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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兴奋过后的困难显得尤其困难。

  苏紫目前正面临这样的体验。壁画设计方案中标的庆祝会开过以后,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如何把方案付诸实施,把方案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这一切该怎么做?苏紫突然发现她脑子里空空如也,在此以前,她从没有认真想过,而眼前的事实放在那儿:她必须组织有关同学,在一个暑假的时间内完成壁画,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眼下虽然已经放假了,功课的压力是没了,可梵哲的眼睛刚开始复明,医生再三关照要注意休息,不能过度用眼,所以,不能指望梵哲出很多的力气。而毕罗天正在专心致志地准备他的参展作品,苏紫从心里面不愿占用他太多的时间。这样一来,壁画制作的担子就主要靠她自己来扛了。

  可是,她对壁画制作一点经验都没有,觉得自己真的有点扛不动,多么希望“谷蔺双雄”能鼎力相助,或者,干脆由他们来挑头,自己做个助手更好。为此,她都快急疯了。

  思前想后,她觉得还是要以大局为重,顾不得那么多了,先与毕罗天和梵哲商量个办法再说。打定主意,她给毕罗天挂了个电话,约好在新美术馆前厅碰头,然后,自己先早早地来到了新美术馆。

  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新美术馆空旷的前厅地板上已经有好一会了,但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来。盯着眼前这面宽阔的白墙,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好像白墙随时都会倒下来把自己压得粉碎,这种感觉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赶紧站起身,来回走几步,仿佛这样可以舒缓一下被逼迫的感觉。曾几何时,她一直梦想自己有一个无比宽敞的画室,在一幅宽阔无比的画布前,任自己想象的翅膀在画布上翱翔。

  现在,这个大厅不就是一个宽敞的画室吗?这面白墙不就是宽阔的画布吗?还没到“无比”的程度呢,为什么就束手无策了呢?

  不行!我无论如何要抓住这个机遇,让自己的梦想首先在这面白墙上变为现实。这样一想,苏紫身上的自信又回来了。对!我不信就会在这幅壁画前败下阵来,要那样的话,还做什么大艺术家的梦,还不如早点歇菜。再说了,这回还有“谷蔺双雄”、有大嘴妹他们、有全班同学做后盾呢。

  这样一想,她眼前豁然开朗,连身体都变轻了,有那种身轻如燕的感觉,于是,兴冲冲地奔出大厅准备去迎接毕罗天。

  刚拉开大厅的门,与迎面进来的几个人撞了个满怀,双方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进来的是以大嘴妹为首的后援会成员,跟在最后面的才是毕罗天。苏紫高兴得跳了起来,一把搂住大嘴妹,嘴上抱怨道:

  “死丫头,吓了我一大跳,你们怎么会来的?”

  “怎么啦?我们不能来啊?看来你是把我们后援会都给忘了,没良心。行了,不跟你计较。不过,我又不是梵哥,干嘛抱那么紧?”大嘴妹趁机埋汰道。

  苏紫被大嘴妹这一句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松开手,一边要抓她的嘴,一边骂道:“去你的,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大嘴,看你还敢胡说。”

  “饶命,饶命。”大嘴妹连连躲闪,“不跟你闹了,说正经的,这壁画到底啥时候动手呀,我们后援会都急死了。”

  原来,后援会成员们对壁画的关心程度并不亚于苏紫。过了两天还没听到任何消息,他们有点按捺不住了,就结伴去苏紫家找她。她妈一见有那么多同学来,打头的又是她熟识的大嘴妹,就一把拖住大嘴妹问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问问你们,都放假了,还在忙些啥?丫头这两天像没了魂似的,一大早也不打声招呼就出门去了。”

  大嘴妹听说苏紫一早就出了门,断定她肯定是为壁画的事奔波去了,也顾不上对苏紫妈细说,就笼而统之地说道:“阿姨,你放心,阿紫正在忙一件非常重要,非常了不起的大事,保证不是坏事。”说完,还没等苏紫妈反应过来,就跨上自行车带头远去了,丢下后面的苏紫妈摇着头说:“现在的小孩子真看不懂,代沟啊。”

  于是,大嘴妹他们又直奔毕罗天家,希望从他那儿得到壁画的有关消息。巧了,他们刚到毕罗天家的单元门口,就碰到了正要出门的毕罗天。一问,原来毕罗天就是要去与苏紫碰头的,就一起兴冲冲地来了。

  “我也正为这事犯愁呢。来,我们商量一下吧。”苏紫说着,又拉他们回到空旷的美术馆前厅,在地板上席地而坐,热烈讨论起来。

  说实在的,毕罗天对壁画制作的热情并没有苏紫高,甚至还不如后援会的成员们。原因很清楚:第一,他想集中精力创作参展作品,因为参展作品的好坏对他个人的影响会更直接,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第二,壁画创作的总负责是苏紫,他不想越俎代庖,甚至担心自己过分热情了反而会引起苏紫有什么想法。第三,设计方案的具体细节是梵哲搞的,实事求是地说,他也觉得梵哲最有发言权,而且,不管他与梵哲的关系如何改善,他心里始终有一山容不得二虎的感觉,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梵哲多操些心吧,他已经复明了,也有条件来操心了。

  当苏紫打电话来时,毕罗天本想婉言谢绝,转念一想,既然她主动要求商量一下,不去那是自己不负责任的表现,所以,尽管积极性并不很高,但他还是来了。

  “毕哥,刚才我们只顾抢着说废话了,关键还得听听你的高见呢。”讨论了半天,都是大嘴妹们的声音为主,最应该发表意见的毕罗天却一直没吭声,白皮鲨突然意识到他们都有点自以为是了,所以,忍不住催促他。其实,他还是自以为是地抢了苏紫该说的话。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我想这幅壁画的主要创作问题已经解决,那就是我们的方案。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方案中的创作意图忠实地搬到墙上去。”

  “妙!不愧为‘谷蔺三剑客’之毕侠客,一剑就点中了要害,我们说了一箩筐,还不如你这一句管用。”白皮鲨由衷地赞叹,又有点讨好的意思。

  大嘴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肉不肉麻?毕哥还没说完呢。”

  “而要做好这点,牵涉到制作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不是简单地把图案放大了画上去就行了。我觉得最有发言权的是梵哲,因为方案的具体细节都是他搞的,我们应该多听听他的意见。”

  “没错,我也这样想。要不,我们一块儿到梵哲那儿去一趟怎么样?”苏紫建议道。

  “好!我们一起去,顺便也好再探望他一下。”大嘴妹积极附和道。

  毕罗天最不愿意跟梵哲坐在一起讨论问题,倒不是怕他什么,只是不管怎么样总感觉有点别扭,所以,他借故说:“我还要急着去找些资料,你们去吧,到时候正式开始制作时招呼我一声就行了。”

  苏紫理解毕罗天的心思,也就不再勉强,就此跟毕罗天在新美术馆门口告别,与后援会的一帮再奔医院而去。

  自从那天庆祝聚会上眼睛复明以后,梵哲的心情就像暴风雨过后的天空,很快明亮起来,不过,这只是复明的开始,眼前仍然灰蒙蒙的,影像也是模模糊糊,好歹能看到东西。按医生的说法,这已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要想完全恢复,至少还得几个月的时间。

  然而,梵哲的心情又变成了另一种不安,虽然不像前一阵子那样经常会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但他对眼疾尽快痊愈的期待却变得更加急迫,因此,莫名的烦躁也会常常伴随而来。特别是医生不许他过多地用眼,更让急着要搞新作品的梵哲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会儿,他正头戴耳机,听着流行音乐,手上无聊地翻看着一本画册,打发着寂寥的时间。忽然,夹杂着旋律他隐约感到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心中一阵欣喜。他赶紧摘下耳机,果然,伴随着节奏轻盈的脚步声,还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是苏紫!还有大嘴妹!梵哲马上做出了判断。谢天谢地,总算来人了。

  “梵哥!”病房的门被哐地一声推开,紧接着涌进七八个同学,一下子围在梵哲床边,急着问长问短,把梵哲搞得应接不暇,不过,刚才积压在心里的烦躁也因此释放光了。

  “梵哲,我们来跟你商量壁画制作的事。”自从梵哲复明以后,苏紫一颗悬着的心落下了大半,现在,她脑子里想得更多的是壁画的事,所以,她急不可待地提起了此行的直接目的。

  “好啊,我也正急着出去透透气呢。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来。”梵哲一改过去冷峻的表情,破天荒表现得很热情。

  “不行,你的眼睛还没完全恢复,你不许直接参与制作,只要给我们出出主意,做做顾问就行。”大嘴妹喧宾夺主地说,仿佛她是这个项目的主人,而梵哲倒是局外人似的。

  “对,你就做监制吧,具体操作有我和毕罗天呢。”苏紫补充说。

  “还有我们呢!”乌豆儿终于忍不住了。想当初,他竭力推荐梵哲进入壁画设计小组就是为了今天能参与壁画的制作,再说,梵哲在做设计方案时他始终陪伴左右,感觉上壁画的制作早已经是他份内的事了。可是,苏紫总是有意无意地忘了这一点,他不得不明确地提醒苏紫。

  “噢,对对,还有后援会那么多同学呢。”苏紫用抱歉的眼光看了乌豆儿一眼,补充道。

  “行行,怎么着都行,只要有点事干,别让我老闷在这儿。”

  第二天一早,壁画工程就正式上马了。大家早早地在新美术馆门前碰了头。

  苏紫先根据学校后勤处的关照,到财务室领取壁画创作经费。这一次学校格外地重视和开恩,给他们的创作经费很优惠,除了画材经费实报实销外(这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大概校方也考虑到壁画乃百年大计,不能偷工减料,所以在画材上格外大方。),还给他们三千元的生活补助。

  苏紫大致一算,按一个月的创作期计算,每天能摊上一百元,也就是说中午的盒饭、再买点矿泉水、饮料、面包什么的基本够用了,至少不用再贴进很多,感觉非常满足。

  另据“路透社”消息,如果他们能按时、按质完成任务,经学校艺委会验收,壁画的艺术效果的确不错的话,校方考虑给高二(2)班颁发一个“特别艺术贡献奖”。到时候,嘿嘿,不仅仅是高二(2)班的荣誉,还有一笔不小的奖金呢。不过,这还只是“路透社”消息,不能算数,但对大家的精神刺激还是不小。

  从财务室出来,苏紫手上捧着一个大信封,里面装了刚预领的一万元钱,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这是她头一回亲手拿那么大一笔钱,那种感觉还真不好形容,有自豪,有兴奋、有担心,还有一点说不清楚的使命感。

  她把钱数出三千元交给大嘴妹,郑重地说:“阿玫,这三千元交给你,我就任命你为壁画制作期间的财政部长了,大家的吃喝拉撒就由你负责,这些钱只许剩余,不许亏空,你看着办啊。”

  “什么?那钱用完了还没画好怎么办?”大嘴妹急猴猴地问。

  “我不管,反正这点钱你得保证我们把画画好。”

  “就是嘛,这是你的责任。要是不行的话,你就让出来,我来管。”乌豆儿趁机向大嘴妹施压,企图夺权。

  “你想得美,别做梦了,要是让你管,我们非得饥寒交迫不可。”真要让给乌豆儿来管钱,大嘴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乌豆儿只好嘿嘿地笑着作罢。

  接着,苏紫又找到美术馆旁边的工棚里,与工地领班说明了来意,要求借一些脚手架钢管和跳板,并请他们帮忙在那堵白墙前搭一个简易的脚手架。工人师傅们听说这些学生是为了要画壁画找他们帮忙,感觉自己也沾上了艺术,热情地答应马上给他们搭。

  安排完这一切,苏紫让大嘴妹负责领几个同学留在美术馆里帮着一起搭脚手架,自己则领着两个同学按昨天商量的计划采购画材去了。

  进展非常顺利,等苏紫他们提着大大小小的画笔、颜料筒和各种各样的辅助材料回来的时候,脚手架也搭好了。

  这时,苏紫让大嘴妹去买些矿泉水来,谢谢工人师傅的热情帮助,大伙也歇口气。不一会儿,大嘴妹空着手回来了,后面跟了一个人,肩上扛着一大桶饮用水,手上还拎着一只没拆封的饮水机。

  “你这是干嘛呀,不是叫你买矿泉水吗?带这么一大桶水和饮水机回来,你打算在这儿过小日子啦?”乌豆儿又向大嘴妹发起攻击,以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你懂个屁!”大嘴妹不客气地骂了一句,然后,转向大家说:“你们不是要我当财政部长吗?我算给你们听。这样的大热天,那么多人,按每天喝二十瓶矿泉水算,一个月就是六百瓶,少说也得一千多块钱吧?这三分之一的经费就没了。而用这饮水机,十元钱一桶,二十桶就大大超过六百瓶的容量了,才两百元钱,而且,二十桶以上这只饮水机是白送的,合算吧?等这儿画完了,这只饮水机还能搬回家再用呢,怎么样?我这财政部长当得?”

  “真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样的生意经,”乌豆儿心悦诚服地说,“将来,我得请你当经纪人。”

  “行哪,我要当你的经纪人啊,非扒你一层皮不可。”大嘴妹得势不饶,把乌豆儿打得丢盔弃甲,毫无招架之功。

  这时,梵哲和毕罗天先后走了进来,大家没想到他俩会一起到达。其实,这是巧合,是他俩刚刚在门口遇上的,但给大家的感觉却特别棒。

  “‘谷蔺双雄’驾到!”乌豆儿眼尖,首先兴奋地喊起来,也因此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掩盖了他在大嘴妹面前的惨败。

  “你俩来得正好,我们这儿刚刚一切就绪,正准备动笔呢。”苏紫特别高兴,好像突然有了依靠。

  “话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忽然间,哗啦啦东风就到了!”白皮鲨用他特有的腔调,模仿不知从哪学来的评书,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苏紫感觉今天特别顺,一切仿佛都有上帝关照,故意安排好似的,心情格外舒畅,所以,也就少有顾忌。她拿出平时做班长的风格说:“毕罗天,你的素描功底最好,壁画的底稿由你负责;梵哲,壁画的整体色彩你来把握。具体的工作,按照进度,我们大家互相配合,一起来做,你们说怎么样?”

  “很好!我们听你的!”大嘴妹特别拥护,这正是她向往的情景。

  大家互相看看,谁也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安排,连梵哲和毕罗天也没什么意见可提。这时,大家似乎都有一种感觉,尽管梵哲和毕罗天都是天才艺术家,可真正要担纲完成这样一个大型作品,再也没有比苏紫更合适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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