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罢工了:日本女性逃避“双重母亲”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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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给予已婚妇女的压力已经大大缓解。但是,做独立的单身妇女仍是一种耻辱,即使是在东京,也被视为“洪水猛兽” getty图

  布赖尼·哈顿 《华盛顿邮报》专栏作家

  随着人口出生率不断下降,婚姻专家担心,日本女性不愿结婚、不愿生儿育女的人会越来越多。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愿做孩子的母亲,以及不愿做具有孩子气丈夫的母亲。这种双重母亲的角色让很多职场女性对婚姻望而却步。

  “我还从来没有遇到一个日本男人,婚后不想让我做他 ‘妈妈’呢!”这就是片山贵子(Takako Katayama)到了适婚年龄还没有任何动静的原因。
她今年37岁,在东京有自己的公寓,在有线电视网有着体面的工作,有家人和朋友围绕,日字过得很是惬意舒适。

  尽管如此,她并没有就此关上婚姻和生儿育女的大门。和女友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会窃窃私语:“好男人都跑哪儿去了?”但是,她拒绝和一个长时间工作的人结婚,拒绝独自抚养孩子,并且认为“围城”中双方应该互相扶持,而不是日本传统的做法:要妻子放弃工作,专心在家服侍丈夫、照顾孩子。

  她在寻找一个能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成熟的、平等的伴侣和婚姻”,但没有多少男人符合这个要求。她表示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对她来说,“即使没有孩子,生活也是完整的”。

  “妇女罢工了”

  婚姻失去吸引力正对日本的国家政策产生强劲冲击。生育率的急速下降会导致未来劳动力不足,这对日本和许多其他繁荣的东亚地区国家来说,是个灾难性的预测。一些统计数字纷纷给这些政府敲响了警钟:亚洲妇女在推迟婚姻和生育。在日本,30多岁仍然单身的女性比1980年增长了一倍。新加坡、韩国和中国蓬勃发展的城市上海、北京,都有类似的趋势。

  人口统计学家称,女性迈向神圣婚姻殿堂脚步的迟疑,是导致这些地区出生率大幅下降的主要原因。在2008年美国一机构公布的全球生育率排行榜中,亚太地区的日本、新加坡、中国台湾和中国香港排名纷纷垫底,名列倒数的10个国家或地区中,韩国也不例外。

  里昂证券有限公司(CLSA)开展的针对日本出生率下降的一份最近报告称“妇女罢工了”,并指出,三十年来,已婚日本妇女生育孩子的数量保持稳定,“这表明适龄妇女不结婚、不生育,导致了生育率的下降”。

  政府逐渐意识到职业女性越来越不愿意让孩子和不愿帮助自己抚养孩子的丈夫“插足”自己的生活。尽管很高比例的日本妇女最终结婚了,但晚婚也导致生育推迟。

  日本政府制定了一系列政策,鼓励生育。日本首相福田康夫5月份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要“重组我们的社会,使妇女能够在抚养孩子的同时保持工作”。该政府在推行“工作与生活的平衡”计划,即惩治工作制度,迫使公司把夜晚加班的职员(主要是男性)赶出办公室,其意图在于改善家庭生活质量,促使更多婴儿出生,以扭转出生率滑坡的现状。

  在日本,这个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人口老龄化问题和出生率下降的现状令人忧虑,和经济发展有很大利害关系。世界上,日本超过65岁老龄人口比例最大,而未满15岁的儿童比例最小。根据最近的预测,到2050年,人口的缺失将使日本缺乏70%的劳动力。

  像许多其他劳动人口日益萎缩的东亚国家一样,日本迫切需要妇女结婚、生育,同时还继续工作。但在日本,只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女性在生育后还继续工作,相比之下,在美国则大约有三分之二。

  尽管法律禁止,公司对妇女——特别是已育妇女的歧视——仍然很猖獗。据世界经济论坛显示,去年,在对128个国家两性平等性的调查中,日本排名第91。

  与此同时,日本公司的终身雇佣制要求员工用忠诚和长时间工作来换取工作的稳定性,所以许多年过30的日本男子继续为工作消耗着生命。大约四分之一的人每周工作60多个小时。仅仅0.5%的男性能够享受政府担保的“育儿假”,而在瑞典,该比例达到了 17%。

  在日本,大多职业女性很难在家庭和职业之间找到平衡——女人的事业和家庭难以两全,要么走职业生涯轨道——获得经济独立,保持单身而且不生儿育女;要么走家庭轨道——做全职母亲,相夫教子,委曲求全,直到奔五的“豆腐渣”年龄才获得解放。

  做独立单身女人仍是一种耻辱

  关于日本的婚姻研究表明,结婚后,女性很少有自己的时间,而对男性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东京的庆应义塾大学(Keio University)劳动经济学教授口美雄樋(Yoshio Higuchi)指出:“婚后,生活的重担似乎都落在女性身上,所以一些单身女人宁愿选择不结婚,至少眼下如此。”

  口美雄樋说,近年来,随着日本公司对年轻职员求贤若渴,年轻日本女性在职场如鱼得水,获得更多的权利和自由。“这给女性带来身心上很大的变化,社会视野日益开阔。但是,男性却没有任何变化。”片山同意这种观点,并补充说:“男性允许女性表达自己,但不希望自己的位置受到威胁。他们想永远位居女性之上。”

  同样令人懊恼的是,众所周知,日本男人期望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家庭生活,片山表示:“我愿意照顾、安慰我在乎的男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想做他的‘妈妈’。”

  研究表明,离婚后,男人倾向于情绪低落,然后很快再婚。而离婚的日本女人,却相对比较高兴,获得了解脱一般,再婚的意愿很低。

  当然日本的调查也显示,九成的人和30年前的人一样,还是想结婚的。结婚仍然是社会的主流。只有4%的超过45岁的女性一直未婚。同样,未婚先育也很稀少。文化禁忌让社会对单亲家庭有种抵触心理,而在美国,大约有37%的非婚生子女。同居在日本也很少见,单身妇女几乎从不领养。片山表示:“我从来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这么想要孩子。在日本的文化中,人们关心的是要自己的孩子。”

  社会给予已婚妇女的压力已经大大缓解。但是,做独立的单身妇女仍是一种耻辱,即使是在东京,也被视为“洪水猛兽”。

  当片山在2002年买下自己的工作室的时候,没有告诉所有的朋友,“我怕会吓走很多朋友” 。

  《欲望都市》是片山最喜欢的美剧之一,看了好多遍,但还是为其中女主人公明目张胆引诱男人感到吃惊,“在日本,女的主动追男的还是很掉价的”。

  作为知性女人,片山很清楚日本人口下降的现实、全国性的生育危机,以及由此给经济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但是,她表示,除非她遇到一个需要妻子而不是母亲的男人,否则她也将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