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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恋人未觉

  小木兰很有礼貌地深鞠一躬,嘴角抿着微笑起来,有些拘谨。是年轻女孩特有的那种羞涩,模仿不来,年纪一过那种羞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不会回到女人的脸上。夏木不敢盯着小木兰的脸细看,努力回避着她的眼睛。小木兰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她完全无法判定。

  蓝

  下午四点,夏木在公司开会的时候,收到一条来自苑海平的短信:“晚上请你吃日本料理好吗?顺便谈谈小木兰的事。”

  “好的。”夏木顺手回了短信。

  她在主持会议,本不想让人看到她在发短信。开会时不许发短信是她自己定下的规矩,她总不能带头破坏吧。但“谈谈小木兰的事”这几个字对她具有诱惑力,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原本是想边吃盒饭边继续开会的,这下夏木有些坐不住了。只要一听到有关女儿的消息,她就什么事干不下去,心神不定,一心想快点知道结果。她提前一小时结束了会议,匆匆忙忙到更衣室去换衣服。

  日本料理,夏木是喜欢的,清淡,低热量,符合一个舞者的饮食标准。只是她并不想见老苑,最近她总是独自一人去见老苑,已经引起了男友的注意。梁高知音年纪轻,容易妒忌,他在怀疑夏木跟这个其貌不扬的荔城老乡有什么猫腻。有天在床上还一直问夏木,那个苑老板是不是她的老情人。

  “你是不是特希望我跟别人睡啊?”

  “瞧你,说什么呢!”

  知音用力扳夏木的身体,一边亲吻她的后背。“你越来越瘦了。背上全是骨头。”他爱抚着那些骨头,感觉一根根都能数得过来。纤腰一握。他疼惜地抱着这个女人,一想到这美妙薄细的身体,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沉溺于另一个怀抱,他的心就疼得不得了,闭上眼全是他们的影子。

  短暂的亲热过后,两个人背对背沉沉睡去。睡到半夜梁高知音起来喝水,看到床头柜上夏木静音状态的手机一直在闪。他随手打开一看,里面全部都是“苑海平”的信息。此刻他已可以确定,这个姓苑的男人正在追求自己的女友。

  下午5:10,他在更衣室外面的过道碰见她。她显然刚换了一条裙子(刚才是白色,现在是红色的),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手里拎着一只古奇的黑色小皮包,拿着车钥匙,正急匆匆往外走。

  “夏木,我想跟你谈谈。”

  “晚上回家谈吧,我还有事,正要出去。”

  “就占用你十分钟。这事儿必须现在谈。”

  “那好,到更衣室谈吧。”

  夏木和梁高知音一起又退回到更衣室。更衣室里布满银白色的大镜子,夏木进去,开两盏幽蓝的小灯,两手抱在胸前,等知音说话。

  知音并未说话,而是把更衣室的门“砰”地一关,不由分说,捧起夏木的脸来,一阵狂吻。夏木的背被顶在墙上,发出“啌啌”的响声,夏木觉得梁高知音已经疯了。

  “夏木!我爱你,你不要跟别人约会!”

  夏木抚摸着知音的头发,说:“你真是个小孩呀!我没有跟别人约会,我是去谈工作。”

  “那我也一起去,可以吗?”

  “最好不要。”

  “还是,我总觉得你最近有事瞒着我。”

  “等事情水落石出,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但现在还不行,连我自己都理不出头绪来,你让我怎么跟你说?”

  “那你说,你还爱我吗?”

  “行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爱不爱的!”

  夏木惦记着幻幻的消息,心中起急,“砰”地一声推开缠住她的知音,夺门而出,剩下知音一个人站在幽蓝的灯光下,像个凄凉的幻影。

  这时候,没有人看到梁高知音的脸,两行清泪笔直地流下来,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痛哭。夏木已驱车上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就在她的车停在第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她的恋人已经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分手。

  小木兰

  红灯过去了。绿灯亮起。夏木驱车继续上路。与此同时,梁高知音正疯狂地推开一扇又一扇门,他要以最快速度赶回家收拾东西——准确地说,是夏木的家,他想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这时夏木停好车上了二楼。这家新开的日本料理店据说很不错,楼上楼下都站有穿和服的侍者,颇有异国情调。桔黄色的灯光也让人觉得很放松,神经旋钮仿佛被调松了一点,忘记了生活中的烦心事。

  夏木走在楼梯上。没有人看得出她此刻的心情,她的步履显得很轻松,但这只因为她是一个舞者,实际上她很紧张。她把这一刻看成是决定命运的时刻,如果老苑松口,愿意带她去见那个小木兰,她这十年就算没有白过,十年的寻找和等待就算尘埃落定。

  她听到自己“咚咚”的足音,感觉到整个楼梯都在旋转,低头看见自己的裙摆,像泡沫一样高高地鼓涨起来……

  老苑正在餐桌旁等夏木。他让服务员给他拿了一个白瓷碗来泡茶,茶泡得极浓,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老苑的心情一直很压抑,尤其最近一段时间,时常一个人躲在“大圆蘑菇房”里抽烟,一抽就是十几支,把这十年发生的事前前后后,思来想去,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他肚子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真相。

  面对夏木,他有几次话到嘴边,张口就要说出那个惊人的秘密,可望着夏木那双湖水一样清澈见底的眼睛,又把话咽回去了。他不忍心伤害她。直到第一次见到小木兰,他有了主意。

  小木兰是“旋转木马”马戏团里的飞天姑娘。老苑因为跟这个团里的赛老板认识,赛老板请他看马戏,才第一次见到那姑娘。老板说这姑娘是9岁那年被人卖到马戏团里来的,也是你们荔城人。老苑心里“咯噔”一下。

  当时是在“旋转木马”临时搭建的演出帐篷外,当时春节刚过,天气依然寒冷,老苑看见从大帐篷里走出一个女子,只穿着冰蓝色带珠片紧身超短裙,笔直修长的双腿露在外面,下面穿一双马戏团女子经常穿的白靴子。

  “哪位先生找我?我就是小木兰。”那女子大大方方地说。

  “你?是玩空中飞人的?”

  “是表演,”她一本正经地纠正老苑,“这是我的职业。我们靠这个生存。”

  “有危险吗?”

  “任何事都有危险,就连上街买个面包都有被车撞到的危险,你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不危险的?”小木兰笑笑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进去准备演出了,很高兴认识你,苑先生。”

  眨眼间,飞天姑娘就不见了,好像真的飞上天去了一样。老苑见了小木兰的真人,心里有了底。

  他以前只是在饭局上听人说起她,说她如何漂亮,身世如何扑朔迷离,都说她是荔城人,这些深深地吸引了老苑。他想,说不定,可以说服这姑娘去做夏木的女儿。从年纪上说,正合适;从身世上说,小木兰也是荔城人,况且她八九岁就被人从荔城卖到外地马戏团,连自己都说不清亲生父母是谁。给她找一个有钱的妈,她从此就不必再辛辛苦苦跟着马戏团跑码头,这对小木兰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打定主意之后,老苑就开始想尽办法接近小木兰,先跟她混熟悉,然后再找机会说服她离开“旋转木马”进入“夏木之舞”。作为一个知名企业家,苑海平做事很有章法,他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去观看小木兰的演出,给她捧场,又给马戏团一些经济上的赞助,弄得赛老板感激涕零。一来二去苑海平就跟小木兰走近了……

  “你来啦?”

  老苑远远地看见夏木朝这边走来,心里有些打鼓。他不知道自己擅自作主,帮夏木找回她“失散多年的女儿”,这种做法到底对不对。但他一心想做好事,完成一个心愿。看到夏木走过来,他紧张得拿茶碗的手在发抖,茶水泼了一桌,他就笑自己“嗨——”

  “哎,老苑,你好像很紧张呀!是有什么事求我吗?”夏木将手提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跟老苑说叫他们快点上菜吧,都快饿死了。

  老苑却用手按住菜单,做了个坚定有力的手势“且慢”。他说:“夏木,我今天叫你来,先叫你看一个人……”

  “看一个人?什么人啊?”

  “见了你就知道了。”

  “别卖关子了,告诉我吧。”

  “好吧,我告诉你。”

  老苑一字一顿地说:“马戏团的小木兰。你想不想见?”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以前夏木只要跟老苑一提“小木兰”,老苑就找各种各样理由推脱。不是说“我来安排”,就是说“现在见她还不是时候”,今天却突然提出与小木兰见面,夏木只觉得茫然,环顾四周,餐厅里的景物都变得飘忽不定。

  “你说的——是真的吗?”

  夏木的嘴唇开始哆嗦,她突然害怕见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儿,因为这中间隔了有近十年的时间。相隔这么久,任谁心里都会害怕,怕自己认不出亲骨肉。

  这时,夏木只听得老苑大声说道:“小木兰,你出来吧!”

  小木兰藏在墨绿色的帘子后面,听到苑总的命令,才款款出场。就像魔术表演中的开场,她走得漂亮,站得笔直。只见她身穿一件白色木耳边衬衫,V字领黑色毛衫套在衫外,是那种两件一体的穿法,下面是一件洋红色的多层小裙子,黑色漆皮小皮靴。

  “多漂亮的小姑娘啊!”

  像夏木这样的美人,很少会觉得别人漂亮的。都是别人赞美她,夸赞她,给人眼前一亮的是她本人。而今天这小姑娘点亮了夏木的眼睛,她望着这个“飞天姑娘”,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木兰,这位是夏团长。快给团长问个好。”夏木看见老苑一直在跟小木兰使眼色,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不自觉地担心老苑帮人心切,把孩子的事弄错。

  “夏团长好!”

  小木兰很有礼貌地深鞠一躬,嘴角抿着微笑起来,有些拘谨。是年轻女孩特有的那种羞涩,模仿不来,年纪一过那种羞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不会回到女人的脸上。夏木不敢盯着小木兰的脸细看,努力回避着她的眼睛。小木兰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她完全无法判定。

  这一次跟小木兰见面,其实是没有什么结果的。老苑甚至没留小木兰一起吃饭,就让她返回马戏团驻地了,因为夜场还有演出,怕赶不及。

  “我把她的手机号留给你,至于说她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你跟她单独联系,你们慢慢接触看。”

  老苑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写完后又说,这样吧,我发给你。夏木接过白纸,凝神端详了一小会儿,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夏木掏出手机把那一串数字一个一个按进去,每一个数字上都闪动着一张小木兰的脸。她不能确定这女孩子的身份,这事还需要做深入调查。据说她的身世跟幻幻很像,出生年月日也对得上。

  两人吃着味道清淡的日本餐,三文鱼蘸的芥末冲鼻子,夏木一时间眼泪汪汪。他们边吃饭边聊着老苑生意上的事,两人都刻意回避“小木兰”这个名字。夏木不知道,老苑此刻的心情也是极为复杂的,他内心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只有天知地知,除了他自己,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但最近传来一个消息,说闵家那个儿子闵小文找到了,可惜成了一个傻子,整日一言不发。如果闵小文开口说话,估计也没人把他的话当真,因为他精神有问题,在精神病院住过两年。

  如果算上闵家那小子,世界上应该有两个人知道那个天大的秘密。但闵小文已经疯了,谢天谢地。

  “这三文鱼不错啊!很新鲜。夏木,你要多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看你瘦的。”老苑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帮夏木夹鱼肉。他心里一直有种内疚,当然,这种情绪是不能跟任何人表达的。

  “你说她有可能是我女儿吗?我怎么一点心理感应也没有啊!”夏木继续蘸着芥末,她喜欢刺激,通体透辣的感觉真爽啊。

  老苑说:“你别急嘛,先接触接触再说。”

  “好吧。”夏木举起酒杯说,“那就谢谢你了,老苑!你一直帮我。”

  “应该的,应该的。我老婆一直说我心中有鬼,她还以为我和你……哈哈哈!”

  “真的啊?嫂夫人如果这么想,哪天我请你俩吃饭,我跟她解释。”

  “算了算了,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我都跟她解释不清,你跟她说什么好呀。来,吃菜吃菜!”

  “那我敬你一杯!”

  这个时候,梁高知音已收拾好行李,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等夏木回来。他看到墙上有一张他跟夏木两人的合影,便摘下来,连相框一起塞进包里。他想把自已的一切都带走,不留下一片影子。

  夏木的所作所为伤透了他的心。他想,这女人心里只有那莫名其妙的孩子,而没有他这个男朋友。其实再想想,自己是她的什么人呢?朋友?恋人?搭档?同居者?似乎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

  梁高知音第一次见到夏木是在考场上。她是考官,他是应试者。这种居高临下的关系一直延续下来,梁高知音觉得夏木并不爱自己,在她心目中的排序是这样的:夏木之舞(事业)、幻幻、爱人。她所爱的人被理所应当地排到了最后,受不到应有的重视。

  他受够了!他要走了。

  夏木在电梯里碰见一个女孩,她的脸使夏木想起小木兰。当然,这孩子不可能是小木兰,小木兰此刻正在怀柔某度假村临时搭起的帐篷里表演“空中飞人”。而这个女孩,手上套着一只小小的金戒指,手里提着一小袋夜宵,耳朵里塞着耳机,正津津有味地听MP3.

  多幸福的女孩呀!

  夏木想,如果幻幻真能找回来,一定要给她像眼前这女孩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个小木兰会是自己的女儿吗……她正想着心事,电梯门开了。梁高知音出现在电梯口,手提行李,面色冷峻。

  “知音,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钥匙我放在门口牛奶箱里。本来不想跟你告别,怕一告别我就走不了了。我主意已定,要去做我自己的事情,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谢谢了……”

  他声音忽然低下去。这时,电梯门开,门内站着一大群面无表情的男女,他们看着他俩,就像观众在看演员演戏。夏木压低声音小声说:“走吧,有什么话回家说。”

  “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真没想到你这人这么绝情。”

  “不是我绝情,是咱俩的缘分尽了。再说,男人总得独立,我得自己闯出片天地来,不能老在你的羽毛底下窝着。我是没有父母的人,所以,我不习惯有人照顾我。虽然是个艺人,但我也是靠本事吃饭。”

  “你在团里有工作,谁说你不是靠本事吃饭?”

  “团里?你是说舞蹈团吗?夏木之舞吗?那是你的团,不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我看你是疯了。”

  “那你就当我疯了吧。”

  电梯门再次打开,梁高知音丢下这句话,背影一晃就不见了。夏木脑子里突然响起最近新排的舞蹈《铠甲人》的音乐,声浪如海浪一般,层层席卷而来。电梯门关,梯道里空无一人。

  梁高知音走了,房子变得空空荡荡。夏木看到他在临走之前,把家里的卫生很仔细地搞了一遍。他是一个很仔细的人,又爱干净,现在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多见了。

  “让他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也好,”夏木想,“两个人都静一静,好好想想是在一起好,还是分开好。”

  孩子,你在哪里?

  夏木无法断定这个叫小木兰的小孩,到底是不是自己当年丢失的小孩。那天吃完日本料理之后,老苑塞给她一张小木兰的演出光碟,让她回家去看。

  她脱掉外套,瘦瘦的膝盖抵在茶几上,手里捏着那张碟。她犹豫着要不要看小木兰的演出录像。她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只白色打火机,那是知音留下来的。有打火机一定有烟,夏木打开茶几下面的抽屉翻了翻,果然找到一盒红河烟。她不太熟练地摆弄打火机,终于把火点着,衔一根烟在嘴上,使劲抽了一口。这是她第一次抽烟,感觉不错。

  在烟雾里她看见腾空而起的小木兰——她的功夫真是了得,在高空中飞来飞去,像只轻快的鸟儿。看不太清楚她的脸,一直没给特写镜头。

  那个镜头好像是突然间从天而降,让夏木认定了小木兰就是幻幻,幻幻就是小木兰!没有错!绝对没有错!镜头是在小木兰从空中落地的一刹那拍的特写,可以清楚地看见,小木兰嘴巴的左上方有一颗浅褐色的痣。吃饭的时候。夏木没好意思盯着人家仔细看,这回在镜头里看得真真的,没跑了。

  夏木越看越激动,拿起手机就给小木兰打了个电话。

  “喂?老师,我已经睡了。”

  女孩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冷淡。夏木决定周末追到演出现场去看她。

  几天后传来一个消息,从“夏木之舞”分离出去的杜沙沙,自组舞蹈公司“曼舞沙沙”,抢走了许多演出合同;更令人气愤的是,沙沙还把梁高知音也拉进她的公司,事态从“商战”上升到了“感情战”。

  这下,两个女人的战争打到明面上来。夏木封锁了所有客户,不让他们跟“曼舞沙沙”往来。另外她也想跟梁高知音谈谈,问问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梁高知音掌握着公司的不少商业秘密,他的离开等于带走了一大批商业合作伙伴,这让夏木很恼火。“夏木之舞”不单单是一个艺术团体,更是艺术界的一面商业旗帜,做生意是要靠市场的,演出市场没有人脉,没有相对稳定的客户,单纯靠实力演出挣钱是很困难的。

  再见梁高知音,他好像变了个人,沉默寡语,人也清瘦了许多。他不敢正眼看夏木,目光不与她对视,一会儿看看桌上的菜单,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甲缝。好像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完全陌生的一对男女。

  他们在饭店顶楼的玻璃包房内坐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有两个男人坐在圈椅里摆弄投影仪,这么摆那么摆,就是对不准墙上的影像。夏木听到梁高知音在她耳旁小声说:“我们的事,就不要谈了吧?”他声音就像墙上的影像一样模糊不清。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夏木问。

  “理由很简单:你心里装着那孩子,只有那孩子,我的存在是多余的。”

  “孩子?她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是的,可惜我不是。”他站起身来,略微俯下身,用异常冷静的腔调对夏木说,“夏木,你继续找孩子吧,做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妨碍你的,你有你的自由。”

  他说完这番话,就像水蒸发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不见了。这让夏木十分失望。夏木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看到那面墙上的影像变得逐渐清晰,竟是一个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飞天姑娘”在做表演。

  夏木感觉自己仿佛被人“幻影移动”——从一个空间,转移到另一空间,眨眼工夫,已置身于“旋转木马”的大帐之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过来的,演出的号角已吹响,大幕即将拉开,低沉的男声合唱渲染出神秘的、银灰色的气氛。夏木端坐于观众席中央,周围一片黑暗,她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平时,都是别人坐在台上看她。她是一个舞者。演出开场之前,舞者是最忙碌的。化妆,换服装,这些花花绿绿的事情够她忙的。女高音在一旁调嗓子,一声“啊——”如长剑刺破青天,余音长久不息。别人活动的是嗓子,夏木活动的则是她的胳膊腿。她把线条优美的胳膊伸出再收回来,先是左边,再是右边,然后是双手一起来。她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她深知这双手臂能在迷幻的灯光下,幻化出怎样一个奇异的王国。

  现在,好戏就要开场了,这一回,不是别人来看她的表演,而是她坐在观众席中看被人表演。号角响后大幕拉开,一个吐火的魔术师站了出来。

  他说,好吧,让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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