幸福的一群，装模作样去坐几年牢，然后换来亿万不义之财的漂白，最后来个保外就医怎么的，逍遥江湖，金山银山，安享荣华。

　　基督教以诚实、恩典、真理立教。所以，花子在西方社会，恐怕难以大行其道，容易被识破阴谋而破产。而在我们这个社会，花子好像特别如鱼得水，活得特别鲜活滋润，官场职场生意场，人何寥落鬼何多，在花子成群的社会里，一个特别真诚的人、特别恳切的人，就特别容易受算计，特别容易受排挤，特别容易受欺骗，特别容易被人讪笑；而且最要命的是，什么事都办不成，什么路都走不通。从这个现象上来说，事事皆虚的人，倒不是花子，而是真诚恳切之人了。

　　涉世要圆活，不圆滑就像个木人，处处有碍。这条菜根，大抵也承认现实社会花子太多这个现实。在一个花子主导的社会，你一个德行再好的人，再有才的人，如果不学一些花子的本领，不学一点乡愿的手段，不学点四面讨好八面玲珑，不学点完美名节分些与人辱行污名引些归己，不学点正话反说丑话好说假话真说鬼话人说，根本就行不通。像屈原这种君子，只好游于江潭颜色憔悴；像李白这种书生，只好高唱“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所以，在我们这个社会，好人坏人分不清，没有绝对的好人，好像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因为坏人往往装成好人，好人往往“乡愿”成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