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整整6年,这个7岁男孩经历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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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日利亚男孩萨穆埃尔·阿卜杜勒-拉希姆7岁时被拐,整整6年以后,才重新回到了自己家人的身边。这6年间,年幼的他遭遇的是人间炼狱。


关于7岁那年被拐的事,萨穆埃尔本人一点都记不得了。

萨穆埃尔来自一个在尼日利亚北部城市卡诺的大家庭,他的父亲有四位妻子,17个孩子。他自己出门的那天有一个保姆单独陪同着他。家里人只知道他到外面骑自行车去了。然而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在那之后漫长的6年时光里,他们再也没能见到萨穆埃尔的身影。

“我们什么都做了”

萨穆埃尔的姐姐菲尔多西回忆道:“为了找他,我们什么都做了。”那年21岁的她起初还并不知道弟弟失踪这件事。

当她从大学打电话回家时,萨穆埃尔总是很喜欢抢着接电话跟她说话聊天。所以,当电话接通后传来另一位家庭成员的声音时,她起了疑心。

一天下午上完课后,她突然回到了家里。她的父亲(建筑师兼旅店老板)不得不将这个令人痛心的消息告诉她——她最爱的弟弟已经失踪超过一个月了。



萨穆埃尔和母亲



“一开始,我父亲要求拘留我弟弟的保姆,但是一番调查后,警察又把保姆放了出来。”菲尔多西说。

除了姐姐,男孩的生母也被蒙在鼓里。萨穆埃尔的母亲和父亲已经离婚了,每次萨穆埃尔母亲从另一个城市的新家打来电话时,他们都会为编造不同的理由。

但最终,家族里的一位叔叔接过这项艰难的任务,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萨穆埃尔的母亲。

除了大量的警方工作外,这一家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着萨穆埃尔。他们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派出搜寻小队仔细搜查每一条街道。为了防止萨穆埃尔可能在肇事逃逸事件中丧生,他们检查了每一条沟渠。甚至,走投无路的他们还找了灵媒,希望能从神的指示中得到萨穆埃尔的消息。

最后,在做了他们力所能及的一切后,他的父亲要求全家人接受萨穆埃尔已经死亡的事实。

姐姐的惊声尖叫

就算是被自己的父亲宣告了弟弟的“死亡”,但是姐姐菲尔多西就是不肯放弃。

她将自己的大学论文献给了失踪的弟弟,毕业一年后,为了寻找工作,她搬去了南部的城市拉各斯。

她皈依了基督教,开始去温纳斯教堂做祷告。温纳斯教堂是尼日利亚大型教会之一,坐落在奥贡州。每年12月,该教会都会为它来自世界各地的教徒举行为期五天的集会。





在这场被称作“示罗”的活动中,感兴趣的教会成员被分布到教会准许范围内的免费摊位上去展示他们的货物或服务。

2000年12月,菲尔多西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所以她向教会申请了一个摊位,出售一些她母亲制作的扎染布料。

在等待一位木匠帮她摆放货物期间,她坐在椅子上,头靠在腿上休息。就在那时,她听到了一个乞丐的乞讨声——“看在真主的份上,行行好吧,给点零钱吧。”她抬头循声望去。

这个乞丐的手紧紧的搭在一个男孩的左肩上,这个男孩穿着破烂的棕色上衣和不合尺寸的裤子。菲尔多西禁不住叫出了声,这个引导乞丐的憔悴男孩正是她失踪已久的弟弟!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年30岁的萨穆埃尔已经记不起他当时是如何被拐走的了。他说:“我能记起来的所有只有那趟火车之行。”

离开家之后的他被带到一个独臂女人那里。独臂女人住在拉各斯的一个郊区,那里都是残疾的乞讨者。

这个女人每天给他500奈拉(按当时的汇率约2.5美元)去给这些瞎子乞讨者领路。

在尼日利亚,失明的乞讨者由男孩或女孩带领着四处行乞是很常见的一件事,尤其是在交通拥堵的路段——他们经常隔着车窗向人行乞,又或者是在教堂、清真寺等地方。

不同的是,只有萨穆埃尔跟这个独臂女人住在一起,晚上他就睡在小窝棚里的一张地毯上。

萨穆埃尔回忆道,那些年里,有大概五个男孩跟其他女人一起生活在那个院子里,他们每人都被雇佣去领着盲人乞丐行乞。





萨穆埃尔怀疑那些人对他做了些什么或是对他下了药,因为那时的他记不起一点关于家里的事,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

他说:“我不确定那时的我是否有什么感觉。那时的我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每天醒来,领着瞎子乞丐出去行乞。挣钱,吃东西,睡觉,然后每天的生活就这样循环着。”

奴隶般的生活

不同的乞讨者雇佣他的时间长短也不一样,大致时长是从一个星期到一个月。

每天结束行乞后,萨穆埃尔就和这个乞丐在不同的公众场合互相挨着入睡。

如果这个乞丐喜欢和他一起行乞,那么他们就会再次雇佣萨穆埃尔一段时间。

“我就像个奴隶,”萨穆埃尔说,“我不能说我想去哪里、想干些什么。我只能带着他们四处转悠。”

四处行乞时,萨穆埃尔认识了一些朋友,但是他只能偶尔和这些他在晚上偶遇到的引导其他乞丐的孩子们玩一会。





有时他们外出乞讨会遇到有人给他们食物。其他时候他们就在饭店附近转悠,吃一点剩饭剩菜或是看看垃圾箱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

他回忆说:“我总是吃不饱。白天四处行乞,几乎没有时间坐下来吃东西。”

“我不认为这些乞丐很坏。他们每天醒来,然后出门行乞,就跟普通人每天醒来然后去工作是一样的。”

一天又一天,右肩被乞丐紧紧抓着,萨穆埃尔从拉各斯的这一边走到另一头。

有时,他们去徒步前往邻近的州,或是穿过国界线去到贝宁(西非中南部国家)。如果乞丐听说了哪里有可能会大笔施舍的捐助者,他们就会告诉萨穆埃尔,并让他带着他们乘坐公共汽车前去。

“有时,你会对这一切感到很疲惫,然后你会开始绕着人群走。但是盲人的听力十分敏锐,他们会听到声音。有时他们会拧你的肩膀,问你‘明明有人在那儿,为什么你要走开?’”

“他们这样,也只不过是为了尽可能多的讨一些钱。”

奇迹终于发生

2000年12月,他负责引导的乞丐听说了温纳斯教堂的活动——在那里,他们意外的遇见了他的姐姐。

起初,菲尔多西太过震惊,她甚至不敢伸手去触碰她的弟弟,而萨穆埃尔对姐姐的惊声尖叫却还记忆犹新。

“我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菲尔多西说。

萨穆埃尔面容憔悴,右肩明显倾斜,目光呆滞,沉默不语。看着这样的弟弟,菲尔多西不禁大哭了起来。

萨穆埃尔说:“那时确实是花了我一点时间去想起这些,但是我知道我认识她,我知道这个人跟我有关系。”

教会创始人David Oyedepo



很快,人群被喧闹吸引聚集了起来,教堂负责人也赶到了现场。弄懂了菲尔多西为何喜极而泣后,教堂负责人宣布这是一个值得与全体教会分享的“奇迹”。

他们把萨穆埃尔带到一个角落,给他简单清理了一下。他们给萨穆埃尔换上了新衣服,然后快速把他送往了一个容纳5万人的礼堂舞台上,在那里,菲尔多西向众人讲述着这段故事。

含着眼泪,菲尔多西说着自己刚刚是如何找到已经失踪6年的弟弟。她回忆说,整个教会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赞美感恩上帝。

之后,教会创始人David Oyedepo拥抱了萨穆埃尔并为他祈祷。

那天晚上,因为离菲尔多西住所太远,姐弟两睡在教会营地内的一辆车里。菲尔多西还记得自己在半夜醒来,伸手触摸弟弟只为了确保这一切都是真的,弟弟是真的回来了。

重回正常生活

现在,菲尔多西说她后悔因自己太过全神贯注寻找自己的弟弟而没有试着解救弟弟被困地点的其他的孩子。

萨穆埃尔说就在他得救前不久,院子里刚来了一个小孩。

一开始,这个孩子总是哭个不停,不肯吃东西。但是突然间,他变得沉默不语,这使得萨穆埃尔怀疑那伙人为了让这小男孩安静下来而对这个小孩做什么或是下了什么药。

萨穆埃尔被解救两年,在姐姐的婚礼上与姐姐合影



“在发达国家,碰到这样的事,你会理所当然的报警,但是在这里,警察会向你索要油费钱,而我又连份工作都没有。”菲尔多西说。

此外,事实证明,让她13岁的弟弟重返正常生活要比她想象中的困难得多。那时萨穆埃尔没有回家跟父亲一起生活,是姐姐菲尔多西在照料他。

水泡和皮疹遍布他的全身,散发出阵阵恶臭。

萨穆埃尔的右肩持续倾斜超过一年的时间,经过被乞丐长期紧抓,在完全恢复之前他需要进行X射线检查和物理治疗。

他们的母亲完全认不出她7个孩子中最小的这个了——萨穆埃尔皮肤粗燥,面容憔悴。他的母亲不得不抬起他的手臂寻找萨穆埃尔的胎记以确定眼前这个孩子确实就是她的儿子。

缺席六年的学生生活

六年的时间里,萨穆埃尔没有接受正规教育,他几乎不识字。

在为萨穆埃尔寻找学校期间,菲尔多西一又一次感到沮丧,许多学校以萨穆埃尔年纪太大不适合小学入学为由拒绝了她的申请。

就在她要失去希望的时候,菲尔多西遇到了一个学校校长,此前这位校长曾在礼堂见过他们姐弟。

这位校长同意让萨穆埃尔入学,同时菲尔多西也为萨穆埃尔安排了额外的私教课程。





三个月的时间,萨穆埃尔从小学一年级跳到了小学四年级。一年的时间,他通过了进入中学的升学考试。

萨穆埃尔只读了三年的中学。17岁时,他觉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去参加大学入学考试了。

他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考试,并成为了他所在中学的第一名。他获得了扎里亚市阿哈迈德·贝洛大学化学工程专业的录取资格。

但是萨穆埃尔的学术才能却最终导致了他学业的突然终止。

其他学生经常找他帮忙写作业,萨穆埃尔在大四的一次考试中被抓到给其他学生答题,这使他被开除出大学。

“我不恨他们”

萨穆埃尔现在在一个建筑工地上担任主管。

他说:“有一天,等我经济条件宽松了,我希望能继续我的学业。”并表示因为自己对小物件还挺有天分的,所以可能会选择计算机科学。





萨穆埃尔对他在被囚禁时所经历的一切没有什么不良感觉。他相信正是这六年的经历塑造了他,教会他要永远待人和善。

“事实上,人们对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伤害到我。我把这当做一种生活方式对待,我对此没有任何怨恨。”

饱受饥饿的记忆影响了他现在对待这些乞丐和他们的向导的方式。他从不施舍他们金钱。

“比起给钱,我更愿意给他们买些吃的。因为那时对我来说给吃的要比给钱好,讨来的钱都是乞丐的,我一分都没有。”

萨穆埃尔希望通过自己的故事,公众能多去关注那些乞丐和他们的孩童向导。

“当你看到一个乞丐带着一个孩子,你应该想想,也许,那个孩子需要帮助,”他说,“而不是看见了然后给一些钱,接着就这样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