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白征帆

揽尽天下华章,挥却世间苍凉,往事化为字符,追忆不再迷茫!
正文

凤姐儿

(2006-02-12 05:16:56) 下一个
    凤姐比我大三四岁,是我在姥娘家的一个远亲表姐!她的学名至今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凤姐是她的乳名。
    从小在姥姥家长大,自幼就和凤姐儿戏耍,感情自然也就笃深。无论何事,她总是处处疼我护我。有时我挨舅父之责,她在旁院闻之便过来把我拎至她的闺房进行劝慰,抚敷杖责之痕。年少的我,情浅意薄,不谙人事,经常与风姐儿同榻而眠,顷刻入睡,梦也香甜。
    一个秋日午后,又与凤姐同榻,相拥之时顿觉身心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懵懂中忽记起在偷听大人言语时,有男女同睡即能生子之说,竟不忍凤姐有子,遂轻轻地拨开她紧搂绕着我的胳膊,侧身而卧,恐呼出之气致使凤姐有孕耳。 后来我翻腾阁楼上的散乱书籍,偷看了红楼梦,才知道书里面也有一个凤姐!但经过比较之后,我感觉书里面的凤姐泼辣机敏狠毒,而我的凤姐却柔顺温和谦让,除了长相很难做个比较和衡量,我倒觉的我更喜欢现实中的凤姐。
     又一日,凤姐在我身侧小憩,翻身时不觉与我叠股,朦胧中不禁抱住了凤姐儿,一阵战栗和伴杂着一丝莫名的快感顿然而生,等睁开惺忪的双眼,这才看到我正紧拥凤姐而卧,头枕在她的臂间,脸贴于她的胸前。凤姐见我醒来哧哧地笑了,笑的十分自然,好看而又灿烂:”睡的安稳吗?把我的胳膊都枕的酸麻,又不忍抽移将你弄醒,睡着觉两条腿也不老实。”说完轻轻地拍了拍我鼓胀的小腹之处:“唉,小小年纪竟有大人之心!”然后就一边活动着臂膀一边拢起了散乱的发辩。我略一脸红,无语可对,只是偷偷地低头斜了一眼仍然蓬勃的令裤衩都走了样的地方。 家里的旧书多,各类有情趣的故事读来就渐渐上瘾,有时候就找几段我认为好看的内容说给凤姐听。《今古奇观》、《红楼梦》、还有什么三言两拍等。还给他念《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买油郎独占花魁》,《蒋兴哥重会珍珠衫》等章回,次数多了,她也就听出来点眉目:“你怎么净看些这样的书?不至于是学校的老师让你看的吧!”从此就索性让我给她念《古文观止》,念唐诗宋词。甚至朗读课文。我看书时她必定要叫我读出声,以起到督学的作用。有时候我因反反复复念的乏味,就经常跳过几行,但她却能听得出来,甚至还会予以更正:“咦,怎么和往常不一样?又偷懒是不是?给我好好地念,打马虎眼糊弄不了我!”她经常重复姥姥训导舅们的话:“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并且坚定不移地深信其言。
      凤姐的头发总是黑而光亮,那时侯还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类洗发水,她就经常带我到家中的菜园后面摘些皂角,剥开皮壳用里面的液汁洗头。每当凤姐洗头,我总是在一旁端着用大葫芦劈开做成的水瓢为她往头上淋水,就势偷看她白皙的脖颈和衣领底下那随着身形晃动而颤动不止的双乳,深深地嗅闻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皂香,那种感觉一直萦绕和陪伴我渡过了中学时代。 我极喜食枣,往往是枣子还未熟透,就隔三岔五的偷摘着吃,因为长辈们都再三训阻:不过七月十五的大枣吃多了容易生疖子,果然,有一次我真的就在靠近肩膀的左臂上长了个疙瘩,红肿的疼痛难忍,凤姐就给我往上贴“拔毒膏”,待膏药揭下时粘连着皮肤生疼,我就忍不住的喊叫,凤姐就伏在我的肩头用舌尖轻轻地舔湿膏药四周,以便容易取下,柔软的双唇有点儿凉,我的心和肌肤有点儿酸痒,但却带给了我一生的忘。     
    七月十五刚过,院子里的枣树在风的吹动下时时的掉落下熟透的果实,我就举着长长的竹竿敲打挂满枝头的枣子,有时候就索性爬到树上用力的摇晃树枝,也好趁这个居高临下的机会清楚的看着凤姐扬起的细长脖颈和欢快的笑脸,还有凤姐弯下腰身时那好看的动作以及在衣襟中若隐若现的乳峰。凤姐把掉落到地上的枣子拾拣到竹蓝里,然后倒在苇箔上仔细地给我挑拣出大而光泽无虫眼的来吃,多余的就铺展到各个屋子的窗台上晒晾。放学的路上,我总能在书包的底层抠抓出晒的满身褶皱但却甘甜的红枣,放在口中却久久的不忍咀嚼下咽,仿佛在嘴里吸吮着凤姐滑嫩的乳头和轻软尖细的手指。
     后来,我到城里上高中,回家见凤姐的机会少了,就盼着周末早点来临,好回去见到我的凤姐。在城里所受到的许多时世的感染,以及和同学们偷看的电视录象,使我逐渐明了了男女欢爱之事,意识虽是浅薄,但青春期的萌动感却越来越突显。 毕业典礼刚结束,我无心参加各班组织的活动就乘车往家赶,兴冲冲地到了凤姐处,见她正对镜梳妆,长发散落在后背上,老远就闻到了幽香,我移步走到她身后,双手抚按着她宛若无骨的肩头,恍然就似《红楼梦》中宝玉对宝钗的赏赞和感觉,凤姐侧头望着我,那种火热的眼神和衔带着的柔情顿时令我意马难拴,我突的记起了在她熟睡时偷偷贴近她腰身摩挲时的快感,就猛的抱起她急步往靠近东墙的床边走-----刚刚伏到她身上,就听“啪”地一声响亮,脸上顿觉火辣辣的灼热。凤姐挣脱我的拥抱,拢了拢头发,怒目正视道:“混帐东西,咋就是不学好?以前依你宠你是因为你年岁小,那是纯情,是骨子里自生的,你以为你在我身子后面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现如今不依你是因了你带着股子邪劲儿,这是从外边学来的歪意,做这种事情就象吸大烟,会毁了你!再不正经,看我不掴你的耳光!”我无地自容,那种原本滋生的冲动从炽热的顶点猛然的跌落下来。 “毕业证呢?”凤姐又恶狠很问道。我在羞赧中从包里拿出毕业证缓缓地放到她伸过来的手上。凤姐用那只好看的手猛的接过,凶狠的目光这才趋于平和,她背过身去仔细地翻看,突然双肩竟抖动着哭了。我知道这本毕业证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这其中凝聚着她的多少心血、蕴含着她的多少期盼和希望!除了我谁还能知道凤姐有多少时光为它而流逝、陪伴着我为它忍受了多少个春夏秋冬的煎熬!
     在凤姐的严厉与温存中,我继而又考上了大学,期间还经常利用寒暑假到乡间去,有一次没有见到凤姐,就陷入了一种怅然若失中。我把从省城带回来的一条在当时来说还算流行的藕荷色丝巾让表妹送给了她,回到校园还时时的忆起对我 呵护百般的凤姐。 后来旧城改造,少时的玩伴和友人都各奔东西,娶嫁生子,凤姐儿一直在家阁守! 毕业实习期间,我又回乡下,家人问我想吃何物,我冲口而说只想吃菜饼!家人都面有难色;时下大都已农转非,一无柴禾燃火,二无灶锅家什,用什么烙饼?当大家把这一建议改为吃打卤面时,面未出锅,却听得表妹一声惊呼!抬眼望去,只见凤姐儿端着一个锅盖走进院子,上面摞放着一层层的菜饼,正飘送着诱人的韭菜香味。我呆立在哪儿,被复杂的情愫裹狭的竟没有迈动脚步,也没有说出一个谢字。 临走时我到了凤姐哪儿,偶见我送她的哪方丝巾还系在当窗她经常梳妆的镜子旁,从四端的任何一个方向都能清晰的观望到丝巾在时时的被轻风或响动所吹震的飞舞飘摇。
       后来凤姐成了单臂。听表妹说那是有一次她为拉拽救护邻舍的小孩,被房架上掉落的灰斗所伤致残的。当我拎着蹒跚学步的儿子去看她时,她正坐在屋门口的石桌旁梳头,我轻轻而又沉重的走近了她,她的身上已全然没有了丝毫昔日里所散发着的女儿家特有的香气,发间却凭生出了无数白丝,看到她哪只空空的袖管使我不禁心酸万分。屋内墙上的镜子旁,已经被岁月和忧伤侵袭折磨的褪了颜色变成灰白的丝巾,还在穿窗而过的秋风里瑟瑟的抖动。我唤过正在地上检拾枣子的儿子,指着风姐想对他说:“叫姑妈!”嗓子的哽咽却使我说:“儿子,叫妈!” 儿子祛生生的望了望凤姐:“妈”!凤姐一把拉过了儿子搂在怀里,呜呜地哭了。 我用潮湿的双眼看着凤姐颤抖的双肩和那一只永远失去臂膊的空衣袖,竟再也没能控制住泪水。 又一阵秋风吹过,掀动着凤姐的衣袖,凭借斜射的残阳,我看到了哪块再也恢复不了原色的丝巾,还在挣扎着想与凤姐的衣袖一起,悲切的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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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朵朵 回复 悄悄话 多好的凤姐,像妈妈一样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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