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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胜利通车

  怡然每天忙着道路改建之事,路面设计方案已经完稿,召开村两委及全体党员、村民小组组长会议,将计划书通过后,便确定招投标一事。农历年内把一切该做的事全部搞定,年外就可以测量做路基了。

  可是天公不作美,农历12月11日午后,天气骤然降温,乌云密布,漫天迷雾,屋外寒风呼啸,凛冽的北风在林中嗖嗖穿梭,杜鹃、猫头鹰等动物发出凄厉的尖叫,山路两旁的树木被风吹得来回地摇曳,发出咿咿呀呀的哭泣声。狂风吹折着山上枯冻了的树枝,发出哑哑的响叫。野狗遥远的,忧郁而悲哀地嘶吠着,还不时地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知名的兽类的吼叫声。怡然听了只觉毛骨悚然,待在房内焦急地踱来踱去。

  史村长见状忙安慰道:“怡然,这里的十二月都要下雪的,看来今晚要下大雪了,你就耐心地呆在房间里,哪儿都别去,外面不安全,开会等事情只能等老天放晴才可安排,急勿来的。”

  “噢,知道了,我不会出去的。”

  晚饭后,怡然靠在窗前眺望着雾霭朦胧的山峰若有所思,忽见朵朵雪花飘飘悠悠地降落,天空渐渐晦暗,路上森森然,群山黑魆魆,树木影沉沉,周围黑乎乎。眨眼间,夜幕遮天盖地般落下来,像怪兽一样张着黑洞洞的大口,想把地球扣在锅底下,纷纷扬扬的大雪也难以分辨,全都没入黑漆漆的群山之中。窗前树木的黑影随风摇动,像个怪物在搔首弄肢。偶或伴随着雪花飘起又落下,像是鬼在跳舞,快活得眨眼。不一会儿,外面的雪越下越紧,雪花狂乱飞舞,好像在向怡然显示它那铺天盖地,“搅得周天寒彻”的巨大威力。天气越来越冷,双脚都冻麻木了,赶忙洗漱上床。

  抬头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怡然心想东洲市是否也在下雪呢?儿子睡了吗?黄灏在忙些什么呢?正在沉思默想,急骤的电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喂,怡然么?晚饭吃了么?”

  “灏,是我,这里冷得周身发抖,外面狂风在怒吼,大雪在纷飞啊,我已经蜷缩在被窝里了。”

  “我的天呀,真是天壤之别?东洲市内依然是晴空万里,繁星闪烁,我怎么也想不到高东村是大雪纷飞,北风呼呼。我待儿子睡着后,来书房给你打电话的。你如果被子不够就穿着衣服睡吧,千万别冻坏了身子。我好像听到你那边北风吹得哗哗作响,你早点睡,下雪天,外面千万别出去,记住噢,我挂啦,明天再打给你。”

  “哦,带好儿子,代我向你爸爸、妈妈、晓雅问好!”

  “嗯,晓得,保重!”

  怡然钻进被窝,不敢伸出头来,冷得飒飒发抖。

  史村长过来敲门问:“怡然,你冷不冷啊?我拿条被子给你。”

  “不用了,史村长,我不冷,已经睡下了,不想出来,你也早点休息吧!”

  山林被风刮得呼拉拉地响个不停,外面各种野兽的嚎叫,枯枝折断的声音,夜的寂静,差不多全给这些交错可怕的鬼哭狼嚎般的声音碎裂了,怡然冻得吓得一夜没睡,总担心有一只野兽要奔进房里来撕裂她,吃了她。每听得一次野兽吼叫,浑身都不寒而栗,内心不禁猛地一颤,惧怕得差点哭出声来。用手捂住心口,心里直喊着“别怕,别怕,天很快就要亮啦”。

  而东洲城里的黄灏则担心得一夜没合眼,虽然是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可心里总惦记着怡然,如何挨过这寒冷的冬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把床弄得咯吱咯吱的响,搞得晓雅不得安宁,禁不住坐起来问:“黄灏,你怎么啦?因何睡不着啊?身体不舒服嘛?”

  “没有,怡然被我害惨了,她那里下雪彻骨寒冷,野兽四处出没,我怕野兽冲进老木房伤害她,我怕她冷得难以入眠,我怕她对我怨恨无边,后悔莫及。”

  “不会的,那里的人都不是生活得好好的嘛?怡然也会平安无事的,她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人,你别担忧,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下乡哩。”

  黄灏强迫自己睡觉,可大脑不停止思考,心里便无法安宁,睁着大眼睛盼天亮。

  当天幕化作一页白帆而徐徐升起的时候,早晨便启程了。天刚蒙蒙亮,黄灏便急忙忙下楼打电话,“喂,怡然,昨晚睡着了么?雪还在下么?”

  “我还在被窝里,打了个瞌睡,雪还在当空乱舞呢。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是否担心得一宿没合眼呀?”

  “嗯,你平安就好,切记别外出。我今天要下乡,先挂了,再见!”

  “再见!保重!”

  怡然琢磨既然睡不着何不起来赏雪。下楼开门,觉之费劲,以为枢脱臼,则用力拉之。方知非枢之故,乃有半尺厚雪填塞门隙。“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抬眼望,山如玉簇,林似银妆;房戴白毡,塔披素袍。人间之美溢于言表,天地之妙在于冬雪。是时,飞雪未停,如烟之轻,似银之白,初若柳絮,渐犹鹅毛,纷纷扬扬,铺天盖地,令怡然兴致盎然。斯时斯景,倘若黄灏在此,一同凭窗品雪吟诗,煮红酒暖肠,畅叙幽情,快然自足,此乐何极!可叹惆怅旧欢如梦。

  夜泊进夕阳的余彩,晨飞起一只带露的燕,生活啊,永远没有终点。时光荏苒,春节将至,怡然和村两委成员正在路上忙着测量路基,史村长用手肘碰了碰怡然,指了指山下,怡然转过身来朝山下一看,只见黄灏背着儿子费劲往上爬,后面跟着一位挑担的庄稼人,怡然急忙放下手中的卷尺奔下山去,手上还沾着泥巴。

  怡然站在黄灏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嗨,仅有四天就要过春节啦,你怎么又来了呢?”

  儿子不停地喊着妈妈,怡然接下黄灏肩上的儿子说:“来,小宝贝,妈妈牵着你慢慢走,快到了,干爸爸累坏喽,别老把他当马骑嘞。”

  史村长见状奔下来抱起方皓上山。

  到家已四点,史村长说:“我们不用去了,准备晚上大聚餐。我的二个孩子特玩皮,你儿子当心一点别惹着他俩,我丈夫明天到家,这个过年闹嬉闹喽。”

  怡然拉着黄灏上楼问:“你怎么买了一大担年货,背着儿子来呀。她家过年增加了三人,够她忙的了,再加上我们三个,岂不让她累死。后天你俩回去吧,好不好?”

  “你回去,我们才回去,你不去,我们就在这过年,明年初六回城。”

  “我不回去,这里事情很多,走不开矣。”

  “你是工作狂啊,生命如依露逊,过年了还不好好休息,‘人与绿柳俱瘦’了,还不调养一下身体,说不定有一天昏倒在路上,都不知道怎么倒下去的呢?我不放心才上山来监督你的,买了好多好多补品食物。你若随我回去,明天就走。”

  “让我想想,明天再说。”

  晚饭做得特丰盛,史村长的大女儿高笑笑,十四岁,上初一;小儿子高欢欢,九岁,上九年制小学三年级,二人都在山坪乡寄宿学校就读。也许学校生活清苦之故,吃饭狼吞虎咽的,喜欢什么就吃什么,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史村长见怡然一家人停箸不夹菜,便对二位儿女说:“有客人,不能光顾着自己吃。”

  高笑笑说:“你从来没烧过好菜给我们吃,今晚他们来了,你就做足拿手好菜,我和弟弟当然要抢着吃啊!”

  “这些菜都是他们从市内买来挑上山的,不是妈妈买的,你姐弟二人吃光了,他家三人吃什么呀?”

  姐弟二人面面相觑,稍稍收敛了些。

  黄灏笑着说:“没关系的,你俩喜欢就尽情地吃吧,我们在家天天可以买这些海鲜吃,你们买不方便,吃吧,不必拘束。”

  怡然一直没夹菜,黄灏拿了一个小碗给她夹了一些喜欢吃的菜。怡然仅仅吃了一个番薯粽就离开餐桌了,儿子也吃了一个,黄灏觉得粽子香甜可口,接连吃了三个还嫌不够,史村长的一对儿女静静地看着他吃。

  晚饭后,怡然皱着眉头对黄灏说:“你还是回去吧,儿子可以留下来,明年我把他送回你家,你不用来接,算我求你了。”

  “我不回去,除非你跟我一块儿走。”

  “并不是我不想回去,实际上我很想与你们团聚,可是我去了没地方落脚啊!你觉得住在你家合适吗?晓雅不吃醋吗?上次晓雅对我的态度还历历在目咦,你就别难为我了。”

  儿子扑在妈妈怀里说:“妈妈,我们回家去,这里一点都不好,干爸爸家的菜让我先吃,在这里是哥哥姐姐争着吃,还有我在楼下听到那个姐姐说,来了三个人把粽子吃了,他们没得吃了,我们回家吧!”

  “小孩子别胡说。”

  “我没乱说,不信你去问那位姐姐吧!”

  其实黄灏也听到了,这些有什么可计较的,童言无忌。

  “怡然,去我家过年你有顾虑,那我们去乡里过年总可以吧!电视也可收看,电炒锅可以烧我们喜欢吃的东西。”

  怡然沉默了一下说:“当然可以,但我还是要求你回去,别给我们添麻烦,行么?”

  “住在乡里一家三口自由自在的,不会给他们增加负担,我们也过得轻松,你何必硬要我回去呢?你什么时候变得泥古不化啊?”

  怡然见黄灏生气了,也只好勉强答应,“住在乡里怕有闲话,如果真的不想回城,明早饭后就下山。”

  “好的,晚上早点休息,我想去洗澡不知是否有热水?”

  “算了,我去拿瓶热水擦一下即可,明天去乡里让你洗个痛快。”

  “怡然,今天是什么日子记得么?”

  “记住干吗,没心情了。”

  “真的没心情么?我的热度可有增无减呢?莫非我热面贴冷P股喔”。

  黄灏怡然彼此凝视足足有三分钟,怡然的眼里丝毫不曾有相聚的快乐,只有无奈和伤感。黄灏转过头去默默咽泪,怡然顾自己下楼拿开水瓶,与村长聊了几句上楼。

  怡然见黄灏眼圈红红的,低声幽怨地问:“你为什么哭泣啊?真是莫名其妙。我的眼泪流干了现在轮到你了吗?虽然山里人只记阴历不记阳历,但今天是情人节,我怎么会忘呢?可惜不见你的红玫瑰矣。我随便开个玩笑你也哭,倘若有一天我突然殒命了,你会泪洒高东村吗?”

  “怡然,我深知你守着这份情很累,可我倾注的是真心,你不是常说人生一台戏,真情最美丽么?我是为了这份美丽而上山送花来的,是一朵装在盒子里的含苞待放的深红玫瑰,还有一枚红宝石钻戒,代表我的专一和矢志不移,你肯接受么?”

  “爱是一种甜蜜的痛苦,真正的爱情从来不走一条平坦的道路,我能生下你的儿子,还会拒绝你的心意吗?谢谢,我收下了,你别泪汪汪的了,儿子跟欢欢在玩,一会儿上楼看见你这副模样,以为我欺侮你了,看得出来你们父子俩感情甚笃。”

  1995年农历12月27日早饭后,黄灏直视着史村长说:“史村长,我全家给你们添那么大麻烦,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决定上午下山回乡里过年。”

  史村长面露难色地说:“是不是我家二个孩子不懂礼貌喔,忙一点没关系的,过年不就是图个热闹么,既来之,则安之吧!”

  “不麻烦,我们现在就走,怡然明年正月初八回村,我实在太忙不送了。怡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们搞好各项建设的,拜托你对她多加关照,好么?我对她的安全问题特别牵挂,常常做噩梦,白天上班魂不守舍的。”

  “她的饮食起居和工作安全问题,我时刻铭记在心,你别担惊受怕,专心工作吧!你们执意要回乡,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切记路上小心,防止冰冻打滑。”

  “噢,知道。谢谢史村长,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啊!”

  黄灏三人走路回到乡里已是午后,乡政府附近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城里人到此旅游的也不少,可谓是络绎不绝,街上各种山里年货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黄灏抱着儿子去买菜,禁不住脱口而出:“哇,这里过年的喜庆气氛不亚于城里矣!怡然,我可以尽情品尝山里的各种农家菜和特色小吃了。午饭的糯米汤圆香甜可口,难怪儿子一下子吃了五个。方皓,你肚子胀不胀啊?”

  “不胀,香喷喷甜腻腻的,还想吃哩。”

  “在妈妈这里过年开心么?”

  “开心极喽,我自己下来走走,干爸爸快把我放下来。”

  看着儿子在前面欢快地蹦跳着,不时回头甜甜地喊着妈妈,干爸爸说东道西,黄灏心里乐开了花,轻拥着怡然款款前移,笑声朗朗。

  乡政府的招待所住满了游客,食堂有饭菜年货开水,卫生间有热水,既方便又舒服。黄灏着实满意,怡然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些。

  一家人围坐在食堂吃晚饭,黄灏注视着怡然说:“这十天时间,想办法吃胖点,上山工作也有力气,今晚看你吃了一大碗米饭,我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喽。”

  儿子睡着了,二人坐在沙发上聊高东村旅游开发一事,怡然靠在黄灏肩头问:“你出来陪我过年,你父母同意了吗?晓雅会怎么想啊?她会恨死我的,你是否再考虑一下回去之事,我不想被人记恨。”

  “他们都同意了,你别忧虑歉疚好么?你老是替别人着想,可有谁为你想过啊?与他们朝夕相处,陪你只能是休假时间,他们会理解的,我们昨晚没睡好,早点休息吧。”

  次日,黄灏起床轻轻推开过间门,不见怡然,只见儿子在酣睡,正想出去找她,忽见怡然拎着大包小包进门。

  “你买这么多粽子吃得完么?”

  “我知道你喜欢吃粽子,早早起来去街上买了二十个番薯粽,十个糯米粽,还有好多特色小吃。三个人吃,剩不下的,儿子醒了吗?”

  话音刚落,儿子喊道:“妈妈快来给我穿衣服。”

  “叫你爸爸穿吧,我正忙着呢。”

  怡然干脆把干字拿掉,语气特温柔的,黄灏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抿着嘴笑,急忙去给儿子穿衣服。

  午饭后,怡然正搂着儿子讲故事,猛见史村长提着一篮粽子及一袋黄灏买去的年货,气喘吁吁地跑上楼,站在门口气喘得说不出话来。怡然见状心中郁闷,气鼓鼓地问:“史村长,没想到你会拿那么多粽子老远的送来,未免太见外了吧。你看,早上我已买了一大袋粽子,而正月初他俩就返城了,我也要回你那里,劳驾你把送来的随手带回去。年货留给你一家吃的,捎回来不觉得滑稽吗?”

  “你们不在我家过年,当然要回送哟,不然,显得太不近人情了嘛。”

  “这里卖的应有尽有,买也方便,山上诸多不便,既然挑上去了就不该拿回来,你也太过敏感了吧,史村长。”

  二人推来搡去,史村长说什么也不肯,逃也似地跑下楼。怡然实在无奈,只得收下。

  黄灏一家这几天都出去游览,回来便写如何进一步开发山坪乡旅游事业的调研报告,还有一份开发高东村旅游资源项目计划书,每次来总是忙得够呛,功夫不负有心人,二项任务都如期完成。

  愉悦嫌日短,寂寞恨夜长。一家三口相聚的欢乐时光倏忽流逝。1996年正月初六,怡然送黄灏父子去车站,班车已渐渐脱离视线,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怡然仍傻傻地站在那里遥望发呆。他们走后怡然倍感落寞孤单,午饭后,收拾了一下便回高东村了。

  到达村长家已近五点,厨房里有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士在烧菜,史村长在生火。男士听到脚步声,猛然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怡然。

  “你就是肖怡然吧,请进,快开饭了。我是芳芳的丈夫高凌昊,以后你直呼我名字即可。”

  怡然颇为好奇地琢磨,怎么山上的男人一个比一个高呀?高书记已经够高的啦,可村长的丈夫比他还高出好几厘米哩,至少有一米八五,怪不得她的儿女都这么苗条高挑。难道这里的山水、农产品含有促高剂吗?

  史村长从灶间出来问:“怡然,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他们都回城啦?”

  “嗯,你管自己忙吧,新年好!”

  怡然心情沉重,一跨进卧室的门,便顺手丢下包,趴在床上嗓泣。听见脚步声,强噎住眼泪抬起头来,坐在床沿看书。

  这时,笑笑轻轻悄悄地推门进来,笑吟吟地说:“阿姨,吃饭喽。”

  “噢,谢谢!这就下楼。”

  饭桌上,史村长说:“怡然,这次过年多数村民在家,道路改建、商量招投标、土地山林赔偿及义务工等一大罗事,我们首先召开一个双委会,继而开一个全体党员、村民代表扩大会议,最后召开村民大会,传达会议精神及做康庄工程和旅游开发之事,想听听大家的意见,行么?”

  “当然行啊,会议时间由你来定哦。”

  正月初八上午九点,彻骨寒冷,滴水成冰,但村民大会的会场内热气腾腾,情绪高涨,该来的人多来了。会议由书记主讲,村长主持,怡然补充,开得非常成功。

  正月十五元宵节,虽在高山,可也是家家户户挂自己做的红灯笼,做好吃的糯米糊羮,一派喜庆气氛溢满山间沟壑,荡漾在村庄上空。史村长家也热闹开了,在葡萄棚下挂了二排丈夫做的红灯笼,晚上烧了一大桌丰盛的菜,上午特地去山坪村集市上采购的。可是怡然没胃口,心里烦闷忧愁,工作压力太大,身体又不适,心里牵挂着儿子,想见他们的欲望揪心似的强烈。每逢佳节倍思亲,忆往昔都是黄灏陪她赏灯吃汤圆,可今年是独在异乡为异客。

  怡然郁郁寡欢,毫无食欲的模样溢之脸上。史村长忙紧张地问:“怡然,身体是铁,饭是钢啊,多多少少吃一点么。晚上,我们还要商量一下何时开始做路?你不妨写一封信,催促黄灏想方设法搞到启动资金。”

  “史姐,信早已发出,可惜还没音讯呢。”

  “喔,原来是这样,说不定这几天能收到回复呢。”

  果真在第二天收到了黄灏的回信。

  “怡然,我已将调查报告和计划书交给相关部门了,做水泥路一事早已向市长提出,市长答复先启动再给钱。你跟史村长商量一下,第一批启动资金能否先进行集资?你曾对我说过,这高山上有十几户富商,你们动员一下,让他们带个头先捐资,然后进行全村集资,你说行么?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的。”

  午饭时怡然向村长谈及此事,村长马上同意怡然的设想,召开村双委商议,每家进行集资,每人至少五十元,上不封顶,正月底之前完成集资工作,具体由怡然负责。高东村106户,336人全部要按时上交道路改建启动资金,经费拨款有结余再视具体情况,是否分配到户。告示贴出不到五天,就收好了一半,到正月二十八日,钱已全部收齐,共集资28500元,加上十大富商各捐款五万元,共计528500元,施工队伍进驻高东村,道路改建马上动工,全面铺开。

  怡然每天埋头工作,与群众一道,起早摸黑,同甘共苦,顶风冒雪铺路基,干得热火朝天。到达四月底,山脚至山顶六米宽的路基已全线贯通,每户人家都尽了义务工。最令怡然振奋的是午饭时刻,黄灏突然来电:“怡然吗?我是黄灏,你下午回乡,我在乡里等你,请告诉史村长明早带村委会公章和发票到乡里取钱,为开发旅游项目申请的道路改建经费,共五十万元,分期分批取款。要求水泥路浇六米宽,道路两旁绿化。你暂时不用为钱发愁了,我将一如既往地为你争取经费。你要保重,别累坏了身子。”

  “哦,我知道,谢谢你的帮助,我这就下山。”

  黄灏兴高采烈地往高东村方向奔驰,见她将至山脚下时,跑过去张开双臂站在第一个台阶前候着。怡然像燕子一样飞下山,笑得双颊绯红,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身不放。黄灏替她取下背上的书包,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相拥着朝小车走去。

  黄灏一回到乡里,便动手做怡然最喜欢吃的馄饨。怡然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的双手灵巧转动。只见他把一叠馄饨皮都拿在左手心里,右手用筷子头挑一点馅儿,往皮儿里一裹,然后左一捏,右一捏,一只馄饨在他手中便“诞生”了。不一会儿,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哇,好香喔,放了什么调料啊?你远道而来是客人,我吃现成的,太害臊喽。三个月没来看我,今天故意献殷勤吧!实话告诉我,这三个月光来信不见人,都干些什么啦?”

  “没有争取到款项,我无颜见你,信里不都向你汇报了么?我的宝贝。今天携款过来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哩。”

  怡然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问,还不肯坐起来吃馄饨。黄灏放下手上的活,上前扶怡然站起来,轻柔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温和地说:“好啦,宝贝,别把嘴巴撅得老高的,快尝尝我做的馄饨,是否有进步?凉了可不好吃哦,待会向你解释,行么?”

  晚饭后,二人手拉着手去澡堂洗澡,冷不防与钱琛迎面撞上。钱琛没有与黄灏打招呼,挺立在厨房前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怡然,怡然不由自主地停止脚步。二人相距约二米左右,目不转睛地彼此凝视着,旁若无人的样子惹闹了黄灏。

  “肖怡然,你的魂被他勾去了,是么?脚动不了,我来背你,魂没了,我可没办法嘞。”

  黄灏气鼓鼓地拉着怡然,疾步向澡房奔去。不见了怡然的影子,钱琛才缓缓抬起脚朝办公楼走去。半年未见,她黑了瘦了,下巴尖尖的。钱琛目睹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莫名其妙地感到锥心的痛。他再一次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此生难以释怀的女人非她莫属了。

  第二天上午,史村长到乡里办好一切手续去信用社取款,黄灏因工作繁忙急于回去,怡然心系道路,尾随村长回高东村。

  在市长、黄灏等人的帮助下,此项目列为旅游开发区的康庄工程,历时八个月,投资二百多万元的六米宽,十公里长的水泥路全线贯通,胜利通车。经黄灏带队实地察看,旅游资源开发项目也已成功立项,接下去相关部门及人员马上付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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