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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故事 (一)

(2004-12-10 09:43:37) 下一个

爷爷在兄弟中排行第二,且在村子里辈份最长,人称“席二爷”。

爷爷的爸爸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他肯定比我爷爷富,但也不是财主。多年前,大伯父的儿子喜得贵子,爷爷在抱着这个重孙子时曾经大笑不已,连说“五辈长中”!“五辈长中”!这五辈,肯定也是包括他爸爸的。

听说爷爷当年和他的哥哥席大爷分家时,席大爷只有两个儿子,爷爷有四个儿子,但席大爷要占据家产田宅的三分之二,爷爷说,好好好,给你给你。席大爷又要牛车和牲口,爷爷说,好好好,都拿去都拿去,一笑置之。

后来我问爷爷为什么不争还笑,父亲说,爷爷一生重意气,不重钱财,爷爷笑是看不上席大爷的为人,是笑他没有出息。

果然,席大爷整天胡吃狗游,家产很快就挥霍一空,并在赌场里被人害死。

席大爷的长子双成,人长的很魁梧,颇有一点蛮力,也会一点武功,为给席大爷报了仇,就一个人起杆子,拉起了单帮,有点早年电影《关东大侠》的气势。

说是大冬天,双成哨准了仇家正在屋内烤火,先在外边把大门给锁死,再拎桶豆油上得屋顶,揭开房顶,乱瓦咂下,火星四射,再浇以豆油,把仇人全家活活烧死。

抗日时,双成为了得件武器,偷偷的在集上打死一个日本兵,塞在一个枯井里,日本兵发了很,血洗了半个集镇,也没有破案。后来八路军派人联系双成入伙,半路上在酒店里吃酒,酒醉时吐露真言,走露风声,为仇家所害。

双成的老婆周氏(也就是老周大娘),虽是女流,但也会舞枪弄棒,听说她也是先找到仇家,为双成报了仇,后来才要改嫁,公开招婿,当地却没有人敢要她,也没有子嗣,就远走高飞,不知所终。

席大爷的次子毛孩,没有什么能耐。1958年,凭出身好,当上了管食堂的干部,看到哪家冒烟,就领着几个二流子,到人家去砸锅摔碗,还扣人家的口粮,自己则躲在家里大吃大喝。我奶奶,有时候也到他们家去沾点光,家里就没有人被饿死。

当年村子里饿死了很多人,创纪录的一天就用门板抬出去五个人,都是在大丰收之后,毛孩因此声名远播,由于民愤大,就被撤职了。后来毛孩就帮生产队里看庄稼,倒也上心,捉到了调皮捣蛋破坏庄稼的小孩就往死里打,小孩子们看见他就害怕。

毛孩的老婆姓张,家境困难得时候,喜欢到邻居家里和地里,偷西摸东,亲疏勿论。虽然都是些针头线脑,鸡蛋南瓜,但人在困境中也都是必需的生活品,所以她来串门时,得让主人好生提防。

老张带出的三男两女,也都有这个毛病,所以虽然也是贫农出身,但没有人愿意和他们家攀亲戚。女儿家还好,三个儿子,找媳妇都很困难。二十年前毛孩去世时,拉着我父亲的手,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毛孩的大儿子,乳名富贵,倒也是实诚人,受父母恶名拖累,找不到媳妇,不得不托人贩子从贵州买得一个女人供起来,整天都看得很严,生怕女人跑了,就听村里的剃头匠大王启的主意,给女人剃了一个阴阳头,大王启也是一个寡汉条。但不久富贵的这个女人还是跑了,也没有留下子嗣。

老二乳名荣华,靠杀猪过活,外号叫半熟,虽然讨得了媳妇,但也是半截媒。改革开放那阵,荣华得风气之先,欺行霸市,坑蒙拐骗,死猫死狗,都充当猪肉,缺斤短两,习以为常。最先成为村子里的万元户。这几年愈发红火,买了车,起了楼,自己也不杀猪了,从外地雇了几个帮工,整天颐指气使,俨然一个土财主。

老三乳名得混,别号混子和学混子,书念得果然不好。长成后整天在街上和人打架,到公路上抢货车,公安局也没有少进。后来酒后驾驶三轮车,被迎面而来的卡车撞倒,虽然拣了条性命,但愈后一块头盖骨不知去向,一只脚也被压得粉碎,没有拐棍,就不能够直立行走。

这些事老张大娘倒也不十分放在心上,东西嘛,早已不偷,现在是一心安度晚年。不久前见着,80岁的老人,享受着俺孝敬的远路的糖烟,依然是谈笑风生。心宽体壮,不减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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