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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天小邢和我的倒休难得对上,她把我领到崇文门瓮城月墙附近的菜市场。

  在那栋像体育馆一样高大的拱圆形建筑里,我们像摇煤球一样,被挤到蔬菜部的柜台前。

  她指着一筐冬瓜和土豆,光是问价,也不掏菜票。伙计拿着杆秤,不耐烦着说,都是凌晨从张家口刚运来的,保证新鲜。我见身后提着尼龙线网兜的人,越排越多,就赶快拿了半斤蒜苗,拽她走了。

  她兴奋地说,让给我行吗,不让你白买,请你吃好吃的。

  我们从崇文门大街的石子路上,向西走出两站多地,过了新侨饭店,又过了巾帽胡同的锦芳小吃店,她都没有推门进去的意思。

  她看上去,格外地有兴致。

  后来走到台基厂,她终于进了一家叫三元梅园的店。

  “新开张的乳酪店,你吃得惯吗?”

  我看这个店挺素气的,就问她:“单卖这个还能开店呢?”她没理我,直接找服务员去了。

  “同志,要一盘松仁乳酪,再来个燕麦双皮奶。”她流利地说着那些拗口的名字,就像初次见面时,在她手里劈啪作响的算盘珠子。我喜欢听她清澈见底的声音。

  她脖子一扬,告诉我,这次店里调岗,把核算菜品利润的工作,分到她头上了。我说难怪,你的脸上,仿佛贴了喜字。她收起笑脸,定了定神,又说自己从没下过厨,对炒出一盘菜的分量、比例和价钱,更是一窍不通。我说这种事,你该找百汇,他抓菜是行家。她用瓷勺划着色如白霜的乳酪,轻声说:“知道的,我就是让你一起高兴高兴。”我们背后有一扇木雕的镂窗,阳光刚好能晒进来,又暖又痒的。她问我:“你那碗什么味道,让我尝尝。”我说:“不行。”她低下头说:“我还不喝呢。”两人就这样,好容易才安静下来,坐了很久。

  不知怎的,我又说起了葛清,说他嘱咐我躲着点冯炳阁和陈其,还真没想到。她明显在开小差,双皮奶顺着瓷勺边,滴到了她印着菊花瓣的尖领衬衫上。我说可惜我已经得罪过冯炳阁一次了,她说咱俩半斤八两,她也差点跟陈其打起来。然后两个人,一边愁,一边笑,引得对面服务员直盯着我们看。

  她嚼着勺子,眼睛转过来说:“都在一家店里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躲你能躲到哪去。”她嘴角边沾了一滴白点,酸甜的奶香,散在周围,好像不论她讲什么,听着都入耳,都对。

  “今天还是我请客吧,那天在邮票厂后门给你买了杨梅,没送出去,倒进了葛清嘴里。”

  “真想给我,还有送不出去的?我们台州的仙居杨梅你吃过吗,个头比核桃还大,汁甜,果肉也多。”

  女人似乎都不愿在一个话题上,耗太多的神,她又说起一直在她家门口修车的一个男的。

  “前天我换个闸盒,这人说找不开钱,我告诉他不要紧,下次碰上再给我,一样的。结果直到今天,我都没再见到他!”她一连啧啧好几声。“真是的,你们北京人,就为这点钱,值不值?我们台州,卖奶的男人,把奶分装成一袋袋,塑料盆底下放好零钱,只留个牌子,便去忙了,你猜怎么着?”

  我没有理会她,她推了我一下,继续说。

  “他晚上收摊时,奶全卖光了,钱是分文不差的,十几年,大伙全凭自觉。他自己盛奶,也要往里多加分量,这就是台州人。几万块,十几万块的生意,我们欠条都不打的。可见人和人之间,最看重的就是信任。”

  我说:“能不能别张嘴闭嘴的总是‘我们台州’。”

  她说:“你还不是一样,三句话不离葛清。”

  我说:“我们这儿做生意,十几万块也不打欠条的。”

  她说:“为什么?”

  我直接说:“因为大家都穷,打了也没人借给你。”

  她听了,脸都气成了紫茄子。

  我终于应了百汇,下午和他一起去三楼宴会厅读报。

  《工人日报》被师傅们用茶缸子垫在案头,敲三家的敲三家,下象棋的下象棋。

  这天有眼福,赶上面点的两个老大,趁着醒面,没事闲的,一人拿一根打荷叶饼的擀面杖,面对面坐好,敲鼓点儿。乒了乓啷的节奏,好听不说,还令人振奋,竟围了有两圈的人争着看。百汇问我,怎么样,不白来吧。我点点头,跟着看,跟着乐。

  杨越钧铁青着脸,墩墩地一走进来,所有人赶紧找位子坐。

  这一趟果真不白来,这个会的议题是征求店里对鸭圈的处理意见。谁都清楚,葛清从不在这种场合露面,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烤鸭部唯一的与会代表。

  我把头往正中央的方向凑,想从师父的脸上,读出半丝半缕的暗示。可我却听到冯炳阁抢先开了口,他说:“这事我带头表个态,新上任的副区长,姓车,以前和我家在一条胡同住过,两家人打一口井吃水。人家是干科教文卫出身的,现在全区上下谁不狠抓安全生产?出一点岔子,关张,永远不要再起来。眼下评涉外餐馆的事,他也是负责人之一。所以我说,鸭圈不是臭不臭的卫生问题,而是能不能紧跟政治形势的觉悟问题。”

  他的指关节朝桌面一扣,口水四溅地说:“况且这鸭圈确实是臭了点。连老谢都反映,不要说巷子里,走到当街,车一过,风一卷的,茅房都显不出自己来。有这么一公害镇在万唐居后院,以后谁还敢来,你来吗?反正我不来。”

  我死死盯着冯炳阁,他的脸刚好定格在这边,很快我们就对视起来。他应该庆幸,杨越钧如果不坐在身边,我上去直接扇他几个耳光,也不是件难事。

  更多双眼睛也看向我,我感觉有一口气顶在前胸,血压好像也高了。

  风势吹得这么好,按套路,该是各人发言的时间了。

  我眼睁睁看着,鸭圈的卫生问题,是如何转移到作风问题上来的。

  有的说葛清在店里,嘴上总叼着烟,一根接一根的,影响太恶劣了,被外人看见很不好。还有的说他对组织上的任务态度轻慢,国庆前配合共建校的学生演练,就很说明问题,都在热火朝天发馒头,只有他和——那人瞥了我一眼,把话跳了过去。就他搞特殊化,谁还记得,当天对方校长怎么说的?

  这种场面一旦撕了口,收是收不住的。

  讨论会要是这么个开法,我倒可以一个字都不用说了。我想到也是这些人,说起从前葛清的徒弟是怎样对付他的那些事情,如数家珍的样子。

  甚至有人说,亲眼瞅见他私自往外捣腾鸭子,卖到别的铺子里。就连百汇也扭过头来看我,却被我瞪了回去,我小声问他:“你看他妈什么呢。”

  “有完没完,没人叫你们开批斗会。”杨越钧终于发话了,在我勉强能看到他的位置。“你们私底下谁比谁干净,我看那几个小服务员的体型儿就知道了,后厨的菜有那么养人?”

  我直着脖子,朝窗外看。老实说这层楼的视野不错,从水利部大楼,一直能眺望到五四一印钞厂那个虎皮色的储水塔。

  “问题,是有的,但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不讲道理,独断专行。”我师父将询问的目光,对准了他的大徒弟。“是不是也请区领导和街道的群众们,过来看一看,鸭圈天天都有人在扫。凡事要有个论证的过程嘛,找到妥善的修缮方案,在评比前尽快实施,才是当务之急。”

  小邢告诉我,因为这件事,多少人都堵到区政府门口了,你别傻儿吧唧的不知深浅。鸭圈打底怎么处置,就算会上拍了板,也要由店里正式下通知,让领导去跟葛清谈,轮不着你。你嘴要是真痒痒,就躲没人地方使劲撕。你就当自己那天不在场,反正这件事从头到脚,跟你扯不上关系。

  所以当老头见我不会嗽火,让我下班后别着急走时,我知道,他是想教我怎么控制火势,好调教他的老灶台。但是我说:“这两天难受,嘴里苦,还犯恶心。”他说:“那你赶紧家去,自己都恶心,烤出来的鸭子,客人吃了能舒坦?”

  后来我才懂,杨越钧说请外人检查鸭房,不过是一句台面上的套话。人们只在乎烤出炉的鸭子,吃着香不香,没有谁会钻到鸭圈里,找那股味闻。小邢说,你要会听,你师父后半句话,才是重点,尤其是“评比前”和“快实施”。

  谁有心,自然清楚该怎么做。

  有天下午,葛清逮着空,少有的叫我跟出去吃口饭。我问他,去不去煤市街的致美楼,从店里一直走到取灯胡同,刚好可以松松心。

  他说犯不上跑那么远。

  出门前,老头面对着三个鸭圈,站了好一阵子。这些祖宗,还是雏鸭时,便由他照看。如今个个挺拔丰满,胸骨长直,许多羽毛已呈出纯白的奶油光泽,喙和蹼等处,皆是滑亮的橘红色。他一回身,进屋换了件浅灰色的缺襟马褂,又配了一条人造棉灯笼裤,缠好玉田的垂柳牌绑腿带,脚上的筒式千层底棉鞋一蹬,叫我快走。

  走到街对面的市第四幼儿园后门,那间蚌埠老夫妻开的饭铺门口,戳着个长方形的红漆木牌,上面刻着“应时小卖”四个字。老头在人家玻璃窗户下,搭了个矮桌。然后他走进铺子里,把怀里揣着的一包鸭架子,掏了出来。

  我不知当看不当看,便把头转向当街。

  老头和掌柜说:“拿给家里尝尝吧,自己养的,不知以后还有没有了。”

  对方接过去说:“哪里来的造化,总让葛师傅惦记。”

  老头没有言声,出来和我坐下。掌柜端过来半斤烙饼,麻豆腐和炒豌豆也一样拨了一点,搁在五寸碟里。他把烟掐了,掰开饼,嚼起来。

  他越嚼越用力,连脖子上的夹肌和筋节也突露出来。

  风从胡同口刮起时,土渣子和落叶被吹进碗里,我用一张草纸盖在上面。

  我说:“再喝口茶,就回去吧。”他也不理我。

  直到我坐得两脚酸麻,他却掏了钱,说:“可以走了。”

  他的步子很快,我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当我一路扶着墙,进到后院,却看见原先那几间被打通的小房,在是在,却已不是鸭圈了。

  它们在极短的时间里,被人清空、拆平、抹石灰,再填满。

  鸭圈被改成了库房。

  我觉得我当时的反应是正常的,站在空空冷冷的院子里,我张着嘴,等谁来给一个说法。

  葛清才不正常,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头也不抬地,推门进屋。

  说法当然是没有的,倒是贴在公告板上的一张通知,算是对这事做了交代:今后烤鸭部的鸭子,会从郊外的大红门屠宰场,连夜往店里运。相关岗位人员,要认真负责地做好检收工作,好钢使在刀刃上,提升效率,安全生产。

  我总是讲,杨越钧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好人。

  如果你看到他那张宽大厚实的圆脸,你也会认同我所说的。

  我还要讲,我师父是店里唯一敢在这个时候走进鸭房,来看葛清的人。

  他很懂得事体,只站进门内,方便说话就好。

  “老哥哥,你现在松快多了吧。不用择毛,不用烫食,更不用宰牲,原先辛辛苦苦填养活鸭,现在人家直接把白条鸭子送到您屋里,这是福气。”

  “掌灶的,你最拿手的干烧鱼,原料也用外面买的死鱼吗?听说万唐居好几位管事的,都被叫到区里谈话。杨师傅,为什么跟鸭房不相干的人,倒有了说话的份儿,唯独对我不闻不问?怎么,连我也脏,也臭?”

  杨越钧一点不恼,反倒笑着说:“以后这烟,能少抽还是少抽一些吧,这样也是为你好。”

  葛清撂下手里的活,回过身,他瞅见我也站在师父身后,就没再开口讲话。

  鸭圈虽然改成库房,但位置变不了,照旧在鸭房斜对过,这也意味着,谁想取个白瓜西芹,葱姜鸡蛋的,免不了要跟葛清打个照面。出来进去,不招呼一声总没道理的。被支使过来的伙计,很快想了个辙,他们会先找到我,拿什么拿什么。久了,更有人干脆列好单子,我再拎着箩筐、推车和起货钩,急急忙忙地从库房里现拣好,给前院拉过去。有时候小邢在楼上瞧见了,也会说,这人到底还是个驴师傅。

  若不是百汇说,师父叫我去后厨找他,那个门我肯定是不愿再进的。光是想起冯炳阁那张狗脸,我就够了。

  那天我看见老人找了个条凳,坐在正当间的位置。因为胖,那身吸湿抗皱的白色涤棉面料,被勒出一道一道的肉条。他拿手巾擦汗时,瞅见了我,立刻招呼我过去。

  脚下新铺的青砖漫地,果然明光铮亮,跟溜冰场似的。

  “这段日子,你辛苦一些,葛师傅年岁大了。”他嘴上说话,眼睛仍盯在每个灶上。“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当厨子,最有一颗孝心。”

  我说这哪敢忘。

  老人刚要再讲下去,却猛地站起来,绕开邻近的师傅,朝远头另一位高个疾步赶去,我硬着头皮,继续跟上。

  他右手掌拍向那人宽壮的后背,一声气吼,连我也惊出一层白汗。

  那人被拍散了神,炒锅嘡嘡乱颤,瞅瞅老人,目光又对准拎在手上的铁勺把儿,面如土纸。

  是冯炳阁。

  “我怕糊了,想往外撇油。”

  老人腾地把火给灭了,我伸脖一看,可惜了一锅葱爆羊肉。脱了水的旋刀大片,酱色黑沉,纹理绽裂,柴如树皮,怕是没救了。

  “你这是毛厨子怕旺火,火功不到家,菜才会出汤。羊肉本身是个逢水就老的东西,你时间太长不说,勺还离火眼儿八丈远,你用气功炒菜?”

  厨子有刀功、勺功和火功,尤为怕的,是别人说他最后一功不行。因为店里的灶台全用煤火,大小没法调节,烧起来都很旺。冯炳阁掌握不好,才在勺上想辙,宁肯欠着点,撇汤,也别糊了。却不知这菜出汤,一样不对。

  “我一直瞅你在那儿嘎嘎翻勺,跟按了电钮似的。该翻的你翻,不该翻别瞎翻,没用,懂吗?”杨越钧后面还有一些话,我听了都下不来台。

  周围站过来很多师傅,和那天看百汇一样。

  在杨越钧面前,冯炳阁像一只被拴着嘴的骆驼。老人丢开他,声嘶力竭地问大伙。

  “你们多的,跟着我干过几十年,少的也不下五六年。趁考核的领导还没来,现在谁能告诉我,油温最高是多少度?”

  杨越钧来回巡视,满屋子人,没一个答得上来。他伸出手指,开始点人。从配菜伙计,到灶上资历和他同辈的老先生,如同竞拍一样逐个报数。他们由两百、两百六,一路喊到三百八、四百五的都有。

  “你们别再蒙了,连油温最高是多少都不知道,还有脸炒菜?”老人是真急了。“三儿,你给个数儿我听听。”他喊我三儿。

  “三百。”我喊回过去。

  “带脑子的就记脑子里,没带的给我拿笔去。水的沸点是一百,油的燃点是三百,这是科学。油热了,表面先开始冒烟,浮头上呼呼一层火,这要是超过三百,等着消防队逮你吧。你们在灶上,张嘴一个三四成热,闭嘴一个五六成热,怎么来的,多少度啊,你连油温的标准都不知道,哭半天不知道谁死啊!”

  老人随便站到一个灶上,瞄了眼单子,冯炳阁看懂意思,立即递来半斤沥干水的夹心肉,又打了三个鸡蛋,拌进干淀粉搅成糊。

  众人把围出的弧圈拢小,将师徒二人括住,我也被他们停停挪挪地裹了过去。

  肉是真好。精挑细拣的五花三层,瘦肉肥膘互夹,薄皮易烂,被提前用肉刀拍松,切成略厚的小核桃片,蘸进一碟古铜色的调料中腌渍。老人很快和进蛋糊里,柔中带劲地反复抓捏。由指尖到掌根,肉片像一枚枚轻解罗裳的懒妇,顺从地卧在他手心,软媚牵缠。

  “别光看我,瞧锅里。”老人提醒我们。

  他专用的灰口大锅,红搪瓷底,一体浇注,不打铆钉,黑沉沉架在火上。看铸型,年头不短,但内壁养得致深致细,亮滑如镜,这样油爆和煮沸时,才不会喷汁过大。

  我心说可惜没赶上老人做烧鱼,再下意识想拉百汇过来看,抬起头,却不见他人。

  这时锅底的花生油,从里朝外略微泛起粒状的小鼓泡。

  几丝青烟,飘旋升起时,安缓的锅面已能辨出螺纹。

  肉片被他轻描淡写地划进锅里,转眼间,桂花开,像是挥抖水袖的奇女子,戏出白色绸绢。水袖变成鹅黄的照晚残云时,老人眼到手到,即刻捞出,让油走干。

  一阵窸窸窣窣的脆响,油面的鼓泡越发壮大、躁动。肉再入锅,要真见到桂花黄后才算数。这种肉片,分量足,质地细嫩,走油时必用武火。手潮的,极易过火脱浆,所以很多人和冯炳阁一样,宁肯不到家,也不硬来。

  “你们是想让道林看笑话对不对,我再讲一遍,滑炒菜是三到四成热,你做滑溜里脊、滑溜鸡片,有个90到120度就行。炸制菜,五到六成热,往上推,就要150到180度。这道桂花肉,现在的油温正合适。到了爆炸菜,比如香酥鸡、樟茶鸭子,都是八到九成热,不是炸所有东西都是一个油温。”冯炳阁迅速再将肉入净锅,撒葱花,淋麻油,松松脆地端出来,满盘酥香,趁师父没想起他,这位脚下抹油,赶紧溜了。

  杨越钧毕竟上了岁数,再讲两句,话就失了脆劲。

  “早年店里的山东大厨,既可一锅同出十几道菜,也可一菜一炒味道却分毫不差,那是硬功。所以火候二字,就看你对油温的掌控,看你拿不拿得住它。没本事,还总想抖个机灵,玩儿花活,被领导看破,丢的是万唐居的脸。”

  他发现瞅不着冯炳阁了,便擦了擦虚汗,挥手叫大伙都散了。

  “刚才说到哪了?”老人单留下我。

  “孝顺的厨子。”

  “对,灶上的火,我可以给你讲。可是鸭炉上的火,我等着有一天,你能给我讲讲。”

  我双腿铅直,点头不语。

  “我总讲厨子要有孝心,是因为我觉着,一个老师傅能不能体面地收山,不是看他这辈子做了什么,而是看徒弟对他做了什么。我这样讲,希望你能听懂。”老人笑着让我走了。

  等我回到院子里,看见百汇迎面走来。我埋怨他:“你叫我过去,自己却不知躲到哪儿了。刚才冯炳阁都被师父骂成孙子,有多解气,叫你,你也不瞧。”

  他像全不知情一样,只说去还滑轮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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