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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等待蝴蝶

  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狂风冷冷地怒吼

  但有一个蛮横的诅咒锁住我

  我不能,不能走

  —艾米莉·勃朗特《夜晚在我周围暗下来》

  茜溪没料到在她和何臻订婚之后,激流突然打电话给她,约她到“安贝尔公园”见面。她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她想听激流解释他的无情。好奇心!她清楚地意识自己的好奇心又在作怪。

  如果母亲秦旭知道她又和激流见面,会气愤满腔,会不择言语地跳脚骂她。

  茜溪临搬到多伦多时,在电话里和她母亲秦旭发生了激烈争吵。秦旭坚决反对茜溪搬到多伦多。

  秦旭说:“你真的在美国就混不到一口饭吃吗?”

  茜溪无奈地说,“别说得那么惨。”

  “既然能混到,干嘛一定要搬到多伦多?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激流?”

  茜溪沉默。

  “你不说话就等于默认!”秦旭提高了声音,“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不争气的女儿!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别人家的女儿早都抱儿子了,你还一个人混!那个激流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他要对你真心,早就和他老婆离婚了……”

  “你不要提他好不好?”

  “戳到你的痛处了,对不对?我就是要戳你的痛处,不然你根本不吸取教训……”

  “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管教好了?”

  “我当初真该打断你的腿,免得你到处乱跑。你刚出国的时候,人人都羡慕我,以为我有好日子过了,结果怎么样?你现在混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咬牙坚持吗?”

  “坚持?我工作的公司倒闭了,我要坚持,只能去餐馆打工,或者当保姆,那样你面子上就光彩了吗?”

  “好吧,腿长在你身上,你去非洲定居,我也管不了。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听不见,就心不烦!”秦旭挂断了电话。

  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秦旭拒绝和茜溪通话。去年秋天的一个雨夜,茜溪出车祸,打电话向激流求助,被他拒绝,从此她发誓与激流老死不相往来。

  茜溪断绝与激流的交往,与何臻订婚的消息传到秦旭的耳朵里,秦旭才恢复了和茜溪的对话……

  “安贝尔公园”依傍着安大略湖,而“日晴”是园中之湖。一道朴拙的木桥搭在日晴湖的肩头,连起了芳草园和蝶园。木桥有一个让茜溪心仪的名字:枫舞桥。茜溪站在桥头。面前是碧水,背后还是碧水,满目是不知名的芳草。

  以前茜溪常到这里散步,说不清是因为恋慕清朗的湖光天色呢,还是这座独具创意的人工蝶园。为了吸引加拿大境内的蝴蝶栖息此处,多伦多人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种下了各种各样的野花、绿树、芳草、灌木、还有青苔……总之只要是蝴蝶喜欢留连的野生植物,在这里都可以寻到。蝴蝶将在这座美丽而舒适的家园里翩翩舞蹈,快乐而安然地度过完整的一生。蝶园的设计者们说,If you build it,they will come(只要你营造,蝴蝶就会飘然而来)。茜溪不得不感叹人们重塑自然的决心,还有对蝴蝶的一片苦心和痴心了。

  每个夏天她都期望看到蝴蝶,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徘徊在蝶园,身上、脸上染足了花草的颜色,但因为没有蝶的灵动,眼前永远是一片静止的风景。她总是隐隐地怀一丝侥幸,以为蝴蝶会在某一天突然以耀眼的姿态出现,给她意外的惊喜。

  当一夜秋雨把树叶打掉大半,野花芳草也无可挽回地枯萎了。她终于明白蝴蝶不会来了。她不知究竟该替蝶园里的花草树木遗憾,还是为自己一季的盼望遗憾。

  人生也是如此吧,期待的未必会出现,只不过年年岁岁在期待中美丽一份心情罢了。

  正如从前她对激流的等待。

  激流留给茜溪的记忆,仿佛刀刻在石头上,但石头也有被水磨得光滑的一天。就在石头变得光滑的时候,激流再次出现在茜溪的生活中。如果是在一年前,激流约她到安贝尔公园见面,她一定会激动不已,但是时过境迁。

  有人在背后叫茜溪的名字,声调里有几分胆怯,几分恳求。不用回头,茜溪就知道那是激流。

  相对于女人,岁月似乎宽容男人,但是在激流的脸上,岁月还是不客气地留下明显的痕迹,给他的俊秀打了折扣,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几分陌生的谦卑。

  茜溪打量眼前的激流:穿着皱皱的长袖圆领衫,老气横秋的黑灰格短裤,一双塑料拖鞋,似乎刚刚睡醒,又好像一夜无眠,一副分不清乾坤的样子。与激流重逢的场面在茜溪的脑海中被想象过许多次,但没有一个场面像此刻这么平常,甚至乏味。

  “你破坏了我的风景。”茜溪说。

  “只有你还有心情看风景。”

  “因为风景是看不厌的,比人耐看多了。”茜溪提高了声音。

  “不要这么凶,好不好?”

  “你怎么这副样子?”

  “心里闷。”

  “闷也不能穿双破拖鞋就到公园来。”

  激流问:“你以前卖过人身保险是不是?”

  茜溪点点头,“只卖过两个月。你想买人身保险?”

  激流郑重地点点头,做了个重大决定似的。

  “你可以去找新利金融公司,到网上就可以查到电话号码了。”

  “如果一个人自杀了,他的保险受益人能拿到赔偿吗?”

  “不能。”

  激流的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神色。

  “你想自杀?”茜溪问。

  激流沉默了。

  茜溪知道,激流的沉默永远表示默认。她愤愤了起来,“你不但破坏了我的风景,还破坏了我的心情!”

  “你要我找谁去说呢?!”

  茜溪摇摇头,“很多事我越来越不懂了,象你这样生活圆满的人都要寻死觅活。”

  “实话告诉你,我和任平的公司撑不下去了,负债累累。”

  “你就不会去打打工吗?送送皮萨,装装汽车零件,或者到赌场发发牌,工作、娱乐两不误。”

  “收入太低了,我们永远也还不上债的。”

  “总比没有收入要好。”

  “我没有勇气再从头做起了,太累了。事到如今,我就担心任平和桑桑,只要她们能有个经济保障就好了。”

  “所以你就想出了买人身保险的主意?你以为她们有了大笔的钱,你就可以含笑天堂了?”

  “我当然就得到安慰了。”

  “别怪我打击你最后的一个梦想,自杀的人是进不了天堂的。”

  “进不进天堂都不重要了。”

  “你倒挺崇高的,情愿下地狱受煎熬。不要说她们得不到保险金,即使得到了,没准很快就有个男人取代你的位置,和任平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任平不是那种人。她对我全心全意。”

  “你都不在人间了,你凭什么再要求她对你全心全意?”

  “算了,我不想和你争论。”激流有些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恨我。”

  “如果我恨你,说明我天天记得你,我根本不允许自己恨你。”

  “茜溪,我是有家的人。你没家没小孩,理解不了。”

  “我为什么没家没小孩?你比谁都明白!我也想有家有小孩,不过我把感情赌注都押到了一匹劣马上……”

  “我承认我是匹劣马……”激流似乎有些歉疚,脸色有些惨白。

  茜溪看看湖水,水颤颤地,一付吹弹得破的样子,心突然软下来。

  “吃饭了吗?”茜溪问。

  激流摇摇头。

  “那找个地方先吃饭吧。”

  茜溪和激流去了一家北方餐馆。两人就了座,点了菜。

  “我知道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叙旧。”茜溪说。

  激流嘻嘻一笑。他嘻笑时的神情还和从前一样。激流是容易被女人原谅的男人,他善用嘻笑。约会迟到,忘记了生日,甚至脚踩两只船,只要嘻笑几声,就把惩罚挡过去了。但这一次茜溪无动于衷,并不是因为激流缺乏魅力,而是他的魅力变了味道。有些男人的魔力就像新鲜牛奶,是会过期的。

  “想什么心事?”激流问。

  “没什么重要的。”

  “我对不起你。”激流的声调有些动情。

  这时侍应生端来了两碗鱼肚羹。茜溪用勺舀了鱼肚羹,立刻尝了一口,却烫了舌头,不禁叫了一声“好烫!”

  因为一口热汤,激流的道歉没有达到预期的感动茜溪的效果。茜溪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舌尖的疼痛上了。两人默默地喝了汤。

  激流似乎还想把两人之间的温馨氛围营造起来,“我一直希望你能原谅我,你是宽容的人,我对不起你……”

  茜溪有些迷惑地看着激流,像她这样半年前还形影相吊,在多伦多的尘土中默默刨生活的女人,突然间情运急转,人气高涨。一个百万富翁和她订婚,而此刻这个曾伤害她的潇洒才子又向她俯首道歉。难道情场上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茜溪的沉默似乎鼓励了激流。

  “你比以前更有魅力了。”激流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

  激流的脸上露出真诚表情,“就想做朋友。”

  茜溪轻笑了一声,头有些晕。她自杀未遂,留下了轻微的脑震荡,情绪激动时头会晕。

  “我记得你有很多朋友,不缺我这一个。”茜溪说。

  哼,朋友?激流有些愤愤地说,“到你落难的时候,你就没有朋友了。”

  “你不该去经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帮帮忙。”

  侍应生把茜溪点的菜热气腾腾地摆在了两人中间,使气氛更温暖了些。

  “吃饭吧。”茜溪说。

  激流似乎没有食欲,只眼神殷殷地望着茜溪。如果十年前激流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她会为他再自杀一次的。

  “我能帮你什么忙呢?一穷二白。”茜溪说。

  “你还一穷二白?!你刚继承了一笔遗产。”

  在二十一世纪,没有什么比信息奔驰得更快,茜溪想,尤其在华人社区。

  “可惜你只听说了故事的前一半。”她说。

  激流惊讶起来,“故事的后一半是什么?”

  “我继承的檀木盒被抢走了,再说,鬼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垃圾,也许黎航跟我搞恶作剧。”

  “不管怎么说,你找到了一个富翁,是绝不愁钱的。”

  茜溪想起了中文报纸上婚礼公告。她低下头,专注地吃饭。脖子软绵绵的,似乎撑不起沉重的头。原来人气看长不是她茜溪,而是何臻。

  茜溪想拒绝,甚至还想说得坚决,可对激流,说不出一个“不”字。

  激流看出了茜溪的心软,在眼神中又添了几分凄惨,“我现在急需10万块资金周转,你求何臻帮个忙吧。”

  “你让我怎么向何臻介绍你?”

  “就说我是你的远房亲戚。”

  “你以为何臻那么蠢吗?这种小把戏怎么骗得了他?”

  “你动动脑筋马嘛,看在我们旧日的情份上……”

  “旧日情份……”茜溪喃喃地重复这四个字。

  激流是前尘中人,现在却执意要走进茜溪的今生,甚至向她乞求,和她大谈旧日情份。

  激流仍眼神切切地望着茜溪。

  “我想想办法吧。”茜溪的心又软下来,几乎无奈地说。

  分手时,茜溪目送激流慢慢走远。激流的背影还那么熟悉。茜溪追随这个背影,从海津到纽约,再从纽约到多伦多,始终不能完全靠近。感情的事是不能强迫的,就象用手去捉水流,水是一定要从指缝间溜走的,无论她抓得多么紧都无济于事。

  不久前在一家华人超级市场里,一个熟悉的背影倏地跃入了她的视线,火燎燎地灼痛了她。宽阔平展的后背,是她曾在不谙昏晓的日子里贴紧的。她拨开了人群向那个背影奔去,象一个不擅游水的人,挣扎着扑向彼岸,呼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均匀了。待茜溪靠近了那个背影,背影的主人却不经意地转过了头来:一张和激流非常接近的脸。

  但绝不是激流。

  茜溪低下了头,从陌生男人身旁鱼似地溜走。出了超级市场,全身被一股刚刚爬上岸的疲惫裹住了,可很快疲惫就被一种心平气和的释然所取代。在唐人街这么一家不起眼的超级市场里,她就可以碰到一个和激流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原来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轻易就可以被取代……

  茜溪打电话给我,似乎是在我意料之中的。檀木盒下落不明,对茜溪仍是一个悬念。我邀她到我的公寓聊聊。

  茜溪的神情似乎比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复杂了,少了喜气,多了几分忧郁,这让我心里有些不安。

  我倒了两杯澳大利亚若斯曼红酒,和她坐到阳台的竹椅上,一边喝酒,一边眺望不远处的湖水。她问起黎航,我便把自己对黎航的了解和盘托出。

  “其实我了解的只是十几年前的黎航,”我说。

  “很多人和事儿,我都想不明白,”茜溪说,“那个灰衣男人为什么要抢檀木匣?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和黎航有仇吗?”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但我猜他以前肯定认识黎航,不然怎么那么巧他就到了殡仪馆的停车场?”

  “看他的背影,不像流浪汉。”

  “流浪汉对一个檀木匣子不会感兴趣。”

  “他手很重,他用垃圾袋罩住我的头,勒得我脖子痛死了……”

  “很抱歉,让你受了惊吓……都怪我,建议你出席葬礼。”

  “你受黎航的委托,再说你也料不到会出这么多意外……”茜溪宽容地说。

  “谢谢你这么想……我真觉得抱歉。”

  “现在我们怎么办?”

  “现在我们只能等,看警察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说实在话,我都不记得我认识黎航这个人,”茜溪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关注的只有激流……”

  茜溪对我讲了她和激流十年来时起时落的爱情,讲了她出车祸的那个雨夜。她感激那场灾难。因为如果没有那场灾难,她也许还陷在感情的泥沼里。人活着,是有惯性的。陷入无望的爱情,也有惯性,想要解脱,常常非要借助外力不可,而灾难能形成巨大外力。

  后来茜溪流了泪。她流泪,不是出于委屈,而是因为绵延了十年的故事,竟在一个小时里讲完了,那么多的心灵绞痛在她的描述中竟变得如烟灰般轻飘。

  “命该如此,我和激流是永远‘流’不到一起的。”

  “我是不信命的。以前我一直以为爱情是一种感情,其实,爱情,更多的是选择。既然你和激流都做出了选择,有什么必要留恋呢?”

  “我花十年的时间明白了这个道理。十年呀!”

  “你还有几个十年?”

  茜溪叹口气,“感情是一碗水,泼出一些就少一些,现在剩下不多了。”

  “其实,感情不是一碗水,是一条河。大自然有轮回,冬天河水干涸,夏天又涨起来了。”

  茜溪的泪滴到了酒杯里,但愿泪加酒能转化成感情。

  对于一个女人,无论感情的河水曾在流动中遗失了多少,在前方,还是会有一个岸,等待着守护她,等待着把她整个包容,不管是她精神世界中的美丽贝壳,还是纷杂水草。岸上会有温暖的灯火,安宁的音乐。

  “你说,我和何臻会幸福吗?”茜溪问我。

  我拿出纸牌用墨西哥人的方法给茜溪算了一命。纸牌告诉我们,茜溪会长寿,还会有一场铭心刻骨的感情,但纸牌没有告诉我们,那个让她铭心刻骨的人是不是何臻。

  “我喜欢铭心刻骨这个词儿,不过拜托,不要再让我铭刻了,我受不了。”茜溪说。

  “情场上的事儿,有时就怕身不由己呀……”

  随后茜溪告辞,她说今天是何臻的生日,何臻和她约好到他家会面,然后一起到CN塔上旋转餐厅吃生日晚餐。她亲手给他做了一个蛋糕,加了很多“爱心的奶油”,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茜溪离开我的公寓后,去了何臻的豪宅。再过一个多月,她便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她的心情与其说是激动,不如说是感慨。

  “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爱,但绝对是最后一次。”何臻在结婚公告上宣布。

  她一直以为姻缘应该是修来的,要历经千曲万折、千辛万苦,要有跋山涉水、进山求香的执着,还要有昼夜祈祷的虔诚。她之所以没能修得姻缘,是因为执着得虔诚得不够。但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表现执着和虔诚,姻缘就长了魔脚似的,走到了她与何臻之间,且把他们的手牵了起来。

  茜溪按了几下门铃,没有人回应。她拿出一个月前何臻给她的钥匙,打开了门。她把生日蛋糕放到厨房里的餐桌上,小心地打开蛋糕盒,确认用奶油糖霜做成的鲜花仍完好无损,她松了口气。在路上她急刹车两次,一直担心蛋糕的形状被破坏了。

  房子瑞安静而凉爽。她走近落地窗,眺望窗外的水光山色。一个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的男人驾着一辆白舰艇奔驰而过,给眼前的画面骤然添了动感。站在这里,她看到的是另一种生活,远远超出想象的生活。

  因此她热爱这套房子。

  她住在市中心一幢临街房子中的一间。房间在地下室,窗户仅高出地面两英尺。她听得见车声、脚步声、叫卖声,总之外面世界的任何声响。她其实住在外面的世界里。而何臻,将把她从嘈杂、窘迫、奔忙、辛酸之中解救出来,为此她感激他。

  她走进了主浴室,她最喜爱的房间。浴室的大小超过了她的住处。她脱去了身上所有的衣服,从落地镜中看到自己娇俏的五官,模特般颀长的身材,满意地微笑了。

  她还有青春本钱,而幸运终于开始眷顾她了。

  她在白色大理石的按摩浴盆里注满了水,然后躺进了浴盆。浴盆至少可容下四个人,现在由她独享。她闭上眼睛。水花有节奏地冲击她的腰间,把酸痛慢慢地解除……

  到了晚上六点,还不见何臻的踪影。她找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他,这时听到了他的留言,说他临时出趟远门。原来她泡在浴缸里,没有听到手机铃声。她打他的手机,没有人接听。她的心绪烦乱了起来。已经不止一次了,她打电话找不到何臻,即使她留了言,也要过一两天,他才回电话。每次何臻的解释都是“临时出了趟远门”。虽然何臻行踪神秘,但茜溪不愿给假想出一个情敌,她宁愿相信何臻是去看望他的前妻和孩子。他告诉过她,他的前妻和女儿住在美国,他的前妻已再婚,过着舒适的生活,女儿在读高中,很聪明,但憎恨读书。

  她穿着浴衣在整座房子里转来转去,像一个被软禁的囚犯。她走进何臻的办公室,寻找何臻与其他女人来往的蛛丝马迹。她惴惴的,怀着罪恶感,在他的书架上和办公桌的抽屉里小心地搜寻,但她一无所获。

  何臻家中的一切都是全新的,几乎没有任何他过去生活的痕迹。他似乎是从外星球坠落的,在四十几岁时开始自己在地球上的生活。

  到了晚上九点,她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看CNN新闻。所有的新闻照例让人沮丧:天灾、战争、凶杀……最后便是车祸。在拉斯韦加斯附近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十几辆车被卷入其中。司机们都走下了车,等待警察的询问,在这群司机中,她无意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何臻!何臻的神情烦躁而无奈,显然这场车祸打乱了他的计划,但站在众多美国人中间,他又敢怒不敢言。

  他到拉斯韦加斯去做什么?赌博、泡妞,还是做生意?他似乎在美国、香港、澳门有很多生意要做,但他很少谈及自己的生意,他说因为那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只须关注美容、烹调,把自己打扮得漂亮,讨男人的欢心,“在客厅里要像贵妇,在厨房里要像主妇,在卧室里要像荡妇。”他还说,“女人一思考,上帝就要发笑。”

  何臻永远有自己的一套理论、逻辑、生活方式,没有人能够把它们推翻。

  这个即将和茜溪步入教堂举行婚礼的男人,对茜溪仍旧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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