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共识：“特普会”是普京的胜利

过去一周，特朗普总统给周五在阿拉斯加的美俄重要峰会定下了极低的标准。鉴于俄罗斯和乌克兰对这场冲突的看法存在巨大分歧，几乎没人指望他能在阻止两国战事方面取得多大进展。

但两个交战国似乎至少在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仅仅与特朗普会面，对普京总统而言就是一场重大胜利，这能让这位俄罗斯领导人走出外交孤立的困境，并有机会当面劝说美国总统。

“普京访问美国意味着孤立俄罗斯这一整套理念彻底崩溃。彻底崩溃。”上周末，这场仓促安排的峰会消息公布后，克里姆林宫控制的电视台得意地宣称。

“对俄罗斯来说，即便达成的共识不多，也是一次突破，”主战派俄罗斯政治学家、国家电视台的常客谢尔盖·米哈伊耶夫表示。

被排除在这场关乎本国未来的阿拉斯加会谈之外的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周二告诉记者：“普京会是赢家。因为他想要的——不好意思——想要的是照片。他需要一张与特朗普总统会面的照片。”

但这不仅仅是一场拍照作秀。除了缓和俄罗斯在西方被排斥的处境，此次峰会还在北约内部制造了分歧——这是俄罗斯长期以来的目标——并且推迟了特朗普威胁实施的新一轮严厉制裁。就在两周多前，他还信誓旦旦，如果普京在上周五前不承诺停火，他将惩罚莫斯科以及像中国、印度这样通过购买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来为其战争努力提供帮助的国家。

特朗普决定与普京就乌克兰问题举行会晤，并将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排除在外，令欧洲领导人感到震惊。Haiyun Jiang/The New York Times

最后期限过去了，战争并未暂停——事实上，随着俄罗斯推进夏季攻势，战斗反而愈演愈烈——俄罗斯也没有受到新的经济惩罚。

“普京非但没有受到制裁，反而得到了一次峰会，”芬兰国际关系研究所的俄罗斯问题专家、高级研究员雷霍尔·尼日尼考说，“无论峰会结果如何，这对普京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在阿拉斯加峰会之前，自2022年2月普京下令全面入侵乌克兰，以及2023年3月因战争罪被国际逮捕令通缉以来，只有两位西方领导人——小国斯洛伐克和匈牙利的总理——会见过普京。

欧洲许多人对特朗普决定举行一场将泽连斯基排除在外的乌克兰问题峰会感到震惊，欧洲各国领导人纷纷向特朗普施压，要求他不要背着乌克兰达成协议。

周三，特朗普在与包括泽连斯基在内的欧洲领导人的视频通话中试图缓解这些担忧。欧洲表示，他们已与特朗普总统就其与普京的会面制定了一项策略，包括坚持任何和平计划都必须从停火开始，而且不能在没有乌克兰参与的情况下进行谈判。

卡内基俄罗斯欧亚中心高级研究员塔蒂亚娜·斯塔诺瓦娅表示，就乌克兰问题达成和平协议并非普京此次峰会的真正目标。“他的目的是争取特朗普支持，推动俄罗斯的提议。”

她说，对普京而言，这次会面是一次“战术策略，旨在扭转局势，使其对自己有利”，并且平息白宫因克里姆林宫在停火问题上拖延而日益增长的愤怒。

周四峰会前夕，克里姆林宫暗示，计划在会谈中加入乌克兰之外的其他议题，包括可能恢复与美国的经济联系，以及讨论新的核武器协议。俄罗斯长期以来一直试图将乌克兰战争描述为东西方冲突的一部分，军备问题与这一努力是契合的。

特朗普称他与普京此次只是“试探性会面”，如果和平协议看起来无望达成，他会迅速退出。

白宫和克里姆林宫都未公开说明他们期望达成何种和平协议。但特朗普表示，协议可能涉及“一些土地交换”，作为前纽约房地产开发商，他觉得自己很有能力协商此事。

泽连斯基拒绝任何形式的土地交换，坚称根据乌克兰宪法，他无权出卖国家的部分领土。如果他同意这样做，很可能会在基辅引发严重的政治危机，并推进普京的长期目标之一：推翻泽连斯基。

乌克兰放弃东部地区也会让特朗普期望美国未来从乌克兰稀土矿产储备中获益的想法化为泡影，这些矿产大多位于俄罗斯声称属于自己的领土上。

“对乌克兰乃至更广泛的范围来说，最糟糕的情况是，普京提出某种美国可以接受，但泽连斯基在国内无法接受的提议，”政治学家塞缪尔·查拉普说，他曾与人合著一本关于乌克兰和后苏联欧亚地区的书。

普京是操纵方面的老手，毫无疑问，他会在阿拉斯加峰会上竭力将泽连斯基描绘成阻碍和平的顽固分子。

“特朗普认为他可以直视普京的眼睛达成协议。他相信自己作为谈判者的才能，”芬兰俄罗斯问题专家尼日尼考说，“问题在于，普京一辈子都在做这种事，而且他参加这次峰会时就抱着可以操纵特朗普的想法。”

2018年，特朗普在其第一任期内与俄罗斯总统在芬兰赫尔辛基举行了上一次峰会，那时就展现出他倾向于接受普京对现实的说法。当时他表示，没有理由怀疑这位俄罗斯总统对干预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的否认。

特朗普今年曾表示，乌克兰要为自己领土遭到入侵负责，并且拒绝与美国的传统西方盟友一起投票支持联合国谴责俄罗斯侵略的决议。周日晚上，泽连斯基直言他担心特朗普很容易被“欺骗”。

对于泽连斯基坚称不能放弃领土的态度，特朗普周一做出了不耐烦的回应。“他得到批准去打仗，去杀那么多人。但进行土地交换却需要批准？”特朗普忿忿地说道，“肯定会有一些土地交换的。”

不过，政治学家查拉普表示：“普京现在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尽管他牢牢掌控着俄罗斯的政治体系及其主要媒体机构，但如果特朗普提出的那种土地交换得以推进，他自己也有国内方面的顾虑，尤其是在领土问题上。“领土问题在政治上是碰不得的禁区，对乌克兰来说如此，对俄罗斯而言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