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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苦苦寻觅

  6月2日晚上,亦帆回家见一片漆黑,房内无灯光,敲门不见回应。急忙打开门,拧亮电灯。抬眼望见桌子上放着怡然用的一串钥匙,底下压着一张字条,慌忙过去拿起来看,眼睛都看傻啦,思谋她怎么真的走了呢?这一切都是黄灏造成的,偏要第一个告诉他。他拿起电话就打,黄灏不在家,他打传呼,谁知道没人回。走了就走了,没什么了不起的,明天去市委办闹他个鸡犬不宁。

  次日早上,亦帆请假一天,急奔市委办找黄灏。

  市委办的小王接待他说:“黄灏五月底已办理了交接手续,现在是东洲市团市委书记,不再是市委办秘书,请你去团市委找他吧。”

  亦帆见团书记办公室的门关着,便去副书记的办公室打听,梅若云站起来说:“听说他家里有急事,刚才被他夫人叫走了。”

  原来晓雅告诉她爸爸,黄灏与怡然明断暗往,张韬想找理由把怡然拉下来,录取第二名或重新招考。晓雅觉得把事情闹大了,对自己不利,赶忙把真相透露给黄灏,二人一起去恳求父亲开脱。

  张韬见女儿女婿一起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气岔岔地问:“什么事啊?没见我正在处理公务嘛?有事晚上回家再聊,立马回去上班。”

  黄灏见岳父很忙,便顾自走了,晓雅一边追一边道歉。黄灏满腔怒火似炸药压在心底,一遇火柴便会爆炸似的,干脆回家去了,班也不上啦。

  亦帆在办公室的走廊上焦急地走来走去,时近下班也不见黄灏回来,他去团市委办公室打传呼,回电是家里的号码。

  “黄灏吗?我是亦帆,你怎么没上班呀?我在你办公室等了老半天。”

  “我以为是同事呼我,你有何要事找到我办公室去呀?”

  “你的情人,我的妻子不见了,彻底消失了。”

  “你在办公室胡说什么呀?说清楚点。”

  “难道还不够清楚吗?怡然抛夫弃子离家出走,现不知去向。”

  “你马上回家,我也到你家去。”

  黄灏到了亦帆家,亦帆将怡然的字条、离婚协议书、申请书给他看。黄灏拿字条的手在颤抖,浑身哆嗦,一股寒流涌上心头,心爱的人真的走了,此生不再回来了。黄灏跌坐在椅子上,当着亦帆的面,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她会去什么地方呢?二个男人猜不透怡然的心思,服安眠药,割腕自杀,都做了,这一次她又玩什么花样呢?这时,欣悦把方皓送回来了。方皓一见黄灏欣喜地喊着:“黄灏叔叔、黄灏叔叔,我好想你喔,我好想你喔,快抱抱我,快抱抱我。”没等黄灏开口,他便张开双臂欢天喜地的跑进黄灏怀里,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亦帆见到儿子欢喜雀跃的模样,心中火冒三丈,怒吼道:“你光知道叫叔叔、叔叔,你妈妈不要你了,要叔叔有什么用哎。”

  “不会吧,她昨天到我家心情蛮好的,说要去街上买东西,儿子贪玩怕走丢了,把儿子送来给我带,难道真的瞒着我离家出走啦?”

  黄灏强忍住泪水问:“欣悦,你帮我想想,怡然会去哪里啊?我快疯掉了,怡然不在了,我也不想活啦,反正做人总是要死的,早点解脱安生。”

  “我怎么知道唉?这几天她一直没表露出来,聚会都兴高采烈的模样,没料到她会不辞而别。老家她没有车钱,去不了的。”

  “每当我们夫妻吵架时,她经常说晨钟暮鼓,青灯木鱼最舒服,早已厌倦了眼前的生活,她会不会去佛门圣地啦?”

  欣悦听了睁大眼睛紧张地回忆着,“哦,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俩在咖啡馆喝咖啡时,她也说最向往那种远离红尘,四大皆空的生活,她会不会削发为尼了?我们赶快分头去市内寻找尼姑庵,打听怡然的下落吧。”

  亦帆说:“东洲市尼姑庵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啊?”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三个人分头去找遍东洲市大大小小的尼姑庵,不漏掉一个。方皓暂时托我姐姐带,她如今专门带孩子,不会有闪失的。”

  吃了午饭,黄灏说:“我们先到市内天竺白云庵寻找。三个人一起找,可以随时商量。”

  到达天竺白云庵门口,黄灏径直去找师太。找到的这位师太,恰好就是介绍怡然去上天梯尼姑庵的那一位。黄灏将照片递给她说:“师太,麻烦您回忆一下,有没有这个人找过您啊?”

  由于怡然一再叮嘱,切勿告诉任何人,师太忙推说:“我勿晓得,根本没见过这个人,阿弥陀佛。”随手把照片递还给黄灏,转身回禅房了。接连问了好几个尼姑,都说未曾见过此人。三个人失望地去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尼姑庵寻找,整整跑了三天,依然杳无音信,三个人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亦帆家。

  在黄楠家的方皓天天哭闹着要妈妈,不吃不睡,人也瘦了,黄灏看着心疼,却又无计可施。

  黄灏严肃地向亦帆提出:“亦帆,你回怡然老家打听一下,她是否回去过,或许能找到她。”

  “怡然不会回老家的,正如欣悦所言,她身上没有足够的车钱。再说她老家无亲无戚的,她回去干吗?”

  “那她去哪里了?你给我找回来。”

  “你心疼你自己去找啊!反正她心里唯有你没有我,我才懒得忙乎呢。”

  黄灏强忍住火气提议:“我们一边张贴寻人启示,一边到电视台播放寻人启示。怡然喜欢看东洲时报,我们在时报上刊登寻人启示,钱全部由我出,电视台、报社由我联系,你们看是否可行?”

  欣悦说:“只有这样办了,关键是怡然成心离开,即使看到、听到也会置若罔闻的。只因我们束手无策,只得出此下策了。”

  刊登播放了一个月,也未见怡然的影子。姐夫外出旅游了,姐姐带着二个男孩子很累。方皓这段时间由于吃不下,睡不好,身体很差,经常感冒。住在姐姐家不习惯,二个孩子天天争吵打架,方皓常被黄楠的儿子抓伤。方皓天天哭着要妈妈、要黄灏叔叔。亦帆不问不闻,黄灏无可奈何,只好开车把他接到自己家中,在卧室增铺了一张床,晚上与黄灏一起睡觉,白天上班带到机关幼儿园读小班。

  方皓刚进幼儿园不习惯,一直哭闹不停,还要陪着他上幼儿园,搞得黄灏晕头转向,每天苦脸深沉。心想怡然连不到二岁的亲生儿子都不要,真是太过分了。黄灏心里爱恨交织,满腹苦楚无人倾诉。欲寄心事无处寄,皱着眉头常叹气。

  方皓整整哭了一个星期,总算安静了点,与小朋友嬉戏游玩在一块儿还算融洽,黄灏稍稍松了一口气。放学后,看到别人都是由妈妈或爸爸来接回家,而他却由叔叔接送并住在他家,总是撅着嘴闷闷不乐。

  “叔叔,我的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要我啦?”

  黄灏找不到恰当的答案,沉默不语。

  吃晚饭时,毛煊炫说:“黄灏,亦帆已放弃寻找怡然,昨天已领了离婚证,你知道吗?最近怡然的好朋友欣悦与他走得很近,江娴妤醋兴大发,今天在公司办公室与亦帆吵得很厉害。听说亦帆离婚后准备与欣悦结婚,联手办一个房地产公司,不在我公司干了。亦帆工作能力很强,人也长得仪表堂堂的,公司里追他的姑娘岂至二、三个啊?”

  “妈妈,这是真的么?”

  “娴妤亲口告诉我的,亦帆连离婚证都给她看了。欣悦在大学时就一直暗恋着亦帆,只因亦帆爱的人是怡然,便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没露出来,但一直未找对象。如今怡然失踪了,婚也离啦,她见亦帆身边不乏追求者,便亟不可待地向他表白多年来对他的满腔爱慕之情。听说亦帆暂时还没答应娶她,不知是何原因。”

  黄灏猛听血冲头顶,七窍生烟,放下筷子拍案而起,激愤地怒骂道:“这个畜生,人还没找到,他还有心思谈恋爱开公司,真是个没肝没肺的混帐王八蛋,连儿子都不问不闻。”

  “我还听娴妤说,公司的人都在议论这孩子是你的,与你挺投缘的,相貌也挺像,仿佛是父子。说方皓对亦帆很少说笑,一见你就欢蹦乱跳的,欣喜若狂。今晚晓雅不在,我想问一下,你们结婚半年了,她有喜了吗?”

  “晓不得,她经常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自己无生育能力,不知是真是假,我们也好长时间没同房啦,我也懒得问她,你自己去问吧。”

  黄灏匆匆吃了点晚饭,抱着方皓上楼洗澡,待方皓睡着后,一个人靠在床头想心事。至今没有找到怡然的下落,黄灏心里一直告诫自己怡然去旅游了,总有一天她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娓娓地述说着风景区的优美景致,一路小吃,风土人情等等。梦想着她与自己一同上下班;梦想着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和儿子一起,聚精会神地听自己讲格林童话故事;梦想着她与自己一起教儿子背唐诗宋词;梦想着自己牵着她的手兴高采烈地步入教堂完婚;梦想着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甜甜地睡觉;梦想着一家人躺在竹椅上,在天井里纳凉,聆听夏虫低鸣,蝉鸣酷暑,蛙声聒耳;梦想着执紧怡然的手,在东洲市大剧院里看儿子“六一”儿童节表演小提琴独奏;梦想着自己在书房里伴随轻快的乐曲,搂着怡然纤细的腰身翩翩起舞……

  正在梦想着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姐夫冷寒星打来的。“黄灏,我回来了,给你带来一个令你精神振奋的好消息。这次我与几个同事登上上天梯的大灵山,偶然发现那里有一个尼姑庵,尼姑进出不多,做早课仅二十个左右。其中一个穿着与众不同的衣服,背后好像是怡然,正面一晃而过。由于仅仅见过一面,不敢确认是否真的是怡然,能不能去证实一下。我问师太,她没有告诉我,只说那个尼姑庵叫上天梯尼姑庵。登上尼姑庵约需三个小时左右。大灵山风景秀丽,山上处处浓荫覆盖,古木参天耸立,奇花异草,奇山异水,奇洞奇峰,层峦叠嶂,风景幽邃,如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令人陶醉。在这样的地方修行,真是一种享受。你若去,我陪你再游览一次,好不好?”

  “好好,真是天大的喜讯,明天是周六,我来开车,你陪我一起去。”

  “几点出发?”

  “我先告知亦帆,看他是否愿意前往?”

  黄灏立刻给亦帆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欣悦。

  “欣悦,我是黄灏,麻烦你叫亦帆听电话。”

  “他在洗澡,告诉我一样的。”

  “你们同居啦?”

  “别胡说,暂时还没有的事,是否有怡然的消息了?”

  “你希望找到,还是找不到啊?”

  “我当然希望找到喔,你竟然这样问,他们已经离婚了,我若真的与他谈恋爱,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这是值得庆贺的好事。”

  黄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双眉倒竖。方皓瞪着大眼睛疑惑地盯着他,他只好压住怒气,抱起方皓去洗澡。

  亦帆打电话问:“黄灏,你刚才打电话有事吗?”

  “离市区最远的大灵山风景区,有一座叫上天梯的尼姑庵,怡然可能在那里,我们不妨跑一趟,行不行?”

  “行,什么时候去?”

  “明天早上五时出发,到我家坐我的车去,就这么定了。”

  “好,一言为定。”

  打完电话,欣悦在旁听了,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她以为亦帆已将怡然忘了,没想到亦帆得此消息,兴奋得额头发光,惊喜得跳了起来,心花怒放地欢叫道:“怡然找到了,怡然找到喽,欣悦你去不去啊?”

  欣悦忧郁地抬了一下眼皮,想了一会儿说:“我明天有事,你自己去吧,我回家了,你早点休息。”

  欣悦回去了,亦帆耐不住,打的直达黄灏家。

  儿子见到爸爸,叫也不叫,还躲到黄灏的身后不肯出来。

  “方皓,我是你爸爸啊!你怎么不叫我呀?”方皓听了反而逃到楼上去了。

  “亦帆,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回去早点休息,明早五时出发。”

  今晚黄灏正在气头上,没想到喜从天降。冷寒星的消息给他带来了无边无际的憧憬,虽然这个消息未必能证实怡然就在大灵山上天梯尼姑庵,但也能让他欣喜得手舞足蹈,引吭高歌,眉毛都在笑个不停,摇醒方皓欣喜若狂地说:“小宝贝,小宝贝,妈妈快找到喽!妈妈快找到喽!”

  黄灏兴奋得彻夜难眠,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盼天亮,恨不能一转身,东方就晨曦微露,转眼奔上大灵山。东方刚刚露出一点点鱼肚白,黄灏便迫不及待地起床洗漱买早点,时间不到四点半,他便一切准备就绪,装了三袋干粮及水果和矿泉水,只待亦帆和寒星如约而至。

  7月6日早上五时整,黄灏、亦帆、寒星三人集合,车子刚准备掉头出发,只见方皓揉着眼睛光着脚,泪花闪烁地跑出来,抱着黄灏的大腿,哭闹着说:“叔叔,叔叔,我也要去找妈妈,我也要去找妈妈。”父母和晓雅都还没起床,他们只好留下纸条把他带上。

  一路上黄灏心里异常兴奋、紧张、激动,满怀期待,恨不能插翅飞膀立马抵达尼姑庵。

  黄灏紧紧开了三个小时的车,才到达大灵山山脚下。车子寄存后,四个人匆匆吃了点快餐饭,马上登山。

  果真是人间仙境,妙不可言,名不虚传。一路上美不胜收,目不暇接。漏光斑驳,鸟语花香,鹦歌燕舞,蝉噪水流,皆成音韵。方皓坐在黄灏肩上也忍不住说:“叔叔,风景太漂亮了,我要下来捉蝴蝶玩,我还要摘花。”不停地跺着脚要下地。

  黄灏问:“你要妈妈,还是要花?”

  “我要妈妈也要花。”

  “那我们先上山找妈妈再摘花,好不好?”

  “好,叔叔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骗了就是小狗。”

  大家看着天真活泼的孩子,登山的疲劳一扫而光。

  约莫走了三个小时,他们隐约看到兰瓦黄墙红柱若隐若现,也许那里就是尼姑庵了。

  寒星说:“我们快到了,尼姑庵坐落在竹丛中,风景别具一格,令人流连忘返。尼姑庵外貌是兰瓦黄墙红柱,里面是绿瓦青墙黑柱,墙上各种动物生龙活虎,蹦跳飞跃,骏马奔腾,各具灵秀。上天梯尼姑庵距山顶还有五百米左右。山顶的风光更是雄伟壮观,会让你深切地感受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空灵景致。无论是居高临下还是极目环视,只见周围凝红流翠,奇峰烟雨,云涌雾绕,树茂林丰,溶洞群布,沟壑纵横,流水潺潺,奇花争艳,富有诗情画意。若能登上顶峰尽情欣赏,定会让人心旷神怡,如醉如痴。还能体会到‘鸟鸣山更幽,蝉噪林逾静’的闲情逸致。”

  “若能找到怡然,那肯定要登上最高峰观赏一番,如果没找到,此雅兴便荡然无存了。”黄灏一边说一边喂方皓喝水。

  当若隐若现的尼姑庵跃入眼帘时,黄灏狂喜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欣喜的喊道:“方皓,方皓,你妈妈的地方快到了,妈妈的地方快到了。”

  方皓一听立马上从黄灏的肩头蹦跶下地,又高兴得跳起来要和黄灏亲脸。

  黄灏三步并作二步跑上石级,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兰瓦黄墙红柱的尼姑庵呈现在眼前。黄灏既陶醉于这里的美景,更陶醉于即将与怡然重逢的喜悦里,像个小孩子似的欢快地跑进尼姑庵大门。

  刚好十二时正,尼姑们都在食堂用午膳,四个人在食堂外面张望,没有发现怡然。突然,惊见有人从后门跑了出去,看侧影仿佛是怡然,亦帆赶忙追上去,黄灏放下方皓也想追。

  寒星说:“亦帆去可以了,你背方皓累得不成样子了,还有力气追吗?坐在石凳上靠一下。”

  方皓双手捂着肚皮喊道:“叔叔,我肚子好饿唉,有吃的嘛?”

  黄灏站起来说:“叔叔削苹果给你吃吧!”

  亦帆一直追赶那个跑出去的尼姑,可是一转眼功夫不见人影了。

  有位师太过来问道:“这位施主,你在追谁啊?阿弥陀佛!”

  “师太,请问你们这里是否有一位刚来不久,叫肖怡然的尼姑?”

  “我们这里有一位来庵中不到二个月的小师妹,法号林慧觉,哪来什么肖怡然,就是刚才在跑的那一位,你干嘛追她,认得吗?她去山顶了。阿弥陀佛!”

  “她是我妻子,我们有一个二岁的男孩,今天孩子也带来了,想接她回家。”

  “噢,原来如此,林慧觉是位单身姑娘,红尘间了无牵挂,你认错人了吧?阿弥陀佛!”

  “师太,也许她没说真话,佛门那清净之地,我不会随便打扰,更不会骗你,麻烦你带我去见她,是否真的是怡然。愿意吗?”

  “你若有心,一直上山去,就能找到她了,恕不奉陪,告辞了。阿弥陀佛!”

  亦帆怕黄灏他们担心,回到食堂外的天井里找他,三人商量一块儿去山顶辨认。

  他们艰难地往上爬,远远看见怡然坐在制高点的大石头上,俯视着他们上山。黄灏两手兜嘴作哨子状呼喊:“怡然,怡然,下山跟我们回家吧!”怡然不应答。这使他们以为认错人了。亦帆靠近定睛细看,欣喜地喊道:“哇,果真是你,肖怡然。一个多月未见,你变得年轻漂亮了,皮肤洁白如凝脂,长发乌黑发亮,随风悠闲飘逸,清潭般幽静的眸子亮晶晶的。这里的清醇山水,秀丽风景,让你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喽。”

  黄灏拼足力气紧追不舍。二个人异口同声地问:“你就是肖怡然,为啥佯装没听见,像个陌生人似的。”怡然满脸困惑,仰头看着天空发呆,无动于衷。黄灏靠近她,欲伸手牵她下来,她将手放在背后往山下疾奔。吓得黄灏直冒冷汗,惊慌地喊道:“怡然慢点,怡然慢点,跑得太快了,让我看得心惊肉跳的。”怡然毫不理睬,亦帆力气大,追随其后。

  来到大雄宝殿前,亦帆捉住怡然的手恳求道:“怡然,求求你看在儿子的份上,不与我计较,现在就回家。”怡然还是沉默,欲挣脱他的手逃走,亦帆不肯放手。这时黄灏他们到了,方皓哭着抱住怡然的腿哭叫道:“妈妈,妈妈,回家吧!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怡然看着儿子,只是不停地流泪,依然不说话。

  寒星问:“她是不是不会说话了?”

  黄灏说:“不会的,她故意抿着嘴,我们得找师太帮忙。”

  三人去找师太,亦帆问:“您好!师太,怡然是否变成哑巴啦?”

  “呵呵,怎出此言咦?罪过罪过啊!阿弥陀佛!她很健康,不聋不哑,只是不愿与你们说话罢了。怡然是我师姐介绍过来的,刚到时,我坚决拒绝,力劝她回家。可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纤弱的一个女子,竟然在大雄宝殿前紧紧跪了三天二夜,不吃不睡,直至昏倒在地。全庵中的人都被她感动了,一致恳求我收她为徒。她哭成个泪人似的,跪着求我,样子实在可怜,我动了恻隐之心,才接纳她,法号叫林慧觉,决定在农历7月13日,即‘大势至菩萨’的生日为她剃度。如果你们想接她回家,除非有个人也在宝殿面前跪上三天二夜,否则,怡然想回去,我也不同意。正规的佛门圣地不是进出自如的地方。倘若怡然被你们的诚心打动而愿回去,另当别论,你们看着办吧!我帮不上忙,解铃还需系铃人哩。阿弥陀佛!”师太说完头也不回地去禅房了。

  寒星说:“我们三个人怎么办呢?要么我带方皓先回家,你们二位留在这里等,可以么?”

  黄灏说:“孩子作用大,别带回去,要么你先回家,孩子病了,姐姐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寒星要回去,将睡着的方皓递给黄灏。

  亦帆说:“黄灏,我去完成师太的任务,替怡然还俗。”

  黄灏说:“亦帆,我不赞成这么做,先等到明天再说么。”

  亦帆说:“走一步算一步啦,我现在就去跪地求她回心转意。”

  亦帆在宝殿面前跪了三天二夜,怡然仍然无动于衷,方皓凄惨的哭声也打动不了她。

  黄灏说:“看来她心意已决,我们先回去,孩子感冒了,耽搁不起,这里没什么药,病情加重变成肺炎就麻烦了。”

  “我再去找师太商量一下吧。”

  师太正在做佛事,不愿见客人,亦帆硬闯了进去。

  “施主,请回吧!解铃人不是你,而是你身旁的那一位。如果他能跪上三天二夜,林慧觉也许会动心,不信么,试试看。”

  亦帆回来告诉黄灏,黄灏大吃一惊,“这举动未免太放肆了,她是我朋友而非妻子,凭何跪地求她呢?”

  亦帆恳求道:“黄灏,试一次吧,算我求你,行么?”

  “不行,回家再说。我要赶上班开会,事情还没安排好呢。”

  三个人怏怏离开上天梯尼姑庵,方皓坐在亦帆的肩上,亦帆一路上沉默无语。黄灏琢磨他的言行,觉得他还深爱着怡然,妈妈说他离婚的消息是否真的呢,好想当面问清楚,可又怕他多心,不问心里憋得慌,快到山脚下,黄灏终于忍不住问道:“亦帆,有件事想证实一下,请你不必多虑。你是否与怡然办理了离婚手续?”

  “是的。”

  “那你为什么还想方设法求她回家?”

  “她曾多次提出离婚,我还她自由身,是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快乐的生活,而非青灯木鱼。”

  过了一会儿亦帆又问:“我们这次回去,是否再上山求她回家?”

  “你说呢?”

  黄灏缄默沉思,已近黄昏时分,他们在附近吃了快餐,急着开车回家。

  黄灏悲喜交集,来时的兴奋劲和热度均降到了最低点,虽然找到了却不能随他回家,心情异常沉重,闷闷不乐,一路上紧闭双唇,眉头纠结在一起,眼睛盯着前方,全神贯注地开车。亦帆见他这副落寞寡欢的模样,也不敢打破沉寂。只闻得车声和呼吸声在耳际回想着,方皓躺在自己怀里似睡非睡。

  自从黄灏找到尼姑庵,亦帆跪了三天二夜,不见她露面,而于昨天下午怏怏而去后。怡然平静的心田掀起了层层涟漪,时而波澜起伏,时而奔流喘急,时而狂涛汹涌。回到自己的寮房,悲欣交杂地念了一阵佛号,把眼泪念得倾注如泉涌,等心灵重归平静,又想到了儿子方皓。并非说“人世间”使她挂念的只有这一个儿子。问题是:在世间使她仍然沉重地顶戴愧疚之情的便是儿子——这个阎王爷那里要回来的儿子,还欠着黄灏的600CC鲜血,烦心事搅得她整夜没合眼。

  师太见她心神不定,忧虑重重,盯着她的双目劝慰道:“你还是抛不下红尘中的纷纷扰扰,尤其是你儿子。从你的眼神中捕捉,丈夫并非你所爱的人,而你爱的人,此生也许永远不会得到。爱河千尺浪,苦海万丈波。你若信我的预言,就安心在此修行,这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你欲回家,今生会有难以言表的痛楚缠绕着你,你自己慎重抉择吧!你是个悟性很高的女孩,我送给你一首佛偈,你好好去琢磨琢磨吧,——一切爱恨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与晨露。因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与爱者,无忧亦无怖。”

  怡然垂下眼皮,心乱如麻,深切地体会到“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的无奈哀伤。她去山顶举目四望,远山层峦叠翠,群峰竞秀,云涌峰游,带来的尽是沮丧烦恼,而非赏心悦目的享受。她站在山顶的悬崖峭壁上,清晰地听到一连串悲怆凄凉的诵念释迦牟尼佛的回声,激荡在香云袅绕的师太佛堂内,由低沉,转入宏亮,由铿锵,转入苍茫。刚准备一跃而下,一了百了。猛听见儿子的哭声在耳旁萦绕,母爱唤醒了她,伸出去的左脚忙抽了回来。这时师太也上来了,她担心怡然寻短见,匆忙尾随而上。

  更令怡然吃惊的是黄灏又来了。前天刚回去,今天孑然一身上山,中午径直找到食堂,怡然正在吃饭,他便站在天井里看着她的后背,见她出来,忙轻唤着上前,怡然不搭理,掉头就跑。黄灏疾步追赶,伸手紧抓住她的手。怡然被迫转身,四目相对,一个是泪眼朦胧,一个是泪眼婆裟。围观的尼姑们静静地注视着他俩,怡然见状羞答答地拉着黄灏,逃也似地跑回自己的寮房。

  这是一个极简单的单人房。房里有一张木板床,床上叠着一套薄薄的灰色布质的被褥,床头放着《楞严全经》、《无常经》、《金刚经》及《华严普贤行愿品疏钞》。一张古旧的方桌,代替写字台,一个面盆架,两个挂钩,吊着洗面巾。一张破旧的老式高凳,一个热水瓶和一个茶杯。除此而外,四壁萧然!

  怡然说:“我这里很简陋,你就坐在床沿吧。”随后递给他一杯白开水。

  “黄灏,午饭吃了吗?如果没有,食堂还有素菜淡饭,我给你端上来。”

  “我吃过了,你过来坐下,我有话问你,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怡然愣在桌子前,手里拿着《安士全书》的佛书胡乱翻看,低着头不敢正视他。黄灏站起来把她拉到床沿旁坐下,取下她手中的书,二只手按在她肩上,不准她转来转去,面对面凝望着,挨得特近,怡然的头低得更低了。黄灏用手指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手不肯放下,怡然不得不凝视着他柔情无限的双目。

  黄灏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怡然的眼睛问:“方皓是不是我们的儿子?黄楠告诉我,她偷偷带着我的头发和方皓,去市医院做了DNA鉴定。同时我姐也做了鉴定,医生说遗传基因相同,血型都是‘O’型。我们是姐弟,我不用再验血,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其实,我的猜想八九不离十,我只想让你亲口告诉我,好么?别再隐瞒了,科学鉴定不会有错,你俩是‘A’和‘B’血,不大可能生下‘O’型血的孩子,有事共同承担。前天下山今天上山,不为别的就想接你回家。我决定与晓雅离婚与你结婚。有件事你还不知道,亦帆已领取离婚证,如今与欣悦谈恋爱,并非娴妤。”

  怡然听了心里一紧,惶惑地问:“怎么会是欣悦呢?念大学时我就知道她喜欢亦帆,因亦帆喜欢的人是我,她只好埋藏在心底,没想到至今还未忘怀,怪不得这几年拒绝所有的男人。”

  “是啊!欣悦是个痴情种,你又何尝不是呢?别在自欺欺人了,你是被逼才想削发为尼的,你人在这里,心却在方皓和我那里,是不是?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如实回答我。”

  “我心似明月,碧潭澄皎洁。无物堪比伦,叫我如何说”。怡然垂下头,止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黄灏用衣袖拭去她的泪和汗说:“天气炎热,连电风扇也没有,是否晚上山上挺凉快呀!”

  “是的,白天黑夜温差很大。”

  黄灏见怡然哭成泪人似的,不忍心再追问,默默地把她拥在怀里。怡然伏在黄灏肩头哭得伤心欲绝。

  黄灏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宝贝,别哭了,我们回家吧,我想通了,什么都不要,只求能与你和儿子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没那么简单呀,人不是仅仅为自己活着的,要考虑到父母兄弟姐妹的感受,还有周围人的目光,闲言碎语等等。你和你爸都要仰仗晓雅父亲的关照提拔。你有当官的天赋才能,我不忍心破坏你现有的生活,影响你的光明前景,我余生就在此度过,你回去吧!”

  “你不必多虑,我们去外地打工,凭自己的双手创造幸福生活,请你相信我,给我时间,好么?”

  “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我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晓雅告诉我,她十三岁就爱上了你,直到现在仍矢志不渝。大家都是女人,我不能那么自私。若下山,仍愿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也不想伤害她,更不会嫁给你。”

  “暂且不说这个,今天你愿意下山带儿子么?”

  “让我好好考虑几天,你先回去上班,我想休息一会儿,下午二点要做晚课,专诵《地藏菩萨本愿经》,并持‘地藏王菩萨’圣名。”

  “你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啊,来回十几个小时,你总不能让我空跑二趟吧?人生是一场断梦,‘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离合悲欢,荏荏苒苒,悠悠忽忽,谁知道哪一天会死神来临啊!生命无常,求你不要把美好的岁月蹉跎!随我回家吧!”

  “太完美的爱情,伤心又伤身,身为普通女子,没那个闲工夫,你回去吧,我不愿下山,请你不要将方皓的身世泄漏,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好吗?这也许我今生唯一求你的一件事了。”

  “我不同意,若你不回去,我就将此事告知亦帆,你不要这个儿子,我要定了。若你回去,还有商量的余地。”

  “人各有志,忙里偷闲,晨昏念佛,自有归处。你若逼我,祈求一死,已经死过二次都获救,这次选择跳崖,没人救得了我,连尸体也找不着,回不回去,随你的便。”

  黄灏知道她言既出行必做,遂小心道:“那好,我容你十天时间考虑,到时不见你回家,便又上山求你,并将遗书留在家里。若是你想跳崖,好!我陪你一起跳,这样总可以吧?”

  “你在逼我下山,假如你还爱我,就该尊重我的选择。”

  “我没有逼你。你想想,我此生唯一的爱人,在山上生活,而我在红尘间,能安心愉悦么?你剥夺了儿子的母爱,在此真的能做到六根清静么?丝毫不挂念他么?你秉性善良,犹如菩萨心肠,不至于那么狠心嘛?‘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下午我先回家,十天以后见。”随后匆匆离开了尼姑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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