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第三十二章

  时隔将近二十年,我已经彻底忘记了当时的天津站到底是什么模样,可是,天津的第一个住所至今还活泼泼地历历在目——

  一片破败、拥挤的居民区。

  一个包裹在煤灰和烟尘里的四合院。

  一排畏畏缩缩的低矮平房。

  一间廉价的出租屋。

  一个砖头搭建、木板铺就的通铺几乎霸占了整个出租屋,乍一看还以为是医院太平间里的偌大停尸台。

  通铺下匍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恰拟一只只奄奄一息的癞蛤蟆回光返照。

  一前一后的门和窗,一个形同朽木,一个锈迹斑斑,仿佛一对被长长的通铺活活拆散的老年夫妇,风烛残年中,你注视着我老眼昏花,我注视着你苟延残喘。

  通铺上的被褥,破旧、脏乱不堪,简直可以和四处流浪的乞丐的衣服抑或到处漂泊的精神病人的头发相媲美。

  四周墙壁上,石灰脱落之处与未脱落之处相映生辉,斑斑驳驳得令人惨不忍睹。

  地上随处可见烟蒂、浓痰,如同正在举行一个盛大的烟蒂与浓痰联谊会。

  时光不停地飞逝,气温不断地升高。出租屋里,日日夜夜老鼠肆无忌惮地纵横;苍蝇和蚊子共鸣,齐飞。

  老操是一个深受欢迎的人。

  一进灯光昏暗的出租屋,大家就七嘴八舌地将老操团团围住。一个身材比老操还要细长、嗓子比公鸭还要公鸭的年轻人提议给长途奔波的老操来一个舒筋松骨的欢迎仪式。老操躲闪不及,被四个人拽手的拽手、抓脚的抓脚,高高地抬起,重重地落下。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经常目睹的父老乡亲热火朝天地打夯筑土修水库。

  不同的是——

  四个父老乡亲抬的是四四方方的大石头,四个打工者抬的是细细长长的老操。

  四个父老乡亲筑的是松散的土地,四个打工者砸的是坚硬的水泥地。

  四个父老乡亲打夯时,着地的是大石头的底部。

  四个打工者给老操舒筋松骨,触地的是老操的P股。

  随着欢迎仪式的反反复复进行,我越来越佩服老操,要是换做我,早就浑身散架,P股开花了。老操非但一副没事的样子,还一直哈哈大笑着。

  莫非这根本不难受,反而极其享受?要是他们接下来也这样款待我,我、我、我……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干瘦的P股。

  他们接下来不仅没有款待我,还把我甩在一边,不理不睬。

  人贵自知之明,我将包裹塞进通铺下面之后,坐到紧靠窗户的通铺边沿上,一声不吭。

  一只绿苍蝇没头没脑地冲进来,围绕着刚从欢迎仪式中挣脱出来的老操嗡嗡嗡地叫个不停。老操手舞足蹈地赶起苍蝇来。

  公鸭嗓子尖叫:“老操光临,苍蝇叫春;苍蝇叫春,老操发情!”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起来。

  苍蝇骚扰老操良久之后,载歌载舞地奔向我。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终于发现了我,大声说:“老操,这是你儿子吗?”

  一个袒胸露乳的中年人不慌不忙地搭腔:“不是老操的儿子,难道是你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子招蜂惹蝶,儿子当然不仅如此,还更有出息——招苍蝇、惹蚊子!”

  老操一边揉着P股,一边嗷嗷直叫地说:“我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女儿比他小多了。他、他、他,他是我徒弟!”

  袒胸露乳中年人紧接着说:“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儿子呢?长得和你完完全全一样——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你老操的的确确不是一个东西,可是,也不至于这么不是东西吧,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

  “胡扯,胡扯!人家是我徒弟小犬啦!”老操笑呵呵地说,“兄弟们,我带白酒和花生来啦!”

  “喝酒,喝酒!”公鸭嗓子尖叫,“人生在世,老婆可有可无,酒不能没有!”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酒今朝醉!”袒胸露乳中年人欢呼雀跃。

  通铺变成了酒桌。除了我和一个躺在我身边的白胡子老人,其他人都围成一圈开怀畅饮起来。

  白胡子老人发现我浑身湿漉漉的,充满怜爱地对我说:“赶紧换身衣服呀,傻孩子!这么冷,冻坏了,怎么办呀?父母又不在身边。”

  我脱下外面的衣裤。

  “真是一个傻孩子,里面都湿啦!都换了吧,再不换,不生病才怪呢!”白胡子老人心疼地说。

  我磨磨蹭蹭起来。

  “都是大老爷们儿,怕什么丑呀?”一个黑脸大汉一边发烟,一边大声说。

  “就是,就是!是不是怕未开窍的小鸡鸡被我们看见啦?”公鸭嗓子尖叫。

  “莫非根本就没有小鸡鸡呀?”气功大师笑嘻嘻地说。

  “脱呀,脱呀,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老操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花生米,一边有味滋滋地抠着鼻孔说。

  我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

  “小兄弟,过来,过来!”黑脸大汉说,“过来一起喝酒呀!”

  “去吧,去吧!”白胡子老人说,“喝酒可以暖和暖和已经冻得够呛的身子!”

  我看了看老操。

  “叫你过来就过来呀!”老操大声说。

  我在天津的第一个晚上就这样地在酒气冲天和烟雾缭绕中度过了。

  一开始我非常不习惯和四合院里三教九流的打工者相处——

  他们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赌博的赌博,嫖娼的嫖娼。

  他们行动粗鲁、语言粗俗;动不动就吵嘴、打架。

  四合院里,一天到晚都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如同一个人间地狱。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融入这个不大不小的熔炉,甚至喜欢上了他们中的一些人。

  毕竟我们都是背井离乡者,

  毕竟我们都生活在社会最底层,

  毕竟我们都在苦苦挣扎,

  毕竟我们都有一肚子苦水。

  虽然我们谈不上同甘共苦,相依为命,但是我们彼此需要——

  当寂寞难耐、孤独得要命时,身边有一个熟人,哪怕他一声不吭,也是一种莫名的温暖。

  当忧愁袭扰、苦恼不堪时,身边有一群熟人,纵使他们一个个满嘴黄色言语,下流到了极点,也是对自己的悲凉的一种转移和缓解,甚至能够得到暂时性的解脱。

  当思念亲人抑或得知亲人遭遇不幸时,即使仅仅能够得到他们其中一个只言片语的关心,也是一种莫大的宽慰。

  当寒冷、酷热,饥饿,病痛时,即使仅仅能够得到他们其中一个的一次充满怜爱的注目,也是对自己的悲苦的一点点分担。

  尽管我和他们只是相处了非常短暂的时间,可是,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还是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印象。

  我从未听说过、也从未问过白胡子老人的真名实姓。交往的过程中,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叫他老人家——白老。也许他真的姓白,也许是因为他扎眼的白胡子,所以人称白老。

  当一个人混到一定处境时,生死都无关紧要了,更何况区区——究竟是什么姓名。

  在我们这些离乡背井的打工者中,白老非常特别。我们是有家暂时不能归,白老压根儿就是无家可归。

  白老本来有一个极其幸福的家庭。由于白老经常酗酒闹事,妻子一怒之下上吊自杀了。妻子离开人世之后,白老酗酒更凶。一个寒冬腊月的傍晚,白老烂醉如泥。白老的双胞胎孩子一起出去洗菜,妹妹失足滑进河塘里,抢救的哥哥紧跟着掉下去。埋葬下两个孩子之后,白老离开家乡,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四处磨剪子戗菜刀的白老从此滴酒不沾。

  偶尔在大街小巷中听见白老苍老、荒凉的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声,我的心收得紧紧的。

  到处都是人家,到处都是剪子,到处都是菜刀。

  可是——

  哪里是白老的家?

  哪一把剪子是白老家的剪子,哪一把菜刀是白老家的菜刀?

  时隔将近二十年,如果白老还在,差不多已经八十岁的高龄了。

  白老还在吗?

  在儿女身边安度晚年的老人能够活到八十岁的都不多,更何况四处漂泊、孤苦无依的白老。

  白老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白老是长期卧床不起而死,还是暴病身亡?

  白老是在什么地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白老离开人世时是白天,还是黑夜?

  有没有人合上白老死不瞑目的双眼?

  有没有人埋葬白老僵硬、冰冷的尸体?

  白老曾经告诉过我——不是他不想死,是他不敢死。死了之后,无颜见阴曹地府的妻子和儿女。因此,他会尽量在阳间多苟活一天。

  但愿白老依旧活在人间,但愿白老一直活下去!

  黑脸大汉——黑大和公鸭嗓子是表兄弟,两个人都是木工。

  袒胸露乳中年人马脸、驴眼,是一个打把势卖艺表演气功的,人称气功大师。一般人打把势卖艺都会跟着团队走,气功大师特立独行——单干。气功大师常年袒胸露乳地在天桥上、广场中和公园附近流窜,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我和身材超矮小的年轻人——小矮子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我从小就酷爱文学。

  要么是出世之前就大脑有问题,要么是出世之后吃错了药,我不仅对文学一见钟情,还愈陷愈深,完全不能自拔,至今还深受其害——

  在如今这个金钱与权力至上的时代,世人法眼里的我无疑要么是傻瓜,要么是疯子;要么既是傻瓜,又是疯子。

  小矮子初中辍学出门打工之后,不仅不直面残酷的现实,还转身迷恋上对于贫苦之人来说简直就是自讨苦吃、自寻死路的文学。

  我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油漆工学徒。小矮子是一个不知水深火热的擦皮鞋的。我们一起掉进苦药罐里——惺惺相惜。

  至今我还珍藏着小矮子当年赠给我一些诗。偶尔拿出来看看,非但不享受,还难受。这倒不是因为那些诗有多么地不忍卒读,而是因为那些诗勾起了我对凄凉往事的回忆。

  不知道小矮子是否也还保留着我当年赠给他的一些诗。也许小矮子早就将它们遗弃;也许小矮子的亲朋好友早就拿它们擦P股了;也许小矮子尽管还隐隐约约记得我这么个人,可是,已经彻底忘记我和他互相赠诗这档子破事;也许小矮子依旧记得我和他曾经互相赠诗,可是,他已经离开人间——只能在坟墓里追忆我和我的诗了;也许小矮子对诗歌的追求终成正果,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诗人——每天除了喝西北风,就是依依呀呀地读自己呕心沥血出来的诗。

  小矮子不仅写些给我和其他人的赠诗,还写些子虚乌有的情诗。

  小矮子只要见到自己看上的女人,就诗兴大发,一挥而就一首首情诗。小矮子的情诗虽然简简单单,但是情真意切,比起现在的那些所谓的大诗人不知所云的鬼哭狼嚎强多了。

  小矮子信誓旦旦——只有在女人也看上了他时,他才会恭恭敬敬地双手奉送上情诗。记忆中,天津时,小矮子的情诗除了我这个唯一的男人曾经拜读过之外,不要说一个女人,连任何一个其他的男人都没扫过一眼。

  小矮子看上的女人多如牛毛,看上小矮子的女人毛都没有。

  一次,小矮子实在是忍无可忍,鼓足天大的勇气靠近房东满脸麻子的女儿张口就读一首非常自鸣得意的情诗。这首情诗是小矮子早就已经为早就心仪的房东女儿即兴创作并且精雕细刻过的,诗名——《啊,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

  可怜小矮子才声情并茂地读出一个“啊”字,房东女儿就大呼小叫:“苍蝇,苍蝇!”小矮子落荒而逃,仿佛房东女儿是一只追逐自己的苍蝇。从此以后,小矮子得了苍蝇恐惧症,一见苍蝇就龇牙咧嘴地上窜下跳,如同一只发情的猴子。

  世界是如此地浮躁,现实是如此地世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纷纷皆为色生,天下扰扰皆为色死。

  如果利和色能够兼收并蓄,当然就美美满满——如同风姿绰约在浩浩渺渺的天空中的一轮圆月。然而,月圆毕竟少之又少,绝大部分的时间里——要么月缺,要么月无。当利和色之中仅仅可以选择其一时,芸芸众生的天平几乎都会自然而然地向前者倾斜。尽管古往今来不乏重色轻利之人,可是,终究如同沙漠之中枝繁叶茂的植物一样稀少,清澈见底的河流一样罕见。

  人是地球上最会权衡利弊的动物。

  只要有利,色就纷至沓来,挡都挡不住。

  再美的色,即便一朝拥有,也不会天长地久,终究会人老色衰的。

  因此——

  小矮子无论怎么矮小都无所谓,只要自己有钱、有权,抑或父母有钱、有权,照样是香饽饽。

  只要是香饽饽,数不胜数的大姑娘、小媳妇就会一个个姹紫嫣红地飞扑过来,婀娜多姿地咬上一口。

  问题是,小矮子的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小矮子尽管没有完全、彻底地子承父业,可是,终究也只不过是一个擦皮鞋的穷光蛋。

  天津擦皮鞋时,小矮子就已经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虽然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是依旧孤家寡人孤苦伶仃。小矮子日日夜夜备受煎熬,如同一只坠入黄连汁浸泡过的荆棘丛里的癞蛤蟆——苦不堪言、惨不忍睹。用现在的网络流行语说,当年的小矮子是一个从头到脚不折不扣的剩男。之所以落得如此“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境地,当然和小矮子不仅家境贫寒、自己又还没什么成就有很大的关系,不过,最致命的还是小矮子人见人爱的出类拔萃的身材。

  在家时,在亲朋好友的热心撮合下,小矮子相亲多次,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从做人要有良心的角度说,小矮子比许许多多真小人抑或伪君子都正常多了。然而,从古到今最不值钱的就是良心。无论是先天性的赋予,还是后天性的拥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小矮子都一无是处。小矮子的一次次相亲其实是一次次“被相亲”。

  最近的一次相亲中,小矮子刻骨铭心地遭遇了一个先天性高度近视的离婚女。

  小矮子一进离婚女的家,离婚女就热情洋溢地拿出一根卷尺,津津有味地量起他的身高来。离婚女一边眯着眯细眯细的眼睛审视、揣测卷尺上的标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道士作法一样。小矮子以为这下有戏了。

  离婚女的父亲慌里慌张地递过来离婚女的眼镜。离婚女一戴上眼睛就不仅傻了眼,还大跌眼镜,大声叫喊起来:“我的个亲妈呀!怎么就这么地牛高马大呢?”

  离婚女的继母一直窝在厨房里,突然大声嚷嚷起来:“好你个屡屡被男人抛弃的死丫头!只要一离婚,就死皮赖脸在我家白吃白住。每次,我都没日没夜地伺候着。现在居然还张口、闭口那个抛弃你们父女多年的亲妈,没良心,没良心!”小矮子以为这下更有戏了。自古就有英雄救美人。虽然小矮子不是一个英雄,但是,有一颗英雄一样的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小矮子当即痛下决心要立马将水深火热中的离婚女拯救出来。

  就在小矮子踌躇满志的时候,离婚女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对厨房里的继母深情诉说:“尽管您不是我亲妈,可是,您是我亲爸正儿八经的亲妻子。您老人家尽管放一百个心,做女儿的纵使不得不一直和您老人家在一起相亲相爱地生活下去,也绝对不会和眼前的这个侏儒谈婚论嫁!”

  从此以后,打死小矮子,小矮子都不再相亲了。

  十年前,年富力强的小矮子都如同死男人一样,无任何活女人问津,更何况现如今——随着飞逝的岁月的雕刻与打磨,小矮子已经不再年轻,不再生龙活虎了。

  在我和小矮子分手之后的漫长岁月里——

  但愿他大海捞针,终于捞上一根,已经和某个善良的女人喜结连理了。

  但愿他已经身为人父。

  但愿他健康、平安、快乐。

  小矮子啊,我的好兄长,千万别有事、没事都写情诗给你的老婆呀!实在是忍无可忍,也只能偷偷地写,写好之后,立即烧掉。千万不要傻乎乎地读情诗给你的老婆听呀!你的老婆日日夜夜在柴米油盐中摸爬滚打,早就恶心得都要呕吐了。你再这么一刺激,她当场晕倒事小;醒过来之后,拼死拼活要和你离婚大事不妙。

  除非你的老婆不但是一个诗歌爱好者,而且是一个真正的诗歌爱好者。

  可是,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现如今,诗歌爱好者如同月明时天空中的星星一样地稀少,真正的诗歌爱好者更是凤毛麟角。一家不但有两个诗人,而且两个诗人还是一对夫妻——一对农村贫寒之家的夫妻。当今社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至今还能够倒背如流小矮子的一首诗——《当我擦皮鞋的时候》

  当我擦皮鞋的时候,

  你看着我,一往情深,

  仿佛我是你的皮鞋。

  你的皮鞋包含故事——

  也许是你父母送的,

  你好高兴,

  我也替你高兴。

  也许是你男朋友送的,

  你好开心,

  我也替你开心。

  当我擦皮鞋的时候,

  我看着皮鞋,含情脉脉,

  仿佛皮鞋是你。

  你饱含故事——

  第一次恋爱,

  你好兴奋,

  我也替你兴奋。

  第一次失恋,

  你好痛苦,

  我也替你痛苦。

  除了同一个房间里的打工者,我还和四合院里的一个卖狗皮膏药的中年男子以及他的妻子——一个修鞋补鞋的中年女子结交下了不浅的友谊。

  中年男子脸上有一个长长的刀疤。刀疤是前不久捍卫自己的地盘时被人砍伤之后留下的。

  中年女子只有一只眼睛。中年女子还是一个小孩子时,一次和堂妹玩耍,堂妹一不小心,手中竹竿子的尖梢活生生地戳进她的一只眼睛里。

  我们都叫中年男子牛哥,中年女子牛嫂。

  
更多

编辑推荐

1心理学十日读
2清朝皇帝那些事儿
3最后的军礼
4天下兄弟
5烂泥丁香
6水姻缘
7
8炎帝与民族复兴
9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10这一年我们在一起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
  • 绿眼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为纪念冰心奖创办二十一周年,我们献上这套“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用以见证冰心奖二十一年来为推动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书系遴选了十位获奖作家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语言生动,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叫花子蜕变成小红军的故事,展现乡村小子成长为少年特工的历程。读懂那一段历史,才能真正读懂我们这个民族的过去,也才能洞悉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少年特工》讲述十位智勇双全的少年特工与狡猾阴险的国民党...

  • 角儿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石钟山影视原创小说。

  • 男左女右:石钟山机关小说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文君和韦晓晴成为情人时,并不知道马萍早已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其实马萍和别的男人好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马萍从生理到心理是有一系列变化的,只因文君没有感觉到,如果在平时,文君是能感觉到的,因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