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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

  唐重牡丹“原文”欧阳公《牡丹释名》云:"牡丹初不载文字,唐人如沈、宋、元、白之流,皆善咏花,当时有一花之异者,彼必形于篇什,而寂无传焉,唯刘梦得有咏鱼朝恩宅牡丹诗,但云一丛千朵而已,亦不云其美且异也。"予按,白公集有《白牡丹》一篇十四韵,又《秦中吟》十篇,内《买花》一章,凡百言,云:"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而讽喻乐府有《牡丹芳》一篇,三百四十七字,绝道花之妖艳,至有"遂使王公与卿士,游花冠盖日相望","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之语。又《寄微之百韵》诗云:"唐昌玉蕊会,崇敬牡丹期"。注:"崇敬寺牡丹花,多与微之有期。"又《惜牡丹》诗云:"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醉归盩厔屋》诗云:"数日非关王事系,牡丹花尽始归来。"元微之《入永寿寺看牡丹》诗八韵,《和乐天秋题牡丹丛》三韵,《酬胡三咏牡丹》一绝,又有五言二绝句。许浑亦有诗云:"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窠。"徐凝云:"三条九陌花时节,万马千车看牡丹。"又云:"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然则元、白未尝无诗,唐人未尝不重此花也。

  “译文”欧阳修《牡丹释名》说:"牡丹最初没有文字记载,唐人如沈佺期、宋之问、元稹、白居易等,善于咏花,当时若有奇异之花,必被写入他们的诗中。然而却没有人写牡丹,只有刘梦得(禹锡)写过一首咏鱼朝思宅中牡丹诗,也只说它一丛千朵而已,并没有夸它的美丽与奇异。"我查白乐天集有《白牡丹》一篇,共十四韵,又《秦中吟》一篇,内有《买花》一章,一百字,说:"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他的《讽谕乐府》亦有《牡丹芳》一篇,三百四十七字,对牡丹之艳丽咏赞之极,至有"遂使王公与卿士,游花冠盖日相望","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的描写。他的《寄微之百韵》诗说:"唐昌玉蕊会,崇敬牡丹期"。自注说:"崇敬寺牡丹花开,常邀元微之(稹)去观赏。"又《惜牡丹》诗云:"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醉归盩厔屋》诗说:"数日非关王事系,牡丹花尽始归来。"元微之亦有《入永寿寺看牡丹》诗八韵,《和乐天秋题牡丹丛》三韵,《酬胡三咏牡丹》一绝,又有五言二绝句。许浑也有诗说:"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窠。"徐凝云:"三条九陌花时节,万马千车看牡丹。"又说:"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那么元白并不是没有牡丹诗,唐朝人也不是不重牡丹啊!

  长歌之哀“原文”嬉笑之怒,甚于裂眦,长歌之哀,过于恸哭。此语诚然。元微之在江陵,病中闻白乐天左降江州,作绝句云:"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垂死病中惊起坐,暗风吹雨入寒窗。"乐天以为:"此句他人尚不可闻,况仆心哉!"微之集作"垂死病中仍怅望",此三字既不佳,又不题为病中作,失其意矣。东坡守彭城,子由来访之,留百余日而去,作二小诗曰:"逍遥堂后千寻木,长送中宵风雨声。误喜对床寻旧约,不知漂泊在彭城。""秋来东阁凉如水,客去山公醉似泥。困卧北窗呼不醒,风吹松竹雨凄凄。"东坡以为读之殆不可为怀,乃和其诗以自解。至今观之,尚能使人凄然也。

  “译文”带着嬉笑的愤怒,超过吹胡子瞪眼睛之怒;用歌声表达的悲哀,胜过嚎啕痛哭,这话一点不假。元微之(稹)在江陵时,于病中听说白乐天被贬到江州(江西九江市)为官,作绝句说:"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垂死病中惊起坐,暗风吹雨入寒窗。"白乐天以为:"此诗句别人都不忍卒读,何况是我自己呢!"《微之集》作"垂死病中仍怅望",这三字用得不好,又不题是病中作的,就离开原意了。苏东坡为彭城(今江苏徐州市)太守,弟弟苏辙来看望他,留住百余日方去,并作两首小诗说:"逍遥堂后千寻木,长送中宵风雨声。误喜对床寻旧约,不知漂泊在彭城。""秋来东阁凉如水,客去山公醉似泥。困卧北窗呼不醒,风吹松竹雨凄凄。"东坡认为读后难以忍受,便和了两首诗,以之宽慰自己。至今读苏辙的诗,仍然使人感到凄凉不已。

  韦苏州“原文”《韦苏州集》中,有《逢杨开府》诗云:"少事武皇帝,无赖恃恩私。身作里中横,家藏亡命儿。朝持樗蒲局,暮窃东邻姬。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骊山风雪夜,长杨羽猎时。一字都不识,饮酒肆顽痴。武皇升仙去,憔悴被人欺。读书事已晚,把笔学题诗。两府始收迹,南宫谬见推。非才果不容,出守抚惸嫠。忽逢杨开府,论旧涕俱垂。"味此诗,盖应物自叙其少年事也,其不羁乃如此。李肇《国史补》云:"应物为性高洁,鲜食寡欲,所居焚香扫地而坐,其为诗驰骤建安已还,各得风韵。"盖记其折节后来也。《唐史》失其事,不为立传。高适亦少落魄,年五十始为诗,即工。皆天分超卓,不可以常理论云。应物为三卫,正天宝间,所为如是,而吏不敢捕,又以见时政矣。(汲古阁按:惸嫠音qiong2li2)“译文”《韦苏州集》中,有《逢杨开府》诗说:"少事武皇帝(指唐明皇),无赖恃恩私。身作里中横,家藏亡命儿。朝持樗蒲局,暮窃东邻姬。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骊山风雪夜,长杨羽猎时。一字都不识,饮酒肆顽痴。武皇升仙去,憔悴被人欺。读书事已晚,把笔学题诗。两府(指丞相、御史)始收迹,南宫谬见推(指礼部)。非才果不容,出守抚惸嫠(指孤儿寡妇)。忽逢杨开府,论旧涕俱垂。"玩味此诗,实韦应物叙述他少年行事。想不到他少年时放荡到这种地步。李肇《国史补》云:"应物性情高洁,生活俭朴,没有欲望,住的地方雅致清静,所作诗吸取了建安以来的各种流派风韵。"这是他去掉恶习折节为人之后的事。《唐史》不为他立传,失记其事。高适少年时亦很落魄,五十岁才开始写诗,但写得很好,这是他天分很高,不能用常理论断的。韦应物为三卫郎,正乃玄宗天宝间事,做事如此不法,而官吏不敢捕捉,其时政治的好坏,就可想而知了。

  古行宫诗“原文”白乐天《长恨歌》、《上阳人》歌,元微之《连昌宫词》,道开元间宫禁事,最为深切矣。然微之有《行宫》一绝句云:"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语少意足,有无穷之味。

  “译文”白乐天《长恨歌》、《上阳人》歌,元微之《连昌宫词》,写玄宗开元时宫院之事,最为深刻真实。但元微之尚有《行宫》一首绝句说:"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词语少而含意丰富,意味无穷。

  隔是“原文”乐天诗云:"江州去日听筝夜,白发新生不愿闻。如今格是头成雪,弹到天明亦任君。"元微之诗云:"隔是身如梦,频来不为名,怜君近南住,时得到山行。""格"与"隔"二字义同,"格是"犹言"已是"也。

  “译文”乐天诗说:"江州去日听筝夜,白发新生不愿闻。如今格是头成雪,弹到天明亦任君。"元微之诗云:"隔是身如梦,频来不为名,怜君近南住,时得到山行。""格"与"隔"二字词义相同,"格是"就是"已是"。

  张良无后“原文”张良、陈平皆汉祖谋臣,良之为人,非平可比也。平尝曰:"我多阴谋,道家之所禁。吾世即废矣,以吾多阴祸也。"平传国至曾孙,而以罪绝,如其言。然良之爵但能至子。去其死才十年而绝,后世不复绍封,其祸更促于平,何哉?予盖尝考之,沛公攻峣关,秦将欲连和,良曰:"不如因其懈怠击之。"公引兵大破秦军。项羽与汉王约中分天下,既解而东归矣。良有养虎自遗患之语,劝王回军追羽而灭之。此其事固不止于杀降也,其无后宜哉!

  “译文”张良、陈平都是汉高祖的谋臣,但张良之为人,不是陈平可以相比的。陈平曾说:"我惯使用阴谋,这是道家的禁忌,我的后代将遭受废绝,因为我为子孙种下了阴祸啊!"果然陈平传国至其曾孙,因犯罪而被废绝,不幸言中。而张良的爵位仅传至其子,张良死后仅十年便遭废绝,后代也不见有续封,遭受灾祸的时间比陈平还短,这是为什么呢?我曾考察过,沛公(刘邦)攻打峣关(今陕西蓝田县东南)秦将想讲和,张良说:"不如趁其放松戒备时进攻。"沛公听了张良的话,大败秦军。项羽与汉王(刘邦)订立和约,平分天下,约成项羽就带兵东去彭城了。张良认为这是养虎遗患,劝汉王回兵追杀项羽。这两件事比诛杀降将降兵还厉害,他是应当无后代的呀!

  周亚夫“原文”周亚夫距吴、楚,坚壁不出。军中夜惊,内相攻击扰乱,至于帐下。亚夫坚卧不起。顷之,复定。吴奔壁东南陬,亚夫使备西北。已而果奔西北,不得入。《汉史》书之,以为亚夫能持重。按,亚夫军细柳时,天子先驱至,不得入,文帝称其不可得而犯。今乃有军中夜惊相攻之事,安在其能持重乎?

  “译文”周亚夫抵拒吴、楚,坚守壁垒不主动出击。军队夜间受惊,发生骚乱,导致互相攻击,一直闹到周亚夫的帐下,亚夫坚持躺着不动。过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吴军攻打营垒东南角,周亚夫命令加强西北的防守,吴军果然转而攻打西北,但攻不下来。《汉书》记下这事,认为周亚夫用兵持重。按周亚夫驻军于细柳时,天子(汉文帝)骑马先于众人到达,但进不了军营,皇帝称赞他的军队不会被别人侵犯。不过军队中既然发生夜惊之事,难道能说他用兵持重吗?

  汉轻族人“原文”爰盎陷晁错,但云:"方今计,独有斩错耳。"而景帝使丞相以下劾奏,遂至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主父偃陷齐王于死,武帝欲勿诛,公孙丞相争之,遂族偃。郭解客杀人,吏奏解无罪,公孙大夫议,遂族解。且偃、解两人本不死,因议者之言,杀之足矣,何遽至族乎?汉之轻于用刑如此!

  “译文”爰盎陷害晁错,只是说:"为今之计,只有杀掉晁错。"而汉景帝指使丞相以下的官吏弹劾晁错,竟至于父母妻子兄弟姐妹无论老少都被斩首示众。主父偃因陷害齐王被判死刑,汉武帝不想杀他,公孙弘丞相坚持要杀,结果灭了主父偃一族。郭解的下属杀了人,官吏判郭无罪,公孙弘大夫判郭有罪,遂也灭了他的族。况且主父偃、郭解二人本可以不杀,因有人坚持要杀,杀了也就够了,何至于灭族呢?汉朝就是这样滥用刑罚。

  漏泄禁中语“原文”京房与汉元帝论幽、厉事,至于十问十答。西汉所载君臣之语,未有如是之详尽委曲者。盖汉法漏泄省中语为大罪,如夏侯胜出道上语,宣帝责之,故退不敢言,人亦莫能知者。房初见帝时,出为御史大夫郑君言之,又为张博道其语,博密记之,后竟以此下狱弃市。今史所载,岂非狱辞乎?王章与成帝议王凤之罪,亦以王音侧听闻之耳。

  “译文”京房与汉元帝讨论周幽王、周厉王的事情,君臣十问十答。西汉记载的君臣对话,没有比这更详细完备了,按照汉朝法律,漏泄禁省中的谈话是大罪,如夏侯胜出来对别人谈起宣帝与他的谈话,被宣帝严加谴责,他不敢再说,别人不知道他与汉宣帝谈了些什么。京房见皇帝后出来,先是对御史大夫郑君说了,对张博讲了皇帝说的话,张博秘密地记载下来,后来京房被斩首示众。今史书记载的君臣问答,难道不是狱辞吗?王章与成帝讨论王凤的罪过,也是因为王音在旁边听到后传开的。

  田叔“原文”贯高谋弑汉祖,事发觉,汉诏赵王,有敢随王罪三族,唯田叔、孟舒等自髡钳随王,赵王既出,上以叔等为郡守。文帝初立,召叔问曰:"公知天下长者乎?"曰:"故云中守孟舒,长者也。"是时,舒坐虏大入云中免。上曰:"虏入云中,孟舒不能坚守,士卒死者数百人,长者固杀人乎?"叔叩头曰:"夫贯高等谋反,天子下明诏,赵有敢随张王者,罪三族。然孟舒自髡钳,随张王,以身死之,岂自知为云中守哉!是乃所以为长者。"上曰:"贤哉孟舒!"复召以为云中守。按,田叔、孟舒同随张王,今叔指言舒事,几于自荐矣。叔不自以为嫌,但欲直孟舒之事,文帝不以为过,一言开悟,为之复用舒,君臣之诚意相与如此。

  “译文”贯高想谋杀汉高祖,事情被发觉,汉廷下诏书给赵王,有敢跟随赵王的,灭三族,时只有田叔、孟舒等自己剃发钳颈跟随赵王。赵王被赦出狱后,皇帝以田叔等为上郡太守。汉文帝初登帝位,召田叔问道:"你知道谁是当今天下的贤者吗?"田叔答道:"过去的云中(今内蒙托克托县东北)太守孟舒,是位贤者。"当时孟舒因匈奴大量进入云中而被免官。文帝说:"匈奴进入云中,孟舒不能坚守,战士死了数百人,难道贤者就是让别人去死吗?"田叔叩头说:"贯高谋反,皇帝已下明诏,赵国人有跟随赵王(张敖)者,灭三族。然而孟舒自己剃发钳颈,跟随张敖,准备一死,哪里会想到担任云中太守呢?所以他是贤者。"文帝说:"孟舒确实是贤者。"复下诏命孟舒为云中太守。按田叔、孟舒一同跟随赵王,现在田叔直接赞扬孟舒,等于是自我标榜,但田叔不以为嫌,一心想到要为孟舒申辩。文帝也不认为是田叔的过错,受了田叔的启发,又用了孟舒,君臣之间诚意相待到了这种境地。

  孟舒魏尚“原文”云中守孟舒,坐虏大入云中免。田叔对文帝曰:"匈奴来为边寇,孟舒知士卒罢敝,不忍出言,士争临城死敌,如子为父,以故死者数百人。孟舒岂驱之哉!"上曰:"贤哉孟舒!"复召以为云中守。又冯唐对文帝曰:"魏尚为云中守,虏尝一入,尚率车骑击之。士卒终日力战。上功幕府,坐首虏差六级,下吏削爵。臣以为陛下罚太重。"上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按,孟舒、魏尚,皆以文帝时为云中守,皆坐匈奴入寇获罪,皆得士死力,皆用他人言复故官,事切相类,疑其只一事云。

  “译文”云中太守孟舒,因匈奴大举入寇云中被免官。田叔对文帝说:"匈奴侵犯边境,孟舒知道士卒疲弱,不忍心下令抵抗,但士兵争先恐后上城拚杀,就同儿子保卫父亲一般,因此死了几百人。难道孟舒是驱赶士兵上城的吗?"文帝说:"孟舒真是贤者。"复召命孟舒为云中太守。又冯唐对文帝说:"魏尚为云中太守,匈奴一进犯,魏尚就率领军队反击,士兵整天激战,魏尚上报军功,有六颗首级上报不实,就被削去官爵。我认为陛下处罚太重。"汉文帝就赦免了魏尚,仍让他担任云中太守。据考,孟舒、魏尚,都在汉文帝时担任云中太守,都是因为匈奴进犯获罪,都得到战士的拼命,都因为别人的话复官,事情极其相似,我怀疑这是同一件事。

  秦用他国人“原文”七国虎争天下,莫不招致四方游士。然六国所用相,皆其宗族及国人,如齐之田忌、田婴、田文,韩之公仲、公叔,赵之奉阳、平原君,魏王至以太子为相。独秦不然,其始与之谋国以开霸业者,魏人公孙鞅也。其他若楼缓赵人,张仪、魏冉、范睢等魏人,蔡泽燕人,吕不韦韩人,李斯楚人。皆委国而听之不疑,卒之所以兼天下者,诸人之力也。燕昭王任郭隗、剧辛、乐毅,几灭强齐,辛、毅皆赵人也。楚悼王任吴起为相,诸侯患楚之强,盖卫人也。

  “译文”七国争雄天下,都在招纳四方人才。然而六国所任用的相国,都是宗族或本国人,如齐国的田忌、田婴、田文;韩国的公仲、公叔;赵国的奉相君、平原君;魏王甚至任用太子为相。只有秦国不是这样,最初为秦国谋画大计、开创霸业的是魏国人公孙鞅。其他如楼缓是赵国人,张仪、魏冉、范睢等为魏国人,蔡泽是燕国人,吕不韦是韩国人,李斯是楚国人,都委之以相国而不加怀疑,秦所以最终兼并天下,靠的是上述诸人之力。燕昭王任用郭隗、剧辛、乐毅,几乎灭掉强盛的齐国,剧辛、乐毅都是赵国人。楚悼王任用吴起为相国,诸侯都惧怕楚国强盛起来,吴起乃是卫国人啊!

  曹参赵括“原文”汉高祖疾甚,吕后问曰:"萧相国既死,谁令代之?"上曰:"曹参可。"萧何事惠帝,病,上问曰:"君即百岁后,谁可代君?"对曰:"知臣莫若主。"帝曰:"曹参何如?"曰:"帝得之矣。"曹参相齐,闻何薨,告舍人趣治行,吾且入相。居无何,使者果召参。赵括自少时学兵法,其父奢不能难,然不谓善,谓其母曰:"赵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后廉颇与秦相持,秦应侯行千金为反间于赵,曰:"秦之所畏,独赵括耳。"赵王以括代颇将。蔺相如谏,王不听,括母上书言括不可使,王又不听。秦王闻括已为赵将,乃阴使白起代王龁,遂胜赵。曹参之宜为相,高祖以为可,惠帝以为可,萧何以为可,参自以为可,故汉用之而兴。赵括之不宜为将,其父以为不可,母以为不可,大臣以为不可,秦王知之,相应侯知之,将白起知之,独赵王以为可,故用之而败。呜呼!将相安危所系,可不监哉!且秦以白起易王龁,而赵乃以括代廉颇,不待于战,而胜负之形见矣。

  “译文”汉高祖病情严重,吕后问他:"萧相国死后,谁可以接替他?"汉高祖说:"曹参可以接替。"萧何辅佐汉惠帝,病重,惠帝问他:"您百岁后,谁可以接替您?"萧何回答说:"了解臣子没有比君主更清楚的了。"惠帝问:"曹参如何?"何答:"皇帝找到合适的人了。"曹参当时为齐国的相国(齐为诸侯国),听说萧何死了,告诉手下的人打点行装,他要入朝当宰相了。不久,使者果然来齐国召他入朝为相。赵括年少时学习兵法,他父亲赵奢也难不住他,但不认为他学得好,对赵括的母亲说道:"赵国如果一定以括为将,他必定葬送赵国的大军。"后来廉颇与秦国对垒,秦国的应侯范睢,花一千两黄金到赵国行反间计,说:"秦国最惧怕的人只有赵括。"赵王信以为真,以赵括代替廉颇为将,蔺相如谏阻,赵王不听。赵括的母亲上书赵王说赵括不可为将,赵王也不听。秦王听说赵括已担任赵国大将,于是暗地里让白起代替王龁,随即打败了赵国。曹参适合担任宰相,高祖认为胜任,所以汉朝用他而兴盛。赵括不适合担任大将,他父亲知道,母亲知道,只有赵王不知道,所以用了他就招致失败。哎呀!将军和丞相关系到国家的安危,难道可以不考察慎重吗?而且秦以白起代替王龁,赵以赵括代替廉颇,不待战争开始,谁胜谁败,已经很清楚了。

  信近于义“原文”"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程明道曰:"因恭信而不失其所以亲,近于礼义,故亦可宗。"伊川曰:"因不失于相近,亦可尚也。"又曰:"因其近礼义而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况于尽礼义者乎?"范纯父曰:"君子所因者本,而立爱必自亲始,亲亲必及人。故曰因不失其亲。"吕与叔分为三事。谢显道曰:"君师友三者,虽非天属,亦可以亲,舍此三者之外,吾恐不免于谄贱。惟亲不失其所亲,然后可为宗也。"杨中立曰:"信不失义,恭不悖礼,又因不失其亲焉,是亦可宗也。"尹彦明曰:"因其近,虽未足以尽礼义之本,亦不失其所宗尚也。"予窃以谓义与礼之极,多至于不亲,能至于不失其亲,斯为可宗也。然未敢以为是。("可为宗",馆本作"为可宗"。)“译文”诚信与义相近,作出的承诺必须兑现。谦恭与礼相近,可以使人远离耻辱。依凭恭信而又不失去亲爱之心,是可以尊崇的。程明道(颢)说:"依凭恭信,而又不失掉亲爱之心,与礼义近,故可以奠崇。"程伊川(颐)说:"依凭恭信,又不失去义与礼,也可以尊崇。"他又说:"因为恭信近于礼义而又不失亲爱之心,可以尊崇,保况完全合乎礼义的人呢?"范纯父说:"君子所依凭的是基本道德,而建立爱心必须从自己的亲人开始,亲爱自己的亲人,亲爱别人,这就是依凭恭信而不失亲爱之心。"吕与叔把信、恭、亲分成三件事。谢显道说:"君主、老师、朋友三者,虽然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也是要亲爱的。除这三者之外的亲爱,我担心难于避免巴结与卑贱的心态。只有亲爱那些应该亲爱的人,然后才可尊崇。"杨中立说:"诚信而不失去义,谦恭而不违背礼,又依凭二者不失去亲爱之心,是可以尊崇的。"我的不成熟看法是义与礼的极端,大多失去亲爱之心,若能达到不失亲爱之心,这是可以尊崇的。当然我不能肯定我的认识是确切的。

  刚毅近仁“原文”刚毅者,必不能令色;木讷者,必不为巧言。此近仁鲜仁之辨也。

  “译文”刚强有毅力的人,必定不能和颜悦色。不善言辞的人,自然不会花言巧语。这就是分辨近仁还是少仁的要领。

  忠恕违道“原文”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中庸》曰:"忠恕违道不远。"学者疑为不同。伊川云:"《中庸》恐人不喻,乃指而示之近。"又云:"忠恕固可以贯道,子思恐人难晓,故降一等言之。"又云:"《中庸》以曾子之言虽是如此,又恐人尚疑忠恕未可便为道,故曰违道不远。"游定夫云:"道一而已,岂参彼此所能豫哉?此忠恕所以违道,为其未能一以贯之也。虽然,欲求入道者,莫近于此,此所以违道不远也。"杨中立云:"忠恕固未足以尽道,然而违道不远矣。"侯师圣云:"子思之忠恕,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此已是违道。若圣人,则不待施诸己而不愿,然后勿施诸人也。"诸公之说大抵不同。予窃以为道不可名言,既丽于忠恕之名,则为有迹。故曰违道。然非忠恕二字亦无可以明道者。故曰不远。非谓其未足以尽道也。违者违去之谓,非违畔之谓。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苏子由解云:"道无所不在,无所不利,而水亦然。然而既已丽于形,则于道有间矣,故曰几于道。然而可名之善,未有若此者。故曰上善。"其说与此略同。

  “译文”曾子(孔子的学生)讲:"孔夫子之道,就是忠与恕而已。"《中庸》则说:"忠恕距离道不远。"学者们认为这两种解释有差距。程伊川说:"《中庸》耽心人们不懂,才明示忠恕接近道。"又说:"忠恕确实可以贯穿道,子思(即曾子)耽心人们难以弄懂,故此降一等作解释。"又说:"《中庸》以为虽然曾子说过夫子之道就是忠恕,还是耽心人们怀疑忠恕就是道的说法,因此补充说忠恕距离道不远。"游定夫说:"道只有一个,难道可以互参彼此进行比较吗?忠恕之所以与道相距,是因为它们不是一个概念。虽然如此,要想学孔子之道,没有比从忠恕入手更近于道了。"杨中立说:"忠恕固然不能同道等同,但距离道也不远了。"侯师圣说:"子思讲的忠恕,自己不愿接受,自然也不可加之于人,这本身就与道相违背。如果是圣人,是不会自己不愿意接受后,然后才不要别人接受的。"上述诸人的说法不尽相同,我私下以为道是不能用名称表述的,既然用忠恕的名称表示道,道就成为某种具体的东西,这本身就与道相违背。当然没有忠恕二字,更无从理解道的本义,故忠恕距离道不远,并不是说忠恕没有包涵道。违道之违,是说相距离,而不是背离。老子说:"最好的善如同水,水能润泽万物而又不自我表功,甘心情愿处于众人不愿处的地方,所以它接近道。"苏子由解释说:"道无所不在,无所不利,就同水一样。但水毕竟是有形的东西,所以它与道还是有区别的,故只能说它接近于道。不过就有形状的最好的具体事物来说,没有超过水的了,所以说水为上善。"这一说法与我的解释大略相同。

  求为可知“原文”"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为之说者,皆以为当求为可知之行。唯谢显道云:"此论犹有求位求可知之道,在至论则不然,难用而莫我知,斯我贵矣,夫复何求?"予以为君子不以无位为患,而以无所立为患;不以莫己知为患,而以求为可知为患。第四句盖承上文言之。夫求之有道,若汲汲然求为可知,则亦无所不至矣。

  “译文”"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解释上面这段话的,多以为应当求得别人对自己德行的了解。只有谢显道说:"这种解释还有求官位求别人了解的意蕴,最恰当的解释不是这样,没有被别人任用,又不被别人了解,就最可贵了,还追求什么呢?"我以为君子不担心没有官位,而担心没有事业;不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而是担心求得别人的了解。第四句是承接上文说的。人的追求应当符合道,如果追求别人的了解,那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

  里仁“原文”"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孟子论函矢巫匠之术,而引此以质之,说者多以里为居,居以亲仁为美,予尝记一说云,函矢巫匠皆里中之仁也。然于仁之中有不仁存焉,则仁亦在夫择之而已矣。尝与郑景望言之,景望不以为然。予以为此特谓闾巷之间所推以为仁者,固在所择,正合孟子之意。不然,仁之为道大矣,尚安所择而处哉?

  “译文”"住的地方,要有仁德这才好。选择住处,没有仁德,怎么能说是聪明呢?"孟子评论制造铠甲、弓箭、巫师、匠人的职业,曾引用此文作证明,评说者多把"里"字解释为"居"字,而居处以亲近仁人为好。我曾记得有一种说法是函人、矢人、巫人、匠人都是居住地的仁人。但是仁人之中也有不仁的人存在,故仁爱与否在乎选择罢了。我曾经与郑景望讨论过这个问题,景望不以为然。我以为这里所指的,是那些经过邻里推选出来的仁人,主要在于他们选择了仁德,这与孟子的意思是相吻合的。否则,仁的内涵实在太博大了,还能够选择后再居住吗?

  汉采众议“原文”汉元帝时,珠崖反,连年不定。上与有司议大发军,待诏贾捐之建议,以为不当击。上以问丞相、御史,御史大夫陈万年以为当击。丞相于定国以为捐之议是,上从之,遂罢珠崖郡。匈奴呼韩邪单于既事汉,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请罢边备塞吏卒,以休天下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议,议者皆以为便,郎中侯应习边事,以为不可许。上问状,应对十策,有诏勿议罢边塞事。成帝时,匈奴使者欲降,下公卿议,议者言宜如故事受其降。光禄大夫谷永以为不如勿受,天子从之。使者果诈也。哀帝时,单于求朝,帝欲止之,以问公卿,亦以为虚费府帑,可且勿许。单于使辞去。黄门郎扬雄上书谏,天子寤焉,召还匈奴使者,更报单于书而许之。安帝时,大将军邓骘欲弃凉州,并力北边,会公卿集议,皆以为然,郎中虞诩陈三不可,乃更集四府,皆从诩议。北匈奴复强,西域诸国既绝于汉,公卿多以为宜闭玉门关绝西域。邓太后召军司马班勇问之,勇以为不可,于是从勇议。顺帝时,交趾蛮叛,帝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属,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兵赴之,议郎李固驳之,乞选刺史太守以往,四府悉从固议,岭外复平。灵帝时,凉州兵乱不解,司徒崔烈以为宜弃,诏会公卿百官议之,议郎傅燮以为不可,帝从之。此八事者,所系利害甚大,一时公卿百官既同定议矣,贾捐之以下八人,皆以郎大夫之微,独陈异说。汉元、成、哀、安、顺、灵皆非明主,悉能违众而听之,大臣无贤愚亦不复执前说,盖犹有公道存焉。每事皆能如是,天下其有不治乎?

  “译文”汉元帝时,珠崖(今海南省琼山县东南)反叛,几年都未能平定。元帝与有关部门商议派遣中央军队平叛,待诏贾捐之建议,认为出兵平叛不妥。元帝就发兵问题征求丞相、御史意见。御史大夫陈万年认为应当发兵平叛,丞相于定国认为贾捐之意见是正确的。元帝听从了于定国的意见,撤销了珠崖郡的设置。匈奴呼韩邪单于归服汉朝后,上书说愿意保卫汉朝上谷以西的边塞,请求撤走汉朝守边的军队,让人民得到休养生息。元帝让有关部门讨论这事,大多数人都认为撤走军队可行,郎中侯应熟悉边塞情况,认为不能应许呼韩邪单于的建议。元帝询问情况,侯应提出了十条不能答应的意见,于是元帝下诏不要再议论撤走边塞军队之事。汉成帝时,一匈奴使者想投降汉朝,成帝让公卿讨论,一些大臣主张按惯例允许他投降。光禄大夫谷永认为不能接受。成帝采纳了谷永的意见,使者果然是诈降。汉哀帝时,匈奴单于要求朝见皇帝,哀帝不愿见,征求大臣意见,大臣们也都认为虚耗国家钱财,不宜答应,单于使者告辞走了,黄门郎扬雄上书劝告,汉哀帝省悟过来,派人召还匈奴使者,另写了一封诏书,答应了单于的请求。东汉安帝时大将军邓骘想放弃凉州(今甘肃陇县),集中力量以对付北边边患。朝廷召集公卿讨论,都以为可行。郎中虞诩陈述了三条意见,认为不能放弃。于是召集四府(丞相、御史、车骑将军、前将军)商议,都同意虞诩的意见。北匈奴再度强盛起来,西域诸国断绝了与汉朝的关系,公卿大臣多以为应该关闭玉门关(今甘肃敦煌市西北小方盘城),断绝与西域的交往。邓太后召军司马班勇,询问他的意见,班勇以为不宜断绝,于是采纳了班勇的意见。顺帝时,交趾(今越南河内一带)蛮反叛,顺帝召集公卿百官和四府的僚属商讨对策,都主张派大兵进讨,议郎李固提出反对意见,要求朝廷选派刺史太守去进行安抚,四府都听从了李固的意见,岭南又安定下来了。灵帝时,凉州军队骚乱不止,司徒崔烈认为应当放弃凉州,灵帝召公卿百官讨论,议郎傅燮认为不能放弃,灵帝采纳了傅燮的意见。这八件事,关系国家的利害,其时公卿百官都有了一致的意见,贾捐之等八人,虽然都是郎中、议郎、大夫一类的小官,独自提出不同意见。汉元帝、成帝、哀帝、安帝、顺帝、灵帝都不是英明君主,但都违背众议而听取上述八人的意见。而大臣们无论贤愚也不坚持前议,这是公道还存在的表现。如果每件事情都能这样,天下难道还有不能治理好的吗?

  汉母后“原文”汉母后预政,不必临朝及少主,虽长君亦然。文帝系周勃,薄太后曰:"绛侯绾皇帝玺,将兵于北军,不以此时反,今居一小县,顾欲反邪?"帝谢曰:"吏方验而出之。"遂赦勃。吴、楚反诛,景帝欲续之,窦太后曰:"吴王老人也,宜为宗室顺善,今乃首乱天下,奈何续其后!"不许吴,许立楚后。郅都害临江王,窦太后怒,会匈奴中都以汉法。帝曰:"都忠臣。"欲释之。后曰:"临江王独非忠臣乎?"于是斩都。武帝用王臧、赵绾,太皇窦太后不悦儒术,绾请毋奏事东宫,后大怒,求得二人奸利事以责上,上下绾、臧吏,杀之。窦婴、田蚡廷辩,王太后大怒不食,曰:"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且帝宁能为石人邪!"帝不直蚡,特为太后故杀婴。韩嫣得幸于上,江都王为太后泣,请得入宿卫比嫣,后繇此衔嫣,嫣以奸闻,后使使赐嫣死。上为谢,终不能得。成帝幸张放,太后以为言,帝常涕泣而遣之。

  “译文”汉代母后干预朝政,不一定要亲自坐朝,或皇帝年幼,就是年龄大的皇帝,也是如此。文帝把周勃关入监牢,文帝母薄太后说:"绛侯(周勃)掌握皇帝玉玺,统师北军(中央禁军),不在那时造反,现今住一小县,反而要造反吗?"文帝道歉说:"狱吏正在查实,不日即可释放。"随即赦免了周勃。吴、楚国王因为反叛被杀,汉景帝欲续封他们的子孙为王,景帝母窦太后说:"吴王是元老,理应成为宗室的表率,而今天竟然带头造反,祸乱天下,凭什么理由要续封他的子孙?"不许续封吴国,但同意续封楚国之后。郅都陷害临江王,窦太后非常愤怒,恰好匈奴的一件事情牵涉郅都,太后以汉朝法律判他死罪。景帝说:"郅都是忠臣。"想赦免他。太后说:"临江王难道不也是忠臣吗?"于是斩都。武帝任用王臧、赵绾,窦太后不喜欢儒家学说,赵绾奏请武帝不要向东宫奏报国事,太后大怒,访察到二人的违法事实,责问武帝,武帝只好把王臧、赵官交与司法官吏处置,二人被杀。窦婴、田蚡在朝廷互相指责,王太后(武帝母)大怒,不吃饭,说:"我活着,有人就期凌我的弟弟(指田蚡),皇帝难道是石头人吗?"武帝本来蔑视田蚡为人,但为了太后的缘故,只得把窦婴杀了。韩嫣得到武帝宠爱,江都王(刘非,武帝弟)对太后哭泣,要求和韩嫣一样宿卫皇宫。太后由此恨嫣,韩嫣奸情败露,太后派使者赐韩嫣自杀,武帝为韩嫣谢罪,未能得到太后允许。成帝宠爱张放,王太后很不满意,成帝只好含泪打发张放走了。

  田千秋郅恽“原文”汉武帝杀戾太子,田千秋讼太子冤曰:"子弄父兵当何罪?"帝大感悟曰:"父子之间,人所难言也。公独明其不然,公当遂为吾辅佐。"遂拜为丞相。光武废郭后,郅恽言曰:"夫妇之好,父不能得之于子,况臣能得之于君乎?是臣所不敢言。虽然,愿陛下念其可否之计,无令天下有议社稷而已。"帝曰:"恽善恕己量主。"遂以郭氏为中山王太后,卒以寿终。此二人者,可谓善处人骨肉之间,谏不费词,婉而能入者矣。

  “译文”汉武帝杀了戾太子,田千秋为太子诉冤说:"儿子玩弄父亲的兵器应判什么罪?"武帝突然感悟说:"父亲与儿子之间的事情,别人是不好说话的。你独能明确认为太子不反,你应当成为我的辅佐。"于是任命田千秋为宰相。光武帝废掉郭皇后,郅恽进言说:"夫妻之间的和谐,父亲不能从儿子那里了解到,何况臣下能从君王处了解到吗?所以我不敢对此发表更多的意见。虽然,我还是希望陛下多加考虑,这种作法是否可行,不要使天下人来议论君王的事情。"光武帝说:"郅恽善于恕已量主。"于是以郭氏为中山王太后,并得以寿终正寝。田千秋与郅恽,可以说善于处理人们骨肉之间的事情,进谏之语简明而婉转,君王易于接受。

  戾太子“原文”戾太子死,武帝追悔,为之族江充家,黄门苏文助充谮太子,至于焚杀之。李寿加兵刃于太子,亦以他事族。田千秋以一言至为丞相,又作思子宫,为归来望思之台。然其孤孙囚系于郡邸,独不能释之,至于掖庭令养视而不问也,岂非汉法至严,既坐太子以反逆之罪,虽心知其冤,而有所不赦者乎?

  “译文”戾太子死后,武帝追悔莫及,因此把诬告戾太子的江充灭了族。黄门郎苏文帮助江充诋毁太子,武帝将他活活烧死。李寿直接杀害了太子,也借别的事灭了他的族。田千秋为太子说了一句鸣冤的话,就当了宰相。武帝还建了一座思子宫,作为归来望思之台。然而戾太子的孤孙(指宣帝)则被囚禁于郡监狱,独不能宽释,掖庭令自己出钱养护,武帝不加闻问。是不是汉朝法令过严,既然已判处戾太子叛逆罪名,虽然心里知道太子是冤枉的,但出于君王的面子而不敢赦免吗?

  灌夫任安“原文”窦婴为丞相,田蚡为太尉,同日免。蚡后为丞相,而婴不用无势,诸公稍自引而怠骜,唯灌夫独否。卫青为大将军,霍去病才为校尉,已而皆为大司马。青日衰,去病日益贵。青故人门下多去事去病,唯任安不肯去。灌夫、任安,可谓贤而知义矣。然皆以他事卒不免于族诛,事不可料如此。

  “译文”窦婴任丞相,田蚡任太尉,同一天被免职,田蚡后来当了宰相,而窦婴没再任用,失去了权势。朝廷诸公卿大臣渐渐与他疏远,或者怠慢于他,只有灌夫不是这样。卫青担任大将军,霍去病才是个校尉,不久,担任了大司马。卫青渐失势,霍去病日益显贵。卫青过去的门客大多离开卫青而到霍去病门下做事,只有任安不肯去。灌夫、任安,可以算是贤良而深明大义的人了。然而都因为其他事而不免于族诛,事物的变化竟如此不可逆料!

  单于朝汉“原文”汉宣帝黄龙元年正月,匈奴单于来朝,二月归国,十二月帝崩。元帝竟宁元年正月,又来朝,五月帝崩。故哀帝时,单于愿朝,时帝被疾,或言匈奴从上游来厌人。自黄龙、竟宁时,中国辄有大故,上由是难之。既不许矣,俄以扬雄之言,复许之,然元寿二年正月,单于朝,六月帝崩。事之偶然符合,有如此者。

  “译文”汉宣帝黄龙元年正月,匈奴单于来朝见,二月归国,十二月宣帝死了。汉元帝竟宁元年正月,单于又来朝见,五月元帝病死,哀帝时,单于又想来朝拜,当时哀帝正在病中,有人说匈奴从上游来,其势压人,黄龙、竟宁时(匈奴单于来朝),中国就发生大变故(指宣帝、元帝病死),哀帝由是为难,不许单于来朝,旋即因扬雄之言,复又允许单于来朝。然而元寿二年正月,单于来朝,六月哀帝病死。事情的偶然巧合竟到了这样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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