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尘博客

身在海外,思念故乡,自然想起故乡的苦菜
正文

迷失的蝴蝶梦

(2012-05-21 16:51:34) 下一个

      第二十七章

 

 

    人间天堂舞厅的天花板上,霓虹灯像魔鬼的眼睛,闪闪烁烁,不停地变幻着颜色。舞台上乐队奏着快四步舞曲《爱的甜蜜》,小号手摇晃着身子,闭起眼睛仰着头,鼓起嘴巴发疯般的使劲地吹;号声的旋律优美,音调激昂,震得舞厅微微颤动。

舞池像蜂窝似的挤满了男男女女,男人衣冠楚楚,油头粉面,不是暴发商人,便是手握权柄的官员。女人坦肩露膀,浓妆艳抹,都是娱乐厅的陪酒小姐。大部分男人身躯肥胖臃肿,舞步笨拙,跟不上舞曲的节奏,神经质地跺着脚,疯狂地摇晃着脑袋,两眼色迷迷地盯着舞伴的眼睛。

邢严福和蝴蝶走进了舞池,拉起手跳起了起来。

今晚蝴蝶身穿洁白的连衣裙,前后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了白嫩光洁的肩膀和脖颈。邢严福极力瞪大眯缝眼,用贪婪的目光,望着她那高高耸起迷人的胸脯,做着美梦。他脸涨得通红,仿佛突然发起了高烧,急促地深呼吸,忘情地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奇异的香味——他的心醉了,觉得腾云驾雾,浑身像抽筋似地颤抖,

“啊哟,你把我的脚踩疼了!”蝴蝶像看见了鬼似的,突然尖叫了一声,后退了几步, “你的舞步不对,没有跟着舞曲跳。”

“啊,实在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学跳舞,跳得不好。请原谅!踩疼了吧?”邢严福抱歉地说,垂着两只手站着,神态十分尴尬。

其实,邢严福虽然身材臃肿,但还常在交际舞场抛头露面,只是跳起舞来仿佛个巨大的不倒翁似的,不住地晃动,样子十分可笑。在美女面前,他总是心不在焉,魂飞魄散,乱了脚步,忘记了在跳舞,常常踩舞伴的脚。,

“没事的。”蝴蝶微笑着说,又将手递给了邢严福,“你跟着我跳!”

“好!”邢严福兴奋地说。

“先迈左脚,”蝴蝶认真地示范了一遍,接着说“跟我来!一 ——二——三——四——好!好! 对啦!对啦!”

蝴蝶耐心地教,邢严福佯装认真地学。他们反复了几遍,邢严福就“学会”了舞步。

蝴蝶用鼓舞的口气说:“你学得很快!熟练就会跳得更好。 

“是你教得对头。你很聪明,完全适合当舞蹈教师。”邢严福赞扬说。

 “谢谢!”蝴蝶听到赞扬,心里很得意,“跳的次数多了,形成了习惯,就自如了。”

“以前有不少人教过我跳舞,我一直没有学会。看来不是我笨,而是我没有遇到好教师。今天我走运得很,和你一起跳舞。 我有点相遇恨晚的感觉啊!看来我们真有缘分啊!”

 蝴蝶没有接邢严福的话茬,沉默不言,她隐隐约约觉察出,他的话言不由衷,好像演戏,极力讨她欢心。

“我和乔老板多次说,你是个难得的歌手,应当给你涨工资。”邢严福趁机编故事,奉承蝴蝶,表达对她的爱慕,“我从认识你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你了。我敢说,你是京城娱乐厅最优秀的歌手

    邢严福这类人都是追逐女人的高手,像饿狼一样一旦发现猎物,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弄不到手里寝室不安,绝不甘心。他们似乎很理解女人的心,挑最动情的话说给她听。“从看见你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我已经喜欢了你两年了!”他们用这类话诱惑女人,向她们进攻,而那些轻薄的女人听了后,如痴如醉,不能自我,立即就范。这类人一旦俘虏了那个轻薄的女人,尝到了她的滋味,就会对她说:“我希望我们之前的关系成为亲情,而不是爱情,因为亲情永恒,爱情易变。”好漂亮的话!那个轻薄的女人受宠若惊,粘粘自喜,满以为得到了真正的爱情,殊不知,那些漂亮而动情的话是色狼的行话,她只是一个可怜的猎物而已。

邢严福和情场上的其他老手一样,知道如何随机应变,赞美女人,满足她们的虚荣心。

“谢谢!邢处长,你过奖了。”蝴蝶开始觉得邢严福性情爽快,脾气随和,平易近人,“你的舞步又乱了 。”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顾和你说话。噢,我的工作变动了,组织上调我去当了杂志主编。你以后就叫我邢主编吧。”邢严福瞪着眯缝眼,凝视着蝴蝶茸毛毛的大眼睛,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笑声阴森森的,听起来好像夜猫子叫。蝴蝶感到一种无名的不祥掠过心头,但只是一瞬间。

“好的,邢主编。”蝴蝶认真地说,一种对主编的神秘感从心头油然升起,“主编是啥意思? 

“主编吗?啊?啊?那个,那个,啊?”邢严福哼哈了半天,说,“就是负责一本杂志的主要编辑工作。”

蝴蝶听了邢严福这类人特有的说话打哈哈 “啊?啊?那个,那个,啊?”的习惯,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你笑啥?”

蝴蝶打住了笑声,搪塞道说:“没啥。我想起了老家的一个人说话。 

“你老家在哪儿?”邢严福擦着蝴蝶的话边,将话题一转,套起了近乎。

“湖北兴山县的。”

“啊呀,我的老家也是湖北兴山县的。”邢严福佯装惊喜的神态,兴奋地大声说,“我们原来是老乡呀!”

其实,邢严福的老家是河南新乡,说自己是湖北人兴县人,只是为了和蝴蝶拉近距离。这也是色狼捕获猎物的一种诡计,他们为了追逐女人,随机应变,捉风捕影,信口开河,认老乡拉关系,套近乎。

“真的吗?”蝴蝶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那还有假?我就出生在兴山县。你是几中毕业的?”

“一中,你呢?”

“啊呀!啊呀!咋这么巧啊!我们校友呀!”

于是,他们边跳边谈论“母校”,邢严福擦着蝴蝶的话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着。

“你说话一点家乡口音也没有。倒有几分河南腔调。我们班上有个男生说话的口音和你的差不多。”蝴蝶笑着说。

听了蝴蝶的话,邢严福脸上掠过了一丝尴尬的神色,但很快恢复了常态。他心中想:“看来这个妞不容易蒙哄。” 他思索了片刻,接着又编起了故事:“一个人说话的口音是受环境影响的。我高中毕业就离开了家乡,来北京上大学,本科毕业,接着上研究生,接着留在北京工作。和我一起学习的同学,一起工作的同事,来自全国各地。我在这样的环境里,混了快三十年了,难免说话南腔北调。”其实,他根本没有读过什么研究生。

“我很高兴认识你。”蝴蝶毕竟年轻,缺乏识别真假的经验。

“你知道人生的三大乐事是啥吗?”

“不知道。你说说。”
   
“其中一大乐事就是,他乡遇故知

“剩下的那两大乐事呢?”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噢。对这些我不懂。”蝴蝶谈谈地说。

邢严福觉察出,蝴蝶语气里透出几分厌烦,很明显,对他提到的“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不感兴趣。于是,他用诚恳的口气说:“既然我们是老乡,你有啥困难就和我直说,我一定帮你办。”

 “那太谢谢你了!蝴蝶感激地说

“不客气!谁让我们是老乡呢?我个这人很讲义气,对朋友对老乡赤胆衷心。我不像别的当官的,迈着方步,哼哼哈哈, 整天勾心斗角,变着法儿溜上压下,制造政绩,炫耀自己,不择手段向上爬。我工作时专心工作,休息时尽情娱乐。记得列宁说过,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属于我的休息时间,我充分利用,喜欢干啥就干啥。我悟出了一个真理:人活着,就要追求快乐,享受生活……”

邢严福滔滔不绝地吹牛,吹得正起劲,电灯突然熄灭了,舞厅顿时陷入了黑暗的深渊。乐队嘎然停止了演奏,人们停止了跳舞,随即响起了男人兴奋的“哇!”,“啊!”声和女人欢快的“啊呀”尖叫声,接下来是一阵惊人的骚动,女人销魂的呻吟,男人嗤嗤的笑声和各种奇怪的响声,混合成一首怪诞的协奏曲,仿佛一群野兽聚在起,集体交配,发出的嚎叫声。

蝴蝶开始以为临时停电,心想,可能电灯很快会亮起来。

然而,电灯久久不亮,肉麻的呻吟彼起此伏,紧紧地包围着她。

她明白了为什么灭灯,想立即逃离这个耻辱之地,可是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身边都是躺着抱在一起的男女。即使你是一个严重性冷谈或者完全丧失性功能的人,置身于这种抹黑集体淫乱之中,你也会本能地产生不同程度的性渴望。何况蝴蝶是个有过性生活经历的成熟得像个熟透的桃子的女人呢?她的身子本能颤抖着,一种强烈的需求袭击着她的心身,她的神智一时陷入模糊状态。

邢严福呢,他是个很有经验的色狼,对娱乐停突然灭灯的目一清二楚,并不急于对他早思暮想的猎物动手,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等待猎物自动落网。

“邢主编,你在哪儿?”蝴蝶的嗓音很弱,微微颤抖着,,听起好像低声说梦话。

“我就在这儿站着。”邢严福压低嗓门说。

“我咋看不见你?”

“别害怕!你站着别动!”邢严福说着,像饿狼捕食似的,向前挪动着腿脚,伸出双臂,突然把蝴蝶紧紧搂在怀里,疯狂地亲吻她的脸颊、额头、眼睛、嘴唇和脖颈,同时一只手在她的胸前乱摸,喃喃地说:“蝴蝶,蝴蝶,我爱你,我爱你!我要你!想死我了!你真美!”

蝴蝶的意识很模糊,她觉得好像在做梦,仿佛陈晓在吻她,一边低声向她倾诉心声。她双目紧闭,全身痉挛,像一只被饿狼捕获的温柔的梅花鹿,任凭邢严福撕扯折腾。

邢严福想把蝴蝶放倒在地,可是身边尽是躺着的男女,只有他们站立放足的地方。他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把她抱到舞池边缘一个长沙发后面,放在地板上,像头种猪喘着粗气,脱掉了她的连衣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舞厅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接着开始闪烁。

蝴蝶的眼睛和别人的一样,很长时间才适应闪烁的灯光。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慢慢地坐起来,看见别人在穿衣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邢严福闭着眼睛,脸上淌着汗水,像条乏狗躺在她身旁。

她立即意识到,她的道德底线被突破了——不愿意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穿裤头时,她发现了例假,心想:“我被这个老色鬼玷污了,我饶不了他。我报复!”于是她灵机一动,从衣兜里掏出面巾纸,擦上红,使劲扔在邢严福的脸上。

邢严福被惊醒,忽地坐了起来,惊叫道:“这是啥?”

“你看看吧!你这个王八蛋,赔我的贞洁!你这个王八蛋……”蝴蝶一边哭诉着,一边拿起一只鞋,劈头盖脸地使劲向他打去。

邢严福拿起面巾纸,一看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于是嘻嘻地笑着说:“原来你是个处子!我亏待不了你。”

“你赔我!你赔我!你这个老色狼!赔我!陪我!”蝴蝶一面骂一面用鞋猛打他的头。

“我不会亏待你的。别闹!安静!安静!”邢严福一面说,一面用手招架着。

“你说空话,想哄骗我。”蝴蝶挣扎着大声叫喊。

“我说话算数。”

“你给我多少钱?”

“十万。”

“不行!最少二十万。否则我就告你。”

“好好!二十万,就二十万。”

“啥时候给。”

“过几天。”

“我要个准确时间。”

“下周三。”

“行,你写个字据给我。”

“好吧。”邢严福不情愿地从衣兜里掏出纸笔,写了字据,递给了蝴蝶,说:“你以后得听我的。”

蝴蝶接过纸条,狠狠地瞪了邢严福一眼,站起身走了。

蝴蝶下班后一进宿舍,那只叫宝宝京巴狗就一瘤一拐地向她迎了上来。她俯身将它抱起,深情地亲吻它那洁白柔软的皮毛,柔声说:“宝宝,一个人在家,很寂寞吗?你一定想我了,是吗?”

宝宝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仿佛受了委屈,呜呜的叫着。

蝴蝶将宝宝放在沙发上,从茶盘里拿了一个玻璃杯,提起暖水瓶,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正要伸手端来喝,宝宝噌的一声,跳到茶几上,用头把水杯碰倒,水杯掉到地上,打得粉碎。

蝴蝶不高兴地对宝宝说:“看你,多不听!把我的水杯打碎了,水都洒在地毯上了。”

她把地毯上玻璃碎片收拾起来,接着又提起暖瓶倒了一杯,宝宝又跳在茶几上,把水杯碰翻,打碎了杯子。

蝴蝶很生气,一面收拾玻璃杯碎片,一面数落着宝宝:“你真讨厌,不听话。我不喜欢了。”说着,她又倒一杯水,端起就要喝,宝宝汪汪地叫了一声,跳起把她手中的水杯碰到了地上。接着它开始贪婪地舔地毯上地的水。

三个玻璃杯都打碎了。蝴蝶只好暂时忍着渴,坐在沙发生闷气,一边看着宝宝任意舔水。

不一会儿,她十分震惊地发现宝宝倒在了地上,全身发抖,鲜血像泉水似的从口鼻慢慢地涌出。

她吓得魂飞魄散,脑袋嗡地响了一声,顿时成了一片空白,过了老半天才清醒过来,意识到:有人在暖水瓶里投了毒药!

                   

 

 

 

 

 

 

 

 

 

 

 

 

 

 

 

 

     第二十八章

 

     

     蝴蝶眼里噙着泪水,满脸悲哀和惊恐,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凝望着她深爱的宝宝伸着腿,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从嘴里和鼻子里流出的鲜血渐渐凝固,变成了黑红色。她的大脑里出现了可怕的幻觉:在地板上躺着的死狗突然变成了双目紧闭、面如死灰、七窍流血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一阵恐惧袭上她的心头,她想立即逃离这个可怕的现场,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身子却动不了,仿佛臀部和沙发长在了一起。

     我的暖水瓶里咋有了毒药?是谁给我投了毒?为啥给我投毒?”这三个问号像闪电似的,在她脑际反复出现。

与此同时,刘小苗和衣躺在床上,害怕得心惊肉跳,辗转难眠,她反复想:“一旦毒死蝴蝶,我自己就成了杀人犯的帮凶,就会戴上脚链手铐坐牢,就会吃枪子。我不想犯罪,不想吃枪子,我有丈夫,有两个上小学的双胞胎女儿,还有正在住院治疗的老母亲。他们都爱我,需要我,盼望我在外好好打工,挣钱养家。再说呢,我和蝴蝶没仇没恨,我为啥害人家呢?”她想到这里,仿佛耳际响起了一个声音:你赶紧去处理掉蝴蝶宿舍里暖水瓶的水,把她的门锁好!

刘小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三点钟,心想:“蝴蝶可能还没有下班。”于是,她从床上爬起来,发疯似的跑到蝴蝶的宿舍门口,把钥匙插进暗锁孔,可是打不开门,知道蝴蝶在屋里。她把钥匙重新拔出来,抬起手敲门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她十分震惊地看到,蝴蝶泪流满面,那只可爱的小狗躺在地上,嘴边有一滩黑红色的血。

“你还没睡呀?”刘小苗用颤抖的声音说,“啊呀,小狗咋啦?啊,咋流了那么多血?死啦吗?”

蝴蝶仿佛从噩梦中被惊醒,慢慢地转过脸来,悲痛地说:“它死啦!”

“咋死的?”刘小苗惊慌失色地问。

“它替我死啦!”蝴蝶用手指了指打碎的玻璃杯。

刘小苗似乎明白了小狗死的原因,呆呆地站着,满脸惊恐,浑身战栗,好似一

尊被大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泥塑像。

    蝴蝶发觉刘小苗的神态异常,怀疑立即涌上心头——暖水瓶里的毒药莫非

与她有关?

于是,她问:“刘姐,你有事找我吗?”

   “没,没啥事,我,我路过这儿,顺,顺便进来看,看你。开水?”刘小苗

结结巴巴地说。

    蝴蝶心想,刘小苗三更半夜不睡觉来看她,而且神态很异常,这一定有原委,一定有啥重要的事找她。她抬起起手腕,看了看表,不动神色地说:“刘姐,现在三点半了。你咋不睡?找我有事吗?”

   “呃,我,我看看你的暖水瓶里有,有没开水。”刘小苗搭讪着说。

“刘姐,你啥时候给我送来的开水?”蝴蝶追问。

“我,我不记得了。”刘小苗搪塞着,脸煞白,眼里露出了恐惧和愧疚的神色,身子像筛糠似的颤抖着。

蝴蝶敏感地意识到,刘小苗很可能与暖水瓶里的毒药有关。于是,她拉起刘小苗的手,用和善而信任的目光望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地说:“刘姐,你别害怕。这事儿我不打算张扬出去。不管是谁给我投毒,我都不报案。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混一碗饭吃。何必置别人死地呢?我心爱的宝宝替我死了,我感到很难过。”蝴蝶说着呜呜地哭起来了。

刘小苗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蝴蝶的一席话感动了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打自己耳光,一边呜咽着说:“我不是人!我是个畜生!”。

到这时,蝴蝶完全明白了,刘小苗与暖水瓶里的毒药有关,她想弄个清楚。她把刘小苗拉起来,用平静的口气说:“刘姐,你别激动,坐下慢慢说。这到底是咋回会事?”

刘小苗哽咽着把水上漂如何让她帮助害蝴蝶,她们决定如何投毒等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未了说:“我对不起你! 我感到后怕!你别报案!如果报案,我和她都完了!我有两个女……”

蝴蝶打断她的话说:“你放心吧,刘姐,我方才说过了,我不会报案的。大家活得都不容易。”

“那我就放心了。我给你磕头啦。”刘小苗说着,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上,鸡啄米似的磕起头来。

蝴蝶赶紧前将她拉起,说:“别这样!你这样我受不了,会折我的阳寿。”

刘小苗从衣兜里掏出一沓子百元票子,送到蝴蝶面前,说:“这是三千块,是水上漂给我的,你拿着,弥补你的精神损失,你用这钱再买只小狗。”

蝴蝶感到刘小苗诚实而幼稚,于是笑着说:“这几个钱咋能弥补我的精神损失呢?我不能接受。我心爱的宝宝通人性,忠实于我,为我献出了它自己的宝贵生命,任何狗都代替不了它。”

刘小苗以为蝴蝶嫌钱少,不接受,于是说:“你先拿着,等我发了工资再给你。”

听了刘小苗的话,蝴蝶笑着说:“刘姐,你误解我了,我不是嫌钱少,我不能接受你的钱。”

“那我给你买东西吧。”

“我也不要你给我买东西。”

“哪我对你做咋才能赎罪呢?”

“我只希望你从这件事吸取叫训,今后不要上当,不要给别人当枪使。”

刘小苗反复保证听蝴蝶的话,好好做人。

刘小苗刚迈出门坎,蝴蝶说:“你回来!”

刘小苗以为蝴蝶要把她怎么样,吓得两腿发软,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说:“还有啥事儿?”

蝴蝶从提包里拿出一沓子票子,说:“这是三千元钱,你寄回家,给母亲看病。你把她那三千元还给她。”

刘小苗万万没有想到蝴蝶给她钱,以为在做梦,眼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说:“不,不!我不能要你的钱。这算啥事儿?我帮助她害你,你还接济我。我的钱够。不要不要!”

蝴蝶诚恳地说:“你是需要钱,这是你犯错误的原因。你先拿去用,等有了还我,没有就算了。”

刘小苗推让了老半天,最后服从了蝴蝶,接受了蝴蝶的慷慨帮助,热泪盈眶地说:“我要记你一辈子的。”

刘小苗走后,蝴蝶给宝宝的尸体洗了澡,用新毛巾擦干它的皮毛,用梳子仔细地将它的毛梳好,洒上香水,用自己最喜欢的一条乳白色连衣裙包起起来,抱在怀里,像以往那样在屋里踱起了步子。

夜深了,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心魂飞到另一个世界,忙碌着,享受另一种生活。可是有一种鸟叫夜猫子,正在到处活动,寻找尸体,满足自己的食欲。同时也有一种人,他们在纸醉金迷中过夜生活,满足肉体和精神的欲望,人们也叫这种人夜猫子。

一只鸟“喔喔”地叫着,从窗前掠过。蝴蝶知道,这是夜猫子, 一定是闻见宝宝尸体发出的臭味。这种叫声阴森森的,令人感到很不舒服,甚至恐惧。

接着,蝴蝶听到一种怪诞的声音。她知道,这是包间里醉生梦死的歌声夹杂着狂笑声。这种声音不时飞出,断断续续地飘进她屋里。此时此刻,她觉得,这种声音比夜猫子叫声更讨厌,更令人恐惧,叫人沮丧。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觉得有些累,于是把宝宝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沙发上守护着它。

她不相信宝宝会死,认为它睡着了,等天亮它就会像往常样,跳到床上,用毛茸茸的头蹭她的脸颊,把她弄醒。

她恍若在做梦,觉得自己死了。

她时而看见了马教授。马教授尖刻地问她:“你这几天到哪儿潇洒去了,不来光顾我的课,啊?”她正要和他说话,他飘然离去。

她时而看见了母亲。母亲慈祥地微笑着,对她说:“你爸爸的的腿长好了,好好的,和以前一样。我们都很想你。”她张开手臂,去拥抱母亲,可是她突然变幻成一只雪白的鸽子,咕咕地叫了两声,飞走到了天上,顿时和白云融为一体。

她时而看见了陈晓。他脸上的神色很严肃,向她缓缓走来,张开手臂拥抱了她一下,立即松开她,转过身就走。她追上去,抓住他的一条胳膊,生气地问:“你咋要走?”

“我不认识你。”陈晓冷冷地说。

“你胡说。你是个没良心的男人,是个负心郎。”

“你不配我爱你。”

“我一直等着你。”

“你不是我当初爱的那个胡静,你是一只蝴蝶。”

“我是胡静,是爱你的人,而不是蝴蝶。”

“你是一只迷失方向的蝴蝶。你不听我的劝告,非要在娱乐厅唱歌。”

“我要吃饭,要穿衣,自己不挣钱,谁养活我?我还得养活我的残废爸爸和未成年的弟弟,不挣钱,咋办?”

“我说过,娱乐厅是肮脏的地方,是色鬼出没的阴暗角落。有姿色的年轻姑娘,在这种地方很容易变坏。我问你,你今天晚上干了啥罪恶勾当?”

“我只是陪一个人跳舞,别的什么也没做。”

“你参与了一次无耻的群体淫乱,你忘了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啥?”

“你别装糊涂了,你的行为你自己的历史写下了可耻的一页”

“我是个弱女子,是邢严福强暴了我。”

“你不要以弱女子为借口,原谅你自己。群体淫乱是罪恶勾当,在任何文明社会都会受到法律的惩罚。我提醒你,你已经失足了,如果不回头,你会越陷越深,最后成为人人厌恶的狗屎。”他说完,突然消失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茶几上放着用白色连衣裙抱着的宝宝遗体,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她打了两个哈欠,闭起眼睛开始回味自己的梦,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宝宝用柔软的舌头舔她的脸颊,她觉得怪痒痒的,咯咯地笑着说:“宝宝,别舔我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宝宝没有听她的话,继续舔她。

过了一会儿,她接着说:“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抱起宝宝,拉开门,走出了屋子。

户外满目兼白,洁白的天空,洁白的大地,洁白的树木,洁白的房舍,一切一切都是洁白的,闪烁着柔和的洁白的光芒。

蝴蝶身着洁白的连衣裙,抱着宝宝,融入了那洁白的世界。

好一个看起来纯净的世界!

蝴蝶觉得自己的两只脚很沉重,仿佛穿着厚重的铁鞋,吃力地迈着步子。她怀里的宝宝挣脱开她的手臂,跳到地上,一瘤一拐地走在前面。一眨眼,宝宝不见。她非常着急,大声呼唤:“宝宝,你在哪儿?快回来!宝宝,你在哪儿?快回来!……”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别呼叫了,它走了,永远不回来了。”

她转过身去,发现一位老人向她走来!这是一位相貌奇特的老人。他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九零;有棱有角的满脸上,皱纹纵横,像一棵沧桑的松树;白发银须飘逸;银白色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和善、智慧、犀利的光芒。

 “您是—— ”蝴蝶用惊疑的口气问,脸上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我就是我,是食人间烟火食的凡夫俗子。哈哈哈哈哈!”老人爽朗地笑着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是胡静,外号叫蝴蝶,是吗?”

“是的。您咋认得我?”

“你的名字闻名遐迩,谁不认识?你那只可爱的小狗叫宝宝,是吗?”

“是,是,是我给它起的名字。”

“它是被抛弃的一个可怜的生命。半年前,你在雪地里捡到了它,一直精心地养着它。你们相依为命。”

“您知道得这么清楚!”蝴蝶惊愕得目瞪口呆。

老人不以为然地笑了,说:“那是只可爱的狗,它比人善良。”

 “它不应当死,应当好好活着。它通人性,很懂事。我失去它,感到非常痛苦。”蝴蝶说着,眼泪涌出了眼框。

“是的,它忠实你,爱你。昨天夜里,有人给你在暖水瓶里投了毒,要毒死你。可是它为了你活着,选择了自己去死,来报答你的恩情。”

蝴蝶感到很震惊,用惊疑的目光望着老人,心想:“这位老人容貌不俗,仙风道骨,一定是个能切会算的智者。不然他对我的情况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老人用右手捋了捋胡须,接着微笑着说:“你一定感到很奇怪,我为啥了你的情况。我告诉你,没有不透风的墙。人们无论做好事或干坏事,天神都知道。人间天堂这个娱乐厅每时每刻发生的人间丑事,扭曲人性,悖逆天道。上天有慧眼,看得一清二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辰不到。你看,在冰天雪地里,你救了那条小狗,喂养它,疼爱它。它在你生命危机之际,救了你的命,牺牲了自己。这就是善有善报。那些贪污盗窃、杀人放火、强奸妇女、群体淫乱的人渣,必然会受到人间法律和天条的惩罚。”

“您说得太好了。我永远记住您的话。我为宝宝的灵魂祈祷,祈祷它转生为人。”

“你应当祈祷它的灵魂转生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因为在世风日下、道德缺失的今天,道德高尚的人少得可怜。人类很需要为别人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利益,为别人的生命牺牲自己的生命这种忘我的精神,来对抗像钱广和邢严福那类暴发户和权势膨胀的人。这类人的脑子塞满了忘恩负义、自私自利、卑鄙龌龊的东西。他们根本不配做人,只能说,他们是人渣。下辈子他们定是茅坑里的蛆。我说这些你懂吗?”老人愤然道。

蝴蝶点点头,说:“您讲的道理很深刻。”

“你看,这大地上的一切肮脏的东西都被积雪覆盖的严严实实,看上去好一切都是那么洁白无暇。当太阳出来把积雪融化,一切丑恶的东西都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因此,丑恶的东西是掩盖不住的,终究会暴露无疑。 

蝴蝶听了老人的一席话,似懂非懂,正要问个明白,老人突然不见了,周围洁白的世界突然变得肮脏不堪,臭气冲天。她发现自己两腿陷在一个无边无际的臭水湖里,身边尽是腐烂的尸体。她挣扎着想逃离,可是越陷越深,她想大声呼救,可是发不出声音……

此时,走廊里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蝴蝶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天已大亮。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