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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潘金莲

  第二天郭云天醒来的时候,已经睡在大屋的床上了。因为醉得厉害,她竟然一点都不记得昨天自己干的那些事,只是觉得头痛得厉害。她起床喝了杯水,便坐在床边按太阳穴。

  孙笃轻轻地进来了。郭云天瞥见他,并没有在意。孙笃却在她身边晃,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

  郭云天心里暗暗纳罕,用眼角瞥着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而这边孙笃见她“一直装蒜”,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别告诉我你忘了昨天晚上的事了!”

  “昨天晚上?怎么了?”郭云天又是惊讶又是迷惑,一脸无辜地盯着他看。

  孙笃见状简直想扇她一巴掌,好不容易忍住了,脸色铁青地说:“昨天你喝得烂醉地回来,不由分说地霸占了我哥的床……”

  “啊哟!”郭云天并不傻,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惊得捂住了嘴巴。然而她毕竟脑子依然木着,一时间不及考虑其他,劈头就问了自己最关心的、却不适宜立即提出的问题:“那你哥……在不在床上?我和他有没有……”

  孙笃呆住了,脸色猛地黑得可怕。

  郭云天也吓得噤住了。

  “你这人渣!”孙笃猛地爆发了,“你到现在……竟然只注意自己有没有占到我哥的便宜啊!”

  郭云天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讪讪地低下头去——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孙笃见她如此更受刺激,几乎要破口大骂,但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他盯着郭云天的眼睛,恨恨地说,“我一直知道你对我哥有企图……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就没有提醒你,没想到你竟然越做越离谱……好吧,现在我正式敬告你,不管你想干什么,都请你等我们顺利弄到房子之后再做!我们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说到这里他的喉咙噎住了,用力地梗了梗脖子,转头恨恨地去了。

  郭云天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紧紧地抿着嘴,偷眼看着他离去。他一定有还有很多话要说却选择了不说,不过他其实也没必要说。那些道理郭云天都明白,也知道自己昨天做了多么出位的事情。她知道自己之后一定要格外谨慎小心,并着力消除她昨天晚上造成的各种“误解”……

  郭云天小心翼翼地梳洗打扮,一步一顾盼地出了卧室。她今天只用黑皮筋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穿了件深蓝色的T恤和一条不带任何饰物的牛仔裤。以往她可是最不喜欢这种素气的打扮的——觉得看起来像家遭横事或是取保候审。但现在看来她恐怕得一直是这种打扮了——孙笃妈说不定已经看出个一二了,任何带点艳色的打扮可能都会让她产生联想,也可能让孙畅心里紧张疑惑……一想到这里她就口发干心发颤:孙畅前几天不还有离家另住的意思吗?现在她闹了这一出,说不定再也不敢待下去了。她得格外小心留意,不让他抽空溜了。

  孙笃妈忽然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站到了她的面前。

  郭云天差点蹿到房顶上去。

  “小郭啊。吃早饭了吗?”孙笃妈笑吟吟地问,除了嘴之外的部位却全都绷得紧紧的。

  “没……没有。”郭云天惊魂未定,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就吃一点。”孙笃妈变把戏般拿出几个包子。上面带着青青的菜迹,还有呛人的韭菜味儿,看来是韭菜素包子。

  我讨厌吃这种……郭云天在心里嘀咕,但还是乖乖地拿了一个,放到嘴里咀嚼起来——但也只是咀嚼,嚼了许久都咽不下去。

  “小郭啊……你觉得……孙畅和孙笃这对兄弟怎么样?”孙笃妈吃着包子双眼微眯,不动声色地用目光瞄着郭云天。

  “还不错吧……”郭云天不知道她到底想问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含混地应了一句。

  “还不错……”孙笃妈低低地重复,目光针一样地戳到了郭云天脸上。郭云天不敢再看她,只是低着头嚼着包子。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各自嚼着包子。郭云天感到时间蜗牛一样在她背上爬动,慢得要死,一走神间却又觉得已经过了许久。

  孙笃妈终于不再盯着她看了,站起来走了。郭云天吃着包子,偷眼看着她走远,背后“嗖”地一下爬出了一层冷汗,在心里叫苦不迭:老大,你到底想干吗啊……不管你想干吗,明白说出来好不好?你这样我心里更害怕啊!

  这天孙笃又是早早地下班,带了一大篮子菜回来。一进门就煎鱼、炒肉、烧豆腐,一个人忙得热火朝天。

  “心情不好?”孙笃妈又像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没有。”孙笃淡淡地说,颈上却有根血管微微一抽。

  “你不用骗我。”孙笃妈凄然地一笑,“你从小时候开始,一不开心就会大吃大喝……我可是一直都知道的。”

  孙笃没有答话,脖子上的血管却抽得更厉害。

  孙笃妈见他如此,又是心痛又是着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苦恼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今天早上……找小郭谈了谈。”

  孙笃佯装不以为然,脖子上却有三根血管开始抽。

  孙笃妈见状更是心痛,也更是紧张,声音也有些浑涩:“她……是个精明人儿,我在她旁边坐了许久愣是没想到该怎么问她。”

  孙笃脖子上的血管不再抽动,腮边却有一根肌肉扯起,可见他在偷偷咬牙。

  孙笃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更加心痛和为难,但也清楚有些话必须要问。她犹豫再三之后,凑近孙笃轻轻地问:“你这次,是不是又被你哥……”

  孙笃没有答话,炒勺却撞到锅边“呛”的一响。

  炒勺撞到锅边的响声并不大,孙笃妈却似乎被这一声吓到了。呆滞良久,才眼圈一红,痛心而又羞惭地说:“其实……我早该有预料的……你一直找不到好对象,就是因为你哥……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

  孙笃忽然用炒勺把锅里的鱼高高挑起,再重重地摔进锅里。

  “不是哥的错,是我自己没有用!”他盯着那条死不瞑目的鱼,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低吼起来。

  此时的郭云天浑不知家里正有场风暴在悄悄酝酿,甚至根本没有挂怀家里。她此时正躲在孙畅单位门口,心情混乱地等孙畅出来。老实说,她知道自己非常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刻盯梢孙畅,但就是忍不住这样做——今天一开始的时候还好,快到下班的时候却忽然觉得心里像被油煎的一样,怕东怕西,以至于不由自主地提前下班跑到了孙畅单位门口。

  她第一怕是怕孙畅忽然无影无踪——这似乎有些非理性,但第二怕就是理性的了——她怕孙畅会再被朱颜纠缠——这完全可能发生。因为选妃秀暂时停滞,朱颜觉得自己未来没了着落,肯定会打旧爱的主意。孙畅现在可是公务员,对某些女人来说绝对是抢手货,像朱颜这样的女人肯定不愿放手。

  说来也蹊跷,孙畅一般不会在下班后在单位多逗留,今天却出来得异常晚。惹得郭云天浮想联翩:难道他已经跑了?是离家出走,还是跑去和朱颜相会去了?

  手机冷不丁响起。郭云天赶紧接起手机,同时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她可不能因为手机铃声被其他人注意。

  原来是戚玉成的电话。郭云天本以为戚玉成是来和她商讨选妃秀的事情的,没想到竟是来跟她谈论世态多艰的。

  看来说男人理性,不大容易被环境影响的说法都是废话。戚玉成这次又是因为看了身边朋友的悲惨遭遇,被惹出了诸多嗟叹。原来他有个做生意的朋友,一直笃信要找年轻漂亮的女孩,说这样才能补偿他前半生的辛苦,并认定年轻的女孩更纯洁,找她们就不会误食“别人的剩饭”。几经寻觅之后,终于找到一个,这女孩才二十一岁,颇为清纯漂亮,对他也颇温柔体贴。他对此很是骄傲,带着到处炫耀,却因为炫耀得知了这女孩的不堪内幕——他的一个朋友知道女孩之前的生活轨迹,隐秘地向他透露一点:这女孩之前可能不正经。他听了之后很是惊诧愤怒,同时也不愿相信,赌气地自己去调查,想找到相反的真相,却找到一个险些把他气成瘫痪的答案。

  原来这女孩十几岁开始就跟男生上床,换了五六个小男友,其间打胎三次。处女膜是后来装上的。知道真相后他差点昏厥倒地,口口声声说不可能。

  其实没什么不可能的,甚至可以说是大概率事件。因为依中国的国情——一是中国的传统观念使然,二是中国的成功男士,经过半生磨砺后除了有钱外实在没什么优点,所以愿找老男人的年轻女孩,一般都不是什么好鸟。如果自身没有什么缺陷,年轻女孩是不会考虑老男人的。说年轻女孩纯洁更是伪命题——现今的女孩子,要学坏都是从初中开始,十三四岁就可能跟男同学上床、怀孕、打胎,你还能有本事找十四岁以下的吗?

  戚玉成讲的这些郭云天都知道,也曾经为此感叹过,但因为事不关己,根本没有兴趣管这些事情,现在更是如此。无奈戚玉成就是揪着她不放,非要跟她讨论这件事情。郭云天一开始还敷衍着听他嗦,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借口手机要没电了挂断了他的电话——而她挂断的时机还真是巧,就在这一刻孙畅出来了。

  孙畅是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出来的,看起来像是跟人约好了见面之类。郭云天赶紧踮着脚尖在后面跟踪,果然看到他在街角和匆忙赶来的朱颜会合——一见到朱颜,郭云天的大脑都要爆炸了,几乎要冲出去像泼妇一样撕她的头发和衣服,好不容易才压下怒气继续跟踪。

  郭云天本以为孙畅和朱颜一见面就会找个包厢坐着,然后互相大诉其苦,没想到他们见面后只是慢慢地逛街,再浅浅地说一些可有可无的话,听得她都要丧失警惕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孙畅忽然停住了脚步。

  朱颜讶异地看了看他,忽然露出愤怒和屈辱的神情,转头就走。

  孙畅静静地看着她走远,然后侧头淡淡地说:“你出来吧。”

  郭云天在这一瞬间心简直都要停跳了。她不愿相信自己是被发现了,但仔细看后确认孙畅的目光是正对着她的位置,只好乖乖地走了出来。

  孙畅微笑着看着她,淡然的脸上似乎包含了无尽的责备。

  郭云天不敢看他的眼睛,脑中冒出了无数个借口,仔细想想却都说不得——现在就算她真的另有别情,孙畅也一定认定她是为了争风吃醋才跟着他,更何况实情就是如此。

  孙畅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渐渐凝固,而后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郭云天没有提出异议——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就算想提出异议也不知道该提什么。

  两人就近找了个小面馆,低矮的店面,旧得有些模糊的玻璃门,一排六个小桌儿,面色呆滞围裙油腻的店主和伙计。他们选了个靠里的桌子,点了两碗面条,一直到面条上桌时都没人说话。

  “吃一点吧?”孙畅终于先开了口。他一直垂着眼帘,却在不动声色地关注着郭云天的行动。因为他现在只有注意着别人,才能忘掉自己的难堪、惊慌和为难。

  “嗯。”郭云天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面条。

  孙畅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吃着面条,气氛又陷入死寂。他们本来是来谈事情的,没想到事到临头后谁也不开口。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的问题就在那里摆着——不,简直是根深蒂固地长着,不是几句话就可以拔除的。因此无用的话,多说还不如不说。

  郭云天一口一口地啜着面条,心里越来越惊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是莫名其妙什么都怕。

  “我们……这样没关系吧?”她忽然怯怯地问。

  “有什么关系?”孙畅苦笑着说,拿起辣椒瓶,狠狠地往面碗边上磕了磕,“我们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吃饭,又没有喝酒,更没有乱性,怕什么呢?”话出口后忽然发现自己说得很不靠谱,立即惊悸地自省:我到底在说什么?

  郭云天倒没有发现这句话中的怪异,继续低头吃着面条。

  然而孙畅却因为说错了话,心里异常烦躁,讲话之前就懒得再斟酌:“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能放弃我吗?我和你是不可能的,即使你离婚了也不可能!这下你听明白了,可以做决定了吗?”

  郭云天吃了一惊——正因为吃了一惊,说话之前也顾不得再斟酌:“为什么不行,我要是离了婚……不是一切都能重新开始了吗?”

  “怎么能重新开始?”孙畅似乎憋得难受,用力地揪松领子,“你和孙笃离婚能和孙家脱离关系?我还是孙笃的哥哥!这是无论何时都变不了的!”

  郭云天哑然:孙畅说的是实情。如果她和孙笃是真结婚,她和孙畅真的可能永远不可能……但问题是她和孙笃不是真结婚……郭云天忽然觉得一股沸血涌上头顶,几乎要冲口说出:“我和孙笃其实是假结婚……”

  不管正确与否,这一瞬间郭云天已经下定决心吐露一切,话也涌到了嘴边。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的那一刻,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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