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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立夏实习过后,刚转成正职没多久,便接到了采访秦楚的工作。她对阮苏陌说:“我一下就有了走后门的优越感。”阮苏陌不以为然,“希望这后门真的是康庄大道。”

  到约定那天,立夏早到了一小时,去到秦氏的时候秦楚还在开会。她坐在18楼的候客室,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将所有东西准备好,等秦楚开会归来。这一等,大半小时就过去了,因为室内开了暖气,加上昨晚熬夜准备资料,立夏直感觉困意袭来。

  周嘉言进门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大楼外寒意逼人,小小的空间里,女孩的头微微倾斜,正闭目养神。他走近,当事人并未发觉,脑袋眼见就要歪倒在沙发上,周嘉言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她身旁一坐,立夏便微靠在他的肩膀上,西服面料柔软,立夏在半醒半梦之间只当是沙发垫子。女生眼睫颤动,似是睡得并不十分安稳。周嘉言这才仔仔细细打量她,小巧的鼻尖,嘴唇并不若平常殷红,反而有些干裂,大概是气候原因。

  两人这样静静的躺坐,仿佛谁也与他们无关。

  最后是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将二人惊醒,周嘉言随即快速的起身,仿若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立夏则今日不知昨昔的醒过来,微抬头,看见眼前人,愣住。周嘉言无视她的惊讶,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望了眼手表道:“顶多还有15分钟。”

  立夏愣愣地点头,周嘉言便旋身出了门,那一场小意外和有过的悸动,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秘密。

  研究生的课相对来说较少,大多是自习或实验,阮苏陌勉强落得轻松。刘铭义兴匆匆打来电话那天是周末,立夏正在抱怨,她原先一心想着能成为报社的正式员工,但真的成为正式员工后,那工资是蹭蹭蹭地涨了,工作量也成正比往上飞啊。她箍住阮苏陌的脖颈使劲摇,“还要不要我活了啊要不要啊要不要啊!我要是也有一个地主养着就好了……”阮苏陌不高兴,拍开她的手。

  “哪里叫养了?我也辛苦劳动啊,我每天洗手作羹汤的我容易么我?!而且,你没见电视上那些金丝雀都小麻将打着碧螺春喝着狐裘披着啊?哪里有我这么寒酸的?!”

  闻言,立夏很赞同的点头,“那倒是。”然后给了阮苏陌一个十分同情的眼神,最后憋出一句“我原以为秦公子就好良家妇女这一口,现在才知道真的是我想太多,他看上的原来真是你的厨艺……于是我平衡了。”

  “……”

  接着诺基亚的标准铃声就响了起来,立夏从上衣荷包里将手机摸出,见来电是刘铭义,像避什么似地立即将电话拿远,“怎么办怎么办?”阮苏陌不解,“什么怎么办?”

  “那家伙昨天给我发短信表白了。”

  阮苏陌抚流海的手停顿下来,“啊?又告白了?!”

  请不要怪立夏和阮苏陌如此不看重刘铭义的告白,只是谁会有事没事将我喜欢你挂在嘴边啊?谁会在被拒绝几千几万次以后反而越挫越勇?因为听过太多次,拒绝过太多次,所以两人都麻木了。连立夏这样执着的人都对刘铭义敬佩有加。

  这下换阮苏陌一脸同情的看着立夏,“没事儿,我陪你去……”

  几人约见面的地方是西餐厅。刘铭义和立夏一样,毕业以后在亲戚的帮忙下,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民营企业,不过这比起同一批毕业的大多数人已经算是运气好的,起码衣食能解决,每个月还能省下点钱孝敬父母。约在西餐厅见面,立夏提议说换个地方,太铺张不好,被对方一口否决掉。

  临出门前,阮苏陌接到秦楚的电话,说要回家取东西,但是忘了带钥匙,问她在哪里。阮苏陌便报出了餐厅名字,约好在那里等。

  到达目的地,阮苏陌和立夏两人才发现刘铭义穿戴很正式,那个精气神乍看之下,还以为他是要去世界五百强面试,他坐在立夏和阮苏陌对面,将菜单递过去。

  “尽管点,今天我高兴。”

  阮苏陌暗自吐舌头,我怕你等会儿就高兴不起来了。虽然这样想,但她依然默不作声的接过Menu往最便宜的地方翻。立夏一坐定,便将阮苏陌点菜的手压住,然后正视刘铭义说:“刘铭义啊,在这世上除了我爸,对我最好的男人大概就是你了。”

  刘铭义拿过右手边的半杯苏打水喝一口,跟着点头,“嗯嗯,这话好像你前两次就说过了?”出师不利,被噎住,阮苏陌很尽力的在忍着笑。而立夏则低头想了一会儿,随后又将脸抬起来问:“那我还有什么话没说过?”刘铭义思忖半晌,随后道:“我不想吧,还觉得没什么,一想才发现,立夏你够可以的啊,什么狠话都对我撂过!”于是忍了很久的某人,终于嘻嘻哈哈笑了出来。

  立夏没辙了,五官皱成一团很狰狞的样子,双手还很配合的举起来,对着刘铭义比爪子。

  “不准再喜欢我!否则我咬死你!”

  这下刘铭义彻底被立夏震慑到了,愣是大半天都没有过神来,阮苏陌脸上正欲冒黑线,突闻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我现在出现是不是有点煞风景?”

  阮苏陌回头,才看见秦楚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逆光,气场颇为强大,男人眼角有隐隐的笑意,大抵是看见了刚才的一幕。这没什么,重要的是与秦楚并排站着的,还有西装革履的周嘉言,正环着手看他们。立夏从未这样窘迫过,头低得不能再低,阮苏陌则迅速起身把钥匙给秦楚。直到那二人消失,才感觉身边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也正是这时候,一直没有动作和语言的刘铭义突然开口了,“立夏。”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正经。

  “你单身,我等你,你说不想恋爱,我等你,就算以后你有了新的开始,我依然想等你。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很犯贱,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我干嘛非你不可呢?!我选择这样一直无休止的等待,以为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身边有个我。没想到最后,等来的,依然是对不起吗?”

  然后不只立夏,连阮苏陌也瞬间沉默了。她能了解刘铭义的感受,在那种对一个人喜欢而不得的追寻里,她可是刘铭义的前辈,虽然刘铭义看起来比当初的她要经打耐磨得多。

  但是谁规定了一个人很无敌,就必须去接受千锤百炼呢?

  后来那段时间,阮苏陌总会很不经意地想起顾安笙,她无聊时就发呆,仔细斟酌他曾做过的事,说过的话,然后又觉得他对自己并不是全然无情。可如果不是无情,哪怕稍微有一点点的不忍心,怎会消失得那样彻底,音讯全无,仿佛要与过去一切断绝?可如果真要断绝,又怎么会让何熏知道他的动向呢?最后阮苏陌的思绪便便成了真正的剪不断,理还乱。

  元旦前夕,B市的气候早已是肃风卷地,街上依然人潮不减。

  原本新年的到来应该给所有人沾染些喜气,只是周放的骤然离世,让整个周家都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

  阮苏陌赶到医院的时候,人刚刚从手术室推出来,白布从头蒙到脚。华荟和周易作为周家长辈,仪态还保持在那里,唯独周嘉清吊着周嘉言的胳膊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对于这个并不算太熟悉的老人,阮苏陌并未多么的痛不欲生,只忽觉又有什么东西抽离了,某种叫做归属感的东西。周放虽是严厉,但待她倒是真好,为了弥补或者什么,起码曾让她感觉自己终于又有了家。现在他走了,像林夕那样悄无声息,仅有最后的结果通知。

  周嘉言见阮苏陌揪着布的一角不松手,过去揽她的肩膀,“爷爷原本已经病入膏肓,因为你的出现而愿意做手术,拖了这么几个月,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苏陌,不要难过,爷爷生前能与你相认,我想他也觉得圆满了。”然后阮苏陌便松开了手指,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于是没有人再插话,只剩下推车轮子的声音在整个走廊空空作响。

  宣读遗嘱那天,阮苏陌正在学校实验室做期末实习演练,却接到周嘉言电话催促她赶回周家听爷爷的遗嘱。阮苏陌无所谓,毕竟周放一走,华荟与周易当家,并没有将她当亲人不是么?可周嘉言却叫她必须到场,说是有关于她的内容。换下白大褂,阮苏陌向教授请了假,说改天补上,便急匆匆的往外赶。

  不是没有想过周放会为自己留下一些东西,只是阮苏陌没想到这份礼会这样大。

  周氏企业30%控股权,她的?她没有概念那是多少钱,可看见华荟在律师宣读出这一项的时候,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她就懂了,看来很多。后来她问秦楚,“周氏企业的30%控股权是多少?”正漫不经心吃饭的某人突然一顿,想了想,然后答:“说了你也不懂。”

  “那你就挑浅显的给我说!”

  “海滨别墅,唔,100套左右吧。”

  然后阮苏陌端着盘子的手一下就滑了。

  怪不得华荟当时连以往的风度都不顾了,上前抢过律师手里的遗嘱问对方是不是念错。周嘉言抚额,拦住发疯的她说:“妈,我也是一律师,真假我还能分不清楚?这是爷爷生前的遗愿,也问过我的意见,所以你不用质疑也不要闹。”

  听见乒乒砰砰的声音,秦楚从餐桌前回头,见白瓷盘子碎了一地,扫一眼阮苏陌的手发现没有异常后,才恢复毒舌本性。

  “忽然一下变了暴发户,你还不适应?”

  阮苏陌一边弯腰去捡瓷盘的残片,一边回答,“适应,可适应了,不止适应,我还高兴!”闻言,秦楚起身走到阮苏陌面前,蹲下身子,将她的脸抬起来,缓缓道:“既然高兴,为什么还一副要哭的表情?”

  秦楚知道,阮苏陌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契机,周放的离世,她并不是不痛不痒。尤其对方死了,还将她安排得那样妥帖,那笔钱,几乎够她挥霍一辈子。所以他开口,不要她自己憋着。

  被戳到痛处,阮苏陌大声反驳,“我这是喜极而泣你不懂啊?!我以后再也不用受你秦大少爷的气,看你脸色被你剥削了!所以你要再在我面前得瑟,我就拿钱砸死你!”

  秦楚不置可否,“真可惜,秦氏控股权的60%还有底下一半子公司都归我所有,最重要的是,我可以让钱生钱,利滚利,所以你要确定你有那个资本来砸我。”

  说到砸这个字眼,阮苏陌倒真的向他挥拳头砸过去,“你就不能对我说些好话积点口德啊?!”秦楚抓住阮苏陌的手腕,“我一向只对不重要的人彬彬有礼,希望我那样对你吗?”

  闻言,阮苏陌好半晌才转过弯,“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很重要?”秦楚站起身,一同将她从地面拉起来,越过那些残渣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干嘛?”

  “送你回家。”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阮苏陌细心地发现,对方的眼神在她问出那句话以后,异常的不自然。侧脸不知是灯光原因抑或什么,微微泛红。

  “请把‘重要’两个字,前面的那个‘很’字去掉,谢谢。”

  阮苏陌在他背后做出张牙舞爪的表情,“切,谁稀罕。”丝毫不逊色那天立夏对着刘铭义的那般狰狞,只是秦楚没有看见。

  当然阮苏陌也没有发现,男人的嘴角微微向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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