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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秋月回到楼下时老三已不见了踪影。妈咪告诉她,老三和她弟弟去了青春歌舞厅,让秋月在这里等他。提起青春歌舞厅,秋月气不打一处来。那是老三认识宁夏女人的地方,也是他背叛自己的地方。从此他不再回家,他抛弃了和他风雨同舟的老婆。秋月心急如焚,她飞也似的跑到青春歌舞厅,却看见老三正坐在吧椅上发呆。秋月站在他面前时,他半天才有了反应。

  “你怎么来了?”老三看见秋月时有点讶异。

  “你找我时,不会像等她一样失魂落魄吧?你可怜的像个要吃奶的孩子!是不是她几天没喂你了,让你痴迷的坐在这里等她?”秋月愤愤地说。

  “你说什么呀!”说着,老三从吧椅上下来,径直向门外走,秋月跟在后头,不停的絮叨着。

  “你有完没完。”

  “没完。你让我去上班挣钱,你却跑到这里来会马子!”

  “你知道个屁!我只是来坐坐。她早回宁夏去了。”

  听老三这样说,秋月心里的火就灭了大半,语气也就缓和了。

  “哪里不能坐,你非得来这里?你是在怀旧啊?”

  “今晚挣了多少钱?”

  老三不想和秋月再纠缠,就变了个话题,也变了个脸。

  “三百。要不是来找你还会比这多。”

  “老婆,我们还回金丝雀吧!等妈咪下班了请她吃饭,以后也好让她多照顾你。”

  “下班要一二点呢!我挺累的。我想回家了。”

  秋月径直朝着家的方向走,可老三还是生拉硬拽地将她拖到了金丝雀门口。秋月极不情愿却又无奈地走在通往歌舞厅的过道里。走道两边是零碎的装饰石子,秋月踢踩着,像是在驱赶心中的不快。

  秋月和老三进了大厅,一个戴假发的女孩子看着老三,表情由惊而喜。

  “三哥!”那女孩亲切地叫着,像久别的情人一样要扑入老三的怀里。老三却顺势拉了一把椅子让她坐在一边。那女孩亲切、暧昧的眼神让秋月感到厌恶,可是她竟似没有注意秋月的存在,和老三用愈来愈亲近的口吻聊着。椅子的距离如旧,身体却越来越近。秋月就坐到了另外一张桌子旁。她知道老三熟识的女孩不止宁夏女人一个。她抑制着心中的不满,冷眼观察着这欲望弥漫的娱乐场所,忽然觉得自己混迹已久的所在竟是那样的陌生!

  音乐声依旧很有节奏和震撼力。酒吧里的灯光已经通明,要打烊了。疯了半夜的小姐们仍无法收敛内心的燥气。其实狂躁正是她们的基本生活特征。她们在狂躁中宣泄内心的痛苦,在狂躁中掩饰自己的空虚自卑,在狂躁中忘记自己令人不齿的处境。同时,她们却也用狂躁的方式,展示着自己的与众不同,用狂躁的争斗,在姐妹中获得令人羡慕的位置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总之,时光在狂躁的生活中一分一秒地溜走了,她们也就一天一天麻醉着自己活了下来。她们最害怕静。静了就难免要想。一想,各种现实的问题和烦恼就都来了。那不是她们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所以要动、要发狂、要发燥,就什么都忘了,都不用去想了。思想是多么痛苦啊!何必呢?

  也不知是谁将毛毛推到了舞池。她舞动着身躯,发出诱人的呻吟。几个小服务生的眼睛越睁越大,眼神也越来越专注,到后来简直就是直勾勾地盯在毛毛的某些部位一刻也不舍得移开了。毛毛像是得到了鼓励,她跪乞在服务生面前,那种渴望的眼神已让人春心摇曳。只听吧台里调酒员说了一句:脱嘛!脱了!毛毛就站起身来,迈着摩登的步子来到椅子前,背部蹭着椅子,又撩起裙子,做出欲脱还羞的样子。她妩媚的眼神,诱人的双唇,在灯光下她越发挑逗得男人们发晕发狂。终于有越来越多的人大声地尖叫着“脱!脱!脱!”毛毛在浮躁而裹含着某种欲望的喊声中得到鼓励,愈发疯狂地在舞池里叫卖:“谁给钱呢!人家跳一场艳舞五百元;我头台演出技艺不精打折促销。给一百元我脱上衣,二百元脱裙子,三张老人家我就跟他过夜!有吗?有吗?有要的吗?捧个场啊!”

  毛毛话音未落,却见妈咪疾步向她走了过去,语音低沉却很威严地说:“你发什么神经!是不是几天没人爱又痒痒了?”毛毛吓得伸伸舌头,从舞台上走了下来,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地抹着汗。整个场子戛然静了下来。秋月知道,行有行规。毛毛想钱想得忘乎所以了。

  “妈咪,我们请你吃个饭吧!”

  老三打破了寂静。

  “不了,这么晚了,都早早的回。明天我还要去机场接老爸老妈呢。改天吧。”

  妈咪朝老三嫣然一笑。她笑得很假,却很动人,不注意深究的人是看不到那动人背后的虚假的。

  “那好吧,我和秋月先走了。”

  “哎。记得再来啊!”

  夜已深。老三牵着秋月的手向家走去,宛然一对恩爱的情侣。其实他心里正盘算着口袋里的这三百元,明天能用来干些什么。

  有了开始就不难有以后。接下来的日子,老三照旧陪秋月来金丝雀上班,秋月习惯了。她第一次踏入夜总会,老三就是这样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到妈咪的身边。在这种场所,她像是在完成老师留给的作业一样,因有收入而喜悦,因无所得而沮丧。老三就在门外等候。起初秋月还羞于见人,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在涉世之初,老三是她唯一的亲人。没有他就没有了一切。

  又是一个星期天。虚伪而善于伪装的男人都留在了家里,等了许久也不上座,秋月想着还不如回家休息。忽然传呼机响了。秋月跑出长长的通道,在金丝雀门前的IC电话上复了机。陌生的电话,她从来不用自己的手机回,这是她几年来养成的自我保护的手段之一。电话刚一打通,猛一回头却发现老三站在身后。她鄙视老三。他总是这样偷听或怂恿秋月给客人打电话,甚至教她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应付男人。秋月很不自在,她不知道在老三的面前和男人该怎样应对。太开心了老三会说她:逢场作戏就行了,看把你高兴的,比见了你妈还亲!太冷淡了,他又说:你能不能温柔点,让男人有点想头。每一次秋月忍着眼泪装作开心的样子约着客人,老三就在旁边或听或挤眉弄眼,迫不及待的要知道结果,有时竟将电话夺下来放在自己的耳朵上听。老三让秋月放纵却从不给她自由,他要掌握钱!

  电话那边传来一位年轻男子的声音。

  “喂,秋月吗?我是杨平。”

  杨平?噢,税务局的。秋月终于想起杨平是谁了,立即换了职业性的甜丝丝的声音。

  “哎呀,是杨哥啊!你也不想妹子啊,都多久不给我打电话了呀。”

  秋月隐约记得这个杨平年纪不大,但是很有钱。每次约见都会给她比别人多一倍的报酬。秋月想,今天看来是要交好运了!

  “什么呀?我是红灯笼的小杨,你不记得我了?那个大学生啊。”

  红灯笼是秋月以前上班的另一家夜总会的名字。哦,原来是杨屏不是杨平啊。

  秋月的语气由亲切变得客气了。她想起,这个小杨对她有过一次冲动,是那种典型的少年男子的莽撞的冲动,那急切的需要是那样的不加掩饰,以至于自己当时十分的轻蔑和厌恶他。于是,秋月就不怎么想搭理他。

  “我现在在我哥的公司上班。是我哥让我约你过来。”

  “现在?”

  “改天。一起出去玩,去北京。”

  “好啊!到时候联系啊。”

  “我昨晚上去红灯笼还看见了娇娇。问她你在哪里,她说不知道。”小杨不想放电话,没话找话地说,“你还是那个传呼号吧?126台的9……”

  “对,你就打这个号码。”

  秋月有几分扫兴地挂了电话,旁边的老三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娇娇又回红灯笼上班了吗?”秋月嗯了一声。她一听娇娇就烦了。因为宁夏那个女人,老三舍弃了秋月和娇娇。娇娇也曾经是老三的女人。娇娇和老三是同乡,她有一个私生子在老家由老三的母亲养着。老三说快一年了,娇娇没给过一分钱生活费,人也从老三的视线内消失了。现在终于知道娇娇行踪了,老三的眼睛立即闪出兴奋的光芒。

  “走。老婆,咱现在就去找娇娇算账!”

  老三急急地对秋月说。

  “就这么去啊,娇娇早被你吓跑了。以前娇娇多听话呀!你缺钱就给你钱花,你却时不时的拿孩子威胁人家。现在好了,一分钱不给你,你也消停了!”

  “那怎么办?还能把孩子给扔了?”

  “养吧,养着。你们老郭家缺女儿养是不是?你不远千里地将她的孩子送回东北给你妈养着,你犯的什么贱啊?!”

  “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呢?你变了。”

  老三又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反驳秋月。其实秋月明白,他每当理亏时都先会有这样的反应。

  “是变了。还不都是你逼的。”

  “以前的你纯情、文静、贤惠。现在像个泼妇!”

  “都是你这个大骗子害的!”

  “好了!你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老三吼了一声,秋月就不敢吭声了。看唬住了秋月,他短暂的心理反击就结束了。立即换了一种语气:“我怎么眼皮跳得这么厉害呢?老婆,你帮我按着。”秋月没有去帮他按眼皮,却问老三跳动的是左眼还是右眼。老三说:“右眼。”秋月迷信地相信右眼跳的是灾。她立即求老三说:“今晚咱们什么也不做了,反正星期天生意冷清,也未必能挣到钱,还是躲到屋里免得有什么祸事从天而降。”而老三却说:“不,我感觉现在跳的是财运,说不定今晚娇娇能给我几万块钱呢!那样的话你也就不用再来这里上班了。我其实也不愿意你总来这里上班啊。咱俩去红灯笼。娇娇听你的话,我一个人去她会怕。”

  秋月知道,有了找钱的机会老三是不会放弃的,她就没有再劝,也没有多想,跟在老三身后去了灯红笼。

  到了红灯笼门口。老三打电话叫来的四坊街老张等几个人也都到了。老三总是这样,每当面对事情时,他总需要这些其实只会吃喝什么也干不了的闲人给自己壮胆!以显示他根本就不存在的“大哥大”地位,也在掩饰自己内心的虚弱。此时的秋月,披着那件宽松飘逸的黑大衣,身后跟着老三和那帮闲人,迈进红灯笼大门时竟也感到自己就像个“大姐大”一样八面威风。其实在她内心深处,若不是为了老三,秋月恐怕永远都不会再来红灯笼。她知道这里有韩冰对她的嫉妒,还有很多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

  红灯笼歌舞厅并不大,进了门就是大厅。可能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男男女女,开门带出的风似乎影响了大厅正在疯狂喝酒跳舞的人们。秋月一眼就看到娇娇正坐在一个瘦高个男人的腿上,真诚而笨拙地卖弄风骚。那男人已经有些醉了,全然不顾旁人的侧目,一只手放肆地捏揣着娇娇的大胸部——那是娇娇身上唯一能吸引男人的地方。娇娇也看见了秋月,看见了老三,一下子就僵在那里,像定了格。这时的老三,十足的黑社会老大的派头。他目不斜视,大步却稳步地走到娇娇跟前,对那瘦高的男人彬彬有礼却不容抗拒地说了声:“对不起,打扰一下。”又连脚步都懒得挪,只是微微地动了一下他那留着“板寸”的宽而棱的脑袋,附在娇娇的耳边轻轻地又不可抗拒地说:“你跟我来!”那男人显然被老三震住了,也不敢多嘴,有几分不情愿地松开了抱着和摸着娇娇的手,任娇娇怯生生地跟在老三身后进了包间。

  老三去的包间是小姐们化妆和休息的地方。老三对这里很熟悉,也知道经理小虎不敢拦他。进了包间,几个刚才还胡扯浪笑的小姐看出事情不对头,一个个讪讪地溜出去了,剩下了娇娇、老三、秋月。娇娇求助的眼神曾落在每个小姐身上,但她们都不想惹凶神恶煞的老三。秋月这会儿侥幸地盼着娇娇快点给老三一点钱,那样就可以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了。

  “娇娇,你挺牛啊?你连你三哥、三嫂都不认识了。”

  老三是满腔的怒气,却故作悠然自在的坐在沙发上说。

  “我没有啊。”

  娇娇低着头,手里捻了个纸蛋儿在茶几上擦着。

  “我看你还是那么胖嘛!这一年你可玩美了是不是?你一个人吃饱就谁也不管了是不是?孩子放在东北也不要了是不是?”

  “要。怎不要呢?”

  “要?你怎么不给邮钱?让她喝西北风吗?你自己下的蛋凭什么让我老娘给你养着?我老娘可是六十岁的人了,蒸碗鸡蛋羹还得先喂你的孩子!”

  “我邮过钱。”

  “邮过多少?”

  “一千元。”

  “家里可从来没有收到过。”

  “那可能是地址写错了。”

  “写错了?我就不相信自己亲生骨肉的地址你都能记错。你的猪脑子是不是都记着怎么伺候男人了?就算是地址错了也总该退回来了吧。你骗谁啊你?”

  “我没有骗你。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三哥。”

  娇娇抬起头,扔掉纸球,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电视,以掩饰内心万分的紧张。这时,娱乐城的经理和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那陌生人一P股坐在茶几上,问发生了什么事。娇娇好像有了依靠,开始有胆气了,又变得表情郑重而严肃了:“他两口子来找我要钱,以前我都给过他们了。”

  “哎,别扯上我。是你三哥找你要钱,不关我的事。你不欠我的,你欠你三哥的。娇娇呀,你也知道,你三哥只是嘴上嚣张,你好好和他说就不会有什么事的。”

  秋月警觉到经理和陌生人的到来对老三和自己很不利,就开始插话了。她想把气氛缓和一下,别让他们看作老三和她是来惹事的。她想让他们把这看作是纯粹的私人纠纷。

  “我出门了,前段时间没有在路州市。”

  果然,娇娇又恢复了温和、胆怯的语气,气氛有所缓和。但愚蠢的老三只顾着耍龙头老大的派头要钱,根本意识不到危险。也许是意识到了但仍想用自己的凶狠吓阻对方。他声音提高八度,吼道:

  “你真没良心!当初要不是我和你三嫂救了你,你一个小女人挺着大肚子,在广州挣不来一口饭钱,你哪来的今天?要是换过来,我和你三嫂的孩子放在你老娘家养着,一分钱不给你,你看能行不?”

  “行嘛,怎么不行呢?”

  娇娇的态度又强硬了。秋月在她心里唤起的一点温情被老三迅速赶走了。

  “行个屁!给钱!要不你去把孩子抱回来,我可没工夫一年到头的找你!好玩是不是?我贱,我算认识你了。你别给我流那鳄鱼的眼泪,好像我逼良为娼一样。你可别忘了,我认识你时你就是鸡,十五岁就闯广东,比我都厉害!我告诉你,少和我玩这一套。今天要么给钱,要么跟我走。你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娇娇放声大哭。她怕老三都怕到骨头里去了。尽管老三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可她目睹过他打秋月的情景和亲手杀死她的那只小狗沙沙的血腥场面。她知道老三的凶狠和残暴。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秋月,望着经理。

  “你别吓着娇娇。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秋月训着老三,老三愣了一下,瞄了秋月一眼,像是要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吭声。

  “这位小妹子,我看这一屋子人就你有权威,你说怎么办吧。养孩子要给抚养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娇娇也不能不给,就是多少的事情。”

  坐在茶几上的陌生人开口了。他是对着秋月说的。

  “我?”秋月笑了一下,“你还是让老三说吧。”

  “两万!按当初说的,总共十几个月没付抚养费了,一分钱不能少。”老三伸出两个指头,几乎戳在娇娇脸上。

  娇娇一听又放声大哭。哭吼了一会儿又说:“三哥你可真是狮子大张口呀!”娇娇问茶几上的陌生人,“大哥你说,一个孩子放在农村一个月能花多少钱?”

  陌生人玩弄着他的手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多可少!几百元也够,几千元也有可能,那要看吃啥穿啥了。”

  娇娇一抹脸上的泪:“能吃啥,在农村能吃个啥?他一会儿说我孩子有病了,一会儿又说给送人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孩子是死是活。我给什么钱啊我?”

  “你放屁!你以为我像你啊?你不相信就现在打电话给我妈,听听你家孩子的哭声。她若是睡了,我让我妈拧她P股。你不是要整明白死活吗?来,现在就打!”

  说着老三拿出了他的大砖头。娇娇没有动。陌生人鄙视了老三一眼,问了老三家里的电话号码拨了,递给娇娇,问她是否有必要证实一下。娇娇直摇头。她这会儿只是哭。陌生人也就切断了电话。

  “你三哥就那样,净说些伤人心的话。他怎么可能把孩子送人了呢?他没有这么大的权利,更何况家里人都喜欢你小孩呢。不会是你想像中的那样。”秋月仍在努力缓和气氛。

  “哭什么?好像你还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我这一年的苦跟谁说去呀!你痛快给个话,孩子还要不要了,不要也别扔给我呀!”

  老三有些急躁。已是夜里两点多了,歌厅的客人已经散去。但是这里的事情还僵着,仍没有什么结果。一直坐着没有出声的经理起身对老三、秋月和娇娇说:“那你们慢慢商量吧。”又对陌生人丢了个眼色,就一起开门出去了。

  娇娇傻坐在秋月对面,老三突然起身也出去了。服务员端来两杯茶水,没有说什么放下就走了。秋月想喝茶,但茶水有些烫,便双手握着杯子取暖,她压低了声音对娇娇说:

  “你三哥要两万元那是气话。你先给他一点吧。他现在头大的跟啥一样,他都想把孩子给你抱回来了!”

  “那你说给他多少啊?”娇娇的口气似乎有点松动。

  “先给他五千元吧!”秋月斟酌着老三的底线和娇娇眼下的承受能力,说出了一个数字。

  “我没有钱啊。”

  “你跟经理他们借点吧,生意好的话几天就还上了。”

  “我借过了,他们也没有。”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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