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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1)

  重修旧好

  [美]爱德华齐格勒

  与旧友之交淡了下来。本来大家来往密切,却为一桩误会而心存芥蒂,由于自尊心作祟,我始终没有打电话给他。

  多年来我目睹了不少友谊褪色--有些出于误会,有些因为志趣各异,还有些是由于阻隔。随着人的逐渐成长,这显然是不可避免的。

  常言道:你把旧衣服扔掉,把旧家具丢掉,也与旧朋友疏远。话虽如此,可我这段友谊似乎是不应该就此不了了之的。

  有一天,我去看另一个老朋友,他是牧师,长期为人解决疑难问题。我们坐在他那间有上千本藏书的书房里,海阔天空地从掌上电脑谈到贝多芬饱受折磨的一生。最后,我们谈到友谊,谈到今天的友谊看来多么脆弱。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他说,两眼凝视窗外青葱的山岭,“有些历久不衰,有些缘尽而散。”

  他指着临近的农场慢慢说着:

  “那里本来是个大谷仓,就在那座红色木框的房子旁边,是一座原本相当大的建筑物的地基。那座建筑物本来很坚固,大概是1870年建造的。但是像这一带的其他地方一样,人们都去了中西部寻找较肥沃的土地,这里就荒芜了。没有人定期整理谷仓。屋顶要修补,雨水沿着屋檐而下滴进柱和梁内。”

  “有一天刮大风,整座谷仓都被吹得颤动起来。开始时嘎嘎作响,像艘旧帆船的船骨似的,然后是一阵爆裂的声音。最后是一声震天的轰隆巨响,刹那间,它变成了一堆废墟。”

  “风暴过后,我走过去一看,那些美丽的旧椽木仍然非常结实。我问那里的主人是怎么一回事。他说大概是雨水渗进连接榫头的钉孔里,木钉腐烂了,就无法把巨梁连起来。”

  我们凝视山下。谷仓只剩下原是地窖的地洞和围着它的紫丁香花丛。

  我的朋友说他不断想着这件事,最后终于悟出一个道理:不论你多么坚强,多么有成就,仍然要靠你和别人的关系,才能够保持你的重要性。

  “要有健全的身体,既能为别人服务,又能发挥你的潜力。”他说,“就要记着,无论多大力量,都要靠与别人互相扶持,才能持久。自行其道只会垮下来。”

  “友情是需要照顾的,”他又说,“像谷仓的顶一样。想写而没有写的信,想说而没有说的感谢,背弃别人的信任,没有和解的争执--这些都像是渗进木钉里的雨水,削弱了木梁之间的联系。”

  我的朋友摇摇头不无深情地说:

  “这座本来好好的谷仓,只需花很少工夫就能修好,现在也许永不会重建了。”

  黄昏的时候,我准备告辞。

  “你不想借用我的电话吗?”他问。

  “当然,”我说,“我正想开口。”

  打弹珠的朋友

  谢无双

  1987年,是我生命中的第十个秋天。那一年,父亲被派往郑州筹备单位的办事处,我们的家也从北京迁往郑州。

  那一年,也是我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一年。

  我们居住的大院里,都是和我们一样的家庭。即使是年龄相仿的孩子,我们也很少讲话,老老实实地上学、放学、回家、写作业、劳动、睡觉。我们接受的是同样的教育,我们都是孤独而承受着太多期望的一群。

  直到1987年的那个秋天,我认识了青福。

  青福是我的同桌,一个很喜欢说话的男生。用现代的医学观点来看,他可能属于“儿童多动症”哪一类型。他很喜欢问我关于北京的事情,问我那里的路、那里的车和那里的人,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他脸上的羡慕表情还是让我无比受用。他层出不穷的游戏花样,同样令我觉得新奇。很快的,我们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我们最喜欢的游戏是打弹珠。在北京的时候,我也曾见过别的孩子在路边玩这个,可是总有人把我拉开,告诉我说这是坏孩子玩的游戏。我从未想到这是一个这么有趣的东西,更不曾料到我会被它完全迷住。我们面对面地蹲在地上,或者跪在地上,全神贯注地盯着某一个彩色的玻璃球,然后,将手中的弹珠轻轻一弹,“呯”的一声,击中了!我的内心充满了无比的自豪。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最优秀的弹珠,它会有一个战无不胜的名字。我的叫“美洲豹”,他的叫“东北虎”。

  当然,我们常常都会争吵,因为他总是能赢更多的弹珠,而我认为他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技巧没有告诉我,于是每一场游戏结束,我们几乎都会厮打一番,结果通常以两败俱伤而告终。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下一次的游戏。

  在青福的带领下,我还学会了扒拖拉机。在放学的路上,经常会有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黑烟从身边开过。青福总是很轻松地一跃,就能扒上拖拉机的后厢栏杆,然后回头冲我得意地笑,或者挥手示意我一块儿上。我起先有些犹豫,可是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实在令人嫉妒,于是,我也模仿着一跃而上。青福发黄的汗衫和我雪白的衬衣,就这样在拖拉机的背后迎风飘扬。

  记得一次考试,我只得了92分,经过父亲严厉的斥责,我也觉得无比羞愧。在北京的日子,我从来没有低于95分。

  讲到这里,我一定要说说青福的家。青福是老四,上面有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我一直很羡慕青福的父亲总是不催促他们洗澡,尽管他们兄弟几个的体臭远近闻名。但是青福家里的三个女孩却总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尤其是青福的小妹妹,刚刚上一年级,那么清澈的一双眼睛,我甚至想过长大以后要娶她回家。

  是的,就在我垂头丧气的时候,迎面走来了青福的爸爸。“小双,怎么了?被老师批评了?”

  “是被爸爸批评了。我没有考好,才92分。”

  “哈哈哈哈……92分?这么高的分数?我家里的6个孩子,最多也才得过86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过来和青福一起玩吧,青福这回考了86分,我刚刚奖励了他一个新的弹珠。怎样?要不要来试试?”

  那一刻,我真的希望能住进青福的家。

  然而,好景终究是不长久的。父母的工作在刚刚迁入郑州的时候是紧张的,所以,我才有了那么多的机会和青福在一起,尝试种种新鲜的游戏。但是,当他们的工作逐渐走上正轨,而我的学习成绩又逐渐下降时,我的厄运也终于来临了。

  “小双,从今以后不许再和青福往来,也不要再去青福的家!”

  他们毫不怀疑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交往了青福这样一个“坏孩子”类型的朋友。

  我只能偷偷地继续着我和青福之间的友谊,但是蹲在地上被磨破的裤子和被拖拉机弄黑的衬衣,泄露了我所有的秘密。但是1987年的那个秋天,我是那么快乐,那么快乐。

  后来,父亲终于痛下决心,舍弃在郑州已经打点好的一切,将工作移交之后,又调回了北京。我和青福也就此告别。

  我又回到了1987年之前的生活,孤独的,沉默的。只有在和青福通信的时候,我才感到一些快乐和自由。直到高三毕业,我都和青福保持着信件的来往。真的感谢他写了那么多的信,很难想象,那样一个粗糙的男孩,文字会那么优美。从1987年以来的整个童年、少年时期,他一直是我唯一的朋友。

  后来,我被送往国外念书,突然就与青福失去了联系。

  再回到北京,是1998年的事了。一天,我在晚报上意外发现了一篇追忆童年往事的文章,那里面有如此的情节:弹珠、小双、拖拉机--温暖的情节使我想落泪--不用怀疑,一定是青福。随后与报社联系,终于与青福重聚,当年的顽皮少年,现在已经是北京一所大学的研究生了。

  多年以后,我的父母也意识到当年的错误。因为当年同我一样住在那个大院子里的孩子,大多都养成了一种孤僻、清高的性格,而我幸而拥有青福这样的朋友。

  假如没有青福,我的记忆中会不会有过童年般的快乐,我的人生是不是完完整整?

  球约

  六月中旬的一个傍晚,夕阳还未褪尽最后的余晖。

  操场上,一个10岁的男孩在打篮球。由于个头矮小,他拼了命地投篮,努力了大半天,还是挨不着篮圈的边儿……

  夕阳把一切都镀上了金黄色,包括他那发红的小脸。慢慢地,操场上聚集了几个男孩,一个、两个、三个……一共来了五个,他们谁也不认识谁,不知是对球迷恋,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引他们,六个男孩成了好朋友。那年,他们只有10岁,才读四年级。

  时间过得真快,男孩们已经升上初一。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成了铁哥们儿。他们常常一起打球,但球都是借来的。他们做梦都渴望拥有自己的球。他们知道球一定要买,但他们的家境都不好。于是,6个男孩利用所有的假日去捡破烂、打工。两个星期后,每人手中有一张五元面额的钞票,便一起浩浩荡荡地去了商店。

  当售货员告诉他们一个球只要28元时,他们互相望了望,谁也没吱声。一个男孩猛地抬起头来,用响亮的声音说:“阿姨,我们用30元钱买你的球,我们每个5块刚好30块。”

  其他男孩也用力地点头,很郑重很严肃。

  多用几块钱不算什么。这只是对彼此的友谊、赚钱的辛苦的一种纪念。

  售货员呆住了,她从来没遇上这样的顾客--竟要求将物品提价。她被小家伙们的真诚感动了,干脆折价成24元将球卖给他们。每人四块钱。

  从此,课余时间,他们都要在这里打球。每每练完球,他们总要小心地拭去球上面的污迹,同时也将友谊的污点一一拭去。

  初中毕业前的最后一夜,男孩们来到操场,第二天他们就要各奔前程了。有人将上高中,有人将上中专。大家议论好久,约定8年之中不见面,不联络。8年之后再在这里相聚,打一场球。然后,他们在球场边挖了个坑,把篮球放进去,也将几年相聚的快乐时光放进去,再郑重铺平了地面。

  然后,6个少年对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发了誓,洒泪分别。

  8年,可以改变很多事,可以把一个满心憧憬的人变得老练、成熟。

  8年,不长不短,但如果要一个人忘却过去的约定也是非常容易的。

  8年过去了,操场还是那个操场,依旧用它宽厚的胸怀迎接一个个篮球和篮球迷们特别的友谊。

  8年过去了,6个杳无音讯的少年没来相聚。哦,他们是成年人了,他们都失约了吗?一切深情厚谊也随之不见了?没有人懂得回答。

  但就在这一天,一群小孩在操场边儿玩,无意中挖开了那个埋着篮球的坑,发现一个球瘪了,霉了,烂了。他们吓了一跳。

  这时,男孩们看见一个叔叔在一旁兴奋地流泪。流完泪,他又上球场打了一阵球……最后,坐在地上,独自微笑,笑得很神秘,像回忆着什么。男孩们感到奇怪,跑过去问他。

  叔叔笑了笑,说:“我在这里等我的伙伴,小时候的伙伴,我们有个约会,今天见面,可惜他们都来不成了,他们失约了。叔叔们很忙,都在外省工作,有一个还在国外,但我们每个星期都要通电话,谈球,谈我们的10岁,我们以前一起买过一个球。现在我们想赚钱建一个篮球场……”

  叔叔的话,男孩们不懂,不懂他们怎么会失约,却要建一个篮球场。

  但叔叔懂,叔叔们隔着千山万水,心灵已经约定了,真正的友谊无须誓约。

  那个等你穿鞋的朋友

  从容

  那一年高考落榜,我和好友阿静、子露同时考入本市一所大型企业。这所国家重点扶植的企业在市里颇有名气,我们三人能同时被录用,那份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进去头三个月是培训阶段,每天集中在大会议室上课。那些枯燥的集成电路技术将我们弄得七荤八素,不胜厌烦。但听说培训结束将要进行一次严格的考试,并将按考试成绩分配工种,大家又不敢等闲视之。于是不管刮风下雨,我和阿静、子露都从不缺课。

  三个人中,我和阿静的性格比较相近,子露则显然太有个性,有时甚至让我受不了。记得有一回下大雨,我进教室后很自然地把湿雨衣搁在旁边的座位上,子露马上来敲我背了,“嗨,你把雨衣挂到门口去嘛。”

  我懒得动身,说:“没关系,空座位那么多呢。”

  子露却坚持道:“你的雨衣这么湿,弄得满椅子满地都是,你让下一堂课的人怎么坐啊?”

  一旁的阿静赶紧打圆场:“算了,又不只有她这样。”

  “都像你们这么想,大家都没椅子坐了,自私!”子露毫不留情地说,一把抓起我的雨衣,就硬给挂到门口去了。当着众多新同事的面,我觉得脸上很下不来,火烧火燎的。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我硬是没去理子露,只管和阿静说话。子露却毫不在意,一下课就将自己的笔记本扔到我桌上。因为我眼睛近视,黑板上的线路图总看不清,子露便每天抄了先借给我看。这倒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原本我已打算再不向子露借笔记了,当然也不再主动答理她。

  类似的事情后来又发生了好几回,每一回子露都用她那张不饶人的嘴,弄得我或阿静在众人面前不胜难堪。我几次忍无可忍,下定决心再不理她,都是阿静劝我打消这个念头,她说:“跟子露这样的人交朋友,没大好处,但也绝对没坏处,她心无城府,决不会坑你,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利用利用她的炮筒子脾气呢。”

  阿静的这番理论,我说不上是对是错,但想想子露毕竟也没太对不起我的地方,去年我母亲住院,还是她主动来帮我一起陪夜,端屎倒尿,买饭打水,就连母亲都被她感动了。或许阿静说得对,她就这脾气这张嘴,心眼儿却不坏。

  我和阿静也有分歧,但那通常只发生在对某些问题的看法上。比如有一回子露问过我们俩一个问题:假设现在洪水来了,所有的人都在逃命,而你的朋友还在找她的鞋,你会等她吗?

  “笑话,这种时候还找鞋,傻瓜才会等她穿鞋呢,拽上就跑呗。”阿静毫不犹豫地说。

  “可是,不穿鞋或许逃不快,一样得被洪水追上。”我说。

  子露笑笑,又转向阿静:“如果外面满地都是玻璃碴,你总得等她穿鞋吧?”

  “哪怕满地刀刃啊,是脚重要还是命重要?”阿静不屑地说。

  “可是,我认为还是得等她穿上鞋,我一定得等她。”我固执地说。

  阿静气急了,大声冲我说:“阿容,改改你这种老好人的迂腐吧!那种时候,能够等朋友一起走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你居然还会傻到等她穿鞋。事实上啊,我敢保证这种时候都老早各自逃命了,谁还等来等去,这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她涨红了脸,好似眼前真的来了洪水。

  不过争执归争执,并不因此影响我和阿静的友情,毕竟那只是一项假设,这样的假设在我们的生活中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实,我想。

  三个月眼看就要到了,考试已迫在眉睫,几十个朝夕相处了近三个月,谈不上朋友但也算是伙伴的人们忽然都有些相互提防起来,上课的笔记不再随时借得到,考试的讲义更是各自严加看管,最莫名其妙的是,班里好几个女孩子都一天比一天打扮得光鲜,成天叽叽喳喳地围在几个技术员身边,大有不掏出些“独家新闻”誓不罢休的苗头。

  面对此状,阿静显然很沉得住气。她告诉我说,“在一切成为定局之前,任何一个小小的努力都不可等闲视之。但我还是相信凭实力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否则,再怎么也是瞎折腾。”

  阿静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瞥着子露。我心里一惊,不由也暗暗放眼望去。子露这两天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不光每天化淡妆,而且格外的活跃,每次人事部的主任来会议室例行公事地巡视,她都会找得到机会跟他打趣。那老头显然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看到漂亮女孩子,再一被她们吹捧,就乐得嘴都合不拢。每当此时,我总是看见一旁的阿静阴郁的脸色,显然她和我一样看不惯这种场面。

  考试如期进行了。从试场出来,我和阿静紧张地对着试题,我发现自己错了很多,而阿静却几乎题题答对。我惭愧而惶恐了,已看到自己前途不妙。阿静赶紧安慰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听说这回分配工种,机关里有两个名额,你虽然没考好,但你笔头好,天生就是坐办公室的料。我考得好,也未必是件好事,你想这种考试考的都是技术,你技术越好,就越适合下车间。”下车间是我们这些待命的人最害怕的一件事,四班三运转,大夜班翻小夜班,不光体力上吃不消,说出去也不好听,恐怕将来找对象都麻烦。

  这时子露从考场出来,正好听到了阿静这一番话,她漂亮的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是吗?阿静,看来你是注定要下车间罗。你怎么知道机关里有两个名额?你怎么知道考得好的人就反而要下车间?这样我们干脆考个鸭蛋得了,哈哈哈!”她大笑起来。阿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困窘不堪。我赶紧挽过她,气愤地对子露说:“子露,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不能跟你比,既没有一张漂亮的脸,又不会跟掌权派攀亲攀故,当然只能用我们这点可怜的资本去比拼一个差强人意的未来。”

  子露的脸一下子刷白了,她怔怔地立于原处,惊讶地望着我。我有些后悔,但想到身边的阿静,只能维持强硬。子露望着我,忽然幽幽地说:“阿容,你最好看清你的周围,不要让你的天真和善良蒙蔽了眼睛。”说完,她就傲然地扬长而去。

  在紧张而忐忑的等待中,分配工种的日子终于到了。阿静的猜测还真灵验,人事部主任宣布将从我们这批人中挑选两个人去机关工作,剩下的一部分分散到各个职能部门,其余全部下车间。当阿静以考试总分第一的成绩被宣布分配到机关时,我真为她高兴。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紧跟着的第二个名字竟然是我。我太惊讶了,以至于半天没有反应,一旁的阿静也呆呆地看着我,她似乎显得比我还要吃惊。

  子露却被分配到了车间,她当着众人的面红了眼圈。我想起了她的好处,忍不住也鼻子发酸。散了会,我走到她面前,真诚地握着她的手说:“子露,对不起,我上次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是好朋友。”

  子露抹了抹眼泪,笑了。她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说:“没事,我早就忘了!你自己可得多长根筋,我以后可帮不了你了。”

  我和阿静同时进了机关,但阿静是文秘,我只做了一个打字员。这之间的差别,我以为只是因为那一场决定胜负的考试,于是也只能认命。更何况,阿静是我最好的朋友。阿静很忙,每天忙着写报告、陪领导视察,穿着职业套装风头十足。我也很忙,每天忙着打字复印油印装订。我和阿静同在一幢办公楼一个部门,却通常只局限于相遇时互相点点头。

  倒是子露却常常来我的打字室。她三班倒空闲的时间多,一有空就跑了来,和我聊天,帮我一起油印装订,还偷偷带了好吃的东西来跟我分享。子露的开朗、风趣和对我的关怀使我在透不过气的忙碌中,感觉到一丝如浴春风的快乐,同时我常常会突发奇想,如果当初命运不是这样安排,和我同进机关的是子露,或者我和子露同下车间,是否对我会更适合一些?但我很快就为自己的念头惭愧了,因为这样的假设等于否定了阿静,虽然我们彼此都很忙,但阿静毕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如果没有已退职的人事部主任的那一番话,或许我的生活会一如既往的平静,然而那天这位曾经是主任的主任来请我打印一份材料。或许是因为有求于我,他显得格外平易近人,主动和我攀谈。

  “小丁,你和陈子露很要好吧?”不知为什么他主动提到了子露。

  “是啊,我和子露、徐静都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

  “子露这女孩子真够义气,我现在想想,当初可真委屈她了。”主任忽然叹了口气。我一愣,本能地感觉到了什么。

  “你还记得那次分配工种吗?原定进机关的名额里根本没有你,是徐静和另一个人。徐静的父亲来头大着呢,托了人找到总经理,总经理反正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一个电话打到人事部,就让我们定员定岗。可没想到子露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晚上找上了我的家。”

  我心里又一咯噔,看来当初还真没错责子露,她竟然会背着我们做出这种事来,真是丢人!

  “子露拿来了厚厚的一本剪贴本,上面全都是你在报刊上发表的文章,她当时又气又急,慷慨陈词,只差没把我和总经理一起都归列到贪官污吏中去。我承认我当时的确很生气,平时跟她嘻嘻哈哈惯了,哪想她就这样目无尊长。我便故意激将她道,如果我给小丁调进机关,让你下车间,你干不干?子露原本定的是去总务部,也是个好单位呀。但没想这小丫头嘴硬,梗着脖子说,去就去,如果你说话算话!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还去找了总经理,总经理居然被她说动,同意让你进了机关。但徐静来头太大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徐静的笔头远不如你,但谁让她后台足呢?听说当初定岗前,她父亲连出卷的老师都给买通了,让女儿考了个第一!唉,只委屈了子露这小丫头啊!”主任一番唏嘘,不胜内疚的样子。

  我脑子里轰然一声,忽然间全部思想都消失了。主任接着又说了些什么,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只是呆呆地坐在窗前,直到下班铃响。我所有的思绪只化成了两个名字,那就是:子露,阿静。

  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当晚就去找了子露。门一开,望着子露这两年因为上夜班明显消瘦的脸,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子露,我值得你那么做吗?”那晚,我翻来覆去只说着这么一句话。

  子露笑了,她温柔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值得。因为你是一个会等我穿鞋的朋友。”

  生死跳伞

  苏景义

  汤姆有一架自己的小型飞机。一天,汤姆和好友库尔及另外五个人乘飞机飞过一个人迹罕至的海峡。飞机已经飞行了两个半小时,再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忽然,汤姆发现飞机上的油料不多了,估计是油箱漏油了。因为起飞前,他给油箱加满了油。

  汤姆将这个消息传达后,飞机上的人一阵惊慌,汤姆安慰他们:“没关系的,我们有降落伞!”说着,他将操纵杆交给也会开飞机的库尔,走向机尾拿来了降落伞。汤姆给每个人发了一个降落伞后,在库尔的身边也放了一个降落伞袋,他说:“库尔,我的好兄弟,我带着五个人先跳,你开好飞机,在适当的时候再跳吧!”说完,他带领五个人跳了下去。

  飞机上就剩库尔一个人了。这时,仪表显示油料已尽,飞机在靠滑翔无力地向前飞。库尔决定也跳下去,于是,他一手握紧操纵杆,一手抓过降落伞包。他一掏,大惊,包里没有降落伞,是一包汤姆的旧衣服!库尔咬牙大骂汤姆!没伞就不能跳,没油料,靠滑翔飞机是飞不长久的!库尔急得浑身冒汗,只好使劲浑身解数,往前能开多远算多远。

  飞机无力地朝前飞着、往下降着,与海面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库尔彻底绝望时,奇迹出现了--一片海岸出现在眼前。他大喜,用力猛拉操纵杆,飞机贴着海面冲过去,“嗵”的一声撞落在松软的海滩上,库尔晕了过去。

  半个月后,库尔回到他和汤姆居住的小镇。

  他拎着那个装着旧衣服的伞包来到汤姆家的门外,发出狮子般的怒吼:“汤姆,你这个出卖朋友的家伙,给我滚出来!”

  汤姆的妻子和三个孩子跑了出来,一齐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库尔很生气地讲了事情的经过,并抖动着那个包,大声地说:“看,他就是用这东西骗我的!他没想到我没死,真是老天保佑!”

  汤姆的妻子说了声“他一直没有回来”,就认真翻看那个包。旧衣服被倒出来后,她从包底拿出一张纸片。但她只看了一眼,就大哭起来。

  库尔一愣,拿过纸片来看。纸上有两行极潦草的字,是汤姆的笔迹,写的是:“库尔,我的好兄弟,机下是鲨鱼区,跳下去必死无疑。不跳,没油的飞机不堪重负,会很快坠海。我带他们跳下后,飞机减轻了重量,肯定能滑翔过去……你就大胆地向前开吧,祝你成功!”

  谁是朋友

  温友庆下岗后,一时找不到工作,闲着无事,打算回小县城暂居一段时间,但又怕信息不灵,误了找工作的机会。因此临走前,便请十几个特铁的哥们儿吃了一餐。

  酒酣饭足脸红耳热之时,温友庆趁机要哥们儿帮忙留意一下招工信息。

  王东涨红着脸嘟囔道,这算个鸟事,我们兄弟多活动活动,帮大哥找份轻松活。“对!”朋友们神情激昂,拍胸脯拍大腿保证,一有什么信息立刻通知大哥。

  温友庆看到哥们儿如此群情激昂,含着泪说:“谢谢!谢谢!小弟找到工作后,再请大家喝酒。”这时,一直在喝闷酒的张强站起来,歪着脸向温友庆劝酒。建议他回县城开一店面,弄些钱解决温饱,静心发挥特长,自由自在的,比找什么鸟工作强多了。此话一出,热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下来了,大伙全瞪着张强。

  温友庆不高兴了,心想:这人真不够朋友。于是只将联系电话告诉其他几个,便黯然离开。

  温友庆回到县城,整天待在家里无事干,人也没了精神。妻子劝他在家看看书,写点东西什么的,别让事憋死人了。可他老惦记城里的工作,惦记哥们儿帮他找到工作后打电话来。他往往写一会儿东西瞧一下电话机。如果有事外出,一回来就慌忙去翻看电话的来电显示,然而半点音讯也没等到,温友庆觉得日子挺难捱。

  半年后的一天晚上,温友庆看完央视的新闻联播,折进房间里看书,烦躁地东翻翻西翻翻。

  这时,张强裹着寒气闪身进来。温友庆给他温了酒,责怪他不预先打个电话,好去接他。张强说:“你又不给我留个电话,害得我急火火跑来。江中市晚报招记者,报名截止是明天中午,我是专程来通知你的。”

  温友庆应聘当上了记者,在友谊酒楼请朋友们喝庆祝酒。喝着喝着,王东大声说:“晚报招聘广告一登出来,我就打电话过去了,嫂子接的。我知道大哥准成,嘿……来,喝酒。”温友庆心里掠过一丝不快。

  接下来,一哥们儿说广告公司招人,打了好几次电话却找不到大哥。

  另一个说IT通讯公司招业务主管我还帮大哥报了名,打了几次电话也联系不上。

  一个比一个说得动听,温友庆的脸却越来越沉。这时,一言不发的张强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说:“大家都为大哥的再就业操碎了心,都出了不少力。现在我们不说这些,大家都来喝酒,干!”“对,干!”声音嘈杂而高亢。温友庆暗地里用力捏捏张强的手说:“好朋友,干!”泪水在眼里直打转,他嘴巴动了动,好似想说些什么,但他望望喝得满脸通红的众人,什么也没说。

  朋友应该做的事

  [美]T苏珊艾尔

  杰克把建议书扔到我的书桌上--当他瞪着眼睛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眉毛蹙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了?”我问。

  他用一根手指戳着建议书,“下一次,你想要做某些改动的时候,得先问问我。”说完就掉转身走了,把我独自留在那里生闷气。

  他怎么敢这样对待我?我想。我不过是改动了一个长句子,纠正了语法上的错误--这些都是我认为我有责任去做的。

  并不是没有人警告过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的前任--那些在我之前在这个职位上工作的女人们,称呼他的字眼都是我无法张口重复的。在我上班的第一天,一位同事就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告诉我:“他本人要对另两位秘书离开公司的事情负责。”

  几个星期过去了,我越来越轻视杰克。我一向信奉这样一个原则:当敌人打你的左脸时,把你的右脸也凑上去,并且爱你的敌人。可是,这个原则根本不适用于杰克。他很快会把侮辱人的话掷在转向他的任何一张脸上。我为他的行为祈祷,可是说心里话,我真想随他去,不理他。

  一天,他又做了一件令我十分难堪的事后,我独自流了很多眼泪,然后,我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他的办公室。我准备如果需要的话就立即辞职,但必须得让这个男人知道我的想法。我推开门,杰克抬起眼睛匆匆地扫视了我一眼。“什么事?”他生硬地问。我突然知道我必须得做什么了。毕竟,他是应该知道原因的。

  我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里坐下来,“杰克,你对待我的态度是错误的。从来没有人用那种态度对我说话。作为一名专业人员,这是错误的,而我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也是错误的。”我说。

  杰克不安地、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同时把身体向后斜靠在椅背上。我把眼睛闭上一秒钟,上帝保佑我,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我想向你做出承诺:我将会是你的朋友。”我说,“我将会用尊重和友善来对待你,因为这是你应该受到的待遇。你应该得到那样的对待,而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同样的对待。”我轻轻地从椅子里站起来,然后轻轻地把门在身后关上。

  那个星期余下的时间里,杰克一直都避免见到我。建议书、说明书和信件都在我吃午餐的时候出现在我的书桌上,而我修改过的文件都被取走了。一天,我买了一些饼干带到办公室里,留了一些放在杰克的书桌上。另一天,我在杰克的书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希望你今天愉快。”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杰克又重新在我面前出现了。他的态度依然冷淡,但却不再随意发脾气了。在休息室里,同事们把我逼至一隅。

  “看看你对杰克的影响。”他们说,“你一定狠狠责备了他一通。”

  我摇了摇头。“杰克和我现在成为朋友了。”我真诚地说,我拒绝谈论他。其后,每一次在大厅里看见杰克时,我都会先向他露出微笑。

  因为,那是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在我们之间的那次“谈话”过去一年之后,我被查出患了乳腺癌。当时我只有32岁,有着三个漂亮聪明的孩子,我很害怕。癌细胞很快转移到了我的淋巴腺,有统计数字表明,患病到这种程度的病人不会活很长时间了。手术之后,我与那些一心想找到合适的话来说的朋友们聊天。没有人知道应该说什么,许多人说话语无伦次、颠三倒四,还有一些人忍不住地哭泣。我尽量鼓励他们。我固守着希望。

  住院的最后一天,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原来是杰克。他正笨拙地站在那里,我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他走到我的床边,没有说话,只是把一个小包裹放在我身边,里面是一些植物的球茎。“郁金香。”他说。我微笑着,一时之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清了清喉咙,“你回到家里之后,把它们种到泥土里,到明年春天,它们就会发芽了。”他的脚在地上蹭来蹭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它们发芽的时候,你会看到它们。”

  我的眼睛里升起一团泪雾,我向他伸出手去。“谢谢你!”我轻声说。

  杰克握住我的手,粗声粗气地回答:“不用谢。你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到明年春天,你将会看到我为你选择的颜色。”他转过身,没说再见就离开了病房。

  现在,那些每年春天都能看到的红色和白色的郁金香已经让我看了10多年。今年9月,医生就要宣布我的病已经被治愈了。我也已经看到了我的孩子们从中学里毕了业,走进了大学的校门。

  在我最希望听到鼓励的话的时候,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说出了它们。

  毕竟,那是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有一种友情叫永恒

  紫陌香尘

  第一次注意水儿,是因为她的马马虎虎。那时是冬天,我们刚成为同学不久,女儿国一样的班级里,她并不引人注意。一天,晚自习上,她来晚了,光着脚丫穿着拖鞋,进了教室就哀号:“402的战友们哪,谁把寝室门锁上了,我还没换鞋呢。”我看着她举起的脚丫扎眼地出现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失声狂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意的女孩,傻得可爱。冲她招招手唤她坐我身边,整个晚自习我们聊了个天昏地暗以闪电般的速度成为好朋友,没有在意我来自城市她来自乡村,没有在意我们不住在同一个寝室,更没有在意各自的数不清的缺点与脾气。友情就这样轻易地建立起来。那一年,我们十七岁。

  三年的卫校生活过去,我们的感情根深蒂固,我甚至觉得,三年的学校生活,唯一值得我庆幸与留恋的就是和水儿的友情。这个小小的集可爱与可恨于一身的女孩是我的牵挂,我只知道自己喜欢看她快乐,尽我所能地带给她惊喜;喜欢让她感动,时常写一些感人的东西骗取她的眼泪;喜欢她振作,在她没来由地每周痛哭而置同学们的好言相劝不顾时,我会软硬兼施地痛斥她直到她破涕为笑。我曾经绞尽脑汁地给了她一个生日礼物,一个月三十六块钱的助学金是我们唯一的经济来源,除去吃饭的费用几乎所剩无几。于是我没花一分钱地根据她的梦想为她画了四幅我这辈子画过的最经典的漫画并附带文字说明,以及一封牺牲睡眠写给她的信,估计是辞藻精美用意准确,她先是笑得岔气,而后又趴在课桌上整整哭了一堂课,以至于下课后她的同桌径直走到我面前问我对她施了什么魔法。她也曾经为了给我做冷面早早地起床,尽管后来因为我忘记了吃而被她罚在我已经吃过早饭后又将一大碗冷面全部消灭以至于那以后再也不想吃冷面了,但我仍然无法言喻地感激她的关怀。实习的时候,我们分别在两个距离很远的医院,她仍然住学校,我理所当然地回到离医院只两分钟路程的家里。通信成为我们的乐趣,我也会在没班的时候去学校看她,拿一支新鲜的玫瑰给这个和我一样没有人陪的家伙,赶上她不在,我就趴在她的床上看她写的东西,分享她的喜怒哀乐。毕业了,她回家乡,我分到家附近的一所医院。面对分离,我们并没有抱头痛哭,因为我们知道,一切都不会结束。我们的友谊,会一直延续下去。时间与距离对于我们的友谊来说都微不足道。那一年,我们二十岁。

  水儿恋爱了,介绍了她男友的表哥于我,我也恋爱了。互相诉说倾诉爱情的种种,分享爱情的幸福成了我们的习惯。那一年,我们二十二岁。

  我结婚了,一个月以后,水儿也成为新娘,我为她化妆,那是她最美丽的一天。我们的关系又近一层,我们是亲戚。可是,她从不叫我嫂子只叫我哥们儿,我在她心里,永远是她哥们儿。那一年,我们二十三岁。

  生了儿子,我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四个月后,水儿的儿子来到人世。初为人母,疲劳战胜了喜悦,最初的欣喜在孩子的啼哭中踪影皆无。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我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小第三者,除了互相鼓励还是互相鼓励。那一年,我们二十四岁。

  水儿随丈夫去了南方。我和她再没了心情在高额的电话费中闲聊。我不知道她在陌生的城市里经历了怎样的孤独与失落。我以为她过得很好,以为她终于拥有她想要的生活,繁华的城市,身边是她至爱的人,我以为,我淡出了她的生活,如同书上写的,结了婚的女人都会疏远曾经的朋友。我甚至以为,她终于长大了,不再像她说的那样依赖我了。后来,丈夫去外地工作,我成为单身妈妈。那一年,我们二十七岁。

  再见到她时,几乎找不到印象中水儿的影子--一脸的疲惫与无奈,没有了往日纯真的笑,精神状态亦不像正常人,思维也有些混乱,两年的南方生活没有使她快乐反而带给她无法承受的压力,于是她暂时离开了她深爱的丈夫,怀里抱着那个随时会在未来无法预知的某一天在她眼前倒下而不再站起的儿子,独自返回我们的城市调整心境。我们仍然没有抱头痛哭。我只记得我说,回来吧,和我住在一起,互相照顾。于是,城市里多了一个由两个女人、两个孩子组成的特殊的家庭。白天,我们各自上班,她会时常发短信给我,傍晚的时候,我们带孩子一起下楼玩,夜里,孩子们睡了,我们就在黑暗中聊天,她述说她在南方的一切,陌生的城市,远离亲人朋友,痛苦,磨难,儿子的病,公婆的难以相处,工作的艰辛,人际的复杂。我听着她流泪的声音,心里像有利刃轻轻划过。我忍住泪水说,都过去了,回来了就好了,日子会好起来的。那一年,我们二十九岁。

  水儿同我一起住了半年,逐渐找回了曾经一度失去的快乐与自信,她又是那个爱幻想爱做梦爱哭又爱笑的女孩了。因为想念她的丈夫,她决定重新回到那个她不喜欢甚至有些憎恨的城市。没想到她千里迢迢回去面对的,是人生的又一场无法预料的变故--她的丈夫爱上了别人。电话里传来她抑制不住的哭声,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愤怒让我几乎失去理智,我反复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怎样才能把她的伤害减到最低。那之后的十几天里,我们每天不停地发短信,我的手机为了收到她的短信彻夜不关,我怕她有任何的意外,怕她做出过激的事情,更怕她对生命失去信心。我要她坚强,要她勇敢,要她面对现实。经历了容忍,劝说,阻止,绝望,心碎,她终于带着儿子再次离开,以全然不同的另一种心情同那个给了她太多伤害的城市说永别。我在漫天风雪中迎接她回来,依旧没有与她抱头痛哭,我说,重新开始吧,没什么大不了。这一年,我们三十岁。

  十三年过去了,我们十三年的友情,于这个充满爱情的年代来说,微不足道,但是,于我们经历的岁月来说,弥足珍贵。这许多年来,我看着她成长,看着她经历,看着她欢笑,看着她痛哭,所有她感受到的,我都能够体会,她却没有如我希望的那样成熟起来。我看到的,仍然是当年的那个纯真的女孩,那个相信世间仍然有真情,那个苛求一份简单纯粹的爱的女孩。那个小小的身躯里仍然能够承受打击与磨难的勇敢女孩。

  如今,一年过去了,我们在城市的两端各自生活,偶尔她会与我小聚,儿子一天天地在长,尽管孩子的病治愈的希望仍然很渺茫,但每一天,她都在为延长儿子的生命努力着。我们会时常憧憬着,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去我们喜欢的地方,一同坐在暖暖的阳光下,低吟浅唱,说我们最美丽的心事……

  跟在你身后的朋友

  在瑞恩七岁时,有一个非常亲密的朋友,名叫迈克。瑞恩和迈克上了同一所男校,并且在同一个班。

  迈克和瑞恩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最要好的朋友”。因为那时他们还小,他们从不谈论关于金钱、女孩、人际关系或生活中其他复杂的事情。他们住得很近,一同上学、放学,上学的时候待在一起,放了学还常常到彼此家里去玩。

  一次,瑞恩在学校因为学习上受了打击,情绪十分低落。他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着,而迈克就一直跟在他后面。他远远地跟着,以免打扰到瑞恩,但又不会远到让瑞恩离开他的视线。而瑞恩却对此很恼火,他只想一个人待着。一时间,他变得非常激动,甚至还朝迈克喊道:“不用你管我!”但迈克只是静静地跟在他后面,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多年以后,差不多二十年过去了,瑞恩才开始懂得友谊的真正含义,而那天迈克为他做的一切正是友谊的佐证。瑞恩和迈克的生活都漂泊不定,每年难得见上几次面,即使见面,也是和一大群朋友在一起。但瑞恩仍然记得那段场景,仍然心存感激,每每忆及,总感觉心里暖暖的,鼻子酸酸的。

  迈克让瑞恩懂得,真正的友谊不仅仅是在对方希望或者需要它出现时才出现。真正的朋友是,在他认为你会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总会在你身边,不论你肯不肯接受,愿不愿承认。就算你要把他赶走,他也总会待在你身边,只要他觉得他陪在你身边会对你有所帮助。但只要你不愿交谈,他就会一言不发,他会给你你想要的宁静,他也绝不会把他的想法强加于你。

  真正的朋友会像迈克那样,远远地跟在你身后,给你你想要的空间和宁静,但他永远离你很近,默默地注视着你以确定你很好,确定你不会做傻事,确定只要你需要他时,他就一直在你左右,在你摔倒时向你伸出手臂,在你流泪时帮你抹去泪水。

  直到今天,瑞恩依然对迈克心存感激,而且,他会永远保存着这份感激之情。

  悔恨的泪水

  山姆和杰森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一天,他们在前往波士顿的途中发生了车祸。第二天早晨,杰森苏醒过来,但他失明了。

  伯克利医生站在山姆的床边查看病历和用药情况,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时山姆醒了过来,医生微笑着问他:“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山姆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勇敢,也微笑着回答:“好极了,医生。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伯克利医生深受感动,他只能对山姆说:“你是个很勇敢的人。上帝会用某种方式补偿你的。”

  伯克利正要去诊视下一个病人,山姆叫住了他。他以近乎乞求的语气说:“答应我,你什么也不会告诉杰森。”“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他的。相信我。”医生说完便离开了。

  “谢谢。”山姆轻声说。他微笑着,仰望上方,开始祈祷……

  几个月后,杰森差不多康复了,他却疏远了山姆。因为他不想和一个残疾人在一起,这让他感到沮丧和难堪。

  山姆在孤独寂寞中失去了勇气,除了杰森,他没有任何可以信赖、依靠的人。山姆的生活每况愈下,直到有一天,他在绝望中死去。杰森受邀去参加葬礼。在葬礼上,伯克利医生交给他一封信。医生面无表情地说:“这是给你的,杰森。山姆曾经叫我在他死后把信交给你。”

  山姆在信中写道:“亲爱的杰森,我曾经承诺过,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事,就把自己的眼睛捐给你。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如今,你能够通过我的眼睛来感受世界,我也没有什么要向上帝乞求的了。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山姆。”

  见杰森看完了信,伯克利医生说:“山姆为你做出了牺牲,我曾经答应过为他保守这个秘密。但是现在我希望我没有遵守承诺,因为我觉得他的牺牲不值得。”

  杰森呆立在原地。他的余生只剩悔恨的泪水和过去与山姆在一起的回忆。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我们要自始至终坚守在朋友身边。没有了朋友,生命毫无意义。

  朋友:结伴而行的鱼

  孙文达

  我和张君是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他分到银行,而我则进了检察院。

  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要好的朋友是不在乎谁付出多少的。那时候,我们相互帮助,相互鼓励,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快乐地生活着。后来,我们都结婚了,更巧的是,我们的爱人都是白衣天使。他打趣说,你和我的心是相连的,不成朋友都难。

  要不是他一时的冲动,这种友情会持续下去,我想一定会天荒地老。

  他为了买处上等的房子,挪用公款8万元……

  反贪局调查他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就是,我的朋友在检察院。这个朋友就是我,可我无能为力。法律对于朋友是无情的。

  他的爱人多次找到我。看她那痛哭流涕的样子,我很伤心,毕竟他们结婚还不到三年,刚有了个小男孩。我只好反复做她的工作。最后她说,这是我们第一次求你,你给个明白话儿吧。我坚决地说,这事我帮不上忙。她擦干眼泪,冷冷地说,朋友有什么用!那语调里是对“朋友”这个字眼的绝望。那以后,她没来过我们家。

  我偶尔去监狱看他,他拒绝了我的探视。他只是传话说,朋友有什么用。

  我希望通过时间来填补法律的无情。每年的节日,我都会和爱人去探监,去看望他的爱人,尽管要遭受冷落。终于有一天,他无奈地说,算了,朋友本来就没有什么用的。其实,我从骨子里了解他,在他内心深处是不愿失去我这个朋友的,正像我不愿失去他一样。

  等他出狱那天,我和爱人都去接他。他的爱人一路上都在偷偷流泪。我说,上我家吧。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随我上了回家的的士。那天,他喝得大醉。他问我,朋友有什么用呢?我笑着说,没有什么用,朋友本来就是没用的。他说,我不怨你。我笑了,笑里面掺杂着泪水。

  不久,他和他的爱人离开了这个本来就陌生的城市去了另一个陌生的城市。我们很少再见面,偶尔有书信往来,都是些客套话。他说,他和爱人都找到了一份还算可以的工作,孩子上了一所不错的小学,我们不必牵挂。那以后,我们彼此为了各自的工作不停地忙碌着,但那份情感是无法忘却的,有时候反而更浓。

  前年,我生日那天,他寄来一封信,祝我生日快乐。信中夹着一朵风干了的牵牛花。他在信中说,你还记得吗?在校外的田野里,我们常常去摘牵牛花的,它象征平淡无奇的感情,早上花开,很快就凋谢了,可我们的友情虽然平淡可是无法凋谢。我和妻子在烛光中读着这封信,泪流满面。

  去年的国庆节,我们相约去爬泰山。在一个偌大的水库前驻足。那清澈的水里,一条条自由自在的鱼结伴而游。我们相视一笑,我们多像那一条条游着的鱼,只要能够结伴就行了,这也许就是朋友的要义了。

  300美元的价值

  [美]贝蒂扬斯

  阿伦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但是,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与他待在一起太长的时间,因为此公是一个郁闷的人,如果每次与他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一个小时,我也会变得闷闷不乐。

  阿伦过日子精打细算,就像他现在或在不久的将来就要面临财政崩溃一样。他从来不随便扔东西,在闲暇时也从未放松过。他不送礼,不消费,似乎不知道生活有“享受”这回事。

  他生日那天,我同往年一样,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生日快乐,阿伦。”我说。

  “人到50岁还有什么可快乐的?”他冷冷地答道,“如果花在人寿保险上的钱又要涨了,我可能更快乐一些。”

  我习惯了他的性格,所以仍然兴致勃勃地与他说了些话,最后提出请他出去吃饭。他虽然不太情愿,但还算给我面子,答应前往。

  吃饭的地点在一家环境幽雅的意大利餐厅。我点了蛋糕,在上面插上蜡烛,又请餐厅安排了几个人给他唱《生日快乐》。

  “哦,上帝!”他坐立不安,“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唱完?”

  演唱组唱完生日歌离开后,我送给他一个礼物。

  “你在布卢明黛尔店买的?”他看到了包装上的店名,“那里的东西太贵了!你最好把它退回去。你是知道的,那里的东西是骗富人钱的,比实际价格要高出20倍!”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到那个店调换其他东西。”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不过,你千万不要像上次那样,把我送你的生日礼物退给商店,然后将钱还给我。”

  “其实你只要给我买一件运动衫就行了,”他说,“既实惠又便宜,最多不会超过15美元。”

  阿伦就是阿伦。3天后,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他将生日礼物退了,马上将把退款300美元寄还给我。

  “阿伦,”我一时气愤,言辞激烈地说,“你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我要不客气地告诉你,你这种生活态度与其说是节俭,不如说是自私自利。我有个建议,那对你来说是个艰巨的任务,但是我还是想说出来。明天,你带着这三张百元钞票到你家附近的几个商店转一转,如果你看到一个面容憔悴、衣着简朴、领着几个孩子的妇女,你就对她说‘你今天交了好运’,然后把一张百元钞票塞进她的手里。”

  “接着,你继续在商店里走,当你看到一个老人显然是由于生活困窘而在为几毛钱与店主讨价还价或者仔细研究价格以便买到最便宜的商品时,你就把第二张百元钞票塞进他的手里并对他说‘祝贺你交了好运’。”

  “最后一张百元钞票希望你自己把它花掉。不要苦苦想着或许花更长时间、更多精力就能买到更便宜的东西。给自己买点儿真正喜欢的东西,或者去做一次全身按摩、面部护理和足疗。我想,如果你照我的建议做了,你会发现生活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大约两个月后的一天,我家的门铃响了,我打开门,看见阿伦笑嘻嘻地站在我面前。他大声说:“我做到了。我按照你的意思花了那300元。你想听一听吗?”“当然。”我邀请他进屋。

  “这真是一次有趣的经历。”他说,急切地想与我分享他的故事。“我不知怎么形容那位母亲的表情!太不简单了,要抚养5个孩子,最大的不会超过10岁。还有那位老人,哈,他拿到100美元时的反应就像看到了圣诞老人!”

  “最后一张百元钞票你是怎么处理的?”我问。

  他举起手,我看到他的手腕上戴了一只新手表。

  “我为你感到自豪,阿伦。”我说。他神采奕奕,高兴地说:“我知道你的用意。我长期以来总也快乐不起来,因为我从未真正喜欢过自己。”

  “阿伦,”回想起上次我们谈话的情景,我说道,“我让你这样做的时候,可能是有些过分了,但我当时对你实在是很恼火。你想,你拥有的机会和经历的人生,是许多人宁愿忍受痛苦和挫折也换不到的。我只觉得如果你更多地关心别人珍爱自己,你就会找到快乐。”

  我发现,阿伦真的从300美元的价值中认识到了人生的真谛。因为从此以后,他不但享受生活,而且给动物收容所捐过款,还资助了一位贫困的盲人做了白内障手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说有笑,常常忘了时间。

  忘记邀请的朋友

  [美]朱迪思伯奈特施耐德

  事情发生在我10岁生日那天。因为这是我的第一个两位数的生日,所以家里为我举办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型生日晚会。我夹在家庭作业本里的客人名单,开始的时候只有几个亲密朋友的名字,但是在那个特殊的星期五晚上到来之前的两个星期里,它已经由7个女孩迅速增加到17个了,几乎囊括了我们班里的所有女生。当看到每一位客人都兴奋地接受了邀请时,我甭提有多高兴了。可以想象,那天晚上,一定会有很多的恐怖故事、比萨饼和礼物。但是,后来我才意识到,在那天晚上所收到的所有礼物中,真正宝贵的只有一份。

  房间里充满了嬉闹声,我们刚刚做完一个游戏,正在排队准备跳林勃舞的时候,门铃响了。我几乎没有费心去注意这个时候谁会到我家来,这有什么关系呢?我所喜欢的每一个人都在这儿,在我家里。

  “朱蒂,到这儿来一会儿。”妈妈在门口喊我。

  我扫了朋友们一眼,耸了耸肩,意思似乎是说这样的时候,谁会这么讨厌,竟然来打扰我?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做一个受欢迎的人真麻烦啊!

  我从朋友们身后绕过去,来到大厅里,走向前门。突然,我停下脚步,吃惊地张开嘴。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变红,因为在前廊上正站着萨拉威斯特利--那个在音乐课上坐在我邻座的文静女孩--她的手里拿着一份礼物。

  我想起夹在我的家庭作业本里的那份客人名单。我怎么能够忘记邀请萨拉了呢?

  我记得我只是把那些向我表示了兴趣的人(像孩子们通常会做的那样,他们知道某个人要举办聚会,他们不想被落下不被邀请)的名字加到了名单的后面。但是萨拉没有这样做。她从来没有问过我有关我的生日聚会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在吃午餐的时间里加入到包围在我身边的同学们中间。同时,我也记起那次当我拖着沉重的自然课模型往三楼爬的时候,她帮我背过书包。

  我想我忘记邀请她只是因为她没有表现出想要被邀请的意思。我接受了萨拉的礼物,请她一起进屋参加聚会。

  “我不能留下来,”她垂下眼睛说,“我爸爸在汽车里等我呢。”

  “你能进来待一小会儿吗?”我几乎是恳求似的说。直到那时,我才觉得忘记邀请她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我真的希望她能够留下来。

  “谢谢你,但是我必须得走了,”她说完就转身向门口走去,“星期一见。”

  我拿着萨拉的礼物站在客厅里,心里空落落的。

  我没有立刻拆开萨拉的礼物。几个小时后,聚会结束了。游戏、美食、鬼故事、枕头大战,还有对那些先睡着和打鼾的人的恶作剧结束后几个小时,我才拆开萨拉的礼物。

  放在这个小盒子里的是一只陶瓷虎斑猫,大约有3英寸高,它的尾巴高高地翘起在空中。我认为这是我收到的最可爱的礼物,即使我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猫。我后来发现这个小瓷雕像酷似萨拉的小猫西摩。

  虽然,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但是,现在我知道萨拉是我的一个真正的童年挚友。当其他女孩子们逐渐散去,萨拉仍然一如既往地在那里支持我。她一直忠诚的、无条件地站在我的身边,鼓励我、理解我。

  虽然,我一直为忘记邀请她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而耿耿于怀,但是,我同时还意识到如果我没有忘记邀请她来参加生日聚会的话,可能我永远也不会发现萨拉是我最亲密的朋友这一事实。

  需要资金吗,今天?

  木同

  我是一个特别喜欢浪漫的人,所以手机里少不了存着许多风花雪月的短信。但我存得最久、直到现在都舍不得删的一条短信却与风花雪月完全无关,那是一句如果不明前因后果甚至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话:“需要资金吗,今天?我去给你送钱,三千够吗?”

  发送短信的日期是2003年4月15日。离现在,已是一年多了。

  2003年1月,我得了一场重病,停掉手里一切工作,做手术,住院。世人都羡慕白领时尚自由的生活,只有身在其中,才知什么叫“手停口停”。那时我才换了工作不久,又刚交了半年的房租,住院押金加治疗所花杂费,几乎立时捉襟见肘。我又骄傲惯了,从不在朋友们面前诉苦,自以为也没人看得出来。

  就在用钱最紧张的时候,一个平时交往很好的朋友来看我,“缺钱不?”我只当他是普通的客气,所以很随意地答:“还好啦。”他又叮嘱说:“如果真缺钱就告诉我啊!”

  我笑着点头,却并没有认真地去记着他的话。

  过了几天,忽然收到他发来的短信:“需要资金吗,今天?我去给你送钱,三千够吗?”心里没来由地一震,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是认真的啊!认认真真的,实实在在的,想要帮助我。他知道我不会主动开口,所以特别再发短信来问--所谓患难之交,这就是了吧?

  住院期间,时时收到朋友们的短信,多是殷勤问候、祝愿早日康复。知道自己并没有被人遗忘,心里也是觉得温馨的,但无论如何都不如那条短信让我感动感动至今。

  一年能有多少天?在这个以短信说话的时代,365天可以收过多少条短信?可是这条短信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手机里,我无数次地去翻看,甚至不去翻看也可以把它的每一个标点倒背如流,却始终舍不得删除它。

  那么一种患难情谊,是这辈子也删除不了的吧?

  一根负重的稻草

  石竹

  一个异地好友兰可谓祸不单行。先是母亲患了严重的胃病,有癌变的危险;后是男友让三十多岁的她留在了婚姻的门外;再是慈爱的父亲辞世;接下来是律师资格考试第二次败下阵来,职业方向出了问题。

  能够感受到她心中的疼痛和悲凉,能够理解她的无奈与艰难,路途遥遥,除了专程去看望一次,只能常在电话中传递着关切和鼓励。

  可近一个月了,没有了她的消息。她换了手机,没有告诉我。

  昨晚,手机未接来电中有她那个将她留在婚姻门外的男友,我便坐不住了。直觉告诉我,她肯定有事了。曾经,她那个男友给我打过电话,都是在他们感情出现问题的时候。

  从另一个好友梅那里找到了她的新号码。拨通她的电话,我们一如既往地谈了许多,只是不谈她的那个男友,也没告诉她那个未接电话的事。她顺便解释了为何没有告诉我新号码。她曾多次写好了给我的短信,但都没有发,她说她现在的状况太糟糕,已不是原来的她了,不想让我等真心关心她的朋友们失望。但,因为梅虽然关心她可从来不问她,所以她将新号码告诉了她。

  因为“关心而不问”,所以告诉了她!

  我突然明白了,原来我对她的关心太多,问她的也太多,一定是让她觉得太累了。

  每个人都有自尊,有些事情不愿让别人知道,哪怕是好朋友。况且,我知道了她的事情,除了深切痛心的同情与苍白无力的鼓励外,却不能给她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不能为她解决任何实际的问题。相反,因为知道了她的秘密,让她觉得难堪,因而在她疲惫的肩上又增加了一根负重的稻草。

  想起了一个故事。一群豪猪在外过夜,睡觉时,为了御寒,便挤在一起。可挨得太近了,就被对方身上长针状的毛扎得疼,但离得远了又太冷,经过反复地调整,最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距离,让彼此既能御寒,又不相互扎疼。

  朋友之间,也需要合理的距离,心灵上的所谓“亲密有间”,既不能失了关爱的温暖,也不能走得太近了将对方扎痛。

  决定将祝福放在心中,不去打扰朋友兰,让她安静地疗伤,让她安静地重新站起来。因为,她和我一样,希望我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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