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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天安门风雨见证!如磐夜曙光在前(7)

  面对这样严重的局面,主席团当即决定:暂停前进。主席团不少成员意识到,如果继续硬冲,伤亡会很大,但也不能后退,后退势必会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新民报》记者也向王世德提出,最好就地坚持,不要硬冲。游行队伍到珠江路口时,中大联络组已向主席团提供参政会体会的消息。这样,主席团乃决定采取群众斗争和政治谈判相结合的策略,促使政府撤除防线,并就地开展宣传,联系市民生活,讲解“学生为什么游行”,以争取市民的支持和同情。

  游行队伍与国民政府设置的五道防线相对峙达六小时。学生面对着日本种高头大马的骑巡队,依然六人一排,手挽着手,群情激奋地不断高呼:“反对政府屠杀学生!”“血债要用血来还!”“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宪兵拿出良心来!”一遍又一遍地高唱《团结就是力量》、《你这个坏东西》等战歌。宣传队员向围观的市民和附近居民,倾诉广大人民的怨愤,揭露国民党当局的暴行,讲解这次游行的目的,述说珠江路血案的经过,有的宣传员说得声泪俱下,感人肺腑。

  在对峙的过程中,主席团派出代表几次与警宪指挥官交涉,要求撤退骑巡队、宪警,对方十分横蛮无理,不仅拒绝学生要求,相反要求游行队伍立即解散,并威胁说:“如不解散,就要冲散队伍,逮捕代表。”代表则理直气壮他说:“游行请愿是人民的权利,宪法有明文规定,队伍决不解散。”并严正声明:“如果发生严重事故,政府应负完全责任。”首都卫戍司令部连发两次“紧急命令”(布告):一次是“不准违法示威,着即解散”;一次是“依法严禁游行示威,既经布告,着即解散”。骑巡队也两次跃马扬鞭,蠢蠢欲动,做出冲杀的姿态,形势十分险恶,但学生却无所畏惧,毫不动摇,特别令人钦佩的是当骑兵上马时,站在队伍最前列的女学生,离铁蹄只有几步之处,她们一起席地而坐,彼此靠得更近,口号喊得更响,战歌唱得更加嘹亮。数千学生面对铁蹄蹂躏,没有一个动摇的。宣传队和女学生不仅不断向骑兵喊话:“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我们反对内战,要求和平,何罪之有?”……几个女学生还曾穿梭于骑兵之间进行宣传。骑兵上马又下马,下马复上马,但未敢轻举妄动。

  下午2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狂风骤起,大雨如注,雷声隆隆,大风迎面猛吹,有卷走万物之势。市民们见暴风雨袭来,纷纷躲避,只有学生坐在地上,任凭狂风扑面,大雨淋头,坚持原地屹立不动,有的放声高呼:“我们愿与天公同声一哭!”“下刀也不怕!”上海代表团与中大口头宣传组30位同学,手挽着手,反复高唱《团结就是力量》战歌,在滂沱大雨中绕队而行,大家都跟着唱了起来。雄壮的歌声震撼天地,此情此景,深深地感到了广大市民。老工人提来了茶水,店员们拿来了雨伞,市民们送来了毛巾,表达他们对正义学生的声援。有的流着眼泪说:“你们说出了我们心里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为了打破僵局,寻找解决问题的途径,下午2时3刻,主席团兵分两路:一路由王安民(中大)等就地举行记者招待会,有中外记者48人出席,在马路上席地而坐,由王阐明游行目的,控诉国民党当局的迫害,呼吁舆论支持;一路由王世德、朱成学(中大),邓鸿举(金大)、戴文坡(暨南),汪汉民(复旦),周亚林(浙大),李明杠(社教学院)等代表要求会见卫戍司令,卫戍司令部参谋长卫持平出面与代表谈判。主席团代表首先向卫戍司令部提出严重的抗议,同时提出四项要求:

  一、严惩肇事凶手,如有同学死亡,由卫戍司令部负完全责任;

  第二、释放被捕同学;

  三、卫戍司令部负担受伤同学的医药费,赔偿同学全部损失;

  四、立即撤除五道防线,让游行队伍按原路线前进。卫持平接受了前三项要求,但拒绝撤防,说什么“我是记者出身,对学生我是同情的,但我是军人,军人只能执行命令,不问其他”。他要主席团代表“按紧急命令行事,解散队伍。”代表说:“你们在珠江路制造了流血事件,同学们非常悲愤。你们如果不撤出防线,不让游行队伍和平通过,青年学生是不怕死的。请你们考虑后果。”最后,他说:“这个问题,你们去问问邵力子的意见。”卫持平所以拒绝撤防,据分析,主要是怕学生又像五一五、五一六大闹行政院那样,冲击国民参政会和国民政府。事后得知,当天举行的国民参政会开幕式,因怕学生冲击,只开了半小时,蒋介石草草致词后,就休会了。

  主席团代表到国民参政会,会见秘书长邵力子。王世德首先代表主席团向他表示:政府镇压学生游行请愿,这是违反宪法的,我们提出抗议。接着,他还阐述了游行的目的是挽救教育危机,改善生活待遇,停止内战,实现和平。在递了请愿书后,他提出了严惩肇事凶手、释放被捕学生等要求。这时,邵力子秘书插话:现在主要问题是“学生回校的问题,其余的问题以后再谈”。主席团代表提出:“在军警的威胁下,我们决不回校。”邵力子一方面表示愿意将请愿书转送国民政府、参政会,并说“政府体谅学生,学生也应体谅政府……至于今日之不幸事件,乃政府与学生双方之教训,绝不能由任何一方负责”。代表说:“我们反对内战,反映了人民的要求,政府为什么要残酷镇压呢?”当代表向他提出撤退巡骑军警宪特的要求时,他感到为难,代表说:“卫持平要我们问你的意见,你们推来推去,拖延时间,要出更严重的问题的。”邵力子和卫持平磋商后,卫持平作了让步,同意队伍不必解散,但必须回头从小巷回去。这时,主席团七人也就地商量了一下。朱成学说:“我们坚持一定要到国民参政会门前游行示威,决不后退。但为了争取战略上的主动,我们可以在枝节问题上作必要的让步。只要军警宪特让出国府路、碑亭巷、成贤街,让学生游行队伍经国府路、国民参政会转碑亭巷、成贤街回到中大,不坚持到国民政府门前示威。”大家同意了这个意见,即向邵力子提出。经邵力子从中调解,完全按主席团代表的要求于5时45分达成协议:政府撤退防线,让学生队伍通过,按原计划路线返校。

  6时左右,主席团代表回到学生行列,推中大朱成学向大家报告交涉经过。朱成学在报告交涉经过后,激愤地说:

  “今天,我们喊出了人民的呼声,‘反对饥饿,反对内战’,遭到了国民政府的镇压,许多同学在珠江路被打伤了,被捕了。我们感到万分沉痛,万分愤慨……我们相信,我们的行动是合理的,京沪苏杭16所大学的庄严队伍和各界人民的同情与声援就是明证。今天的行动仅是一个开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五二这血的一天!”

  当同学们听朱成学讲到“卫戍司令部已同意撤防,让出道路”后,热烈鼓掌,欢呼斗争的胜利,口号声震天动地。

  6时15分,骑巡、宪警缓缓后撤,让出路来,但又列阵于碑亭巷和国府路交界处,怕学生冲到国民政府去。游行队伍经过整理,高举着旗帜,喊着口号,唱着战歌,跨着胜利的步伐,秩序井然地缓缓前进。宣传队在路上用油墨写了不少“反对内战”“毋忘五二血案”、“向炮口要饭吃”等标语。队伍在路经“国民大会堂”时,群情激愤地高呼“参政员拿出良心来!反对内战!”游行队伍经国府路、碑亭巷,回到了中大。

  晚9时,南京学联举行记者招待会,向报界叙述了“五二血案”经过,报告了受伤、失踪和被捕学生实况,并向政府提出严重的抗议。

  剧专学生今天没能到中大参加联合大游行,而是经过艰巨的努力,智破警察包围,单独举行了游行示威。一早,新青小组负责人周西起草好《坚决要求参加游行》意见书后,发动同学签名。8点多钟,征集到的签名超过半数,学生自治会理事会被迫召开学生大会。会上,理事会主席旧调重弹,甚至提出游行违反《维持社会秩序临时办法》,安全不能保障等等,但同学已不听这一套,关心的是“剧专不能落后”;后来,理事会主席又提出“理事会因不能保证同学的安全,要求辞职”,大会表决“同意”,并决定由学生自治会监事会领导游行。经过稍事准备,11时许,游行队伍整队出发,但到校门时,发现黑压压一片手持木棍的警察包围了学校,不准游行队伍外出。经过反复交涉,以及几次猛冲,没能突破包围;后来,一部分学生挤出了包围圈,使警察乱了阵脚,因为他们既要去“抓”冲出包围的学生,又要拦阻后面冲上来的学生。没有冲出去的学生有些与警察周旋,其他则化整为零,到了白下路口再集中,整队游行。游行队伍本拟前往大行宫方向,后得悉大行宫附近有一排排上了刺刀的步兵、一队队挎了美式冲锋枪的骑兵,封锁道路,乃转道从建康路、夫子庙等地游行回校,并进行了街头宣传。

  五二当晚,随“沪杭学生代表晋京请愿团”到南京的浦作,赶回上海,向上海局书记刘晓及学委副书记吴学谦作了汇报,刘晓指示:血案必将激起更大愤慨,应该号召总罢课,向社会控诉,争取支持,斗争口号应增加“反暴行”(后改为“反迫害”)。

  第五节 抛洒热血书公理,冲破重围要光明(二)

  北平五二游行纪实

  北平大中学生反饥饿反内战大游行,按预定计划于5月20日下午举行;上午,各校游行队伍陆续到达北大沙滩广场集合。

  清华学生上午7时半步行进城。9时半,三女中、二女中就到沙滩集合。10时左右,清华、师院、铁院、中法、北洋、燕京、艺专、朝阳、辅仁、北大、唐山工院、助产学校以及中等学校汇文、贝满等校学生队伍陆续到来,组成了约7000人的游行队伍。队伍出发前,北大剧艺社和大一学生剧团在广场演出了《放下你的鞭子》和《凯旋》――这是一个反内战的独幕剧。当演到父子俩在内战中互相残杀的悲惨情景时,观众们含着眼泪,脸上充满了愤怒。

  11时半,广场上捐款活动已经结束,北大一个学校就捐了200元,作为这次活动的经费。

  12时半,一切都准备好了,主席团发出号令:“清华领先,北大殿后,各校整理自己的队伍!纠察队集合!”接着,人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口号声,广场上顿时沸腾起来。游行队伍出发了,三人一排,两边各有一行纠察负责联系、保护。

  游行队伍以北大宣传车为先导,紧接着是“华北学生北平区反饥饿反内战大游行”的大横幅。走在游行队伍前列的是清华复员军人大队。他们由青年军及其他军队(包括抗战时期的远征军、辎汽兵、翻译官等)退伍军人学生约300组成,其中三分之一戴着钢盔,身穿旧的美式军装,撑着一幅横标:“抗战中我们为国家和人民献出了血肉和生命,现在我们有权要求停止内战,使全国人民都有饭吃,实现民主政治。”他们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不断高呼:“抗战军人只打日本!抗战军人不打内战!清华复员军人反对内战!”这个队伍很引人注目,也很有说服力。

  游行队伍从沙滩出发,经弓弦胡同、东四、灯市口、八面糟、王府井、长安街、西单、西四、西安门大街、北海前门,再返回沙滩北大。

  宣传队员活跃在游行队伍两侧,紧张地工作着:贴标语,画漫画,散传单,出售《清华周刊》,等等。为了使马路上、墙壁上的标语不容易被擦掉,宣传员不用粉笔而用柏油、油漆来写,艺专学生还用油漆画漫画。北大学生也花样翻新,用洋铁片预先剪好字形,每人拿一块,一个小组就成了一个标语。有的宣传队员干脆互相在背上书写反饥饿反内战的标语。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宣传队员就停下来,向市民解释物价为什么飞涨,说明内战和独裁政策造成恶性通货膨胀,这是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根本原因。宣传引起市民强烈共鸣,他们纷纷点头称是;有的还跟着宣传队员喊口号。游行队伍经过北海门前时,有两个军人高呼“反对内战”,被游行队伍高举起来,其中一个军人还把手榴弹拿在手里向学生发誓:“这颗手榴弹决不再打中国人!”群众为之欢呼达十多分钟之久。

  游行队伍中,女学生特别活跃。她们高喊着“我们要安居乐业”“反对中国人打中国人”,这呼声引起人们特别是妇女们深受感动。灯市口两位老太太为此掉了泪,其中一位以她颤抖的手指向天空,咒骂拉她儿子去当兵的人。游行队伍到南池子南口时,两边人行道上的群众举手高呼“反对饥饿,反对内战”,响应游行队伍呼喊的口号。

  游行队伍经过天安门时,面对城楼上悬挂的蒋介石的巨幅画像,群众怒吼起来,愤怒地高呼:“打倒独裁!”“打倒独裁者!”接着,高唱《你这个坏东西》,倾泻了学生们的满腔愤怒。

  游行队伍到达北平行辕时,请愿团进入行辕请愿,要求严惩“五一八血案”凶手,队伍停了一些时间,请愿没有结果,大队继续前进。

  在西单“五一八血案”发生的地方,军警加岗,并有一群穿黑制服、戴黑眼镜的特务约二三百人,聚集在人行道上,交头接耳,气氛十分紧张。当游行大队行至西长安街时,北洋大学联络员邓霄先抵西单,突被暴徒包围,被铁棍打得遍体鳞伤;北大法律系学生胡节中赶到,见此情景,正欲反身报告大队,也被暴徒包围,拳棍交加,立即殴倒在地。两人伤势很重,当即送北大医院救治。

  游行队伍得悉联络员被打后赶到西单时,特务已逃之夭夭。为了加强戒备,学生手挽着手避免被冲散,队伍始终庄严而镇静。暴徒欲破坏而未得逞,只得躲在沿街商店楼上的阴暗角落里,投掷砖石,伤了几个市民,而游行队伍既未被冲散,也未受伤。

  队伍经过北京市政府时,正值下班时刻,许多公务人员刚走出大门,学生就高呼:“提高公教人员待遇!”“反对内战!反对饥饿!”并唱起了《薪水是个大活宝》,公务人员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下午6时,游行队伍回到沙滩广场,北大留校同学在红楼门前贴着“辛苦了!民主的战士!”“光荣属于你们!”等大幅标语,欢迎大队胜利归来。

  在沙滩广场上,“反饥联”向同学们宣布:接受北大同学建议,将沙滩广场命名为民主广场。同学们立即报以暴风雨般的掌声。接着,又宣布:向北平行辕请愿无结果,决定继续罢课。此后,又通过两项决议:定六月二日为反内战日;筹建华北学联。

  天津五二游行纪实

  天津五二游行,按预定计划,分南北两路举行。南路由南开大学领头,北路由北洋大学率领;参加的学校有河北工学院、省立水产专科学校、体专、女子师范学院以及耀华、浙江、南开等数十所中学。两路分别向市区行进,中午在天津市政府前汇合后请愿,然后分别返校。事实是,南北两路均遭暴徒阻拦、殴击,造成9人重伤、62人轻伤、23人被捕的严重流血事件。

  南开队伍刚出校门就遭袭击

  南路,南开大学和南开中学学生800多人,20日一早,就集合在六里台南开分院的操场上练习唱歌。队伍出发前,南开训导长又来做最后一次劝告,他说:“我最后一次劝告你们,不去游行可以不可以?”回答是一个爆炸般的回声:“不可以!”这时,南开校园外面,警察、宪兵加紧巡逻,如临大敌。在南开通往市区的两条大道的要冲,都聚集着一群暴徒,杀气腾腾地觊觎着什么。

  游行队伍出发,以两面大旗为前导。一面写着:“中华民国宪法第十六条,人民有请愿之权。”另一面写着:“中华民国宪法第十四条,人民有集会结社之权。”横幅后面是四个人一列的游行队伍,学生每人手里拿着小旗,上写“不反内战没有饱饭”、“谁主内战就是罪人”、“妻离子散都因内战”,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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