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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婆婆来了

  郭云天和戚玉成聊了几句后就分开了。戚玉成有邀请她去喝酒,她却没答应——她还记挂着去找孙畅呢。虽然耽搁了点时间,但应该没关系——谅他们也不敢在船上做出什么来。郭云天找到了一艘船准备下水。孙畅一直在一边监视她,实在搞不清她找船下水做什么,终于忍不住现身叫住她。

  “呃?”郭云天万万没想到孙畅会在这时候出现,顿时非常激动,脸“唰”一下红了——还好现在天色昏暗,孙畅看不清她脸上的红云。

  “哦,我是……心里烦闷想散散心。”郭云天飞快地转动着大脑——乍见孙畅后她竟有些手足无措,平时的机变和灵巧竟然都没有了。

  “为什么要散心?有什么不愉快吗?”孙畅盯着她。说真的,乍一听说她可能喜欢他,他很受刺激,也感到莫名慌乱和茫然,但见她和戚玉成也相谈甚欢,不禁又愤懑和迷惑起来——何止是“愤懑”和“疑惑”而已。他的心里简直像有个满身喷火的怪兽乱冲乱撞,几乎要把他的心田烧焦撕裂了。

  “还好吧……可能是天气的原因,心里有些烦闷。”郭云天继续胡扯,越扯越是困窘。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这番胡扯骗不了人。

  孙畅凝视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我就陪你一起吧,反正我也闲着。”

  “呃?”郭云天既惊讶又尴尬,但见他一脸认真也只好听他的话。两人上了船,让船娘把船摇到了河心。这里是本市仿照各个名山大川造出的伪景,在月光下倒也颇有风致,再加上柔柔的碧波和柔柔的月光,泛舟河心的确颇有情趣,也能让人心旷神怡。但两人坐舟上就是浑身不自在,就连那牛奶似的月光,也仿佛是洒到他们身上的一层白虱。

  在郭云天看来,今天的孙畅深不可测,就像一口深井,而深井中却像有不明生物在悸动,多看一刻似乎就引出不测来,所以下意识地看向河心。历来碧波水月是最能催发人的落寞的东西,郭云天看着水中的月亮在碎碎碧波上荡漾,有些触景生情,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孙畅一直看着她,见她这样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很寂寞,是吗?”

  郭云天一激灵,赶紧回过头——她知道孙畅说的这个“寂寞”有别的含义:“这是怎么说的?”

  “我都知道了。”孙畅冷冷地一笑。他这有诈她的意味。因为有很多事情不便言说。

  “我不知道。”郭云天也不是这么好诈的。她一面否认,一面迅速开动脑筋思忖他何出此言,忽然想到他可能是看到了她和戚玉成谈天而已,便冷冷地一笑,“在这上面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我从没有和任何男人有过越轨的事情,顶多是说说话。当然了,如果你家的规矩大,觉得说话也不行的话,那我也可以考虑不再跟男人说话。”说罢镇定而又带点挑衅意味地看着孙畅。孙畅一定在旁边监视了好久吧?既然如此,他肯定看到她拒绝了戚玉成的邀约——他难道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孙畅脸上一僵——她刚才面对戚玉成时行为的确没有什么不妥。虽然这并不能代表她和戚玉成之间完全没问题,但他也不能就此说她——想到这里他忽然心头一烫,接着便有一股烈焰冲入脑海。

  “可你喜欢我,不是吗?”孙畅话刚出口时有些慌乱,却很快便释然了。说来也奇怪,这句话他本来难以启齿,现在却觉得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郭云天如遭雷击,接着便面红过耳,心里也变得一片滚沸。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极力否认,但现在似乎否认也没用,而且也大违她的本心。然而就在她即将焦急为难到极点的时候,忽然感到脑中一片空白,接着便感到了一种难言的轻松。

  “是的。”郭云天定定地看着孙畅的眼睛,幽幽地说,“我是喜欢你,但是我知道现在的境遇不可以……我只是想一想而已……连想一想都不行吗?”

  这句话亦真亦假,亦实亦虚,把孙畅给镇住了。他没想到郭云天会如此爽快地承认,也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是啊。她只是想想……想想都不可以吗?

  他呆呆地看着郭云天,脸红一阵白一阵,眼神也变得迷乱起来。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面对面坐着,许久许久。等月亮躲到云后,他们才发现这样不行,悻悻地下了船,木木痴痴地往回走,都像走在棉花上。

  “云天……不,小郭,过几天我还是出去住吧。”孙畅忽然开口。

  “为什么?”郭云天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孙畅没有答话,只是看了看她。因为惊慌过度,郭云天乍一下竟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只是隐隐觉得他那感觉是非走不可。

  “为什么要走?我有对你做什么吗?我不一直克制着吗?我以后也会继续克制,不可以吗?”其实就算让孙畅离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亲密关系,之后也没有,孙畅搬出去住,事实上对郭云天造成不了什么实际的损失,更谈不上是“抛弃”。但郭云天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得抓紧他不放手。

  孙畅又朝她看了看——他的目光内容依然复杂,郭云天依旧看不懂,却感到他要走的意图更加强烈。郭云天更加慌乱,却也因此生出一股怒气,苍白着脸冷冷地说:“如果你是女人,要躲出去还差不多,可是你是男人……只要你内心坚定,我又能把你怎么样?只要你能做得了柳下惠和鲁男子,又干吗要躲出去呢!?”

  孙畅一激灵,接着脸上红意蔓延。他被郭云天这句话将住了。照郭云天的话说,如果他对她根本没有想法,就完全没必要躲出去。如果他还要躲出去,就证明他……对她也有邪念!?

  然而孙畅也是应变奇速,很快脸上的红意便隐去,淡淡一笑:“即便问心无愧,瓜田李下的也该避嫌。因为即便自己问心无愧,也要防止别人胡思乱想。”说着也不给郭云天回应的机会,立即转过身背对着她,“我明天就收拾东西……找同事帮忙,应该可以很快租到房子。”

  “武松走了之后,武大郎怎么了?”郭云天忽然冒出一句。

  孙畅一惊,回头看她,发现她双眼闪闪发光,目光却极混沌。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个,就说了出来。

  孙畅一开始只觉得惊讶和好笑,略一思忖,却觉得她这话颇有深意。《水浒传》里武松骂了潘金莲,搬了出去,潘金莲很是生气,也许也有点自暴自弃,便又找了西门庆。她肯定是在暗示他,如果他离开了,她难免会羞愧和愤恨,说不定会走和潘金莲一样的路子,更加轻率……而且,现在不正好有个“西门庆”在她左右吗!?

  孙畅心里一沉,不再敢提搬走的事情了。郭云天察言观色心头暗喜,知道他不再想搬了,仔细一想自己刚才的言行,却又有些恼火。其实她还有其他方法阐明这个观点,却不知为何说了这个例子——她这不等于说自己是潘金莲吗?虽然说理说通了,但也有点自污的意味……是不是因为她心里一直把孙笃和孙畅比作武大和武松,才会有此想法的……算了算了,不追究了,只要孙畅不走,不就一切都好……

  想到这里郭云天又怔住了,接着是莫名的烦恼和惆怅:谁说孙畅不走就能一切都好?能往她所想要的“好”发展吗?

  因为彼此心里都明了了,回家时郭云天和孙畅特意一前一后。还好孙笃没有起什么疑心——说来也怪,虽然郭云天清楚地知道她和孙笃只是契约关系,但现在不知为何也怕他知道她对孙畅的感情。

  之后的几天孙畅和郭云天虽然相安无事,但彼此都觉别扭。看来在瓜田李下泰然自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孙畅还会想着溜走。郭云天对此暗暗着急——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现在只想着不能让孙畅离开。就算知道这可能是无意义的执迷,但是她就是无法想开。这天下班,她回到家里,赫然发现孙畅不在,顿时慌了神了,想都没想就拨孙畅的手机。

  手机响了良久都没人接。郭云天顿时浮想联翩:是不是铁了心走了,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了?

  终于有人接了,竟然是孙笃的声音。郭云天这才发现孙笃也不在家——他和孙畅一起的?这么说孙畅不是离家出走了!

  郭云天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声音也喜俏了好多:“你们到哪里去了?”

  孙笃的声音却挺低郁:“云天,你自己打电话来正好……你做点粥拿来吧,我不放心让哥吃外面的东西了。”

  “怎么了!?”郭云天的心头猛地一跳。

  “都怪他们单位领导啊……”孙笃恨恨地开始倾诉,“聚什么餐啊,还到关系户的餐馆去……不知道是不是餐馆做菜不干净,还是饭菜是陈的重新拿出来热的……把我哥吃成食物中毒了!”

  “啊!”郭云天失声惊叫,“那怎么办!?”

  “没事,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脸色白白的,看起来好令人担心……”孙笃的声音隐约带了哭腔。没想到他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看到哥哥生病竟也像一个小男孩一样。

  郭云天倒没空管这个。她飞也似的煮好一锅粥,飞也似的跑到医院。原来在那个餐馆中招倒下的不只是孙畅一个人,还有他们单位的若干人,只是他们都在医院的走廊上吊水,只有孙笃因为在医院里有熟人,把孙畅弄到了病房里。听到这个后郭云天忍不住朝孙畅偷瞥了一眼,在心里说:“你弟弟不是挺有本事吗?你怎么还说他傻啊?”

  不过她一看清孙畅的脸色,调侃的心情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见他双眼微闭静静地躺着,脸色白白的倒突出了他那长长的黑睫毛,颇是可怜可爱。郭云天对他又是怜悯又是怜爱,一时间母性爆棚。

  “你带粥来了啊。哦,煮得挺好的。”孙笃接过盛着粥的保温罐,打开来看了看,准备给孙畅喂。

  “哎呀!”郭云天一把把保温罐抢了过来,“一个大男人,喂什么粥啊?多难看?”

  “呃?”孙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实在弄不清为什么男人就不能喂粥,待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郭云天已经舀了一勺粥递到了孙畅的口边。

  孙畅见到郭云天给他喂粥着实有些无措,但他现在重病之中,也没有精力大惊小怪,也只好张口咽下了这口粥。

  “好吃吗?”郭云天温柔地笑问。

  不知是不是这粥真的很好吃,还是被郭云天的笑容感染了,孙畅的脸色愉悦了很多,微微地点了点头。郭云天更加高兴,又小心翼翼地从保温罐里舀了勺粥,款款地送到孙畅嘴边。孙畅则更加受用地把粥喝了下去。

  两人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喝,非常默契和融洽。郭云天的脸上爱怜横溢,几乎要发出光来。孙笃发现了,扭过头去不看,脸色阴沉沮丧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因为理亏,领导特批,在关系户餐馆中毒倒下的员工多休几天病假。其实情况并不很严重,孙畅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郭云天喜滋滋地和孙笃一起把孙畅接回家,在心里暗暗盘算:孙畅这一病,肯定要在家里多休养几天。等到休养好了之后,说不定就会忘了搬走的想法……哈哈,幸运幸运!

  她根本不幸运。可能是因为心理还没断奶,孙笃等孙畅在家里安顿好之后,就打电话跟自己妈通报了孙畅生病的情况。孙笃妈一听自己宝贝的大儿子生了病,立即坐火车赶了过来,要亲自照顾大儿子。一听到这消息郭云天差点晕倒在地,回过神后只想仰面大喊:“苍天啊!”

  因为孙笃家比较拥挤,郭云天一开始还担心孙笃妈住哪里。原本她和孙笃一间房,孙畅一间房,而孙笃妈来了,肯定要独住一间房——她是长辈,总不能让她到客厅搭床……这样岂不是反得让生病的孙笃到客厅搭床?那他还怎么能休息好呢?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全无必要。孙笃妈一来,就拎着行李进了孙畅的屋,说要跟孙畅住一个屋。面对郭云天惊诧的目光,她狠狠地白了一眼:“我是他妈啊!”接着竟然还说要带着孙畅睡,说这样更好照顾孙畅,如果孙畅哪里不舒服,就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一听这话郭云天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还好孙畅也觉得这样很丢人,劝服孙笃妈在他的房间搭床。即便如此郭云天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她还想趁照顾孙畅的时候,再不露痕迹地跟他亲近一下呢。这下孙笃妈把她的美差全给夺了……就算她能找到机会服侍他,旁边要有个龟毛老太婆看着……那还有趣味吗?

  即便如此,郭云天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不是傻子,知道对待难搞的人就要避其锋芒、息事宁人。其主要的方法就是主动下厨做饭——她知道依孙笃妈的性子,一看她天天叫孙笃做饭一定会闹得神鬼不安。她的厨艺虽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再加上她做饭的诚意,她想孙笃妈应该不会再多说什么。

  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那天她刚开始切菜,孙笃妈就蹭了进来,左看右看,当目光停留在她切菜的刀和手上的时候,忽然大惊小怪地起来:“哎哟,你这是怎么切的啊?”

  郭云天被吓了一跳,差点切到手指。

  “你看看你,”孙笃妈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就像发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有没有练过刀工啊?肉片切得这么厚,等会儿会烧不透的……真是真是,菜烧不透味道就不好,怎么给病人吃啊!?”说着夺过刀便自己切。

  郭云天气得热血上涌,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又去淘米。

  “唉哟!”孙笃妈又大惊小怪起来,“你这是怎么洗的啊?你当是淘沙子呢?这样米里的营养不都被洗掉了吗?”

  吓得郭云天又赶紧把米箩放下。

  接着孙笃妈看郭云天起油锅、炒菜都觉得不满意,索性把郭云天撵出厨房,自己包了所有的活。

  郭云天被气得站在厨房门口发怔,之后却发现这样也不错:这不就代表她可以不不干活了吗?好事啊!她怎么这么死心眼啊?

  然而事实证明她再度打错了算盘。孙笃妈虽然不让她干活,也没让她好过。跟在郭云天后面横挑鼻子竖挑眼,总而言之就是郭云天身上哪一块她都看不顺眼。对此郭云天全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她对这种人有经验,你要跟她认真你就输了。反正她也只能说说,你装听不见她也就没辙了,总不能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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