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34

  搬完家的当天晚上,周由和水虹送走了舒丽以后,便严严实实关上了新居所有的门。

  周由立即把水虹抱起来,在空荡荡的大画室里甩起圈子来。他越转越快、越转越猛,眼里的房屋四壁和天顶转成了一片雾气弥漫的苍穹。水虹用胳膊死死勾紧了周由的脖子,生怕被他一不小心像链球一样甩出窗外。她的心在剧烈地狂跳,脸色绯红、头晕目眩,但她觉得自己快乐极了。从少女时代起,她就盼望着这种旋转了。她曾盼望父亲抱她旋转、盼老吴抱她旋转,但父亲太严肃,老吴又太古板,她几乎一次也没有实现过这个愿望。当她第一次踏进周由的仓库大画室时,她脑子里曾闪过这个念头,仅仅是一个闪念。后来住进了他的小屋子,空间又太狭窄,她也仍未如愿。今天,不,现在,他们总算有了自己的大画室,空空的连画架都还没支上。周由果然不用她的眸语暗示,就让她像空中飞人一样飞腾旋转起来了。周由总是不会忘记在值得纪念的日子,给她带来惊喜。

  在水虹少女的梦中,她一直把爱的幻想和这种旋转联在一起。她最初朦胧的情爱,也许就是被电影中的旋转镜头唤醒的。她搂着自己心爱的那个男人的脖颈,就像一根坚实的花茎,支撑着灿烂的花朵,让两个人紧吻的嘴唇作为花蕊,飘逸旋转的长裙长发作为花瓣,转成一朵绚丽多姿的忘忧花。二十多年来,她始终渴望着在她的生活中能够开放这样一朵不谢的鲜花。但她没有想到,这朵她差不多已经快要淡忘的小花、一个少女时代的梦幻,周由真的会给她补上。而且是他们搬入新居后的第一夜,作为礼物献给她的。周由也许出于无意,而她内心的欣喜和欢悦,却像雨后的花苞,一下子蓬蓬勃勃地盛开怒放了……

  她紧紧吻着周由,放松地伸直了双腿,让裙摆恣意飘荡。“记住,记住,要把这朵花儿画下来呀……”她晕晕乎乎地叫道。周由快活地答应着,一边向后倾斜着身子,捧托着她柔软的颈项和腰部,一圈一圈发疯般地旋转。水虹第一次发现,周由的舞蹈语言一点也不亚于他的绘画语言,她虽然已经被甩得大脑贫血无法思维,但她不用思维也知道,他的疯狂只属于她一个人。她真想让他永远这样地转下去,转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让两个人爱得天旋地转、陷在玫瑰花瓣的海洋里,甩掉所有的忧愁与烦恼……

  水虹晕得喘不过气来,五脏六腑猛烈地翻腾起来。她脸色苍白地大叫:

  “快、快把我放下……”

  周由完全不理会她,继续旋转着。

  “嗳,放下我,我想吐,我好像怀孕了……”

  周由惊得往后一倒,两个人跌坐在宽大的皮沙发里。水虹把头靠在周由肩上,只觉得自己像是颠簸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

  “什么?你怀孕……怀孕了?”周由兴奋得结结巴巴地问。

  “我是说感觉嘛……就像那个滋味似的……”

  周由为水虹端来茶水和痰盂,不停地给她揉胸拍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不晕了,嗔怪地看着周由说:“你呀,差点儿把花瓣都转飞了……”

  “我自己其实也有点恶心,但我实在是停不下来了,收不住……”

  水虹笑笑说:“你这一通疯转,我好像一下子转回去二十年,快成小姑娘了……后来再转下去,我忽然有点害怕了,怕热恋以后的感觉一旦消失,就像落花满地,却没有果实……嗯,真的像怀孕,吐酸水吐苦水,但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嗳,跟我说说,想要孩子么?”

  “还没结婚呢就想要孩子?指标呢?你再做几年梦吧!”

  “你前些天说,等搬完家安顿好,你就回苏州去开结婚登记证明,水虹,这是真的吧?这一回,你可赖不掉啦!”

  “再赖,我只好变成一条鱼溜走了,行么?”水虹掩饰不住满心的喜悦,幸福地微笑着说。“我是该回苏州去一趟了,我太想阿霓了……老吴信上不是说,最近阿霓的精神好得多了,我想大概快能得到老吴批准,回去看她了……”

  “什么时候我也能去看看她就好了……”周由顿时感伤起来。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周由和水虹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电话滋扰的生活,如今新居的电话一响,两个人都以为是门铃响,一时有些发蒙。铃声继续固执地响着,周由反应过来,对水虹说:“肯定是舒丽打来的,只有她知道这个电话号码,你去接吧。”

  水虹拿起电话,忙不迭地叫了一声丽丽,忽然觉得不对,话筒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那声音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是水虹小姐吗?您好,我是斯密思……”

  水虹心里突突一跳,不知为什么,脸竟有些无端地发热。

  那位斯密思先生告诉她说,他已经读完了她的论著手稿,虽然他不能完全准确地理解她的意思,但他非常喜欢她书中那些关于东方文化的阐释。甚至,他更喜欢她本人……可惜他很快就要回国了,他希望能在临走以前还能再见到她,和她单独约会,他记得上次水虹小姐已经接受了他的邀请,有机会就和他共进晚餐。他希望这一次她不要拒绝,因为他必须把她的书稿归还给她……

  水虹拿着话筒,愣了几秒钟,一时真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话筒里的声音依然彬彬有礼:“也许……我回国以后,会设法帮助你申请去美国访问的邀请,我们研究所每年都有世界各地学者交流的计划……”

  水虹回答说:“斯密思先生,我非常感谢你的好意,可惜,这几天我正在搬家,大概没有时间与你见面了,欢迎您下次再来北京。那部书稿,就麻烦您交给舒丽小姐,她会转交给我的……”

  “真的不能见面了吗?我非常遗憾……”

  “这一次不能,下次吧,下一次我将会邀请你到我家来做客,好么?”

  “我非常遗憾,你是我认识的最美丽的中国妇女,我一定要再次见到你。再见……”

  话筒中的声音消失了,水虹的耳边仍在嗡嗡作响。这个舒丽,她干嘛要把电话号码告诉这位斯密思先生呢?舒丽难道真的不明白,这种友好的骚扰也许只是油作用于水,却并不能拯救舒丽自己啊。

  周由笑吟吟地走过来,用两只手抚摩着水虹的双肩,说:

  “要是你也有那么一个男舒丽,我可受不了。”

  “这么说,你并不是不想要舒丽,而是担心我同你等价交换啊?”水虹转过身,捋着周由的头发,恍然大悟地笑着说。“看来,你们男人的嫉妒心,其实要比女人强得多。比如说,动物中一群母鹿,可以跟随一只强壮有力的雄鹿,但是雄鹿却绝对不允许另一位同性,来争夺它的众多配偶。所以,男女的遗传基因就不公平,假如我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你跟他肯定不会像我和舒丽那样和平共处的,雄性荷尔蒙的排斥性太强……”

  “那可不一定。”周由坏笑着。“你看,比如在蜜蜂和蚂蚁的世界里,雄性都是服服帖帖跟随和侍候女皇的。而雌性蜂王也决不允许其他雌蜂来分享她的权力。雌蜂甚至会把可能成为它竞争对手的雌蜂幼虫蜇死,雌性更专制独裁,而雄鹿的排斥,顶多也只是把误入歧途的雄鹿顶跑就拉倒了……你看,一些没进化好的女人,品性有时还停留在昆虫阶段呢……”

  水虹疑惑地问:“那人到底是离兽类近些,还是离昆虫近些呢?你真把我搞糊涂了……”

  “那就因人而异了。”周由故作高深地说。“反正我是一头北方的狼,逼急眼了,逮谁咬谁……”

  “你真坏!”水虹笑起来。“在中国,像你这样的艺术疯子没几个,你正好处在疯人院的围墙外面,比你更疯的人,就只好送进围墙里面去治疗了。亲爱的,你得承认自己是有病的,只有我是你的医生。两年前,你到苏州去写生,表面上是去寻找美人,实际上是去找医生的。我给你治了两年,还没有彻底见好,但若是没有我,你也许从此就没治了。我相信我能治好你的病,你需要一段平静的日子,让自己的心完全沉静下来,不要一口气走到尽头。爱的极度幸福和极度恐惧,你都体验过了,而宁静中更有一种永恒的美感。你不仅是我的情人、丈夫,还是我的病人和大孩子,我怎么会离开你呢?这棵果树,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栽培的,花朵和树叶只是辉煌在不同的季节,但它们成长在一棵母树上,永远无法分离……”

  水虹用两只柔软的手,捧起周由的面孔,贪婪地亲吻吮吸着。

  夜色晴朗。磨砂厚玻璃镶嵌的天窗越来越高,呈现出一片晶莹的瓦蓝色。周由关掉了小灯,璀璨的星光像银河瀑布一样,倾泻到大画室的墙壁和地板上,画室静谧空旷。

  水虹依然久久地躺在周由怀里,轻声说:“如果一个人的心里没有爱,这样美丽的宁静,就会变成可怕的寂寞和孤独。搬到这所房子里来,我好像已经不习惯一个人了……”

  周由拍着她的脊背说:“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再说,这儿的安全可比原来的地方强多了,连天窗都安装了防盗铁栏。丽丽在装修的时候,已经帮我和两边的邻居都联系好了,你看这个电警铃,串联着三家,一家有事,两家都会警觉,可以立即报警。客厅的那个,在茶几旁边、卧室的那个,就在床头,厨房的那个,在橱柜边上;位置都很隐蔽,你一按铃,歹徒听不到,可是两边的邻居能听到。外面还有两道防盗门,坏人很难闯进来的。连我都觉得,现代人好像都生活在笼子里,这大概就是今天的中产阶级新的烦恼……”

  水虹微微叹了口气说:“丽丽想得真周到,她可给我们帮了大忙,我们该怎么谢她才好呢?我有点后悔今天她走得太早了,她一走,我心里空落落的,总是觉得难受。我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有时我倒希望她搬进来住,我也好有个伴儿。”

  “她一来,你就甭想安静了。她的电话铃声可以从早响到晚。她这个人喜欢热闹、喜欢排场、喜欢众星捧月,她才不会搬到这么个冷冷清清的乡下地方来呢……”

  “周末总可以吧,让她把她的男朋友也带来嘛。”

  “她才不会带男朋友来呢,她只会把自己带来……再说,她要是真的带男朋友来,每个星期换一个新的,我们连名字都要叫错了。”

  水虹笑笑说:“那她自己怎么不会叫错呢?我倒担心她会把每个男朋友都叫成了周由……”

  周由有点尴尬地说:“那是。这一年多来,我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她倒是我的老婆,跟我开着夫妻店,成天指挥我干这干那。而你却是我的情人,躲在这蜜巢里卿卿我我,整个感觉都乱套了……”

  “她本来就是你的事实老婆嘛,我要是将来当你的老婆,可比不上舒丽能干。也许那时你的感觉又会错位了。”

  “对舒丽我真没办法,她明明不是我老婆,还没法跟她正式‘离婚’;她又不跟我打翻,索性打翻也就利索了;她偏偏还要帮我张罗事业,弄得你离开她就背上过河拆桥的坏名声了。这种现代的老婆式朋友,叫人真不知该怎么对待她……”

  “我想,断不了的老朋友,靠的就是真诚和友谊了。”水虹若有所思地说。“其实舒丽是没有过错的,她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完全托付在一个男人身上,她想要自己奋斗,但她却又真心地爱着你。可是当她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已另有所爱,这真是当代女性一个无法解决的悖论。所以,我真的很为她难过和惋惜……”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男人,她迟早会爱上别人的,时间终究会矫正一切谬误的……”周由说。

  “不过,对丽丽的将来,我还是挺担心的。她的胆子太大,弄好了,折腾成一个千万亿万富翁也没准;弄不好,背上一身债务,一贫如洗都说不定。”水虹仍然忧虑地说:“单身女贵族现在都很潇洒,有一首流行歌曲说,我用青春赌明天,赌博有输有赢,明天是最难把握的。原来在苏州的时候,我有一个女朋友,自己住着一大套房子,生了病只能雇人来看护她。结果让一个小保姆下了安眠药,把家产席卷一空,自己就差点这么睡过去了。幸亏那几天我找她有事,连着打电话,感到有问题,叫上老吴弄开她的门,把她送到医院总算抢救过来。单身女子的生活其实很寂寞很痛苦,尤其是她心里有另一个人,却又永远可望而不可求。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多给丽丽一些爱护,我给她留出一间房子,她任何时间都可以到这里来住。即便将来她老了穷了,总还有两个老朋友照顾她,你说对不对啊?”

  “你真是太好了。”周由点了点头,吻着她的额头和眼睛。“其实有时我也只好这样来安慰自己,假如舒丽有一天真的破产了,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助她,卖掉我们几十幅画去替她还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和偿还她的友情了……”

  水虹静静地靠在周由身上,茫然地看着陌生的新居,望着客厅四周那一扇扇敞开着的房门。她觉得自己还很不习惯这座有那么多扇门的大房子。她想念那间拥挤的、堆满挂满了油画的小屋,怀念和周由在那里度过的最初的蜜月。新的生活即将开始,她就要成为这个家里真正的主妇了。未来还会发生些什么呢?她不知道。但她将穿行在这一扇扇厚重的门窗之间。日日将它们开启或是关闭,开启或关闭一个个新的故事。她有许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每一本书都将是她打开的一扇新的大门。闲暇的时候,她会长久地站在窗前,眺望着窗外的风景,那将是周由笔下的一幅幅新画,每一幅画上都将有她的眼睛……她还想把周由创作的所有绘画作品,布置成一个情爱画廊。把他一生中各个阶段的情和爱都用画笔展现出来。不过这大概是到她晚年才能实现的梦想了……

  星光似水,汩汩地流泻在他们身上。又像旧时江南水乡中的一层明矾,把尘世的一切烦恼和污垢,都从上到下地沉淀过滤。周由和水虹静静地靠在一起,仿佛渐渐浮升到了寂静无声的太空,在无人之境享受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宁静和安谧。周由感到再没有一个女人能像水虹这样懂得宁静之美了。它像山顶上被云雾滋养出来的极品绿茶,那清香那甘醇,如丝丝细雨,悄然润物,只能意会却难以言传。而只有当两个人爱得再不需要语言的倾诉,甚至不需要爱抚的动作时,才能品尝出它无尽的回味。茶道在中国早已衰落,也许正由于人心浮躁,而日本人的高速和紧张中,却有悠悠茶道作为调节。周由有时候觉得,水虹好像是上天赐予他的女神,专门降临人世来为他布施茶道,让他从疯狂的艺术起爆点,走向艺术归宿的宁静与平和。从连续爆炸般的疯狂中,逐渐回归到宗教般纯净的最高境界。

  周由心里异常轻松,他轻轻梳理着水虹的头发,吻着她纤细的手指,心里充满了对水虹的感激之情。两年的热恋,他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痉挛和发作,又经过了一次次的发酵和窖藏。是水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宁静天性,净化了他的愚狂、征服了他躁动不安的灵魂。虽然地球人想要最终摆脱纷争、仇杀和残酷的组装,还得靠高科技来开拓星际新大陆。但是在实现人类生存的大迁徙之前,人们只能倚赖或仰仗内心的自我平衡,来抵御人欲物欲的煎熬。那么,如今有水虹与他携手同行,他的灵魂再不会无依无靠……

  周由觉得自己的艺术将进入一个真正的虔诚期了。他向水虹讲述着自己这一刻的领悟和感受。但水虹却摇头说,过分地追求宁静又是一种极端,即便宗教艺术中也有《欢乐颂》和狂欢节。她希望他能达到一种高位回归,由激情走向宁静,再从宁静归于崇高。她说自己也许是他的心理砝码和限压阀,而他,则是她精心培育的一棵大芒果,也是她描摹不倦的漂亮的男模特……

  “回归真诚和爱么?”周由问。

  “不,是一种永不满足的创造精神。”水虹回答。

  周由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的星光。他异常敏感的视觉和色彩感觉,使他觉得星光正在逐渐变得透明,将水虹柔软的手臂映照得真像冰肌雪肤。周由无数次凝望星光,但还从来没有在星光下欣赏过水虹美丽的身体。

  他把水虹轻轻地推靠在沙发背上,一粒一粒地解开了她的衣扣。夜已深,从窗外飘来一阵阵树叶和槐花的清香。天穹中广袤的银河,在天窗的视线里倾洒开去,星系星云幽蓝的光辉直泻画室,画室仿佛变成了一条巨大的宇航船,穿越着闪烁无际的星团,使他们犹如承沐着柔滑凉爽的星光浴……

  水虹裸露的身体展现在周由面前,他把她抱到了画室中央,让她完全沐浴在天窗下的银河星光下。周由后退了几步,睁大眼睛望着她——此时水虹洁白半透明的肌肤,笼罩在清澈澄净的星光之下。这是遥远星空的光芒,历经数亿万光年才到达地球,它也是周由和水虹的梦中之光。顶光下,水虹胸前那一对乳房微微透明,隐隐发出蓝白色的荧光。她乌晶水润的眼睛好像变蓝了,像夏夜南极上空的天色。她粉嫩的乳头也由于蓝光的映衬,变成了润泽的淡紫色,像两粒半透明的冰玛瑙……

  水虹冰清玉洁的身体好像失去了体温,像一块从遥远星系飞来的冰陨石,又像一座神女冰雕。她在宇宙星系中飞行了亿万光年,柔和的冰辉中透出神奇而永恒的美,美得那么久远而宁静、美得能够净化地球上一切的贪欲和丑恶。她似乎正在用最温情的冰冻疗法,治愈着周由疯狂得一触即发的艺术神经。周由好像忽然感到了神的启迪——难道宇宙之神定期降临给地球冰河和小冰河期,就是为了给地球降温,以免它发疯发狂,烧成一个没有生命的太阳么?但是地球一定是宇宙之神最钟爱的孩子,它不忍把地球变成一个没有生命的冰球,而是热了给它冰河,冷了又给它阳光,给它北极和赤道、给它雪原和火山,从而创造出宇宙星空中最美的星球。而宇宙中其他那些星体,不是永远燃烧的恒星,就是像月球那样冰冷的死星,极端星体都是没有生命的荒漠,惟有这不冷不热、运行着中庸平和之道的地球,才拥有绿色和鲜花。周由望着水虹,心里那种时时烧灼他的痛感,悄悄地退隐而去……

  忽然,眼前这座美丽的神女冰雕犹如被他赋予了生命,她缓缓欠起了身子,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抬起了双臂,轻轻地舞动起来,传递出一波一波柔美的韵律。他禁不住走上几步,环抱着她,慢慢地旋转起来。她的双腿旋离了地面,像树林间飘忽的雾,悠然荡漾;像冰河上的雪沫,轻盈柔曼。水虹闭着眼睛微笑起来,周由似乎已深得情爱茶道之精髓。

  周由一圈一圈慢慢地转着,终于感到累了。他把水虹放在沙发上,然后跑到小卧室去,拖来厚厚的床垫,铺在天窗的星光下。又把水虹抱到床垫上,两个人在星光下赤裸裸地相拥相抱,无言地观赏着夜空中的星星。星空下的狂欢之后,空荡荡的画室里弥漫着长久的静谧。斗转星移,星光渐暗,水虹抱来了毯子和被单,和周由在新居的画室里相拥着睡去。心静灵静,还有长夜里静静的梦,像一幅幅无声的画面,组装成一道深远幽静的画廊……

  
更多

编辑推荐

1心理学十日读
2清朝皇帝那些事儿
3最后的军礼
4天下兄弟
5烂泥丁香
6水姻缘
7
8炎帝与民族复兴
9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10这一年我们在一起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
  • 绿眼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为纪念冰心奖创办二十一周年,我们献上这套“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用以见证冰心奖二十一年来为推动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书系遴选了十位获奖作家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语言生动,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叫花子蜕变成小红军的故事,展现乡村小子成长为少年特工的历程。读懂那一段历史,才能真正读懂我们这个民族的过去,也才能洞悉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少年特工》讲述十位智勇双全的少年特工与狡猾阴险的国民党...

  • 角儿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石钟山影视原创小说。

  • 男左女右:石钟山机关小说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文君和韦晓晴成为情人时,并不知道马萍早已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其实马萍和别的男人好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马萍从生理到心理是有一系列变化的,只因文君没有感觉到,如果在平时,文君是能感觉到的,因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