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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凌晨三点,荔荔醒了。

  “妈,我怕。”虽然和冯燕子睡在一张双人床上的荔荔,却单独盖一床被子。这是城里孩子从小养成的习惯。

  “乖,到妈被窝来,让妈搂着你。”冯燕子说着,顺手拉亮了床头灯。桔红色的瀑布立刻从灯罩里漫下来,她的头上立刻漾起一片美丽的红云。

  荔荔偎在冯燕子怀里,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脖子,象只在茫茫大海中受到风暴惊吓的小海鸥找到栖息的海湾。

  “乖,告诉妈,怎么突然就害怕了?”冯燕子捧起女儿的脸,端详地问道,她担心她是不是病了。

  荔荔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乌亮的眸子依然带着余悸:“我刚才做了一个好怕好怕的梦。”

  “什么梦,能给妈说说么?”

  “好吧。”荔荔凝思地想了想,微微皱眉的神态特别象冯燕子,“刚才呀,我梦见两只小鸭子,一只是公的,一只是母的。它们来到一条好宽好宽的大河前。母鸭说:咱们游泳吧?公鸭子说:好呀!它说完一看大河,见河里翻着好高好高的大浪,就犹豫地说:不过,我还没学会游泳,要淹着怎么办哪,母鸭子闻听一扬下颏儿,骄傲地说:那怕什么,有我在,还能淹着你吗?不信,你瞧。母鸭子说完扑嗵一声跳到河里,张开两个翅膀,游完自由泳又游仰泳,游完仰泳又游潜泳,姿式好漂亮呀,都把小公鸭子看呆了。母鸭子来到岸上以后,对公鸭子说:你下去游吗!公鸭子刚要往河里跳,又害怕了:我……我不敢,我……母鸭子还没等公鸭子说完,立刻打断它的话,生气地说:我不是讲了吗,我负责保护你,你还怕什么呀?公鸭子见母鸭子好凶好凶,只得跳下去了。一下去,它就喝了口水,呛得直流眼泪,一边用脚和翅膀乱扑嗵着,一边拼命地喊:我不行了,快把我拉上来吧!这时,突然来了一条大鲨鱼,张着血盆大口就向小公鸭子扑来。小公鸭一见,吓得向母鸭子喊:救命呀,鲨鱼要吃我了!可是,母鸭子不但不救它,而且当公鸭子扑嗵到岸边时,还恶狠狠地说:我要救了你,回头鲨鱼就要吃我了。鲨鱼要吃了你,就不饿了,也就永远不会吃我了。于是,狠心的小母鸭,一下子把小公鸭推到了河里,大鲨鱼一嘴就把小公鸭吞到肚子里去了。小公鸭死得好可怜呀。”荔荔极富有表演天才,不仅目光传神,表情生动,而且音色美极了,娇柔、甜蜜、清脆、圆润,象静谧的夜晚从远方传来一首优美的乐章,象叮咚流淌的泉水,清澈得象水晶。

  “啊!”冯燕子不知因了女儿绘声绘色地描述而陶醉还是因了女儿梦中的故事而触动,嘴里发出一个含混的声音。

  “妈妈,您说小母鸭是不是好坏好坏?”

  “啊!”冯燕子这次嘴里发出的声音明显地是吱唔。

  “是不是呀?”荔荔摇晃着冯燕子的脖子,显然对她的搪塞不满意。

  “是。”冯燕子急忙明确地回答。

  “妈妈,我要是大鲨鱼,就不吃小公鸭,专等着吃小母鸭!”荔荔狠狠地说了一句,两只手情不自禁抓住了冯燕子后脖颈的肉。

  “哎哟,”冯燕子疼痛地喊叫了一声,“荔荔,你怎么抓妈妈的肉呀?好乖乖,快睡觉吧,天亮还早着哪。”荔荔不大工夫就偎在冯燕子怀里睡着了。

  冯燕子却因为心绪烦乱再也合不上眼睛,两眼瞪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清晨七点三十五分。

  冯燕子将荔荔送到机关大院幼儿园,刚刚回到宿舍,正准备喝杯麦乳精,然后到文工团,楼道里却传来一个男子的呼喊声。

  “冯燕子接电话!”

  “来了。”冯燕子急忙应一声,开门出屋,上一层楼梯,在一个专门用作放电话的木匣中拿起耳机,“喂——”一个低低的男子的声音响起:“燕子吗?”

  冯燕子一听到这个故意掩饰的声音,一阵莫名的纷乱顿时占据了她的心房,话音怯怯地:“您找我有什么事?”

  “有个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冯燕子听到“重要”两个字,心猛地一沉:“什么重要的事儿?”

  “九点钟,在老地方等我好么?”

  冯燕子闻听,一种本能在警告她:快拒绝他,不能去,特别是这个时候,更不该去见他。现在不拒绝他,自己将真正会堕入情网,那么自己将不啻于走进一条死胡同,再想回头,就更困难了。于是她一狠心,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您,您在电话中告诉我不行么?”

  “我再说一遍,九点钟,在老地方等我,听到了吗,燕子?”

  冯燕子鼓了鼓嘴没有说出声。

  “我放电话了,一会儿见。”对方说完就将耳机放下了。

  冯燕子耳旁响起“嘟——嘟——”的声音。我该怎么办呢?她徘徊不定地思忖着。但她突然发现,自己连那杯麦乳精都不顾得喝,穿好外衣,已经锁上了门,急速下楼的脚步不再受理智的支配,而是在受感情的驱使。

  上午九点正。

  冯燕子准时来到被松柏遮掩的一座假山旁的长条木椅前,姚殿熙已经在充满自信心地等着她。

  “来,坐在这儿。”姚殿熙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面前,下巴颏儿立刻翘了起来。

  “不要拉拉扯扯,叫别人看见多尬尴。”冯燕子说着挣脱掉他的手,身子往假山上一倚,开门见山地,“有什么重要事儿?”

  姚殿熙痛苦地一咧嘴,急忙往长条木椅的边上挪挪身子,哀求地,“坐,坐下我马上告诉你,还不行么?”

  冯燕子俏皮地一挑眼神儿,右腿有节奏地弹拨着:“我今天买得是站票。”

  “你再不坐过来,我可要歇斯底里地发作了。”

  “那好,我马上喊人把你送到安定医院。”

  “燕子,听话,过来。”

  “姚殿熙同志,你是有妇之夫;我呢,是有夫之妇,我们还是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

  “不对,你说错了。”

  “错了?”冯燕子闻听瞪大了眼睛,随后摇头一笑,“不可能。”

  “要是真的错了呢?”姚殿熙一双淫欲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那高耸的胸脯。

  这个家伙,又想借机占我的便宜。冯燕子巧妙地回答道:“要是真的错了,就当我没说。”

  “你呀,越来越变得难以对付。”

  “这叫守朱者赤,近墨者黑。”

  姚殿熙无奈,只得说道:“我今天要告诉你的重要事情,就是我昨天已经离婚了。”

  “为什么?”冯燕子知道她这句足以称得上是惊呼的话,与其说是对姚殿熙和他爱人离婚感到惊讶,莫如说是因为姚殿熙在谈到与他爱人离婚这件大事时非但心情沉重反倒显得微不足道而惶惑。

  “没有爱情的婚姻,我看索性‘死’了比‘活’着还人道。”姚殿熙的目光移到冯燕子的脸上,T情地一笑,“你现在面临的抉择,不是和我一样么?”

  “我,我也面临着与你一样的抉择?”冯燕子定定地望着姚殿熙,嘴巴张得大大的。

  “怎么,事到如今,等于你叫张德荣啷铛入狱,你不感到你们的爱情生活已经打上了个句号么?”姚殿熙阴冷的目光中含着得意。

  “你不要胡说!”冯燕子听了姚殿熙的话,大为震惊。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被诱骗到圈套里的猎物,而布设圈套并手持圈套绳索的人就是姚殿熙。当她怀着矛盾和信赖的心理说出张德荣曾给江青写过信时,他闪烁其词地极力劝说她应该帮助张德荣争取主动,马上向张德荣所在的文化部汇报,这不仅是个揭批“四人帮”及其帮派体系的壮举,而且也为张德荣主动交代清楚自己的问题创造了一个机会,于党于己都有利。冯燕子听了,信了,于是也就依照他的话做了。想不到,姚殿熙还居心叵测地要达到第三个目的,即力图让她与张德荣的婚姻也“死”了。进而……冯燕子不敢再往下想了,目光中突然闪射出气愤和鄙夷,冷冷地刺向姚殿熙,“你不觉得你的‘伟大作品’太充满迷人的色彩了么?”姚殿熙双肩一耸,两个手掌一摊,做了一个洋人表示诙谐的动作,外带绅士风度地将下颏儿微微一抬,并说了句文雅的话:“我相信我会创造一件奇迹。”

  冯燕子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他一句:“遗憾的是,恐怊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姚殿熙的面部神经僵硬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弹性,微微一笑,眼睛里闪耀着丝毫看不出做作的亲昵和温柔:“燕子,假若我真想创作一部‘伟大作品’的话,那么在作品的封面上一定要写上两个人的名字:你和我。”

  素日伶牙俐齿的冯燕子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了。她不满地瞪了姚殿熙一眼:“我走了。”

  “再见,燕子。”

  姚殿熙在说这句话时充满了自信。

  上午十一点三十五分。

  冯燕子正要进宿舍楼,恰好与从楼道出来的文化干事苟榕祜走个碰头。

  “小冯,我正找你哪。”苟榕祜一见冯燕子,面露惊喜地说。

  “找我,干什么?”冯燕子胸口莫名地一紧。

  “皮副部长要我问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苟榕祜左右一看,见其它楼门口都有人,其中五门有两个中年家属正指着他们在议论着什么,急忙说了句:“到你们宿舍里谈吧。”

  冯燕子本想说一句“屋里就我们两个人,恐有不便吧”,但是一想这样岂不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于是便说:“请吧。”

  “小冯,不要沏茶了。”

  “那就喝杯咖啡。”

  “那傢伙苦不叽叽的,咱没那个口福儿。”

  “多放点糖就不苦了。”

  “什么都不喝了。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那就吃块糖吧。”

  “好的。”

  冯燕子坐在苟榕祜对面的沙发上,跷起右腿,十指交叉捂住膝盖,神色显得很坦然,只是不时挑一眼大嚼奶糖的苟榕祜。

  苟榕祜张着嘴,用手指抠掉粘在右边槽牙上的糖块,然后一抻脖子咽进肚,满足地嘻嘻一笑,露出一副憨实的样子。这正是他的出类拔萃之处。苟榕祜有一定的自知之明,深谙自己弱点、缺憾和先天不足。他深知军区机关属于强人的世界,没有出众的才华和丰富的实际工作经验以及强有力的靠山,且不用说出人头地,就是立足也非易事。如果在文化处工作,就是当了处长,也在这个位置上呆不了几年。能不能再往上爬一个台阶呢?他连作梦也不敢有这个奢望。因为在文化部门他属于“缺腿”干部,既不熟悉文工团的业务,又缺乏在某一个文学艺术门类上取得非同凡响的成就。皮徜培都满头白发了,正因为如此,虽然爬到部长一级,但部长前面还得加个“副”字。在仕途上没指望,他又不想离开机关,离开北京,怎么办呢?于是他经过潜心判断,终于认定创作室是个能够令他安安静静度过后半生的天然港湾。

  他知道,无论是在文学造诣、创作天赋以及已取得的成就上,都无力与张德荣、铁鹏以及其他几个出名的人物相匹敌。所以,他要打进创作室依然困难重重。前些年他曾向部里的领导要求过,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铁鹏的耳朵里了,铁鹏可着嗓子在创作室里吼:“他要能够当作家,在军区马上就可以选出一个加强团的人来!”后来他再也不敢贸然提出进创作室了。但他并没有死心。创作室的人,其实并非个个儿都是响当当的,并不乏平庸之辈。他所以没有实现进创作室的夙愿,固然有成就方面的原因,也有“人合”方面的因素,还有一个情况就是按照编制创作室的人员已经配满了。要再进一个,必须得出一个。于是,他在这方面上动开了心计。他一方面对部里的现任领导皮徜培显得忠心耿耿,曲意奉承;一方面深筑城府,审时度势,一旦抓住机会,将不遗余力地施出浑身的解数。奶奶的,人生的舞台本来就象一个角斗场,勇者生存败者亡。生活就是为了生活本身而存在的,不是为了死亡而存在的。生活就象一个巨大的车轮,在滚动,在碾轧,把一些人压在下面,把另一些人抬到上头。他自信在恰到好处地奉承各种人物和应付各种场面方面,是会使张德荣和铁鹏他们黯然失色的。

  “苟干事,什么事儿?”冯燕子提醒地问道。

  “噢,是这么回事儿。”苟榕祜显得并不热衷地说道,“刚才俱乐部的朱小乐告诉说,从城里来了两个姑娘,提出要看望张德荣。”

  “叫什么名字?”冯燕子还没等苟榕祜说完,眼珠子早已瞪圆了,急不可待地问。

  苟榕祜又拿起一块奶油糖,一边剥着糖纸一边慢吞吞地说:“大概一个叫什么冯莲子,莲……”

  “冯莲子!”冯燕子气嘟嘟地补充道,并不满地横了苟榕祜一眼。

  “对,是叫冯莲子,说是你的妹妹。”苟榕祜将剥好的糖块放在嘴里,并有滋有味地咂了几下嘴巴,才顺着前面的话茬又说,“另一个叫马虹。这个名字好记,因为她与咱们军区马副政委的名字一模一样,只是她那个虹字是彩虹的虹,咱们马副政委的那个洪字是……”

  “行了,你别解释了,快往下说吧!”冯燕子腾地站了起来,两条细长的眉毛鞭捎儿般抽击着,那恼怒的样子好象立刻要把苟榕祜撵跑似的。

  “没啦,就这么多。”苟榕祜见冯燕子大动了肝火,嘴巴立刻闭上不动了。

  “她们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以前。”

  “她们走了没有?”

  “还不清楚。”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不是刚刚在楼门口碰上你嘛。”

  “今天我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小贱货!”冯燕子咬牙切齿地骂一声,迈步就往外冲。

  “哎小冯,我还有事哪!”苟榕祜急忙喊了一声。

  “又有什么事儿?”已经走到门口的冯燕子气恼地转过身子问。

  “皮副部长说,叫您把揭发的张德荣给江青写效忠信的事儿写份书面材料。”

  “不是写过了么?”

  “是上面叫写的。”

  “回头再说吧。”

  “哎,你不锁门啦?”

  已经走到门外的冯燕子一转身,见儿子张京生站在门口,不由暗暗一惊,急忙厉声问道:“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刚放学回来!”京生好象受到污辱似的,脸红脖子粗地喊了一声。

  “回家马上做饭,我一会儿就回来!”冯燕子白了儿子一眼,急忙跑下了楼梯。

  “嘭!”京生气冲冲地走进屋,踅转身子,抬起右腿,狠狠地照着屋门踹了一脚。

  苟榕祜看着风风火火地朝俱乐部方向奔去的冯燕子,一丝得意的笑纹在眼角蠕动。他一转身子,“呸”地一声把嘴里的奶糖吐在地上,喃喃地揣摸着“贱货”这个斥责轻薄女人的专用字眼儿,眼角的笑纹在迅速扩展,不大工夫整个脸绽成一朵花。

  三分钟以后,冯燕子闯进张德荣“寝宫”般的隔离室。要不是房间内只有一张三屉桌和三张木板床,冯燕子真的会以为找错了地方。

  但是,她却扑了个空。

  隔离室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倚在床头看书的朱小乐,一个是躺在床上的张德荣。张德荣自从那天晚上一怒之下要找冯燕子算账患了伤风感冒后,一连几天卧床不起。今天上午虽然退烧了,但仍旧浑身酸痛,四肢无力,而且嘴里苦涩,不想吃饭。机关门诊部医生诊断后要他继续全休三天。方才朱小乐在食堂给他打了一份病号饭,食堂里的大刘师傅听说张德荣病了,特地给他擀了一碗面条,做成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面条里还有两个荷包蛋,汤面上飘着一层葱花、姜沫和小磨香油,香味儿扑鼻,令人垂诞欲滴,可是张德荣只吃了几口就感到阵阵恶心。他知道这碗汤面凝聚着食堂工人师傅的一片挚情,剩下这么多岂不是大为不敬。于是,他咬咬牙又吃。可是没吃两口,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股股凶猛浪涛冲撞得他两眼直冒泪花,他硬是死死闭着嘴。朱小乐见他呕得厉害,才把他手里的碗夺过来,放在三屉桌上,然后叫他躺下,静心休养。

  张德荣刚刚躺下,冯燕子就赶来了。

  冯燕子一进屋,一眼就看到在张德荣床头的窗台上放着几瓶水果罐头,还有糕点、奶粉、白糖和一尼龙网兜鸭梨、苹果和蜜桔。对于张荣患感冒,她前两天就听说了,但她却没有来。今天不仅来了,而且还来得理直气壮。她径直走到张德荣床边,开口便问:“刚才谁来看你来了?”

  正在头朝里闭目休息的张德荣一听是冯燕子的声音,佯装没听到,一动不动。

  “我问你话呢,你听到没有?”冯燕子的嗓门震人耳朵。

  站在张德荣床边的朱小乐见状,劝阻地说:“你不要喊好不好?他病了。”

  冯燕子不屑地瞟了其貌不扬的朱小乐一眼,心里说:小兵蛋儿瞎掺合什么?我当兵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哩!于是,她说了句:“一边呆着去吧,没你的事儿!”那口气,象训斥自己的孩子。

  张德荣见冯燕子欺人太甚,猛地转过身来,气咻咻地反问道:“谁来不来看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没关系我问得着你!”

  “你走吧,你管不着。”

  “你说,是不是莲子来了?”

  “是又怎么样?”

  “是谁告诉她你在这里?”

  “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

  “我从被关起来以后就没出屋,谁晓得她怎么知道的?”

  “她跟谁一起来的?”

  “马虹。”

  “这个贱货也不是个好东西!”

  “你嘴上干净点!”

  “噢,我骂她一声你就受不了啦?告诉你吧,骂她还算轻的哪,我要是这次堵到她们,不抽她们的嘴巴子才怪哩!”

  “你看你跟个泼妇似的,象个什么样子?”

  冯燕子大概被张德荣这句话刺疼了,一股恨意迅速在心头膨胀,并砰然一声爆发了:“我是泼妇,你是什么?流氓!你过去勾引别的女人,现在关起你来了,你还狗改不了吃屎呵!”她嘴里骂着还觉得不解气,又抄起窗台上的糕点、奶粉和白糖,狠狠地摔在地下,“流氓,我叫你勾引她们;贱货,我叫你们给他送!”顷刻之间,糕点、奶粉、白糖、摔碎的罐头瓶子和鸭梨、苹果及蜜桔散落一地。

  “哎,你不能往地下摔呀!”眼巴巴看着冯燕子又扔又摔的朱小乐,远远地站在门口,连声喊着,怯怯地不敢上前拦她。

  冯燕子骂完了,也摔完了,临出屋门又指着张德荣警告道:“我告诉你,以后她们来送一次,我就来摔一次。看是他们送得容易,还是我摔得容易!”

  “日他姐,你回来!”张德荣等冯燕子走出了屋门,才挣扎着坐起来,冲着门口吼。

  “这个女人,凶得都要吃人!”朱小乐说完沮丧地坐在床板上。

  这当儿,郭大山铁塔似地站在门口,见地上一片狼籍,瞪着朱小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朱小乐呐呐地答:“是,是刚才冯燕子跑来摔的。”

  “你刚才到那里去了?”

  “就,就在屋里。”

  “她能用手摔,你的两只手呢?”

  “她那么厉害,谁敢惹她?”

  “亏你还是个男子汉,说出这种话来,哼,真不害臊!”郭大山脑门上青筋鼓鼓地暴着,两只大手攥成一对油锤般的拳头,“我再告诉你一遍,部里让我们看管张德荣,我们就要对他的安全负责。今后,她要是再来撒野,你就把她推出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

  “奶奶的,刚才我要是在场,不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扔出去才怪哩!”郭大山说完气愤地一挥拳头,好象真揪着冯燕子的衣领子往门外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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