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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黄初二年六月,甄宓卒。

  朝堂之上,众臣正络绎不绝地向曹丕谏言。曹丕高坐于宝座之上,俯瞰众人,看似专注沉稳,实则心绪不宁,狂躁不安。

  建安二十二年,曹操昭告天下,立曹丕为魏世子,甄宓为甄妃。同时,曹操还升任司马懿为中庶子,让其佐助曹丕。自此,司马懿和曹丕的关系也日益密切。

  同年,北方多处大疫,就连一向心肠冷硬的曹操也感慨“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却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宓儿翻出华佗当年留下的《青囊经》,上面果然载有救治瘟疫病人法子。宓儿按照所留医方,每日去华佗的医馆救治瘟疫病人,果真能令病人痊愈。一时间,宓儿名声大噪,民间处处都在颂扬曹府的甄妃,不仅貌美绝伦,还有精妙的医术和过人的美德。

  建安二十三年,丹雪公主因长期无宠,抑郁成疾,殁。

  建安二十四年,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五月,曹操放弃汉中,将军队撤至长安一线。

  六月,刘备统率孟达攻打上庸。上庸太守申耽投降,申耽投降,刘备加申耽征北将军,仍使其镇守上庸。

  七月,刘备自称汉中王,上表奏告献帝,在沔阳设立坛场,集合群臣将士,拜受玺绶、王冠,即王位,以其子刘禅为太子,镇守汉中。

  刘备称王后,即刻命驻守荆州的关羽向曹操大将曹仁镇守的樊城发动进攻。于是,关羽留南郡太守糜芳镇守江陵,将军傅士仁镇守公安,自率大军进攻樊城。曹仁使左将军于禁、立义将军庞德分屯于樊城北,互为犄角。

  八月,关羽乘连日暴雨汉水泛溢之机,大破于禁所率七军。俘虏于禁、庞德,随后乘胜猛攻樊城。时樊城城中曹军不过数千,城被水淹,水面离城楼只有数尺,形势非常危急。

  曹操闻知樊城危险,忙派大将徐晃率兵往救。徐晃进至宛以北,因兵力不足,就地屯驻,与曹仁联络,安定樊城人心稍定。与此同时,关羽又派别将进攻襄阳,曹操的荆州刺史胡修、南乡太守傅方皆投降关羽。

  九月,魏相国钟繇的西曹掾魏讽发其徒众,与长东卫尉陈�等谋划袭击邺城,起兵反曹。事未至其,陈�胆怯,向留守邺城的曹丕告发,于是曹丕当机立断,诛杀魏讽,并将魏讽众党羽连根拔起,牵连在内的死者达数千人。

  曹操纵观曹丕处事手法,对其大加赞赏,极为满意。

  十月,曹操亲赴洛阳,指挥襄、樊战局。因见关羽军势甚盛,怕许都有失,想迁都暂避一时,却又有些犹豫,一时陷入了两难中。

  司马懿等人极力劝阻,并建议曹操利用孙权、刘备外亲内疏的关系派人鼓动孙权从后袭击关羽。曹操采纳,派人通使孙权,又派将领殷署等人率兵十二营增援徐晃,自己也进至摩陂,就近指挥。不久,曹操施离间计成功,孙权派大将吕蒙袭取荆州。关羽急忙撤围南还,终于未能攻下樊城。

  孙权在取得荆州后,上表向曹操称臣,请曹操代汉自立。曹操拒绝,回答说:“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建安二十五年正月,曹操带兵回归洛阳,感染风寒,卧病在床,昏迷不醒,请遍洛阳城内名医,却药石罔用,将卞夫人急坏了。

  当卞夫人请宓儿去洛阳给曹操看病的时候,宓儿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时刻来了。经过几年前那场瘟疫,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怀疑她的医术。

  她要――亲手结束曹操的生命!

  宓儿乘马车从邺城来到洛阳,一路风尘仆仆,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她走进房门,看着躺在床上的曹操,眉眼间哪里还寻得到初见时一丝一毫的熟悉,现在的他,苍老得几乎成了另外一个人。犹记身后的眼睛催促着自己,宓儿敛起情绪,替曹操把脉。

  片刻后,宓儿收回了把脉的手,神色凝重对卞夫人说:“婆婆,公公患的是头风病,这病来得既凶且猛,甚为棘手。我以前曾听华佗说过此类病症,重则丧失性命,轻则全身瘫痪,无法行动。怕是……公公的余生都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什么?”卞氏听了,眼中泪光闪闪,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婆婆,你切莫担心,我会尽全力来救治公公的。”宓儿嘴里安慰道,却在心中轻笑,没错,她肯定会尽全力去“救治”曹操的!

  宓儿开了药方,曹操一连喝了五天,终于醒过来了。可他醒过来时,却发现了一件事,他的全身竟都不能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曹操想喊人来问一下自己怎么了,张了张嘴,可却发现他连话都说不出来。霎时一股恐惧从他心底滋生,他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啊,怎么会这样?

  宓儿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看到曹操的双眼是睁开的,已然清醒过来,便将药放下,盯着他微微笑着,红唇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你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曹操的眼里闪着疑惑,随即,了然!是你!是你将我变成这样的!曹操的目光转为愤怒。

  “猜对了!是我!”宓儿俏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端起了药碗放在嘴边吹了吹,准备给曹操喂下去,见他不想吃。宓儿用轻柔的语气哄着他,却容不得半分拒绝,“快喝吧,这药方,还是我从华佗留下的那本《青囊经》里找到的呢!”

  提起华佗,曹操愤怒的目光有一瞬呆滞了下,原来,这些年来,宓儿一直都在想为华佗报仇。她竟瞒得这样好,连他都没有察觉。曹操痛苦地闭上了眼,感觉着苦涩的液体流进了喉咙,他知道,这液体正一点一滴吞噬着自己的生命。

  将碗中的药汁一滴不剩地给曹操灌下,宓儿满意地将碗放下,说道:“好好享受你生命中的最后几日吧,曹操!”

  仿佛还嫌不够,宓儿又贴近他的耳朵,缓缓道出了不为人知的事:“你还不知道吧,司马懿建议你派人鼓动孙权从后袭击关羽的主意,是我教他的。为的,就是让他得到你的信任。”

  瞥见他吃惊的神色,宓儿继续得意地说着:“你更加不知道的是,司马懿是一个有着狼子野心的人,五十年后,你辛苦一生创下曹家的基业,就要落入他司马氏手中了!哈哈哈哈……”

  说完,宓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独留曹操一人,被无边的绝望包围。

  出了房门,宓儿很想放声大笑,可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口,让她笑不出来!曹操残忍成性,自私至极,毁她爱情,杀她挚友,夺她儿子,他本就该死!

  她终于做到了不是吗?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嘴里有股咸咸的味道,素手抬起,轻拭脸颊,却发现那光滑如玉的脸上已是湿润一片,是她落泪了么?

  她为什么要落泪呢?一切都结束了!从此以后,再也没人能够操控她,她自由了,彻底地自由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华佗死了,再也不会回来;羽儿长大了,不再需要她的保护;子建对她淡漠如路人……她终究是失去了,而那已经失去的,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宓儿步履轻飘,泪眼婆娑,一脸失了神的样子,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那人扶住她,稳了稳她摇晃的身子。宓儿抬头一看,正对上司马懿那幽深的黑眸。霎时,他清亮的眸中倒映出一张梨花带雨的清丽容颜,那眉眼里,满是忧伤、酸楚,以及对未来的一片茫然。

  宓儿楚楚动人的模样让司马懿层层包裹的心忽地一动,这才是真实的她么?他一时竟忘了她的身份,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没由来地让人心疼,怜惜地抬手拭去她颊边的泪,动作纯熟自然得就像已练习过几万次一样。

  “为何而伤心?”语气里含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未发现心疼。

  低沉的男声将宓儿唤醒,她立刻拨开司马懿扶住自己的手,收起脸上的脆弱,冷冷地道:“你逾越了!”

  司马懿晶亮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仿佛有些懊恼,待再开口时,神情已和平日一般地谦逊恭谨了:“是!臣知罪!请王妃责罚!”

  “这次就算了!”宓儿冷漠地挥挥手,不想再和他多话,转身离去。

  “谢王妃!臣恭送王妃!”

  司马懿抬起头,看着宓儿纤细的背影,柔弱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眼中再度不可抑制地泛起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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