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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系列九:郭威建周之二:马希萼攻克长沙称楚王与后汉兵澶州拥立郭威

(2020-04-19 16:50:34) 下一个

乾祐三年即公元950年十一月二十九,后汉李太后开始临朝听政,并将代理开封尹刘铢及其党羽在南北市枭首。

再说,主谋杀害枢密使杨邠和禁军总管史弘肇他们的武德使李业逃到陕州,他兄长保义节度使李洪信不敢将他藏匿在自家。李业只好怀里带着黄金,准备逃奔晋阳。到了绛州时,他被路上的强盗杀了,黄金也被取走。

这期间,反叛的后蜀施州刺史田行皋逃往荆南。荆南节度使高保融说:“他不忠于蜀国,又怎肯尽忠于我!”于是将他拿下送回后蜀。田行皋结果在成都伏诛。

同时,镇州和邢州奏折飞驰而来,说:“契丹主兀欲(即辽世宗)率领数万骑兵入寇,攻打内丘,但五日都无法攻克,死伤惨重。不过卫戍士兵中有五百人叛应契丹,引来敌兵入城。契丹人因为内丘军民固守而屠城,接着又攻陷饶阳。”太后于是下敕,让郭威率领大军出击,并将国事暂时委托给宰相窦贞固、苏禹珪、王峻,将军事委托给侍卫亲军马步都指挥使王殷。

十二月初一(甲午),郭威离开大梁。率领大军北征。

十二月初四(丁酉),朝廷任命翰林学士、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范质为枢密副使。同时,陕州节度使李洪信上奏,说马步都指挥使聂召、奉国指挥使杨德、护圣指挥使康审澄等,与节度使判官路涛、掌书记张洞、都押衙杨绍勍等,因同情李业他们的谋反,已经全被诛杀;只有康审澄夜里放火,杀开关门,逃归京师。当初,朝廷大臣都认为诸道藩将都是功臣,不熟悉理政,所以各道的都押衙孔目官,都在三司军将内选拔人才补任。藩帅因此很不高兴,而李洪信也趁着朝廷多故,诬奏杀害了这些人。

十二月初九(壬寅),湖南的奏折抵达朝廷,说朗州节度使马希萼率领五谿蛮人及淮南(南唐)洪州的军队进攻本道,希望朝廷派兵到淮南边境牵制住他们。

当初,蛮人酋长彭师暠归降楚国,而楚人厌恶他的粗犷直爽。只有楚王马希广怜惜他,任命他为强弩指挥使,兼领辰州刺史。所以彭师暠愿意为马希广而死。当朗州指挥使朱进忠与蛮兵共七千多人兵临长沙,在湘江西岸扎营时,彭师暠登城眺望,然后跟马希广进言说:“朗州人刚刚取胜,因为十分骄横,加上他们又混杂着蛮兵,其实不难攻破。大王如能给臣步卒三千,自巴溪渡过湘江,出到岳麓山背后,直抵西岸,大王再命令许可琼率领战舰渡江,腹背合击,必定能打败他们。前军一败,那么他们的大军自然就不敢轻率冒进。”马希广准备听从他的建议。当时马希萼已派使者走小路去用厚利勾引湖南水军指挥使许可琼,许诺和他瓜分湖南而治,所以许可琼有了二心。他跟马希广说:“彭师暠与梅山的各个蛮族都是同类,怎能信他的话!我世代都是楚将,必定不会辜负大王。马希萼最终能有什么能耐!”马希广也就算了。

马希萼很快就派四百多艘战舰停泊在湘江西岸。马希广命令诸将全都接受许可琼的节度,每天赐给他五百两白银,还屡次亲自前往他的军营商量大事。许可琼经常关闭壁垒,不让士卒知道朗州军队的进退。马希广叹道:“许可琼可是位真将军。我没什么好担忧的了!”许可琼有时夜里乘坐一只船舸,诈称是去巡江,其实是和马希萼在西岸会面,约好成为他的内应。一天早晨,彭师暠见到许可琼,圆睁怒目喝叱了他,然后拂袖去见马希广,说:“许可琼将要叛国,谁都知道。请大王尽快除掉他,千万不要留下后患。”马希广说:“许可琼是许侍中(许德勋)的儿子,岂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彭师暠退下后,叹道:“大王过于仁慈而没有决断,他的败亡可翘足而待了!”

这时,潭州下大雪,平地积雪四尺,潭、朗两军因而长久不能开战。马希广相信女巫男觋及僧侣的鬼话,在湘江上塑造鬼像,想靠鬼像举手来退却朗州兵马。他又派人在高楼上制作大鬼像,手指着西岸,怒目以视。他并命令众僧日夜诵经,马希广自己身穿僧服顶礼膜拜,以此求福。

十二月十一(甲辰),朗州步军指挥使武陵人何敬真等人率领蛮兵三千在杨柳桥布阵。何敬真望见湖南步军指挥使韩礼军营的旌旗纷杂错乱,说:“对方的兵众已经胆怯了,现在出击很容易攻破他们。”朗州人雷晖身穿潭州士卒的军服潜入韩礼的营寨,拔剑刺杀韩礼;虽然没有击中,却引起军中一片惊忧。何敬真等人于是趁乱出击,韩礼的步军全面溃败。韩礼自己身受重伤,回到家后就死了。

于是朗州士兵水陆并进,急攻长沙。湖南步军指挥使吴宏和小门使杨涤相互鼓励说:“以死报国,就在此时!”各自带兵出战。吴宏出了清泰门,但作战失利。杨涤出了长乐门,从早晨一直战到中午,朗州士兵稍微退却了些。许可琼和刘彦瑫则按兵不救。杨涤的士卒既饥饿又疲劳,只好退下就食。彭师暠则带兵在城东北角作战。蛮兵自城东纵火,城上人招唤许可琼的水军前来救城,可是许可琼却已经率领全军投降了马希萼,长沙因此失陷。

朗州士兵和蛮人士兵在城里大肆抢掠了三日,杀害官吏平民,焚毁房屋庐舍,自楚武穆王马殷以来所营建的宫室,全都成为灰烬;所积累的珍宝,则全都落入了蛮人部落。早先驻扎在驼口的马军指挥使李彦温望见城中火起,赶紧从驼口带兵救援,但朗州人已占据了长沙,凭城拒战。李彦温率军进攻清泰门,但无法攻克,只好与刘彦瑫各自率领一千多人护着已故楚文昭王马希范和马希广的儿子们逃奔袁州,接着投奔南唐。另一名马军指挥使张晖则投降了马希萼。左司马马希崇率领将吏到马希萼那里,劝他进位为楚王。吴宏继续死战,鲜血流满了袖子。他力尽被擒后,见到马希萼说:“我不幸被许可琼所误,今日死了,也无愧于先王!”彭师暠见到大势已去,将长槊扔到地上,大声呼喊,让马希萼杀了自己。马希萼叹道:“彭师暠真是位铁石之人!”于是将他和吴宏都留下了。

次日,马希崇迎接马希萼进入楚王府视事,并关闭城门,派人分头去搜捕马希广及掌书记李弘皋、他弟弟李弘节、都军判官唐昭胤及邓懿文、杨涤等人,将他们都擒获了。马希萼跟马希广说:“继承父兄的大业,难道就没有长幼之分吗?”马希广说:“这只是将吏们的拥戴和朝廷(指中原)的任命而已。”马希萼将他们全都关押了起来。

十二月十三(丙午),马希萼命令内外巡检侍卫指挥使刘宾负责禁止焚烧劫掠。次日,马希萼自称天策上将军、武安、武平、静江、宁远等军节度使、楚王。他还任命马希崇为节度副使、判官府事;湖南的要职全由朗州人出任。他接着将李弘皋、李弘节、唐昭胤、杨涤碎尸割肉,将邓懿文送到集市处斩。十二月十五(戊申),马希萼跟将吏们说:“马希广不过是个懦夫,被身边小人控制罢了。我想让他活着,你们看行吗?”将领们都不回答。朱进忠曾被马希广鞭打过,因此回答说:“大王三年血战,今日才夺取长沙。一国不容二主,大王要这么做,他日必会后悔。”于是马希萼当天就赐马希广死。马希广临刑时还在诵读佛书,彭师暠将他安葬在浏阳门外。

早些时候即十二月十而(乙巳),后汉朝廷派前淄州刺史陈恩让领军进入淮南地界,允许他便宜行事,自己决定进取。

后汉武宁节度使刘赟留下右都押牙巩延美和元从都教练使杨温守卫徐州,自己和朝廷派来接他即位的大臣冯道他们前往大梁。他一路上的仪仗和卫队,都如同帝王的规格,身边的人们也都高呼万岁。郭威率军到了滑州后,停留了几天,刘赟还派使者前去慰劳。郭威的部将们见到使者,都互相对望,不肯向他下拜,还私下议论说:“我们攻陷京城,还杀了不少人,罪行很大。如果刘氏复辟,我们不全得灭族绝种了吗!”郭威得知后,当即于十二月十六(己酉)就带兵离开滑州,直趋澶州。十二月十八(辛亥),他派宰相苏禹珪及十名朝臣前往宋州去迎奉嗣君刘赟。

同时,楚王马希萼任命儿子马光赞为武平留后,何敬真为朗州牙内都指挥使,带兵卫戍朗州。马希萼派人去召天策府学士拓跋恒前来,想起用他。但拓跋恒称病不起。拓跋恒当时曾劝马希广让位给马希萼。

十二月十九(壬子),郭威渡过黄河,在澶州下榻。次日一早,大军即将出发时,以前曹州防御使何福进为首的好几千将士忽然大喊大叫。郭威命令关门,将士爬墙登屋,进来要求道:“侍中必须自己成为天子。我们将士已与刘氏成了仇敌,不能再立他了!”有人撕裂黄旗,作为黄袍披在郭威身上,一道抱着他,高呼万岁的响声震天动地。将士们于是簇拥着郭威南行。郭威只好给太后上笺,请求回去事奉宗庙,并将太后当作母亲看待。

十二月二十三(丙辰),郭威来到韦城,下书安抚和晓谕大梁士人和平民,说他昨天离开黄河边上,路上对百姓秋毫无犯,让京城居民不用担忧怀疑。两天后,郭威回到七里店。宰相窦贞固率领百官出迎拜谒,并趁机劝进。郭威在皋门村扎营(《旧五代史》的日期滞后两天,说郭威于十二月二十七庚申抵达北郊,在皋门村驻军;此处以通鉴为准)。

这时,武宁节度使刘赟已到了宋州。 在京城主事的枢密使王峻和禁军首领王殷得知澶州军变的事后,马上派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威带领七百骑兵前去阻拦刘赟,又派前申州刺史马铎带兵到许州巡检。刘赟见到郭崇威忽然来到宋州,并陈兵在府门外,大惊失色,急忙关上府门,登上楼顶去责问他。郭崇威回答说:“澶州发生军变,郭公担心陛下还不知道这事,所以派我来此宿卫。没有其它意思。”刘赟于是召郭崇威进府,但郭崇威不敢进去。冯道出来和郭崇威交谈,郭崇威这才上楼去见刘赟。刘赟拉着郭崇威的手哭泣。郭崇威依照郭威的意思安慰了他,并解释了事情的本末。过了一会,郭崇威出去了。

当时护圣指挥使张令超率领所部兵马为刘赟宿卫,徐州判官董裔劝刘赟道:“观察郭崇威的眼神和举措,他们必有异谋。路上行人都说郭威已经称帝,而陛下还一直朝前迈进,只怕大祸临头了!请陛下紧急召来张令超,跟他解释祸福利害,让他在夜里带兵劫持郭崇威,夺了他的兵马。明天,我们再抢了睢阳的金银布帛,用来招募士卒,然后往北跑到晋阳。他们刚刚平定京邑,没时间追赶我们。这才是上策!”刘赟犹豫未决。当晚,郭崇威秘密去招诱张令超,张令超也就率众归附了他。刘赟大为恐惧。

郭威写信给刘赟,说自己被诸军将士所迫,不得不班师回朝,并召冯道先回,留下赵上交和王度侍奉刘赟。冯道向刘赟辞行时,刘赟说:“寡人这趟过来所仗恃的只是冯公而已;觉得冯公是三十年的旧相,所以毫无怀疑。如今郭崇威夺了寡人的卫兵,事情已十分危急。冯公有什么办法吗?”冯道默然无语。客将贾贞多次看着冯道,示意刘赟杀了他。刘赟说:“你们千万不要草率乱来。这不关冯公的事。” 刘贇的节度推官郭忠恕知道事情有变后,严肃地责问冯道说:“令公是累朝大臣,诚信著于天下;各地的清谈士人,无论贤与不肖,都觉得令公是位厚道长者。如今一下子堕落成为脱空汉(即说谎的人),前功尽弃,令公的良心还会安宁吗?”冯道无言以对。郭忠恕也趁机劝刘赟杀了冯道逃往他父亲坐镇的河东,但刘赟照样犹豫未决。

郭崇威接着将刘赟迁移到外馆,并杀了他的心腹董裔和贾贞等数人。

十二月二十六(已未),太后下诰说:“前不久,枢密使郭威,志在安定社稷,建议迎立长君。因徐州节度使刘赟是高祖的近亲(侄儿),所以立他为汉嗣,并派人到藩镇去征他奔赴京师。虽然诰命很快得以实行,而军心不肯归附。天道在北(邺都),人心非东(徐州)。现正当天命更改之初,应该实行分土之命。刘赟可降授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上柱国,封湘阴公,食邑三千户,食实封五百户。”将刘赟废黜为湘阴公。

同时,马铎带兵进入许州,许州节度使刘信惶惑不安,自杀身死。刘信是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堂弟,少年时从军,逐渐官至龙武小校。刘知远出镇并州(太原)时,他出任兴捷军都将,兼领龚州刺史和检校太保。后汉初年,他成为带着检校太傅头衔的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兼义成军节度使,很快又移镇许州,加太尉、同平章事。后汉高祖病危时,杨邠受密旨让刘信赶赴镇所,刘信连向高祖告辞都没来得及,就被逼上路,泪如雨下地离去。隐帝即位后,加他为检校太师。关辅三镇叛乱平定后,隐帝就地加他为侍中。刘信生性昏聩懦弱,贪得无厌,喜欢施行残酷律法。掌管禁军时,身边有人犯罪,他总是将那人的妻儿召来,当着他们的面脔割他的肉,甚至让他自食其肉;有时将人从脚一直肢解到头。鲜血流满遇害人的面前,而刘信照样令人对酒当歌,演奏音乐,全无怜悯之色。他也从未接延宾客。在许州时,他聚敛无度。当后汉高祖下葬山陵时,梓宫经由许州境上。刘信趁机科率(额外收税)掠夺官吏平民的财产,预备迎奉高祖灵柩,百姓吃尽了他的苦头。当初,他听说朝廷杀了执政杨邠和史弘肇时,马上举办宴席,召集参佐宾僚,让他们互相道贺。说:“我原以为上天无眼,让我三年不能如意。主上孤立,几乎落入贼手。诸公可以尽情为我劝酒一杯。”很快朝廷就发生萧墙之变,他忧虑得吃不下饭。很快他得到李太后的诰令,说朝廷立湘阴公刘贇为帝,当即命令他的儿子前往徐州奉迎御驾。几天后,潞州巡检陈思让率马军经过许州城西,他只是派人为他们提供食宿,自己不敢出城。没多久,澶州发生军变,王峻派前申州刺史马铎率军赴许州巡检;马铎入城时,刘信就因过度害怕而自杀了。广顺初年(951),朝廷追封他为蔡王。这是后话。

十二月二十七(庚申,《旧五代史》说是两天后即壬戌;此处以通鉴为准),太后再次下诰说:“枢密使侍中郭威,以英武之才,兼内外之任,剪除祸乱,宏济艰难,功业格天,人望冠世。今则军民爱戴,朝野推崇,宜总万机,以允群议,可监国。中外庶事,并取监国处分。”

次日,监国郭威下达教令说:“寡人出自军戎,本来并无德望,只是因为际遇而得到宠灵。高祖皇帝开始经纬天下时,将寡人当作心腹看待。自从先帝登基大位后,很快就将重权托付给寡人。当先帝顾命之时,寡人接受宁死不变的寄托,与诸位勋旧故臣,辅立嗣君。很快又遇到三镇连衡反叛,四郊很多壁垒。寡人谬承朝旨,委以专征;加上兼职重藩,率军面临勍敌。寡人怎敢不奋身努力,竭节尽心!希望疆场肃静,宗社平安。没想到奸邪构乱,将相遇害;寡人偶尔锋芒毕露,克平患难;志在安定刘氏,愿意报答汉恩,所以推择长君,延续大业。寡人于是上奏太后,请立徐州相公。奉迎已在路上,行李却尚未抵达京都。很快又因北面事急,寇骑深侵;寡人不得不亲领师徒,径直前往掩袭。行次近镇,已渡黄河。十二月二十日,寡人即将登临澶州,军情忽然有变;旌旗倒指,喊叫连天;将士引袂牵襟,迫请为主。寡人环绕而逃避无所,纷纭而逼胁愈坚;顷刻之间,安危莫保,事不得己,只能顺从。于是马步诸军簇拥寡人回到京阙。如今奉太后诏旨,因为时运艰危,机务难以空旷,所以下令寡人监国。寡人谦逊退避,却找不到理由,只好勤勉遵承,日夜忧愧。”等等。

当时文武百官与朝廷内外将帅和藩臣郡守等,无不相继上表劝进。

十二月三十日(通鉴作二十八日)夜里,郭威御营西北隅有个喝醉酒的步兵将校,扬言说,前些时候在澶州时,骑兵起来扶立监国;如今步兵也要扶立。郭威马上下令虞候责问他的姓名,第二天一早就将他逮捕后斩首。郭威还下令让他所在部队全都上缴甲胄兵仗,然后派中使监送到储粮的地方。

这期间,南汉主刘晟任命宫女卢琼仙和黄琼芝为女侍中,让她们穿戴朝服冠带,参决政事。宗室勋旧都被诛戮殆尽,惟有宦官林延遇等人专权用事。

要想知道郭威是否登基称帝和五代十国以后的事,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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