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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男人,毕竟不是衣服

  冷战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

  周五下班回家,爬上五楼时,已有六个月身孕的林夕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在这段日子里,她无数次想过离婚的事情,甚至自己跑到医院去,想要打胎。可是大夫检查后说都六个月了,如果现在终止妊娠很危险,很可能会造成终身不育,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六个月了,胎动已经相当明显,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能感知到母亲的心情,不时踢腾着向妈妈宣告着生命的律动,这种律动催生了林夕强烈的母性情怀,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地渴望能够生下这个孩子。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她真的不敢想象,在她对自己的婚姻失去信心、犹豫彷徨时,她怎么能够再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让他承受这一切?经过几个不眠之夜,林夕痛苦地决定先打掉孩子,至于婚姻就这样先维持着吧,实在不行,一切从头开始,免得孩子跟着受委屈。

  终于,一天早晨,她给老公留了一张纸条:我去医院了,准备打掉孩子,一切你看着办,我怎么样都行。

  秦文斌起床后看到这张字条时,震惊得没有了呼吸!瞬间愣在那里,他没有想到一向温顺的林夕竟会这么决绝,他飞奔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二纺医院。林夕,不要,千万不要……你怎么样惩罚我都可以,千万不要……

  天气阴郁得厉害,像怨妇眼里忍着的泪,随时要滴下来的样子。在医院妇产科,林夕酸楚又无助地排队等候着……这是本市唯一专业的妇产科医院,林夕去的时候,人特别多。

  她以为自己决定了,毫不犹豫地决定了,可是当她眼见着一个个孕妇骄傲地挺着肚子,安详、幸福地做着各项检查时,那种被压抑的母性情怀再次在血液里奔涌,她不由自主地从产科逃了出来,虚弱地倚在走廊的墙上,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无声地抽泣……

  在门诊楼,秦文斌一眼就看见了倚墙而立、虚弱不堪的林夕,她看上去是那么憔悴、无助、茫然……他的心这才感到生生的痛,他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她,这是他的女人,是他当初力挫群雄、不遗余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到手的女人;是和他苦苦乐乐、相依相伴并且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可是现在,是谁把她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她的骄傲她的自负她的风采全都到哪里去了?!只有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她的伤害有多大,他坚定地走向她,伸出有力的双臂从背后拥住她,他此时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带他的女人回家。

  晚上看电视,天太热就打开空调,两个人都小心翼翼,不想撞上那个雷区,林夕躺在床上,遥控器调来调去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关了电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夕夕,你咋了?他躺在她身边。

  我睡不着。

  卧室的灯关了,月光如水般从窗户倾泻进来,屋里有一层朦胧的光。

  你别生气,我脾气不好,有时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他起身搂住了林夕的肩膀。

  ……

  多少天来压抑着的委屈的眼泪,终于在这个瞬间被老公的一句软话招呼得倾泻而出,一直把自己绷得紧紧的林夕此时完全放松下来,温顺得像个小猫似的偎进了秦文斌的怀里,任凭自己的眼泪尽情流淌。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对方越是强硬,她越要坚持,她就是见不得别人服软,见不得人家对她好。

  终于在这个平静如水般宁静的夜里,两人似乎都有了说话的欲望,平日那种剑拔弩张、那种欲盖弥彰、那种含沙射影、那种小心翼翼揣摩对方心思的情形总算过去了。

  ……

  那一年,你得了严重的肾炎,整整一年多,每天腰疼得下不了床……秦文斌陷进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林夕说:你带着我四处看病,每天给我熬好了汤药,看着我喝下去。

  你那时对一切都失去兴趣,心情灰暗到了极点,你说与其每天这样痛苦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那时我就想,只要你的病能好,只要谁能重新点燃你对生活的热情,能唤醒你生的欲望,即使有人爱上你,你跟别人好了,只要你能健健康康地活着,我都不会怪你。秦文斌说这话时,两人相拥而泣。

  有时候我想,那么艰难的时候我们都熬过来了,为什么风平浪静时却又不好好珍惜?你自己不注意,经常把她带到家里来,刚开始也没什么,后来慢慢就……她那个人,你是知道的,我受不了那种诱惑,有一段时间,我想我或许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我以为我和她好了,我不再爱你了,我以为我和别的女人也可以建立一个家,你知道,咱们结婚都几年了,一直没要孩子,婚姻都进入了疲惫期。可是当冷静下来之后,我才发现,我是那么的在乎你,离不开你,谁都不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林夕头枕在老公的臂弯里,脸贴着他的下巴,他的胡茬把她的脸扎得生疼,他紧紧地搂住她,就像是搂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轻点,小心孩子!他在踢我呢!

  ……让我听听。秦文斌起身将耳朵紧紧贴在妻子的肚子上,林夕抚摸着老公浓密的黑发,此时此刻,突然感觉到他就像是她的孩子,尽管他平时显得那么强硬。

  ……

  林夕始终把握着谈话的尺度和分寸,决不刺伤他,也不揭穿他。如果当他感觉到你已经看穿了他,不给他留一点余地,他只会破罐子破摔。她明白,女人有时候不能太聪明,太锋利,太要强,要给男人留下足够的面子。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是需要女人来仰视、来依靠的。自己现在所要做的只是绕着圈子达到收拢回来他的心就行了。她不想再一味地追究下去了。有人说当你每天把自己的老公送出门时,就好比把一个孩子送进了一个充满诱惑的大超市,说不定他哪天就会忍不住偷吃一口回来,是把他一棒打死赶出家门,还是不动声色收拢回来他的心?聪明的女人懂得,所谓丈夫,也就是一丈之夫。一丈以外你就别追究了,追究了也是自寻烦恼。问题的关键是,经历了这么多,他是不是还愿意继续和你相守一生,你必须得弄清楚自己在他的心里是盐还是味精,有的人她只能做味精,偶尔调剂一下生活可以。有人却是你生命中的盐,须臾不可缺少,是历经无数之后仍然愿意与你相守一生的。

  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之上。对于谭丽丽,林夕从此是唯恐避之不及。女人在这件事情上,那是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宁可错杀一百也决不放过一个。她和谭丽丽好到衣服经常换着穿,但老公毕竟不是衣服,她从心里断然决定和她绝交,有时即使在路上碰见,她都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谭丽丽辞职走了,林夕虽然有点不舍,但是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相信时间和距离可以改变一切。

  一次,偶尔在公交车上碰见谭丽丽带着儿子上街,谭丽丽老远就热情地向她打招呼,浩浩也阿姨长阿姨短地叫,而林夕只是冷漠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就转过身去。谭丽丽脸上的笑容无辜地僵在那里,浩浩在她这里从没受过如此冷遇,不解地看着她,他的小脑瓜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往那么喜欢他的阿姨怎么会不理他?其实林夕心里是挺想和谭丽丽说话的,甚至从内心挺想她的,她忍住了想要抱起浩浩的冲动,生硬地转过身去。这要搁在往常路上碰见的话,早约到一块逛街去了。就在前几天,她去做皮肤护理时,还忍不住向店老板打听她,当初她俩经常来这做护理。可是当她无意中在路上碰见她时,却又冷下了脸。

  女人真是不可思议!

  ……

  现在,当她得知谭丽丽已经是杂志社的既定成员时,她断然决定自己退出,尽管她是多么想要这个机会,但是一想到她曾经历的痛,她不想再面对这个女人,三天后当常老师再次打电话叫她下周一正式去报到时,她找了个理由推掉了。在大家疑惑不解时,只有曾是同事的路子帆对此心知肚明。

  这种人在世界上存在的概率实在太低

  七月的早晨还是比较凉爽的,雨后初晴的街道上偶尔仍有几处积水,汪然从同芳花园的公寓走出来后,感觉神清气爽。

  汪然最多四十出头的样子,或许叫他汪无更确切一些,因为他实在是个地地道道的无家、无老婆、无孩子的四海为家的三无的流浪作家。汪然所有的家当不过是一只棕色的旅行箱,里面除了几套品牌的换洗衣服之外,最值钱的要数那一摞笔记本了。他说,那是他毕生的心血,命丢了,这十余个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都是不能丢的。

  讲究的衣着,细碎的步子,眯眯的小眼透出的不全是诡异,嘴角边的两只酒窝满盛的也不单单是阴谋,即使在笑的时候,汪然也不会轻易打开他的嘴巴,似乎怕因此漏掉了他的才气!像汪然这种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概率大约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不,亿分之一吧,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他过着一种流浪的贵族生活,他无须固定的工作,却有不定期的进项;他没有房子,却经常住星级宾馆;没有老婆,却不缺少女人甚至爱情;他以文为生,却不在任何报刊发表作品,有次林夕见他写的一首诗,爱不能释,恨不得让所有人读到,就自作主张把它推荐给《泾水晚报》副刊发表,本以为自己干了一件好事,没想到汪然得知后将她臭骂一顿:我的诗在这种报纸上发表,亏你想得出来!令林夕很是不解,像他们这些人能在《泾水晚报》发一篇作品,那是要高兴好长一段时间呢!他也不加入任何作协;他写了几部长篇,十几本诗,但一部也不出版;熟知他的朋友们都称他为大师,居然大多数都是散居全国各地的政界要员或者是商界精英。说到这里你肯定会觉得奇怪,假如你有机会见到他,你一定会从他的举止、谈吐、气势中领略得到。

  汪然不娶妻生子、攒钱购房、不贪图人的富贵,当然也就无须伺候人的颜色,走到哪里感觉契合则留,不爽就拍P股走人,他金箔玉食不拒,粗茶茅舍不嫌,不求名留百世,但决不怠慢文字,于红尘欲海中坚守着文人不羁之风骨,寻韵途中倘若碰见伯乐知己,也不吝才思笔墨,得些小钱,今朝有酒今朝醉。

  汪然每年总是要来陕西几趟,他说陕西的气场很吸引他,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在这里读过四年大学。但是来了之后,除过那么一两个可以交锋的人之外,他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和他对话的人,因此他常常就像一个困兽似的在宾馆的房间里踱来踱去,找不到一个跟自己搏斗的对象。这使得他时常眯缝着他那双即使睁大、也还是显得眯缝着的、却非常具有穿透力的眼睛,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挥着手对林夕说,你们这些人,唉……语气充满着不屑和悲悯。你说,这地方,它怎么就没几条龙?熟悉的能被他叫上名字的几个人在他眼里都是虫,有的甚至在当地文化圈还有一些名气。林夕每次听到这话的时候,都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心想,是“龙”也好,是“虫”也罢!只要自我感觉良好就行。才华和品行那是两码事,上帝给不给你才华,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关键是要做一个大写的人。

  此次来泾水,是因为他的长篇小说《守望尊严》刚刚杀青,受老同学——作家常风的邀请来此休养一段时间,可汪然却说他是来此地寻韵、采集春天,将陕西的春色尽收眼底,然后生发出几篇美文,最好是能“遇见”几个有“血性”的人,那就不枉此行。事实证明汪然此行不但采集了春天,还意外地收获了爱情。

  当常风提出要和华泰公司的老总合伙办一份企业刊物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做什么全凭兴趣和热情。

  今天他们准备去参观华泰公司位于秦岭野生动物园的科普展览馆,并拍一组片子,用于杂志的插图,因此除了那次约定的编辑部的成员之外,路子帆还特意邀请了他的朋友,本市著名的摄影家方昱。

  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办公楼下,司机小纪早早就洗干净了车,自从公司成立编辑部以来,确切地说应该是自从汪然和路子帆他们来了之后,小纪突然感到生活好像变得比以前更有意思了。编辑部成立之后,冯总就将他和这辆车调了过来,他刚来公司时,开的是大货车,每天负责调运化妆品和洁净剂,接触的也就是车间里的工人和搬运工,他们时常开一些很粗鲁的玩笑。后来调到办公室给冯总开小车,冯总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这使小纪总感到有些拘束和压抑,可是自从跟了汪然和路子帆之后,生活好像从此变了个样子,尤其令他开心的是,汪然是个幽默的见多识广的人,有时候简直就像个老顽童,小纪喜欢一边开车一边听他们谈论一些文化圈的奇闻逸事,这些话题对他来说陌生而新鲜,特别令他感动的是汪然从来不把他当作司机,倒好像把他当成兄弟一般。这让他多少有点受宠若惊,不到一个月时间,他简直对汪然都有点崇拜了。

  八点多的时候,同事们三三两两地来了,门房的张大爷已经在分发报纸了,朝阳透过院子梧桐树稠密的叶子将光晕斑斑点点地洒在地上,就像一个个跃动着的精灵,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不一会,大家陆续都到齐了,冯总、办公室主任梁静、汪然和他的老同学常风,路子帆请的摄影师方昱还带着他的徒弟燕儿,这两个人都在市公路局工作。大家分乘两辆车同时出发,车子一前一后奔驰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

  车上的人除了燕儿之外,其他的人都很熟悉。只见摄影师方昱扎根辫子,留着短八字须,身着大红色的短袖T恤,外搭一件浑身带兜的烟灰色马夹。冯总调侃道,是不是搞艺术的人都这造型?那是,这叫个性!方昱笑答。呵!还带了这么漂亮个徒弟!常风也跟着打趣。我和方老师在一个单位,才拜师不久。燕儿自我介绍说。汪然漫不经心地看了燕儿一眼,接着又和冯总聊起《中国商潮》落地手续的事情。

  小路,杂志二校的清样拿回来没?汪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路子帆,见路子帆坐在后座上,一手揪着眉心,龇牙咧嘴的,看起来很痛苦。

  咋了你?汪然问。

  可能是昨晚受凉了,头疼,晕,想吐……路子帆有气无力地说。

  受凉?这么热的天……冯总诧异道。

  就是天太热,睡不着,就在地板上铺了张凉席睡,没想到后半夜又下雨,受潮了……路子帆说着急忙用手捂住嘴,险些要呕出来的样子。

  坐在他旁边的燕儿赶紧拿出一小包手帕纸,边抽出一张递给路子帆边按下了车窗玻璃开关说:你靠着窗子,还以为你在打瞌睡,吹点风会好一些。

  估计是最近太累了……汪然自言自语。

  ……不行,快停车,想吐……

  一个急刹车,路子帆胃里翻江倒海的污秽随着打开的车门喷吐而出,差点溅到自己的鞋上,他用纸巾遮住嘴巴,急忙朝路边的树坑跑去。燕儿也下了车,紧跟在他身后,见他手扶在树上,低头干呕。急得又是给他递纸巾又是在他背上拍。见路子帆稍有缓解,燕儿迅速跑到马路对面的小诊所买了对症的几样药,又买了一瓶水,急忙拿过来递给路子帆。

  眼前这一幕,似乎触到了汪然的软肋。他想起了前妻,以前在他生病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细心地照顾着他。如今,前妻早已移民加拿大……想这些做什么?汪然摇摇头。这才认真地看了燕儿几眼,目光带着一种研读,一种审视。

  是的,眼前的燕儿的确是一个生动的女人,尤其是在她笑的时候,眼风很媚。

  倒是个不错的旅伴!汪然心想。

  小纪把车往前开了几米停在路边,方昱下车后见状就开路子帆的玩笑。

  呵呵!美女伺候,幸福啊!

  此时的方昱,真恨不得病的是自己才好,跟燕儿一个单位待了几年,没想到她还这么会关心人,就是现在当了她的师傅,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啊!

  没事,你快上车去。路子帆服过药休息了一会之后,顿时舒服多了,就迅速恢复了惯常的笑容说,燕儿你买的这药很对症啊,我现在好多了。

  那当然,我以前曾在医院工作过。燕儿笑着说。

  来到蝴蝶馆,琳琅满目、五彩缤纷的蝴蝶标本使所有人为之震撼。展厅的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名贵的蝴蝶标本,玻璃橱窗里摆满了造型各异的蝴蝶工艺品,蝴蝶钥匙扣,蝴蝶相框,蝴蝶书签,蝴蝶发卡,蝴蝶玩具……方昱和燕儿急不可耐地忙着拍摄杂志需要的图片。汪然一行一边参观一边认真地听冯总介绍,大家仿佛置身蝴蝶的海洋。

  蝶很美,特别是近几年,随着自然生态的人为破坏,人们偶尔可在院子或者是公园的花丛中零星见到几只,捕捉蝴蝶戏耍的细节也只是模糊地封存在儿时的记忆中,当然,也曾在诗里和神话传说里感知过蝴蝶的美丽,诗里的蝴蝶常常被用来象征爱情抒发友谊,故事里的蝴蝶总显得那么神秘和凄婉,直到今天来到蝴蝶馆时,大家才明白自己对于蝴蝶的认识是多么贫乏和肤浅。

  冯总带着大家逐一参观,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自豪和对蝴蝶发自内心热爱,他指着展厅正面墙壁上那只色彩最绚丽的蝴蝶说,它就是最名贵的金带阴阳蝶,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只金带阴阳蝶,在昆虫界流传着外国一位昆虫收藏家用一辆奔驰车换这只金带阴阳蝶的新闻,为收藏到这只名贵的蝴蝶我差点倾家荡产。

  冯总你不愧是个蝶王,更是个蝶痴。

  汪然站在蝴蝶馆里,把自己的惊叹张贴在一个个玻璃镜框上。心想,大自然把她最神奇的色彩和造化注入蝶的柔弱身躯,或许只是为人类构建一个纯洁灵魂,提升境界的美妙空间吧?

  你奔跑的脚步把天地写得很华美

  从蝴蝶馆出来后,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片大片的云朵从山顶缓缓飘过,大家顺着一条小路上山,燕儿变戏法般戴上一顶遮阳的宽檐帽,脖子上挂着相机,墨镜刚一取出来,路子帆就说,拍片子,你戴什么墨镜?还是贡献给我吧!燕儿手一伸说,给,本来也就是扮酷嘛!爬上一段陡坡,眼前出现一条小溪,溪水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白花花的光,大大小小的石头被常年流淌的溪水冲刷得光滑干净。大家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歇脚,汪然用手遮着太阳,尽情观赏着满山翠绿的风景。在这遍野的翠绿当中,燕儿那件红色的吊带裙就像一团跳动着的火焰,分外惹眼。方昱肥胖的身子此时居然灵敏地跟着燕儿上蹿下跳,咔嚓咔嚓地捕捉着徒弟的各种神态、表情。初学摄影,乱拍一气的燕儿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了师傅镜头下的猎物。在溪水边一簇烂漫丰艳的山花丛中,两只飞舞的蝴蝶正在追逐嬉戏,燕儿悄悄尾随其后,见一只蝴蝶刚驻足在花瓣上时,就伸手去捉,没想到这小精灵呼一下就飞走了,她不甘心,竟跟着蝴蝶奔跑,方昱拍下了这一瞬间,心想,这幅片子到时可以拿去参加摄影大赛,题目就叫《追》,说不定还能获奖呢!

  冯总看着追蝶的燕儿,笑道,你以为蝴蝶那么好捉?那一年我来秦岭捕蝶,看见灌木丛中飞舞着好多蝴蝶,我和向导举着捕蝶网悄悄跑了过去,一下子网了一兜,高兴极了,正欲再次撒网时,沟道所有的蝴蝶齐刷刷地飞走了,就像是有人通风报信一样。晚上,我躺在老乡的土炕上,慢慢才想明白了,当时在沟道听到的风声中那种奇怪的声响,就是漏网的蝴蝶发出的危险信号。它们有自己的语言,你知道吗?

  汪然表面上看似在认真地听冯总说话,实际上,他的眼前不断重复闪现着那个穿着红裙奔跑的身影,文人骨子里的浪漫使他禁不住浮想联翩,竟诞生出这样诗意的句子:那一刻,你奔跑的脚步把天地写得很华美。是的,那一刻,你奔跑的脚步的确把天地写得很华美!

  大家的话题始终围绕着蝴蝶,梁静介绍说:公司现分设六个展团,常年在广州、杭州、长春、兰州、乌鲁木齐等地巡回展出,所到之处,备受欢迎。冯总不无自豪地补充,九十年代初,蝴蝶标本展在国内还是个新生事物,受众主要是学生及其家长,展览最火爆时,光门票的收入都要拿箱子来装,展团几个部门经理的腰包都鼓了起来。

  汪然总算是拉回了自己的思绪,他顺着冯总的思路想,如果挂靠在《中国商潮》杂志下再办一份科普刊物,以相关故事和绘画,图文并茂地分期推出蝴蝶、蜘蛛、竹节虫等配套读物展出销售,既能让孩子们掌握昆虫知识又能增加公司的经济效益,刚准备脱口而出时,又想到目前市场上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书籍呢?就打算回去先查查资料再说。

  返程时,冯总、常风和方昱、梁静他们坐一辆车,燕儿和路子帆、汪然坐着小纪开的车。从秦岭出山时,天色渐黑,小纪在全神贯注地开车,路子帆身体本来不爽,靠着车窗,昏昏欲睡。唯有燕儿坐在中间,一路上叽叽喳喳,兴奋得眼睛贼亮。在车上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汪然的腿挨着燕儿的腿,燕儿的发丝不时蹭着汪然的鼻子,痒痒的诱惑,两人的心开始怦怦乱跳,天色愈来愈黑,更滋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此情此景,但凡荷尔蒙分泌正常的男人,都会和眼前这个女人套近乎,更何况女人的虚荣心让她们那么介意是不是被身边的男人注意到。

  汪然并不木讷,他微笑着和燕儿聊天。他说,我们能认识,也是缘分呐!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燕儿。此时的燕儿,居然像个未谙世事的青涩女生,顷刻间身心荡漾。老公的脸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缘分这个东西是最奇妙的,她和老公,当初不也是陌生人吗,而眼前这个体面的男人呢?无疑也是陌生的,竟然也有机会在这么暧昧的气氛中“相识”。

  汪然话题一转,说黑猩猩不小心踩了长臂猿拉的大便,长臂猿温柔细心地帮它擦洗干净后它们相爱了,别人问它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黑猩猩感慨地说,猿粪!猿粪!都是猿粪呐。

  燕儿愣了一秒,旋即爆笑出声。小纪也笑了起来,路子帆被吵醒了,眯着眼嘟囔了一句又耷拉下脑袋继续昏睡。汪然接着说,你笑起来真好看,应该经常笑的,我可是笑话大王。燕儿说,那我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可就找你了哦!

  汪然说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拿过去却拨了自己的电话。他说,我现在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了,我们就不再是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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