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纲目

人非草木,孰能无好,有则加勉,无则改之。
正文

本性纲目: 第十章 大学 - 2

(2010-06-02 14:13:01) 下一个


    云帆是决计不好意思提着这些礼物回宿舍的,怕的是刘星星他们看到了,不知如何解释。心里更是不明白黄教授的态度如何,还暗自糟糕就此暴露了目标。边走边揣测是不是礼轻根本代表不了情意重。这送礼好比拿漂亮话去奉承女人,原本应该多多益善才是,更要别出心裁,那些师兄当年想到了食用油这个附带品,自己还送一些什么好呢?

    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黄教授看电视的儿子,何不从他身上着手?就象农村那些追求女孩儿的小伙子,一定要先讨个丈母娘的欢喜。师兄当年的想法落伍了,小孩子长大了当然他在家里才是老大,看来送礼也要与时俱进。稍微发挥一番,云帆后来总结出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学生送礼要代表老师本人的爱好要求,要代表他老婆的根本利益,要代表他小孩子的发展方向,以此作为立校之本,及格之基,毕业之源,并且要顺应家意,与时俱进,不断地修正和发展这伟大论述,如果老师是女老师,老婆就可以换成老公等等。此番经验,一经传授,很多师弟师妹无师自通,甚至发展为“四个代表”的思想,譬如这个老师上有高堂的情况,更有同学发展为“五个代表”的思想,提出一个严峻的问题,如果这个老师还有一个过往甚密的女同事呢?这大概是云帆一辈子作的最有意义的一次总结吧,总算张云帆不死,也有后来人。

    华山一条路。既然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去做,云帆又去超市买了一个上百元的玩具,一咬牙,还增加了两条三五牌香烟,阿香给的五百元也象是被拐卖的妇女,暗恨自己完蛋了。

    再一次敲开黄教授家的门时,黄教授换了睡袍,睡袍长得差点拖在地上,簇拥着一个秃头,有些寺庙里方丈的味道,脸拉得更长,象睡袍一样长。云帆照样把礼品奉献到墙角,还奉献着笑容,先不管黄教授的表情,直接将玩具递给那小孩子,小孩子也没有道一声谢谢,噼哩啪啦地拆包装。这一拆直乐得云帆破了的心又缝起来,有商店的老婆娘看到顾客摔坏了商品的窃喜----商店到处贴着损一赔十的字条。

    黄教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在学习上有这股坚韧的劲儿就好了。”
   
    云帆比青青第一次到他家还不自在,躬身道:“我以后一定努力,也不枉费黄老师对我的教导。”

    黄教授刚在正在后悔这个学生出门的时候忘记问他的名字了,逮不及格的时候还无从逮起,这一次一定不能漏掉:“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

    云帆惭愧从来没有去上过他的课,忙报了班级和姓名,又道:“您就瞧着我这份诚意,让我知道一下成绩吧,哎,这学期一定好好学习。”

    黄教授道:“卷子还没有改呢,不过你的东西,一定要提回去,也别让我坏了名声。”

    云帆道:“即使不是为了考试,我也应该来看看您,这点小意思,纯粹是作学生的一点心意。”
   
    “不行,小孩子的玩具是多少钱,我补给你?”
   
    “您千万别说这话,这真是我表示后悔的一点诚意。其实,我给您说实话,我就是因为上学期一直在外面兼职,钱虽然还赚了不少,就是耽误了学习。”云帆开始撒谎。当一个人对你说“说句实在话。”的时候,往往后面跟的就是谎言,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

    “象你们现在这些学生,有好的学习机会不珍惜,钱是一辈子挣得完的么?”

    云帆本来想回答“学习是一辈子学得完的么?”但还是摁住口舌之快,便说:“其实我也是想好好学习,但是家庭贫困,去年爷爷去逝,我中途回去了一趟,所以没有时间去上您的课,下来又欠了一些债,才想到出去兼职的。不过,以后一定珍惜学习的机会。”云帆又动之一情,用另外一个谎言来解释上一个谎言。谎言象是感冒病一样,容易传染,倘若他爷爷地下有知,也会感冒得咳嗽。

    黄教授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些都只是借口。”

    云帆佩服他的心思象他的秃头一样光亮,只要没有涉及到礼物的问题,权且掩耳盗铃吧。趁热打铁地说道:“您先看看我的卷子吧。”
  
    黄教授再问了一次他的名字,从房子里面报了一叠卷子出来。云帆暗自高兴成功了一半。

    云帆的卷子就在刘星星的卷子下面,黄教授浏览了一下,摇头叹道:“差得太离谱了,差得太离谱了,最多有30分。”把笔搁在卷子上,那卷子实在是“惨不忍批。”。

    云帆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阳痿下去了,咬住嘴唇不敢开口。

    黄教授又说:“先看看你们班其他人的卷子吧。”云帆从众多卷子里面象失主指认小偷一样指出了杨小文和刘星星的卷子。

    杨小文得了33分,刘星星得了49分,云帆没有想到刘星星的八十分期望贬值得这么快,直在那里摇头,黄教授却点头微笑,又拿起云帆的卷子来改。

    黄教授批改得很认真,碰到一个填空题,他说“你看,你看,这么粗心,这个尾数是7你写成了1。”云帆还不明白这是粗心的结果,见黄教授在那个1字前面添了一横,马上明白,连声说自己粗心的毛病老是改不了,以后一定注意,也帮黄教授来寻找这种粗心的问题。后面多数是计算题,黄教授把卷子翻过来翻过去地看,迟迟不肯落笔。

    云帆见黄教授认可了那一种特殊的粗心问题,胆气壮了一些。指着第一道计算题说:“您看,这道题虽然结果错了,思路还是正确的。是否可以酌情给点分。”黄教授抬头看了他一眼,落笔写了一个8分,这样一路改下去,剩下最后一道大题,他们将前面的分数加了一下,才48分,黄教授说:“这道题根本就不靠边儿,叫我怎么给分?”

    云帆一阵脸红:“这次您一定要帮我,否则我想珍惜以后的学习机会都不行了。”

    黄教授说:“最多可以给3分,还是看你写了这么多字在上面的原因。”

    云帆说:“反正没有人看,您就发发慈悲吧,一分钱都买不到东西,何况一分分数。”

    黄教授说:“谁说没有人看?这些试卷随时有可能被教育部的人抽查。”

    云帆说:“抽查到这一张卷子的几率也太小了吧,何况,抽查的时候您把这张摁下就可以。”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学生给老师做思想工作的事情。

    黄教授似乎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用力将烟头摁熄了,又掏出一支叼到嘴上,好生为难的样子。云帆忙凑上去用阿香送给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上烟,说道:“您实在要帮帮我,这道题我写了14行,我看给14分最好。”

    黄教授不理,看着他手上的打火机,说道:“你也抽烟?”

    云帆注意到他的眼光,忙不经意地将打火机放到桌子上。黄教授还是给最后一道题只批了个3分,却在前面的总分上写了个61分。云帆满脸诧异,黄教授有些得意地说:“这你就不明白了,如果碰到查卷子的时候,他们有可能看某一道题是否批改得正确,绝不会来累计这个分数,万一累计,刚好差十分,一个整数,可以归结为粗心的结果。不过,你可千万别多嘴,我还不是觉得你可惜才帮帮你,以后一定要努力学习。”云帆连声称是,现在才佩服黄教授,觉得他头上的头发实在是掉得有道理。

    既然混熟了,也不忘问一下刘星星他们会不会被抓。黄教授道,本来想抓两个,既然你上来了,他们就溜不掉,否则坠了我的名头,不足以慑众,你们虽然毕业了,还有教低年级的学生嘛。

    云帆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敢多言,虽然心里有些愧对刘星星,想到他并不会因此退学,不过多交几百元的重修费而已,也就多了一份释然。忙起身告辞,黄教授起身相送,云帆也装作忘记了桌子上的打火机。

    自此以后,每次在学校碰到黄教授的时候,他还会从自行车上下来,问云帆现在的学习怎么样,工作找到没有,还掏出一支烟递上,云帆不敢接,只是猜测这一支烟是不是那几条三五牌香烟中的未亡人。

    念着阿香这几日就要回云南,从黄教授那里出来后,直奔出租屋,一时高兴,还捎了几瓶啤酒回去。

    还没有进屋就听到志强在里面嚷:“哥怎么还不回来?”

    云帆探进头去问:“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志强象个孩子似的高兴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笑道:“辛苦阿香姐这么久,总算找到了一份工作,不,两份工作。”

    云帆问阿香是什么工作,阿香说找了一个高档的茶艺馆,收青青做传单的服务员,志强做踩三轮车去买菜之类的杂工,先将就着吧。志强插嘴说:“踩三轮车总没有开车难,和我本行还挂点边儿呢。”

    云帆用兄长的口吻嘱咐他们工作中要小心,别损坏了什么还要赔偿。特别是上下班比较晚,路上要小心安全。

    青青端着一盘煎排骨出来,笑着问大家在酒楼里是不是这样端菜。阿香见青青身形袅袅,笑容款款,由衷地赞了一句好漂亮,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去那茶艺馆里,定然会成为一块招牌,即使打烂了盘子,老板也舍不得惩罚。

     青青被她赞得脸红,低头不语。志强嚷着这菜好香,等云帆等得肚子闹革命了,伸手准备去拿一块来啃,被青青打缩了手。

     菜全部端上来了,颇为丰盛,青青指着说哪些是自己乱整的,哪些是香香姐教的。三人都赞青青手巧,聪明。云帆给众人斟了酒,青青推辞不要,志强说,今天这杯得喝,好好感谢一下哥和嫂子。青青本来为难,但见了自己男人满脸的兴奋劲儿,也就从了。

    席间,云帆找各人碰了杯,说:“如果志强两个去东莞的话,求贺小梅帮忙,也许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

    阿香陡然听得贺小梅的名字,蓦地念起前几日在拳赛场碰到的那个女子,又不好说起自己曾碰到这么一个同名的人,只有表示不屑:“什么求不求的,求人不如求己,那个贺小梅有什么了不起的?也是你们老乡?”

    志强几口酒下去,成了红脸关公,接口解释:“贺家两姐妹在我们河坝可是名人,号称四朵金花呢。贺小梅更是出众,在东莞还是什么经理来着,如果不是香香姐你,说不定我爸还找人说了那门亲事----哪个踩我一脚?”

    青青发急:“哪里来的道听途说。”原是她怕这话惹阿香生气,暗地里踩了志强一脚,没想到那傻小子竟嚷了起来。

    云帆和阿香明白青青的心思,相视一笑。

    志强会错了意,忙笑着说:“我可并不承认他们说的什么四朵金花,按我说,应该是五朵金花才对,青青怎么也得算上一个。”

    青青翻白眼:“嚼舌根子。”

    阿香笑道:“青青还得拔头筹。”志强和云帆都附和说是。

    青青更是急,嚷道:“你们嫌我的菜做的不好,不用拿这话来取笑我。更何况,我也不是河坝的人。”

    志强忙拉拉她的胳膊,说:“你咋不是河坝人呢?嫁给我后,就是了。”

    青青甩开他的手:“谁嫁给你了?”只顾低头去吃饭。

    志强发愣,阿香对他说:“还不用你爸托人去说媒,说不定我回到云南后,你哥就自个儿溜过去了,他那么自私,怎么舍得肥水流外人田。”

    云帆耍赖:“兔子不吃窝边草。”

    志强帮腔:“香香姐放心,我哥绝不是那号人,还有我和青青帮你看着他呢。”

    阿香夹起一块烧排骨塞到云帆嘴边,笑道:“不吃草,就啃骨头吧。”云帆含住骨头,嘟囔着:“还是香香疼她--。”话没说完,阿香已经接着说:“地上还有呢。”

    众人知他骂云帆是小狗,俱都大笑。青青抬起头说:“照我看来,河坝的女人,还数王老师第一,当然,香香姐嫁到河坝后,那就不同了。”

    阿香撇嘴道:“我才不嫁呢,青青,我们俩别便宜这两兄弟,哼。”

    志强又在拽青青的胳膊,青青甩开后,笑盈盈地对着阿香应了一声好,害得志强只有拿酒杯去和云帆碰。云帆听得青青提起王老师,再不敢言语,好在酒意可以掩护脸红逃走。

    阿香叹了一口气,说倘若自己春节不回家,原本有机会见识河坝这些人物,便缠着青青讲讲什么贺小梅什么王老师。青青本来和她们并不熟,便依着订婚那次的印象,加上自己的想象,叽叽咯咯地叙述那贺晓梅长得如何大气,王茉长得如何秀雅,紫薇何等灵气,石榴何等豪气,从河坝的雪说到扬溪河的水,末了,也叹一口气,说以后回去了,不知那大黑狗还会不会认得自己。只听得阿香羡慕不已,转头对云帆说:“以后去你们那里住得了。”

    云帆昂首,眼望别处:“刚才还有人说不便宜我们兄弟俩,现在后悔了吧。”

    阿香伸手拧了他一把,嗔道:“你还是猫儿的尾巴摸不得,瞧我和青青怎样对付你们兄弟俩。”

    志强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抢着去洗碗。青青不让,说哪有男人洗碗的,自个收拾起来。

    阿香和云帆瞧着小两口有趣,笑罢,阿香说,实在不能耽误了,明天就要回去,问云帆有没有空送她。云帆眯着眼唱道:“送君送到火车站,知心话儿说不完….”阿香瞥一眼在旁边掩唇偷笑的青青,笑骂云帆没有个正经的样子,也不怕带坏了弟弟妹妹。

    云帆把志强拉到门外说话,志强惊异地问他什么事?

    云帆低声道:“阿香明天就要走,我想,我想….”话不说完,希望志强明白自己的意思。

    志强见他吞吞吐吐地说话,接口道:“你想什么,想我们也去送她?我们明天就要去上班呀。”

    云帆见他不开窍,打了他一拳:“你真是个猪脑袋,明说了吧,我想今晚和她一个房间。”

    志强摸着脑袋,嘿嘿笑道:“明白了,明白了,难怪青青这两天说你们早住在一起了,我还不相信。”

    “别看青青年纪小,我总觉得她脑子里装了很多东西,聪明过你十倍,在外面可要自己看住,别让她飞了。”

     志强满脸鄙夷:“你才瞎说,青青比你们单纯多了。”

    “我随便说说,看你把她护成什么样儿了。”

    “你的意思是让青青到我房间里睡,你去睡她的位置?那我去哪里睡?”

    “你不就刚好趁此机会将生米煮成熟饭么?”云帆取笑他。

    “万万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还没有结婚呢。”志强惶恐地摇着双手。

     “猪脑袋,愿意睡椅子你就睡吧。”

    当晚,志强睡了客厅的长椅子。云帆和阿香在里面的房子,一了这段日子来身体之间的相思之情,好一阵缠绵后,开始窃窃私语地诉说着以后分别的煎熬如何难受,偶尔听到青青开门出来问椅子上的志强冷不冷,他俩就在被窝里会心一笑,及至早晨,云帆蜷在阿香的怀里睡得香甜,阿香却是一夜未曾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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