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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小保姆的盗窃计划

  最近几天琼花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有两件事情让她惴惴不安。第一件事情是她爹病因不明、凶吉未卜。大春把本市专家的诊断意见寄回去以后,一直未见老家的回音,不知当地的医生,有没有对她爹的病作出明确的诊断?要不要把爹接到本市的大医院里来治疗?假如爹需要来治病的话,大笔的医疗费用又从哪里来呢?琼花担心的第二件事情是,前天晚上有一个地区下辖的县委副书记拜访了徐文俊,琼花把来人姓名和偷听到的两人谈话中的只言片语,在电话里全部报告给了王悍东,大意是这位县委副书记想要把自己扶正,如果徐文俊能够让他如愿,他可以开出一百万块钱的好处费,徐文俊当场未置可否。王悍东得到了这个情报,不但夸赞琼花做得好,而且鼓励琼花再接再厉。王悍东第二天让周丽向琼花的银行卡里打了一千块钱。琼花得到一千块钱的奖励不但没有喜悦,反而心里有一种出卖东家的负罪感觉,从此她总觉得徐家上下看她的眼光有些异样,其实这是琼花自己做贼心虚,要是徐家真的发现了她有不轨之举,她在这里是一天也待不下去的,说不准还会有不大不小的麻烦在等着她。

  这天琼花把家务事料理完了,忍不住给大春打了一个电话:“大春哥,有咱爹的消息吗?”

  大春在电话里说:“咱家里最近没有来信。咱估计解放叔的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他们知道咱的电话号码,一定会打电话来的。你不用担心你爹的病情咋了,自己急坏了身子反而不合算。”

  琼花打电话无非是想和大春说上几句话,缓解一下自己焦急的心情。她知道大春一旦得知了她爹病情的新情况,准会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所以她向大春又说了一句“自己一切都好”的假话,就挂断了电话。

  琼花为了上面的两件事,心情一直不大舒畅,在忙家务活的时候,她还可以暂时地忘掉这些烦恼,而当手上的事情做完了闲下来,这些烦恼又爬上了心头。她感到有些无聊,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看电视。她把六十个电视频道翻了一遍,都是索然寡味,不得不把电视机关了,无聊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琼花在床上度过了百无聊赖的一个小时。她看看墙上的钟,该去准备晚饭了。琼花在厨房里把甲鱼汤放在煤气灶上用小火煨着,又开始洗鲈鱼。今晚的热菜有四个,分别是青椒牛柳、红烧鲈鱼、冬菇菜心和油焖大虾。徐文俊家用餐的菜肴,一向执行中央的规定,每餐四菜一汤。琼花每餐不但要执行四菜一汤的规定,而且菜的分量也要掌握得十分准确。用餐时一般是徐文俊家的三口子先用餐,他们吃剩下的菜则全部留给琼花“享用”。勤俭节约一向是中华民族的美德,徐文俊家的每天的菜肴不能有丝毫的浪费。

  正当琼花一心一意地在刮鱼鳞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铃声急剧地响了起来。因为徐家的电话基本上全是找徐家的三个人,现在他们都不在家,这个电话接与不接差别不大,现在琼花的双手沾满鱼鳞,所以就懒得去接电话。可是打电话的对方意志十分顽强,电话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琼花万般无奈只好把手上的鱼鳞用水冲干净,去接那恼人的电话,不管是谁来的电话,回答只有一句话:首长不在家。当琼花把电话机的听筒拿起来,正准备问话的时候,听筒里传来大春急促的声音:“是琼花吗?咱是大春。你咋这半天不接电话?真把人急死了。你爹和金花来了,现在在咱这儿。你什么时候有空能过来?”

  听大春说爹和金花来了,琼花一下子感到大事不妙。如果爹不是为了治病,爹和金花决不肯花大把的钞票来本市的,一定是爹的病情非常严重,当地医院无能为力,不来大城市的大医院治不了。琼花从来没有陷入过如此困难的境地,以前纵然天塌下来也有爹扛着,现在如何是好呢?她半天没能说出话来,黄豆大的泪珠滚沿着眼角、脸颊滚落下来,一直流到嘴角,有一股淡淡的咸味。

  大春在电话那头急了:“琼花,你咋啦?咋不说话?”

  琼花抽泣着问:“大春哥,咱爹病得凶险吗?”

  大春听见了琼花的抽泣声,安慰道:“琼花,你先别哭。解放叔的病不碍事。区里的医生说了,只要到条件好的大医院去瞧,解放叔的病还是有希望能治好的。”

  大春的话给了琼花一丝安慰,她止住了抽泣:“咱正在给东家做晚饭。他们全家都不在家。咱等晚饭做好了,他们回来后咱立刻去你那儿。”

  大春知道端人家碗,服人家管,看来只能如此了:“行。咱们在桂香的小房间里等你。”

  琼花挂上电话,又回到厨房里忙着洗鱼、洗菜。她一面洗菜,一面是无声的泪水一颗一颗吧嗒、吧嗒地跌落进水槽里。

  琼花麻利地把饭菜全做好了。她傻傻地坐在客厅里,等待徐家的人下班归来。第一个到家的是沈彩虹。琼花见到沈彩虹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急急忙忙地向沈彩虹叙说了事情的大概,说她要立刻去看望老爹。沈彩虹得知琼花的爹来了,不让她去看爹显然不合情理。她到厨房里转了一下,见琼花已经做好了晚饭,也就同意了。

  琼花连晚饭也没顾上吃,就匆匆地出了门。她一路小跑到了公交车站,正赶上一辆十一路公交车进站,琼花立刻跳了上去。三十分钟后,琼花迈进了桂香的小房间的门。琼花一见到爹,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吴解放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吴解放已经失去了早先的活力,现在是皮肤发暗、头发焦枯、表情淡漠、眼睑浮肿,因为鼻子淌血,用两个小棉球塞住了鼻孔。琼花一见爹现在这副模样,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进爹的怀里大哭起来。妹妹的哭声触动了金花的伤心处,她也跟在后面哭开了。大春见她俩如此伤心,在一旁劝说:“你们俩谁也别哭。一家人好久没见,现在应该高兴才是。咱叔是生病了。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你们一哭咱叔的心里也不好受,这样会对他的治病不利。再说现在医院的医疗水平,比从前不知高了多少倍,咱叔来大医院瞧病,为的不就是早点治好吗?你俩一哭把大伙的心都哭乱了,下面还有许多事情咋商量?”

  大春的话把两姊妹的哭声止住了。吴解放因为身体虚弱,见到琼花也没有说话,眼眶里泪花闪烁,他的两手紧紧抓住琼花的双手,仿佛一松手琼花会飞走似的。桂香此时拿凳子让琼花坐下,又拿来湿毛巾让姊妹俩擦过脸:“我看琼花你也不要太着急。我问过金花,当地的医生说,你爹的病可能是尿毒症。这个病不是绝症,大医院里完全能治。”

  大春接下来说:“金花,现在时候不早了,咱们在附近找个小旅店,让咱叔先住下来。等把咱叔安顿好了,咱们再商量一下咱叔的病咋个治法。你看咋样?”

  金花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见识比琼花更少,没有什么主意:“大春哥,你看咋办好就咋办。”

  大春带领金花一行人在一家小旅店住下了。每人每天三十块钱的住宿费,这是不能再便宜的价钱了。把吴解放安顿好了,大春说:“我让桂香在这里暂时照顾咱叔。你俩跟我到旅店的门口去,商量一下明天去瞧病的事。咱们的谈话不能让咱叔听见,怕他会胡思乱想。”

  金花和琼花跟着大春到了旅店的门外。大春说:“咱叔的病如果是尿毒症,如何治疗医生自然会有办法,但是治这个病要花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得这种病的人可不少,电视、报纸上经常有号召大伙为尿毒症病人捐款的报道。现在最要命的是钱,没有钱咋治病?”

  金花问:“你听说这病要多少钱才能治?”

  “如果是尿毒症的晚期,只有换肾才能救咱叔的命。这个换肾手术没有三四十万是做不起来的。”

  听说要如此大的一笔巨款,两姊妹都傻了眼。金花说:“把咱俩都卖了,也不值这个数。这可咋办呢?咱们这趟不是白来了吗?”

  琼花咬着嘴唇不吱声,两眼又湿润了:咱爹就这样的完了?她听爹讲过娘在生她的时候,因为没钱瞧病才死的。现在爹又要走娘的老路?咱们穷人的命为什么总是这样?她想起了东家家里成捆的钱放在床底下发霉,而咱们要钱救命却是两手空空。老天爷对咱们太不公平了。大春见琼花一言不发,他问琼花:“你说咋办?就是打算向别人借钱,咱们在这里没亲没故的,从哪里去借这么大的一笔钱?借了以后咱们什么时候有钱来还呢?你爹没有问清情况,一点准备也没有就来了。现在咱们可是进退两难了。”

  琼花此时也没有啥好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咱们明天先去医院找个专家瞧瞧。万一咱爹不是尿毒症呢?咱的银行卡上还有一些钱,先用来给爹瞧病。如果不够的话咱们再想办法。”

  三个人的简短讨论到此为止。琼花说正好她这两个月的假期没休,她今晚回去向东家请假,明天陪金花和爹去医院瞧病。三人又回到旅店的客房,吴解放已经睡了。大春让金花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他和桂香送琼花上了公交车之后,俩人回到自己居住的地下室。

  琼花回到徐家已经是接近十一点钟。她从楼上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判断,徐文俊两口子还没有睡。徐沈平的房间黑乎乎的,估计他今天不会回来了。琼花在卫生间里洗完脚,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和衣躺在床上,此时她没有丝毫的睡意,一个“钱”字始终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在现在这个关节眼上,钱就是穷人的命,没有钱就没有爹的命。万一爹得的真是尿毒症,没有钱咋办?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琼花想起了她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跌进山上的土坑,爹把她从土坑里救上来、背着她回家、抬她上区医院的情景。她如果没有办法给爹治病,看他就这样撒手而去,她会负疚一辈子。

  这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她的心头萌发了。

  第二天琼花向沈彩虹请假,她要带爹去医院瞧病。因为琼花用的是自己的假期,而且请假理由正当,所以沈彩虹即使心里有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也找不出不同意的理由。沈彩虹想:要解决这两天家里的吃饭问题,要么全家下馆子,要么她自己亲自下厨房。孟子云:君子远庖厨。沈彩虹位居局长,局长可能属于君子之列,因此是离厨房越远越好。她已经多年不下厨房了,现在对油烟味也有些不太适应,权衡再三沈彩虹选择了前者:中午和晚上上餐厅用餐,早餐是从超市买牛奶、吐司和果酱回来应付一下。

  琼花乘公交车到了小旅店。她和金花一道伺候老爹洗脸漱口,然后在路边的早餐摊上吃了油条稀饭。琼花让金花陪着爹在路边等她,她匆忙赶到大春那里拿来银行卡,当即在小区门口的自动取款机上,把卡上的钱全部取了出来,总共有三千六百块钱。琼花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爹得的病不是尿毒症,否则这点钱远远不够救爹的命。琼花想到上班高峰时间里公交车难坐,还有老爹吴解放的身体不佳,她咬咬牙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把三人送到了市人民医院。

  琼花上回跟着大春来过市人民医院,对医院的瞧病流程有个大概的了解。这次她花十块钱挂了泌尿科的专家门诊号,希望医生能够排除爹患上尿毒症的嫌疑。琼花领着爹和金花,在医院的楼上楼下奔了几个来回,一会儿做小便化验,一会儿做肾盂造影,一个上午折腾下来,别说吴解放了,连琼花和金花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医生给吴解放作出的最终诊断结论,更令琼花大失所望。医生明明白白地告诉琼花:吴解放是患上了尿毒症,而且已经到了中晚期,现在的最佳治疗方案是换肾,但是在此之前每周要做三次血液透析,否则后果严重。医生说:“尿毒症晚期病人会出现贫血、乏力、恶心、呕吐、腹胀、厌食、高血压,口中有尿味、皮肤发暗和头发焦枯等,并且会引起脑水肿,随后可能出现昏睡、抽搐、木僵、昏迷等症状,最后导致死亡。”

  医生的话犹如五雷轰顶,琼花差点摔倒在地。金花更是六神无主,嘴里一直在咕哝着:“这咋好呢?这咋办呢?”

  两人最后还是按照医生的嘱咐,先去给吴解放做血液透析。琼花好不容易排上队缴了费,姊妹俩扶着吴解放到了血透室。吴解放在进行血透的时候,姊妹两人在走廊里等着。琼花算了一下账,除去今天瞧病的费用,她手中剩下的钱,只够老爹做四次血透的费用,十天以后咋办?继续血透的钱在哪里?真的要为老爹换肾,钱又在哪里?这还没有算上爹和金花的住宿、吃饭费用。一钱尚且逼死英雄汉。换肾要几十万块钱,足以逼死两个弱女子了!

  昨天晚上的想法,此时又在琼花的脑海里盘旋,她觉得如果不这样做,老爹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她不敢把她的计划告诉金花,更不敢告诉大春。她知道一旦把计划说了出来,没有一个人会支持她。但是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寻死不如闯祸,琼花准备豁出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吴解放血透结束了。从血透床上下来,吴解放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只是手腕上用胶布固定了两根血透的短导管,在下一次血透时,不用再次做血管穿刺了。琼花带着爹和金花出了医院。三人在医院对面的大排档,每人要了一碗菜肉水饺。吴解放只吃了几口,就把碗放下了。他说胃口不好,肚子发胀。金花把剩下的水饺吃了。三人又打车回到小旅店。

  琼花安排爹上床歇下,由金花照看着,她就到小区里找大春。大春两口子刚刚吃完饭,桂香在收拾桌子。琼花把医生的结论告诉了他们俩。琼花这回的说话,从头到尾表情异常地平静,大春感到十分诧异,琼花怎么一下子变得坚强起来了?他问琼花:“解放叔的病,你们俩打算咋办?”

  琼花的回答出乎大春的意料之外:“咱准备给爹换肾。”

  桂香吃惊地问:“换肾要几十万块钱。你哪来的几十万?你抢了银行啦?”

  大春也感到琼花的想法不可思议:“琼花你真的是要给咱叔换肾?咱们连过日子都是紧紧巴巴的,换肾的几十万块钱,想借都没有地方借。咱看先做着血透维持着,咱们能拿出多少钱,全部用在血透上。不管最终的结局咋样,咱们是尽了所有的力量,事后心里不会感到对不起咱叔。”

  琼花也没多说什么,没作任何解释。她和大春商量:“咱爹要在这儿治病,暂时是回不去了。长期住旅店花费太大,你能不能帮咱在哪里租一小间房子,只要咱爹和金花能住下就行。地点最好离咱的地方近一些,咱可以经常去看看爹,多少有些照应。”

  “解放叔长期住旅店的花费是太大。现在租房子不难,有专门的房屋中介。如果租房地点要靠近你那里,你们那一带的房租可贵啦。一套单室套房,没有一千五百块钱租不到,这和住旅店也差不多。咱们的小区在东郊,不如在城郊租农民的房子,只要两三百块钱就能租到。你经常去可能不方便,但是金花在咱叔身边,咱和桂香离得近,也可以常去照应。你完全可以放心。”

  琼花觉得大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在郊区租农民的房子也行。多久能够租下来?”

  大春说:“咱们小区有个保安,家就在附近农村,咱托他帮忙,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有个准信。”

  大春要去上班了。琼花也准备走了。桂香对琼花说:“小旅店离小区很近,你们晚上就到这里来吃饭,不要在外面小摊子上吃饭,小摊子的饭不干净。再说现在是急需钱的时候,能省一个钱是一个钱。”

  琼花答应了。琼花出了小区,顺便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七八个苹果。

  琼花回到小旅店。吴解放已经靠从床上坐起来,金花在帮他揉腿。吴解放的四肢有些麻木,这是尿毒症常有的症状。

  琼花到小旅店的公用卫生间里,把苹果洗干净。她回到房间里递了一个苹果给吴解放:“爹,感觉好点了?吃一个苹果吧!”

  吴解放接过苹果,他没有吃,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琼花:“咱一见到你,就感觉咱的穷花变得快认不出来了。前阵子因为没有气力说话,咱一直没问。你在东家那里咋样?”

  “挺好的。”

  “你身上的衣服也是他们买的?”

  “嗯。”

  吴解放由衷地为琼花庆幸:“你真是遇上好人了。”

  父女仨这时候才有时间坐下来聊聊家常。琼花问了银花、桃花、梅花的情况。金花说乡下人过的日子都差不多,撑不死也饿不着,横竖就是这么过上一辈子了。

  因为没有削苹果皮的刀子,吴解放连皮啃着苹果。琼花拿了一个苹果给金花,金花死活不肯吃。她坚持要把苹果全部留给爹吃。琼花说苹果吃完了可以再买,金花还是不肯:“再买可不又得花钱?现在咱们是一个钱要掰成两半用。穷花,能不花的钱尽量不要花了。”

  姐姐的话当然有道理。琼花不再坚持。她心里的打算现在没法说出来。如果她真的走了那一步,买苹果的钱就微不足道了。琼花心里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她将来要做的事情,是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想瞒也瞒不住的,现在是能瞒一时算一时。假如现在把她的计划全说出来,他们必然反对无疑,也许事情就做不成了。

  琼花和金花陪着吴解放说话。琼花把她这几个月来的详细情况向爹做了汇报。金花对于一些听得不明白的地方,又仔细地问了一遍。时间就这样很快过去了。

  晚上仨人在大春那里吃的饭。自打吴解放来了以后,大伙今天才第一次感到有些放松,虽然晚饭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是大家吃得很开心。一家人在远离家乡的团聚,本身就具备了喜庆的色彩。

  琼花很晚才回到徐家。她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尽量不发出什么动静,以免惊醒他们。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连脚也不想洗了,坐在床前集中精力再检查一下明天的行动计划。这个计划起始于她昨天晚上动起的偷钱念头,当时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今天上午在医院里等候爹做血透的时候,她琢磨着计划的细节,把计划中的毎一个步骤逐步完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了。她反复核对计划中会不会有漏洞,万一出了问题咋办?作为一个二十岁的农村姑娘,要她设计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盗窃计划,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的。但是我们谁有机会去提醒她呢?

  第二天琼花故意起来很晚。因为昨天她向沈彩虹请了假,沈彩虹不会问琼花起不起床的事。琼花今天是打娘肚子里出来第一次要做贼,她没有勇气面对被偷的东家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琼花估计徐家的人都上班去了,才磨磨蹭蹭地出了自己的房间。琼花出了房间后探头探脑地把家里上下检查了一遍,家里和平时没有什么异样,沈彩虹的房间门照样是锁着的。琼花为了使自己能够不太紧张,特意为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她一面慢慢吞吞地吃早饭,一面又在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昨天晚上她曾经发生过好几次动摇,几乎要放弃今天的计划,但是一想到要救爹的命,勇气又鼓了起来。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再也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琼花从家里出来,拐过两条马路,找到一个修锁摊。她对修锁匠说:“师傅,我家的门锁钥匙找不着了,你能够上门去开锁吗?”

  修锁匠打量了琼花一眼,面前站着一个良家女子,不像是个扭门撬锁的坏人:“你有身份证吗?先让我看一看。上门开锁可得有派出所的证明。”

  琼花说:“身份证被锁在房间里,房间门能开也就用不着你了。你跟我去看,大门的钥匙我有,只是里面的房间门钥匙不见了。你这还信不过?”

  修锁匠见如是说,他相信了:“上门开锁费五十块,不能还价,否则我不去。上门开一回锁要耽误我好多的生意。”

  “行。就五十块。顺便再配一把钥匙要多少钱?”

  “总共给六十块钱吧。”

  价钱谈妥,修锁匠带上工具和配钥匙用的钥匙坯,跟着琼花去了。琼花把修锁匠带上了二楼,指着沈彩虹的卧室说:“就是这间房间的钥匙不见了。”

  修锁匠对琼花没有一点怀疑,他按琼花的要求开了沈彩虹房间的门,并且重新配了一把钥匙交给琼花:“这回可要把钥匙保管好了,钥匙再弄丢了,还得再花六十块。”

  琼花接过钥匙说:“哪能老弄丢了?谢谢师傅。”

  她给修锁匠六十块钱后,送他出了门。

  琼花回到房子里,把大门关好,防止有贼溜进来偷东西。她关好门后自己想想也觉得有点滑稽。明明贼就在家里,关门只是“家贼”防止“外贼”而已。

  琼花回到自己的房间。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她还是把房间门关好,想在动手前作最后一次决定。这时她的心跳加快,好像快要从喉咙管里蹦出来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放在手心,闭上眼睛,双手合成一个空心的圆球,轻轻地摇动双手,摇了四五下后把双手张开,硬币跌落在地板上。琼花睁开双眼一瞧,是正面的国徽朝上。她又重复做了两次,都是正面朝上。琼花双手合十朝南跪了下来:“咱吴穷花今天要做贼,并不是咱想做贼,只是为了救咱爹的命,希望老天爷不要责怪咱,不要降灾难到咱头上。”

  琼花从地上站起来,此时她做贼的决心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琼花走进了沈彩虹的房间。她从床底下把以前见过的纸箱拖了出来,纸箱很沉,琼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纸箱搬到床上。她急急忙忙把纸箱打开,认真清点了纸箱里的大大小小纸口袋,总共有九个,比她上次无意中看时多出了二个。每个口袋上分别写有数字和姓名。九个数字加起来,共计九十八万。琼花挑了一个数额最小的纸口袋,她把口袋里的钱拿出来数了一下,有八沓钱,每沓一万,共计是八万块。琼花把这个纸口袋拿出来留在床上,把其余的纸口袋放回纸箱,合上纸箱盖后放回原处。她在放回纸箱的时候,想想有些不妥,又重新把纸箱从床底下拖出来,搬起纸箱将所有的纸口袋全部倒在床上。她从每个纸口袋里取出一万块,共计九万块,然后将九个纸口袋一个不少地放回纸箱里,关好纸箱盖,将纸箱重新推入床底下。做完这一切以后,琼花用一张旧报纸把九万块钱包起来,放在房间门外的走道上,返身回去把床上的纸屑和灰尘掸干净,又将房间里的地面用湿抹布抹了一遍,不在现场留下丝毫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她做完打扫现场的事情以后,又在门锁上试了试新配的钥匙,钥匙挺好用的,修锁匠的手艺不错。临离开沈彩虹的卧室前,琼花又回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房间,确认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后,才轻轻地把房间门关好,拿起走廊地上的钱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琼花回房间后,把九万块钱紧紧地抱在怀里傻傻地站着,仿佛怕别人会把钱抢去似的。琼花怀里抱着的钱,是她这辈子占有的最大一笔财富。如果她不是做贼偷钱,即使再苦再累、做牛做马,今生今世也挣不来这么一大笔的钱,她连做梦也从来没有梦见过。

  现在时间快接近中午了,她要赶快离开这里。凡是第一次做贼的人,都很难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琼花担心万一徐家中午有人回来,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镇静自若?她要找一个僻静处让自己的心情尽快平静下来,慢慢地习惯面对现实,学会隐藏自己的秘密,最终做到藏而不露,习以为常。这是做贼必须要经过的一段心理历程。

  琼花找了一个马夹袋,把用旧报纸包着的九万块钱放了进去。她把新配的钥匙藏在枕头下面,匆匆地把门锁好后离开了徐家。琼花从徐家出来,漫无目的地沿着北京路向东走。这方向是直通大春所在的小区,但是琼花此时不能到大春那里去,她在向大春揭开秘密之前,必须要事先想好一套说辞,否则一定难以自圆其说。

  她沿北京路慢慢走到了大钟楼附近,这里有一家肯德基快餐店。她在店门口停住了脚步,向里面张望着。她以前不止一次路过肯德基,每次都是匆匆而过,仿佛肯德基不存在似的。对于生活在都市里的穷人来说,他们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吃一份肯德基是一种奢望,对他们来说肯德基是不存在的。今天琼花在肯德基门口犹豫了起来,要不要进去吃上一次?开一下洋荤?琼花现在正是饥肠辘辘,她望着肯德基店里面大快朵颐的顾客,终于抵挡不住烤鸡腿的诱惑,推门进了肯德基。琼花学着别人的样子,在柜台前排队。当服务员问她点些什么的时候,她有点不知所措:“随便要点啥都行。”

  服务生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顾客,她征求琼花的意见:“给你来一份鸡翅套餐?要什么饮料?雪碧?可乐?再要一份炸薯条?两个小面包?”

  琼花机械地点了点头。服务生很快在托盘上把套餐配齐了。琼花付了钱端着托盘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来。她拿起炸鸡翅啃起来,又用小勺挖土豆泥和蔬菜色拉,一口一口慢慢地送进嘴里。她又学着别人的样,把小袋西红柿酱挤到吃空的装土豆泥的小杯里,炸薯条蘸上西红柿酱后细细品尝。等这几样东西全部吃光了,琼花就着可乐吃小面包。可乐有一股咳嗽糖浆的味道,琼花觉得像是在吃药。小面包实在太小,琼花三两口就把两个面包吃了,接连几口把一杯可乐喝了下去。套餐全部吃完以后,琼花用餐巾纸擦了嘴,她不想马上离开这里,她需要坐在店里静一静。她透过玻璃窗,下意识地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行人,脑海里一直在考虑,如何向大春和桂香说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琼花要为自己做贼寻找辩护的理由。

  琼花想到的第一点理由是她要救爹的命。在人的一生中,究竟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是名声重要还是救人重要?第二点理由是她从电视上看来的。电视台曾经播放过一部电视剧叫《侠盗一支梅》。讲的是大宋飞贼“一支梅”专偷官家,劫富济贫的传奇故事。她如今偷的也是官家,也是劫富济贫,她与“一支梅”稍有不同,济贫济的是自己家老爹。第三点理由是,官家的钱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老百姓头上搜刮而来的?凭他们的那点工资,猴年马月才能积攒出成百上千万?政府常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咱爹也是民,官家的钱取之于民,现在拿官家的钱来救老爹的命,不是正符合“用之于民”吗?琼花东拉西扯地找理由,想借此能够说服自己,继而能够说服大春。琼花希望在这个盗窃案上,大春能对她网开一面。亘古以来盗窃皆是犯罪。琼花的盗窃孰是孰非?答案是:在法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琼花想好了理由,打算离开肯德基了。她接下来上哪儿去呢?犯罪学家说,案犯都有重返犯罪现场的心理,但是琼花是个例外。她现在回徐家心有余悸,觉得此时万万不可回去,还是在外面再躲一会儿为好。琼花的赃款还拎在手里,她不敢把钱存入银行,担心一旦日后事情败露,公安机关会从银行的账目上,轻而易举地将她锁定,想赖也赖不掉。

  琼花出了肯德基,在大钟楼边的圆形广场上转了两大圈,随意折向中山路走去。她路过一家箱包商店的时候,店家正在玩“跳楼价”大甩卖。店里所有的男女挎包一律二十元一只。琼花手上一直提着钱袋子,提久了感觉似乎越来越沉。她进了商店为自己挑了一个女式挎肩包。她买了挎包后,走到附近的大商场里,钻进了女厕所,在女厕所里把九万块钱装进了挎包。琼花从女厕所里出来重新走上街头,挎包斜背在肩上,现在手上没有了负担,钱的安全性也有了保障,身心顿时轻松了不少。她漫无目的地一路向前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家政服务中心门口。琼花心想现在正愁怎样打发时间,不如上八楼服务中心去看望小赵。琼花在服务中心找到小赵,小赵此时正好也没什么正经事情要做。两人见面后,小赵对琼花仍然和以前一样热情洋溢,她问琼花:“这两个月的工资给你直接打到银行卡上,你都收到了?”

  琼花说:“都收到了,谢谢你!这样省得咱每个月都跑来跑去的,挺好的。”

  小赵又问琼花在徐家的一些情况。琼花拣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事情,说了个大概。有关王悍东的事情和自己今天偷钱的事,琼花只字不提。此时她已经不觉得隐瞒真实情况,会有什么不对之处。哪个人没有自己的隐私呢?她和小赵谈了半个多小时,琼花心情得到了一丝放松。她觉得把不可告人的秘密深藏在心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她对自己今后如何面对徐家的人,已经有了几分自信。

  琼花又去看望了以前教过她的几位老师。她用整个下午的时间,度过了偷窃后最困难的心理适应期。她从惊慌不安到心态平静,从有负罪感到振振有词。一个人想学好要用毕生的时间,一个人想学坏只要十几分钟,就像小舟顺流而下,一点也不费事。

  琼花抢在大春下班前,赶到了东方度假村小区。她今天是腰缠万贯,她要请爹、金花、大春、桂香上一次高档一点的饭馆,让大伙好好地吃上一顿。人活一辈子,至少应该享受一次口福。琼花在小区门口找到大春,向大春说了自己的打算。大春吃惊不小:“琼花,你今天疯啦?咱们正为钱发愁呐,你反要去大吃大喝?你真的抢了银行啦?”

  “咱没去抡银行。但是总觉得咱们活得窝囊。咱看那些官家、商家,哪个不是天天在大吃大喝?吃剩下的好多菜都拿去喂猪。咱们为什么只能是天天青菜萝卜、萝卜青菜?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咱爹瞧病要几十万,咱们大吃一回,瞧病的钱是更不够,可是不吃饭,钱还不是一样的不够?吃与不吃,横竖都是钱不够。咱们何不吃上一顿?大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大春见琼花执意如此就不再反对。他知道琼花从小脾气倔强,她认准了死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再说钱是琼花自己的,如何花钱她有这个权利,只好说:“你坚持要好好吃一顿,咱今天就依了你。说心里话,桂香跟着我到今天,咱从来没有请她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今天咱和桂香的饭钱由咱自己付,算是咱请桂香的。”

  琼花听大春这么说,不乐意了:“你咋这样说话?咱今天请的是咱吴家的人。桂香算不算咱吴家的人?不用多说了!咱们赶紧找桂香他们,早点去饭馆,可以占个风景好一点的座位。”

  大春强犟不过琼花,就跟着琼花去了。琼花叫上桂香,又到小旅店里接来了吴解放和金花。五人分乘两辆出租车,直奔松鹤楼饭店而去。他们在松鹤楼品尝了手扒羊肉、松鼠鳜鱼、叫化鸡、响油鳝糊、蟹粉粉皮、清炒虾仁、东坡肉、扬州狮子头,加上八个冷盘,正好八碗八碟。汤是清淡的西湖莼菜汤。大春要了一瓶北京二锅头。琼花她们三位女士和吴解放喝的现榨的西瓜汁,论扎付钱。当西瓜汁送上桌,吴解放十分惊讶:“这时节才育西瓜秧,哪来的西瓜汁?”

  大春说:“现在有塑料大蓬生产反季节的瓜果,还有从海南那边运过来的瓜果,和放在冷库里冷藏的瓜果。现在只要有钱,吃什么都不讲时节了。”

  吴解放不由大发感慨:“现在的世道真的变了,变得快认不出来了。”

  吴解放自从做过血透以后,精神好了许多。他只要能够坚持血透,在五到十年之内,除了不能参加重体力劳动以外,饮食起居和正常人没有太大的不同。今天吴解放的胃口比昨天好了不少,这既有身体恢复的因素,更多的是美食的诱惑。今天是他平生参加的最高规格的一次盛宴,他估计也不会有下次了。

  聚餐结束后,琼花从自己的小钱包里拿钱付了账。挎包里的整沓钱此时千万不能暴露。琼花一行五人照样打车回东方度假村。她将爹和金花送到小旅店后,返身又去了大春家。现在是该和大春把话说清楚的时候了。

  大春将琼花让进房间坐下。桂香给琼花泡了一杯花茶。琼花喝了一口茶说:“大春哥,今天咱要和你们说的事,你们就是砍脑袋也不能说出去。你答应了咱,咱才敢说。另外,不管咱这件事做得对与不对,你们都别怪咱。事情咱既然做了,咱决不后悔。”

  大春见琼花表情凝重,估猜琼花一定是闯了什么大祸。既然祸已经闯下了,再责怪她也晚了:“你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哥不怪你。”

  有了大春的承诺,琼花把偷窃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说完后从挎肩包里把九万块钱拿出来放在桌上。

  大春在听琼花说事的时候,怎么也不敢相信琼花会做偷盗之事,吴家上下从来没有人做过偷鸡摸狗的勾当。当琼花把钱放到桌子上,证明这一切是千真万确的,大春也蒙了:琼花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快?快得难以置信。他有点机械地说:“琼花,你可捅了大娄子了。你知道不知道偷盗是犯法的?九万块钱够你坐十几年牢的。这样做值吗?趁你东家现在还没有发现,你赶紧把钱还回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酿成大错。”

  “说不定东家现在已经发现了,咋能再送回去?咱不送回去,说不准东家还不会怀疑是咱拿的钱,咱送回去就肯定是咱拿的了。”琼花在说话中尽量不用“偷”字,而说是“拿”,好像“拿”能减轻处罚似的。

  大春说:“你东家估计现在没有发现丢失了钱。假如他们发现了,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咱这里?他们做大官的只要发一句话,下面的公安机关还不拿起鸡毛当令箭,会有你的好果子吃?你东家官大权大,要治个把人,还不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你可得好好想想,不是咱做哥的没有给你说清楚利害关系。世上什么都有得卖,就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大春苦口婆心的话语没能打动琼花。她把下午想好的几条歪理搬了出来。大春听完琼花的歪理,觉得既可气又好笑:“你这理只能在咱这儿说说。到了法庭上法官会理你这个茬?你年龄小还不太懂事,电视剧里的事能当真?‘一支梅’是啥朝代的人?现在是宋朝?就算你是劫富济贫,你说能不能把劫来的钱全给自己留着?”

  琼花的倔劲又上来了:“咱不管那么多。咱只认两条理。一条是咱爹没这钱就活不成;另一条是他们的钱也不是正道上来的,咱最多只算是黑吃黑。”

  桂香听了兄妹俩的对话,先觉得大春讲的是正理,琼花说的是歪理,是在强词夺理,可是琼花后面讲的“黑吃黑”,使她的心理天平,开始向琼花那边倾斜了:“琼花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现在看病太贵,我们的工资太低,这是我们造成的?当官的只图自己快活,只要自己的政绩,有谁来管我们?解放叔有病,官老爷们会来救他?电视上不是经常号召我们老百姓伸出援助之手,去帮助那些付不起钱的重病人。贪官老爷们贪了成千上万的钱,你见过他们伸出过援助之手没有?你见过他们帮助过我们老百姓没有?偷他们的钱活该!”

  大春刚说了一点人生正道的道理,桂香的几句话又把水搅混了。琼花本来就是铁了心要干下去的,听了桂香的话后,她更觉得自己这回是做对了。她想起上小学的时候,唱过的一首歌里有两句歌词: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全靠我们自己。她不正是自己救自己吗?她认为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大春哥,你再听咱说一句。现在要咱把钱再送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你刚才不是说他们还没有发现钱丢失吗?咱们糊到哪里算哪里。咱做贼偷钱,只是为了救咱爹一命。不管说到哪里,偷盗是不对。但是咱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爹在咱面前死了,咱活着也没啥意思。”

  大春听琼花的话里有要死要活的意思,他江郎才尽无言以对。今天他想说服琼花是没有多大希望了:“琼花,你也再听咱说一句。换肾要三四十万块钱,你现在的这点钱也不够。咱看你不如还是把钱送回去吧!”

  琼花的回答不但使大春吃惊,桂香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咱知道只有九万块钱是不够,缺少的钱咱继续‘拿’,咱已经配了他们房间的门钥匙。”

  大春是彻底地失败了,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还要再去偷?”

  “拿一回是拿,拿两回也是拿。开弓没有回头箭。拿的钱够爹瞧病了,咱就洗手不干了。这钱咱放在你们这里,不要存银行。专给咱爹瞧病用。”

  大春无计可施,只能把钱收下,藏在破纸箱里。琼花走了。大春两口子对琼花的事情,议论了一宿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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