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西周

第十九章 青铜器铸造

　　中国青铜器铸造业有着悠久的历史，根据文献资料和考古发掘资料，可以追溯到很遥远的时代。古文献记载表明，中国传说中的夏代，已能铸造青铜器了。《左传·宜公三年》载：“昔夏之方有德也，远之国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墨子·耕柱》篇也说：“昔者夏后开（启）使蜚廉折（探）金于山川，而陶铸（即铸鼎）于昆吾。”《管子·地数》篇说：“出铜之山四百六十七……黄帝间于伯高曰……，伯高对曰，上有丹沙下有黄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上有赤者，下有铁。”《越绝书·外传·记宝剑》：“禹穴之时，以铜为兵，以伊阙，通龙门，决江渠河，东注于东海，天下通平，冶为宫室。”1949年以来，通过广大文物考古工作者的辛勤劳动，这些文献记载，已被出土的大被宝物资料所证实。在西安半坡和临潼姜寒仰韶文化遗址中，分别发现过铜镍合金的残铜节和铜、锌、锡、铝合金的青铜残片。经碳素测定，证明这些遗物是公元前五千年左右时期的。还在距今约五千年的甘肃省临洮县城南洮河西岸的马家窑文化中，发现了铜刀，于1972年发掘的河南安阳后关的龙山文化遗址，发现过青铜炼渣。此外，在临汝煤山、郑州董砦和牛寨、淮阳平粮台、登封王城岗、山西襄汾陶寺等地的龙山文化中，也发现了许多不同类的青铜合金残片。1971年发掘的甘肃永靖大河壮齐家文化遗址中，会出土了青铜匕一件，在同类文化遗存中，分别在永靖秦魏家、广河许家坪、武威皇娘娘台和青海省贵南尕马台等地发现了青铜斧、刀、、锥、、指环等器物。同时在黄河下游的山东龙山文化、岳石文化和内蒙古赤峰夏家店文化分布的许多遗址中，出土了锥、锨、刀等青铜或红铜器。到夏代末年，约在公元前1600年的甘肃玉门酒泉等地属火烧沟文化遗址出土的铜工具和装饰品，其数量和种类就更多了，竟连二百余件，品种有斧、锄、镰、、刀、匕、矛、镞、锤、针、泡、耳环、镯等。总之，到目前为止，已发现商代以前的青铜器有三百件左右，说明公元前3000年左右，中国的陕西、甘肃、河南等地区，已进入了初期的青铜时代。1972年在河南偃师二里头比商代早期还早的文化遗存中，发现的铜、铜刀、铜锤、铜鱼钩和铜箭头等，学术界部分同志认为这是夏代的青铜器。

　　红铜是青铜的前身，在5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有了。在使用石器和红铜的时代，考古学上也叫铜石并用时代或金石并用时代。红铜是未经加入其他成分的“纯”铜，多为天然铜。因其熔点高，质地软，制造工具既不容易，又不坚硬。所以红铜被利用以后，并不能全部代替石器，只有出现了青铜器，人类才由铜石并用时代进入青铜时代。

　　青铜是红铜和锡或和铅，或和锡、铅的合金，铅、锡的含量都极少。青铜器的发明是人类进化史上的一大奇迹，以之兴红铜相比，其有许多优越性。它克服了红铜器具的固有弱点，在性能上起了根本的变化。质地变得坚硬，耐磨性能好，韧性高，并具有持久的金属光泽；用青铜制造的刀子，要比用红铜制造的刀子锋利得多；经过熔融，青铜溶液的流动性能要比红铜溶液好得多，利于灌入各种模子，不像红铜溶液那样稠黏。正因为青铜具有这些优点，所以能灌注类型多，花纹繁，形制多样的各种青铜器具。当然，青铜器的铸造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有其一整套冶铸技术过程，从探矿开始，中经溶炼、制模、翻节、雕琢、配制铜锡合金成分，抛光及其溶铸，锅设施的配件等等。这一复杂的技术过程，决不是一般简单的奴隶劳动所能完成的，必须有一整套工艺技术的发明制造。从这个意义上说，青铜铸造业的出现，不知经历了多少奴隶们的艰苦劳动和反复实践！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说：“铜、锡以及两者的合金——青铜是顶顶重要的金属；青铜可以制造有用的工具和武器，但是并不能排挤掉石器，这点只有铁才可能做到，而当时还不知道冶铁。”

　　铜矿的开采和冶炼，是铸造青铜器的第一道工序，至今陕西虽然没有发现当时的采矿地点，但据文献记载，陕西也有铜矿。《新唐书·地理志》记载，陕西的洛南县产铜，勉县西四十四产锡，在扶风的周原遗址区，就发现有西周时期的炼铜作坊和铜料。1988年，江西省文物工作队和瑞昌县博物馆，在瑞昌县发掘了面积约一百多平方米的古探铜遗址，出土了商代中、晚期的生产工具，生活用具。伴随出土的还有大量的铜渣，裸露的铁横的巷道、井筒，交错的坑木、巷架、井撑”这处古铜矿遗址，是迄今中国发现最早的铜矿遗址，其开采时代在商代中晚期直到春秋战国（见《中国文物报》1989年4月14日）。1973年发现的湖北了治地区铜县山古矿冶炼遗址，起自西周，中经春秋战国直到汉代，延用时间很长，至今还保存在矿井、坑道的支架护木达3500立方米之多，堆积的炼渣40万吨左右。矿井结构有竖井、斜井、斜巷和平巷等，并很科学地解决了井下通风，排水和照明等技术设施。

　　青铜器的合金成分，也是经过多次试验达到科学配制的，配制比例又随器具用途的不同和所需性能、坚韧、锋利部位的不同而不同。《周礼·考工记》总结了周代六种青铜器配方，即“六齐（剂）”，其合金比例为：“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铜鼎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干之齐；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矢之齐；金锡半，谓之之齐。”经现代科学分析，以上所说青铜器的合金成与此比记载大礼一致，并发现有些青铜器的合金成分配制的科学性，几乎达到了现代的水平，共基本原理与现代科学原理是一致的。这是世界上对合金规律的最早发现，第一次向人们揭示了合金性能和合金成分之间的关系。这种有色冶金术的创造与应用，为人类科技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制作各种各样的陶凶是铸造青铜器的必不可少的重要工序，这些陶节，分内节和外节二类，并按器形的要求做成若干块节。做成外节后，在节上精雕各种各样的纹饰。青铜溶液就灌注在这些块节之间，待凝固后，打碎外节，取出内节，即成所铸器形。制节的土都必须十分洁净细匀，一有杂质，精细的花纹就铸不出来。为了防止节土受高温后裂开，在土中掺和很细的砂子，以增强陶节的硬度和负荷力。为了防止在铸件上产生气孔而成为废品，特在外节加拌草木程或类有机植物，溶铸时便烧成灰尽，自成排气的气孔。所有这些制节过程中的工序，无不令人惊叹不已。如从泥节的选料看，必须精选，表层面的泥，要充分考虑它的可塑性，达到翻制铸节的最高清晰度和准确度。背泥却选用较粗的泥料，并掺以砂子，有机植物，以增加节的排气性能。在工业上采取分铸法，可以铸成各种形状、各种花纹的器具。商周时期一整套成熟的青铜铸节技术，为以后的泥节，金属型和熔模铸造，打下坚实的技术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