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两眼泪汪汪》（10）

  夏震宇的事业是在雷涛的帮助下，一步一步成长并走向正轨。

雷总虽然大夏震宇四、五岁，年龄上是夏震宇的兄长。但是商场上却像夏震宇的长辈。没人在场的时候，夏震宇喊他涛哥，有人的时候称呼雷总。以前在背后称雷涛，后来雷总帮助夏震宇的装饰公司真的拿下了西郊宾馆的装修业务；这是省属的机关招待宾馆，四星级却指定按五星标准装修。从此，夏震宇在背后谈起雷涛时也称雷总；不是因为雷总帮夏震宇接下来工程而赢得他的敬佩，而是通过一些事情的处理的细节上，自己和雷总的确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不是一个级别的人，不是说谁比谁高一等或者低一等，而是指看问题的长远不同，各人的心理素质也不同。即使是行贿，行贿的方式也不同。

雷涛让夏震宇通过艺术学院的老师花了十万买了一副郑板桥的作品，准备送给主管工程的周主任。夏震宇并没钱，是雷总出的钱，说算借给夏震宇的。借也不行啊，夏震宇想，这事要搞不成，这钱什么时候能还得起啊？当时，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雷总笑了，有时候，钱是钱，有时候钱就是一堆纸，或者是个数字。年轻的时候不要把钱太当回事。夏震宇虽然嘟囔道：“我可没你那境界。”但是还是按雷总的意思去办了。

买来画后并不是直接送给周主任，而是约了两位年轻的书画家跟周主任一起聚个餐，餐后在雷涛的大办公室里，搞一个书画的笔会，让大家都挥毫题字留下墨宝。还让周主任在两位年轻的书画家作品上题跋。两位年轻的书画家又把周主任的字吹捧一番，周主任显然已经飘飘然了。笔会结束后，书画家先离去。办公室只有雷涛跟周主任时，雷涛在一堆书画卷中随着抽出几幅画打开让主任欣赏。当打开了那幅郑板桥的作品时，周主任眼睛一亮，马上认出这是郑板桥后期少见的大幅群竹图。画面配上郑氏的六分半书法题的诗句，笔法劲峭，显得画面疏朗个性鲜明。周主任对这画真是爱不释手。雷总就轻描淡写地说，这个我不懂，你喜欢就拿走。

原本夏震宇没指望真的能拿下这个工程。因为夏震宇的装饰公司是新成立的公司，按施工的资质来说还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竞标；资质的升级也不是一时间能搞定的事。画送出去以后，工程果然拿下。夏震宇的装饰公司虽然资质不够，但是周主任把整个工程化整为零，先后签了三份合同，分别是一百多套客房合同、餐厅及酒吧装修合同、会议室及健身房装修合同。每份合同都是四、五百万左右。当然西郊宾馆的装修工程中对技术含量比较高的部分，比如说大堂，外墙玻璃幕墙改造则另外一家香港公司来完成。一句话：让夏震宇吃肉，让别人啃骨头。

 

当然雷涛帮夏震宇接下大工程也有他自己的目的。雷涛的实业公司属于建设集团的下属公司；建设集团正在改制。而雷涛成立装饰城大市场就属于雷涛个人的民营股份制公司。装饰城现在已经初具规模，招商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原来石材部的经理张力均已经成了装饰城的副总。夏震宇的装饰公司也从雷总的实业公司搬出来，搬进来雷总新创建的装饰城。一来增加了人气，二来解决了装饰材料的销售配套安装问题。

虽然夏震宇接工程不行，但是做工程还是有一套的，通过层层分项，责任到人；这个工程本身就不难，做起来当然得心应手。关键不是这个工程能赚多少钱，有这么一个大的项目在施工，夏震宇就可以通过周元海和赵晓辉招兵买马吸纳人才，组建了自己的真正的设计施工团队。并且开始酝酿参加北京的苏京大厦的招标设计。

有了工程也就有了钱。夏震宇不会再为吃一顿牛扒套餐而心疼钱了。并且他在中山大厦的对面租下了一个门面准备开一家西餐馆。让老家的同学吴中华来掌勺。餐馆是夏震宇跟赵元海、周晓辉三人出资，但是每人各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餐馆让赵元海负责，因为装修工程也不是天天都有的。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干股让给雷总，雷总其实并不知晓；夏震宇的意思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其他两人也都同意。现成的施工队伍，餐厅装修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好运连连。不光是夏震宇的事业在逐步上升，叶青青的工作单位也落实了。高灵分到戏校做老师。叶青青也分到武警学校做老师，长发一剪，马上由娇花照水变成英姿飒爽的形象。九月初去北京集训三个月后就可以入军籍。夏震宇送她时，高兴地说，没想到，当年自己没能实现戎装梦，现在却成了军属。

人逢喜事精神爽。驻京办的工程也有了眉目，夏震宇兴高采烈地跟雷总也出差去北京，看工地现场。还能在周末时间会见叶青青。
 

原先跟夏震宇斗酒的蚌埠方面的刘总是个北京人，听说雷涛夏震宇去了北京，还特意从蚌埠赶回北京。待夏震宇他们办完正事之后，正逢十一国庆叶青青集训期间放假。刘总就陪同他们一起看香山红叶、吃全聚德烤鸭、喝北京二锅头、游万里长城。以尽地主之意。夏震宇站在长城上感慨万千，如果给他一把弯弓，他可以也识弯弓射大雕了。身着戎装的叶青青依偎在他的身边嗲声地说：看把你给美的。

正当夏震宇沉醉在成功的喜悦之中时，却接到周元海的电话，让夏震宇赶紧回来，说餐馆出事了。

夏震宇辞别了叶青青，跟雷总急急忙忙地赶回省城。谁都没想到，这竟是他们的长别。
 

原来，餐馆施工结束后，工头朱来旺带钱跑路。工人就聚集餐馆外面讨要工钱。那时的装修工人多数是家族式的，通常是一个村，或者有亲属关系的一起外出做装修工。即使工头跑了，也应该是去工头家里去要钱，况且钱并不多，明显是有人唆动闹事。果然有人出面要找餐馆老板谈判。这人叫杨二，是城西一带的混子，早年以收废旧为生，现在专靠谈判吃饭。黑话叫做找老板谈心。

杨二是工地上木工小杨的亲戚。小杨听说工头朱来旺跑了便搬来了杨二。谈判也不是随便谈的，提出谈来的钱三七开。于是，杨二敞着怀，露出胸前的彪子肉，戴着拴狗一样的金项链，手里还拿个手机。走起路来鼻孔朝天的杨二，嘴里骂骂咧咧的带着一群工人聚在餐馆里。说让真正的老板过来说话。

周元海跟赵晓辉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打了电话报警，接警的说你们这是经济纠纷自行解决。

工人在餐馆围堵几天后，雷涛跟夏震宇赶到。雷涛听说这餐馆还有自己一份，虽然很感动，却感慨说：酒店门前英雄多，酒店门前是非也多。

不处理好，麻烦还多。雷涛还说，既然自己也有一份，那些工人的工资他来出。

杨二并不好打发，他看这钱这么容易就要来，改日又带人来，说谈谈他的费用。这明显是看夏震宇他们年纪轻，又是外地人，开始讹人了。这回不是带着工人，而是带上七、八个小混混，现在不光是在餐馆里闹事，还找到了装饰城的夏震宇的装饰公司。这离餐馆开业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赵晓辉也开始打退堂鼓，说开个餐馆比做工程要难得多。

周元海心里怕，嘴上不怕，说这就是个痞子，你三拳两脚也就能解决的事。

是痞子还好对付，这明显是个癞子。夏震宇说，他就等着你先动手呢。我担心把火引到雷总的装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