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大姐姐必然坚强？弟弟、妹妹天生娇宠？科学家们有在尝试解谜。
关于兄弟姐妹的出生顺序会否影响他们的性格这个问题，多年来一直困扰着无数家庭还有心理学家。但证据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简单直接。
作为两姐妹中的长女，我经常认同与长子女相关的刻板特征：负责任、认真、完美主义者。我妈妈也是长女，也有这些特征。
相比之下，我的妹妹则比较无忧无虑——尽管我们在同一个家庭中长大，父母相同，关系亲密，但我们的性格就是截然不同。
我想知道这种差异跟我们的出生顺序有无关系——是否有科学依据证明，作为长子、幼子或独生子女，会影响我们的性格，塑造我们如何探索世界？
百年之谜
尽管兄弟姐妹的出生顺序会否影响性格这个问题，迷倒科学界和公众已超过100年，争论仍然不休。
历史上，研究结果一直不一致。这有几个原因，简而言之：这很难测量。美国德克萨斯州休斯顿大学心理学副教授罗迪卡·达米安博士（Dr Rodica Damian）解释说，之前的研究通常样本数目较少。此外，由于性格测试通常属自我报告，其内容可能会受到偏见的影响。
“大五人格”（五型人格）模型
五型人格模型用于确定一般性格结构。研究出生顺序的心理学家会测量兄弟姐妹在以下特征上的表现：
外向性（或内向性）
宜人性
尽责性（或智力）
神经质（或情绪稳定性）
开放性
最近的研究指出，许多混杂变量使得调查出生顺序是否具有系统性——换言之，它是否以相同的方式影响着每个人——变得困难。例如，兄弟姐妹的总数可能是一个因素：有两个兄弟姐妹的家庭，与有七个兄弟姐妹的家庭，其整体动态预期会有所不同。在这些不同规模的家庭中，作为长子或幼子的经历可能截然不同，且无法直接比较。
家庭规模和在任何特定家庭中作为孩子的经历，可能会与许多其他因素交织在一起，例如家庭的社会经济地位（举例说，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富裕家庭往往有较少的孩子）。此外，个人的年龄和性别也可能影响他们在家庭内外的经历。
在这种情况下，研究人员无法得出出生顺序对我们的性格有任何一致的、普遍的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出生顺序无关紧要。它可能在某些家庭或文化中发挥作用。
德国莱比锡大学的性格研究员朱莉娅·罗尔博士（Dr Julia Rohrer）说：“我认为人们有很多过时的信念，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很好的支持。例如，‘长女症候群’（eldest daughter syndrome；又译长女综合症、长女病）是个很大的课题——当然，女性通常仍然有不同的角色，并且被期望提供更多的照顾。然后，长子女被期望照顾年幼的兄弟姐妹。”
“对于一些女性来说，这可能完全符合她们的经历，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则不然，因为每个家庭都不同。”换句话说，并不是每个长女都会负责任和关爱——但对于某些人来说，“长女症候群”的概念可能是正确的，因为她们确实在成长过程中需要照顾年幼的兄弟姐妹，并认为这种经历塑造了她们。
罗尔和她的同事们在研究来自英国、美国和德国的三个大型数据集——每个数据集都包含数千人的数据——之后发现，出生顺序“对广泛的性格特征没有持久的影响”。然而，该研究确实确认了先前关于出生顺序对一个特定特征影响的发现：智力。
智力是一个复杂的现象，该研究仅以智力测试中的表现和自我报告的智力（self-reported intelligence, SRI）来衡量它。
罗尔及其团队在研究中写道：“我们确认了长子在客观测量的智力测试中得分较高的效果，并且还发现了自我报告智力的类似效果。”先前的研究记录了智力测试中的表现“从长子到后来的孩子略有下降”。
至于出生顺序和其他性格特征，罗尔表示，即使没有普遍的模式，反思自己的经历仍然是有意义的。
她谈到“长女症候群”等术语时说：“这确实提供了一个标签，让你可以找到在类似情况下成长的其他人，并且可以交流经验等等。”她说，以这种方式框定你的经历没有错，“只要你不认为这种经历是普遍的”。
达米安也表示赞同：“虽然我们没有发现系统性的性格差异，但这并不意味着在每个家庭或每种文化中没有基于出生顺序而导致不同结果的社会过程。”
例如，英国历史上有过（偏爱男性的）长子继承文化，长子总是第一个继承家庭财富、地产或头衔的人。直到2013年，随着《王位继承法》（Succession to the Crown Act）的通过，王室内的长子继承制才结束，取消了男性继承人取代长女继承王位的权力。
长子继承的概念出奇地普遍且持久：HBO的讽刺喜剧剧《继承之战》（Succession）是一个家庭争夺媒体帝国的故事。一个角色在结局中喊道：“我是长子！”他认为他的出生位置应该给他接替父亲担任CEO的权利。（他其实是次子，但我们按下不表）。
达米安说：“如果社会实践是基于出生顺序的，那么是的，出生顺序将影响你的结果。”
长子继承权（primogeniture）指的是长子有权继承家庭财富、地产或头衔的出生权。
年龄只是个数字？
研究人员解释，年龄相关的经历很容易被误认为是由出生顺序影响的性格特征或行为。达米安说，以年长的“负责任”兄弟姐妹为例：“随着人们年龄增长，他们变得更加负责任，更有自制力。因此，长子总是比后面的孩子年长，当你观察孩子们成长时，长子总是会更负责任。”
她补充道：“另一方面，随着年龄增长，人们自我意识变得更强。因此，次子可能显得更具社交能力，不那么神经质，因为10岁的孩子比14岁的孩子更快乐，更自满。这是因为他们面临不同的挑战。”
孩子的朋友圈也是重要因素。多项研究表明，结交损友与不良行为之间存在关联，例如，年长的孩子可能会因为周围的人而更容易犯规。
聪明的兄弟姐妹
如前所述，出生顺序研究中一个一致的发现是，出生顺序与智力之间有联系，长子在智力相关特征上平均得分略高于后来的孩子。
达米安说，智力联系“主要出现在语言智力测试结果中，且影响非常小”，此外，“如果你两次参加测试，你的得分可能会根据当天的情绪、吃了甚么、睡了多久而有所不同”。
这也可能是由于生命早期的认知刺激。达米安指出，家庭中孩子与成年人的比例上成年人占优的话，孩子们接触到的成熟语言和词汇就越多。但当家庭中有更多的兄弟姐妹时，智力刺激的水平可能会下降。
她说：“所以这并不是说他们在基因上更聪明或有更多潜力，而是他们在测试中转化为更高的语言智商得分，这可能是因为有更多的成年人与孩子交谈。”
“有两个孩子时，也许一些（亲子）閱读时间被用来管理兄弟姐妹之间的互动，语言输入会少一些。”
还有一些建议认为，当年长的兄弟姐妹教导年幼的兄弟姐妹或向他们解释事情时，他们会使用“更多的认知资源”。
有趣的是，这些智力模式并未在全球范围内重复。例如，来自发展中国家的数据与来自发达国家的数据不同。在印度尼西亚，年幼的兄弟姐妹可能比年长者获得更好的教育机会，这可能是由于财务限制，只有当年长的兄弟姐妹开始贡献家庭收入时，这种限制才会减少。
根据达米安及其团队的研究，出生顺序对职业的影响也是“微不足道”——过去，科学家们普遍认为，年长的兄弟姐妹会从事更学术或科学的职业，而年幼的兄弟姐妹则会从事更具创造性的职业。
但达米安发现了相反的情况：在她的纵向研究中，研究了1960年美国高中生的样本，然后在60年后对同一批参与者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长子长女们最终从事了更具创造性的职业。
出生顺序研究表明，兄弟姐妹的性格特征、智力和职业模式并不存在全球性重复。
独生子女“都自私”？
独生子女经常面临比有兄弟姐妹的孩子更自私的刻板印象，据说这是因为他们不需要与兄弟姐妹竞争父母的关注。然而，最近的研究表明，情况并非如此，没有兄弟姐妹的成长并不会导致自私或自恋的增加。
其他研究表明，独生子女与有兄弟姐妹的孩子相比，其社会行为差异不大，也不普遍，并且“随着年龄增长可能会变得更小”。
出生顺序研究通常不包括独生子女，因为他们无法与有兄弟姐妹的孩子进行公平比较。然而，根据加拿大布鲁克大学心理学教授迈克尔·阿什顿（Prof Michael Ashton）和加拿大卡加利大学心理学教授李基范（Kibeom Lee）2025年的一篇论文，将兄弟姐妹和独生子女的性格特征进行比较是可能的。
他们的研究呈现了一些引人入胜的崭新结果。该研究在线调查了一个70万人的样本的性格、出生顺序和兄弟姐妹数量之间的关联，并在另一个独立样本中调查了超过7万人。中间出生和最后出生的兄弟姐妹在“诚实谦逊”和“宜人性”上的平均得分高于长子。
“诚实谦逊”衡量一个人的诚实和谦逊程度，得分高的人不太可能操纵他人、违反规则或感到理所当然。得分低的人可能更倾向于违反规则，并且可能强烈地自视甚高。
在宜人性量表上，得分高的人倾向于宽容、宽厚地评判他人、性情平和且愿意妥协，而得分低的人可能会记仇、固执、容易生气并且对他人苛刻。
阿什顿和李基范透过电子邮件说：“这些差异的规模相当小，特别是当比较来自有相同数量孩子的家庭的人时。相比之下，来自一个孩子家庭（即独生子女）和来自六个或更多孩子家庭的人，在这些维度上的差异要大得多，介于社会科学家所称的‘小’和‘中等’之间。”
于是我问，出生顺序的影响是否只是一个僵尸理论——一个错误但拒绝消亡的概念？
罗尔不同意这一点。她说：“我不确定是否会称其为僵尸理论。从科学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文献正在相当有成效地增长中。”
因此，也许有朝一日，我们能对作为长女意味着甚么有一个更清晰的答案。在那之前，我会继续让我的妹妹相信我天生比她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