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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口咬死不松口

  1

  乌云依旧吞吃着蓝天,天依旧冷得猫不敢下炕,狗不敢出窝。太阳早早的躲进西山,天气就越发寒冷。而槐树坡就越来越不同往常:南山间日日铲土 机嘶鸣,挖掘机嚎叫,动听的锤声和悦耳的炮声不休不止。南山正沟掌里的一个石窝内已经开始见铁,石窝外的植被保护得完完整整,未损坏一棵树木,一片茅草。在槐树坡村内,加长共同富裕合作社的乡亲们,爱吼秧歌的男女,只要不进入梦乡,就免不了吼一嗓子秧歌。

  槐树坡好日月

  好日月里看到好生活

  好生活好生活

  我一天到晚紧忙活

  紧忙活紧忙活

  忙活就是我的乐

  我的乐,我的乐

  我的乐里包着涩

  包着涩包着涩

  涩得我无奈吼秧歌

  吼秧歌吼秧歌

  吼干嗓子涩难破……

  秧歌声声悦耳,句句引人心动。然而悦耳的秧歌乐中有忧,甜中有涩。它不是从加入共同富裕合作社的人家里甩出,加入共同富裕合作社的人家里甩出的秧歌,每一嗓子都如春风驱寒、春阳送暖、只喜无忧,只甜无涩。

  喜中有忧、甜中有涩的秧歌出自白冰冰之口。乡亲们大都吃过晚饭,洗净锅碗。在山间玩命流汗的汉子已经入梦。白冰冰也应该是床上的客了。他脑门上的碰伤已经痊愈,有伤他尊容的鼻梁上的三条创可贴也已脱落。下午,他从南山正沟摸黑返村,心不在焉,脚脖子崴伤,疼得他半天站不起来,被杨大年扶回村来。他已经吃过韩美凤为他送来的饭食,儿子由韩美凤照管,他崴伤的右脚还疼得钻心。他却坐在破旧的厅室里一遍又一遍的吼他的喜中有忧、甜中有涩的秧歌。他之忧他之涩,并不是由于脚脖子崴伤,他是个硬汉子,他在开采铁矿石窝里挥舞锄头,几乎被一块突然塌落的石头夺去性命,他也没有以秧歌破忧解涩。

  白冰冰已经多日没未吼秧歌。有人说,白冰冰成了县委杨秋江书记的至交,只有乐和,只有忙和,秧歌与他不辞而别了。

  白冰冰又以秧歌解忧,偏偏是因为他成为杨秋江书记的至交。

  县委杨秋江书记到槐树坡现场办公之后,金光县县报上很快发表了杨秋江书记到槐树坡现场办公的消息。一周之后,杨秋江书记再次赴槐树坡现场办公,县报上又很快发表了杨秋江书记到槐树坡再次现场办公的消息,并公布了槐树坡是杨秋江书记的点,公布了给予白冰冰的表彰。表彰白冰冰为优秀支部书记、“环保先锋”。同时表彰槐树坡村党支部为“红旗党支部”。继而,省报上又发表了槐树坡开挖铁矿不忘保护植被的消息。于是,白冰冰与杨秋江书记关系密切,白冰冰是杨秋江书记的大红人;甚至有人还传播开了白冰冰成了“二县委”。只要求白冰冰向杨秋江书记给垫句好话,想要官就可得到官,想为儿子闺女在县里安排到工作就可安排到工作,想打嬴官司的就可打嬴官司。

  江跟潮跟白冰冰花钱求官碰壁,急急忙忙逃走,并没有在金光县内传开。杨秋江书记再次到槐树坡现场办在县报上公布之后,想请白冰冰向杨秋江书记美言两句的人就一个又一个奔白冰冰而来。有的为白冰冰拿物,有的为白冰冰带钱,少则一万,多则十万八万。一位想在县城买地皮的房地产老板,居然出手就甩给白冰冰五十万之多。白冰冰只要对送者不拒,就已经成了百万富翁。他硬是不眼热一元钱,对送钱的人大为反感,头疼到家。他顾不得应付,每日起早进山,像抗日战争中老一辈躲避鬼子一样地东躲西藏。今日傍晚,他摸黑家走,头脑里压着“东躲西藏”,压得头重脚轻,一脚把脚下一块石头蹬滑,就把右脚脖子崴伤。

  白冰冰坐在方桌右侧的木椅上,边揉搓右脚边吼秧歌,将他心中的“喜中有忧、甜中包涩”送出很远很远。

  不一会,白冰冰关严实的两扇院门呼隆一声被人推开。说话间,杨大年、刘福福、韩美凤同两委班子的全体成员不约而同地走进白冰冰破旧的厅室。白冰冰厅室里木凳增多,用不着白冰冰道一句坐吧,诸位齐刷刷地在木凳上坐下来。他们个个脸上汗迹斑斑,显着一天的苦累。他们已经习惯成了自然,再苦再累,他们吃过了晚饭,也要到白冰冰厅室里坐一坐,聊两句。他们耳里有了白冰冰的秧歌,更不能不来坐一坐。韩美凤坐得离白冰冰最远,她从早到晚也无片刻之闲。忙集体的事,照管婆婆,惦记大眼。而她却不显累,不带乏,眉目和脸色十分好看。

  大家都清楚白冰冰秧歌中的“涩”,大家坐下来没有别的话题,只是刘福福先问白冰冰一句,右脚脖子还疼得厉害不?白冰冰说声没事。丢不下旱烟袋的村委委员就抢先谈起白冰冰秧歌中的“涩”。他嬉皮笑脸地说:“冰冰哥,你吼的秧歌,要我说,你心里涩是多余。现在,有些官儿,都没有了党纪国法,把钱票看成他的亲爹亲娘,伸手就捞,捞成一个大富翁。上行下效,你白冰冰也下定决心,不怕人骂爹骂娘,把给你送的钱票送的物件一概收下,也捞一个百万富翁。挨着大树歇荫凉,傍着财主喝米汤,大家也跟着你沾点便宜。”

  “呸”两位村委委员啐出唾沫。一位女村委委员还愤愤地说离不开旱烟袋的委员的一番谬论比狗屎还臭。

  心里存不住怒放不下火的杨大年心火最旺。他站立起来,板着脸说:“我首先申明,在上一次批判冰冰哥‘憷头’‘潮流’的会上,我说了违心的话。比方说,我劝冰冰哥在‘潮流’面前睁一眼闭一眼,就不对。在怎样做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这个大事大非问题上,绝不能含糊!含糊了,就不能不走向自己反面,摔倒再爬不起来。”一个矮个子村委委员又嬉皮笑脸的笑说:“要是只看上头的个别高官腐败,冰冰哥就该当见机行事,捞它一个百万富翁,千万富翁……”

  “我要捞一个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你们还不在槐树坡发动文化大革命,让我戴上高帽子挂上黑牌子游街示众,砸烂我的狗头?”白冰冰不怒不火的笑说。

  杨大年又制不住得发火:“要说到一些高官的腐败,真让人痛心他们狠心地搜刮老百姓的血汗,随心所欲地养情妇、包二奶、找三陪也真他妈的气人!可咱们是老百姓,又是共产党员,咱们就绝不能让老百姓骂了娘,绝不能忘了自己是个共产党员了!……”

  刘福福紧接杨大年,他慢腾腾地说:“大年说的我是百分之百的赞成。大年说他在上一次批判冰冰憷头‘潮流’的会上,说得太偏面,我在那次会上,也是歪嘴和尚念了歪经。我说什么对待潮流要看风使舵,一定要圆滑,细致的想一想,能不是歪经吗?自已入党的时候,就知道入党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是为了为人民服务。不管刮什么风,起什么浪,也不能忘了自己是共产党员,忘记了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如挂羊头卖狗肉,岂不是让老百姓骂自己是狗屎堆。”

  离不开旱烟袋的村委委员,他的心里有些发虚。他看一眼杨大年,再瞅一眼刘福福说:“大年哥,福福叔,你俩的话都是朝着我来的。我那话全是气话,臭不可闻,我把它收回来。不管物欲横流怎么流,由冰冰哥带头把关,咱们党支部,咱们每一个党员,不能让物欲横流把咱们流垮了。”

  离不开旱烟袋的村委委员刚一闭口,杨大年就又想表态。韩美凤见缝插针,不等杨大年启齿就情谊绵绵地说:“我批评冰冰哥一句,冰冰哥爱坚持原则,让大家佩服,可不能老在一些腐败现象前发愁;你发愁,腐败现象不会可怜你,照样厉禁不止;你发愁崴伤你一个脚脖子,再崴坏你一个脚肚子倒下不能动弹了怎么办?我们大家需要一个健康的你带领我们大家去奋斗,你总是这样愁来愁去的大眼奶奶若在地下有知,也会对你不满意的。”

  “嘿嘿嘿,美凤对我批评到了点儿上。大家说的很好!”白冰冰放下他的右脚,笑容满面地接着说:“我实在是为我们党内的一些腐败问题发愁。眼不见心不烦,蒋希文是党员,江跟潮是党员,最近几天来给我送钱送物想跟杨秋江书记得到好处的,多半是党员,不是为了升官,就是为了发财。我就沉不住气,由不得吼一嗓秧歌。”白冰冰喘一口气,两只憨厚的大眼里闪射出坚定刚毅的光茫,挥一下有力的右手接着说:“谁也别因为我的发愁为我担心,我随口唱秧歌是想解除烦恼的,但是,我是心里有谱的;这些腐败的问题,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在我们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一定会彻底根除的。”

  齐为白冰冰拍手叫好。

  白冰冰撵大家回家休息,他说:“大家忙活了一天够累的,家去歇着吧。”

  好几个人说回家歇着,只说不走。

  2

  槐树坡的乡亲们为送别穷苦天还不亮大都已经吃过早饭,昂扬地朝南山沟谷中奔驰,这时太阳才无精打采地冒出东山。

  瞎子老人已经把两委班子办公室和院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办公室里多了两个木凳和一个坐柜。坐柜刷着枣红色油漆,高不过三尺,长三尺有零,归韩美凤使用。其中没有贵重物品,也没有上锁。

  白冰冰要给糊糊司令写一封回信。他咬着牙齿,抑制着右脚脖子的疼痛,一拐一拐的朝办公室走来。韩美凤暸见白冰冰走进办公室院门,忙跑出屋搀扶白冰冰。“还疼得够受?”“还疼得够受。” 韩美凤与白冰冰亲亲热热的一问一答着到了办公室。韩美凤刚刚把白冰冰扶到一个凳子上坐下来,电话铃响起。韩美凤拿起耳机问过一声找谁,把耳机递给白冰冰。是县委杨秋江书记给白冰冰打来的电话。杨秋江书记的语气极为亲切,白冰冰的话也颇带感情。白冰冰向杨秋江书记报告了他们采矿的情况,喜得杨秋江书记对白冰冰倍加赞扬,笑声不断。杨秋江书记与白冰冰通话的重点是白冰冰与糊糊司令的关系,问糊糊司令近几天给白冰冰来信没有,身体如何?一提到糊糊司令白冰冰的话越发感情饱满,面色也越发好看,引得韩美凤眉飞色舞,笑逐颜开。

  “杨书记,我昨天又收到了糊糊司令的来信,他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他叫我向你问好,他感谢你对槐树坡父老乡亲一片赤子之心。他信里还说,十一月七日,是他的九十岁生日,希望我去见他一面,吃他一块寿糕。我决定去祝贺他老人家九十大寿。”

  “好啊!好啊!我也去祝贺他老人家九十大寿,给他老人家送去一些咱这里的土特产!”

  “嘿嘿嘿。我想他老人家会拍手欢迎你!”

  “哈哈哈,说定啦!”

  “嘿嘿嘿,说定啦!”

  白冰冰放下耳机,忘记脚脖子疼痛,迟迟不坐下来给糊糊司令写回信。

  韩美凤已生着炉火,朝白冰冰扭过脸来,浅浅地笑着掏出手绢揩去丽脸上的灰尘,提醒白冰冰说:“冰冰哥,我可和你把话说到头里,你去祝贺糊糊司令九十大寿的时候,切不能给他吼含苦带涩的秧歌。他老人家必竟已经九十的人了,承受力弱了,他对当前的腐败风气,不会没有忧虑,也许比你冰冰哥还忧虑,还要担心。你为他吼两嗓子含苦带涩的秧歌,再克制不住的向他大哭一场,就会让他老人家受不了哩!”

  白冰冰睁着亮亮的眼睛突然拧一下脖颈,举手把手指搓响,冷笑一声,同韩美凤说:“你提醒我的不错,我感谢你对我的提醒,你真是比我精明!我这个二百五去见了糊糊司令,很可能向他老人家大哭一场哩。”白冰冰紧喘一口气,“我要向老人家大哭一场,引得他老人家不好受了,我还算个人吗?……”

  韩美凤说:“你当然就不是人啦。”

  白冰冰好像神经出了毛病,他突然骂一声他奶奶的,砰地拍一拍大胯,如喊如吼似的说:“只有自个儿也腐败了,才能不把腐败看为腐败,我今后也要腐败了,我今后不再二百五,凡是来求我向杨秋江书记美言两句的,给我送多少我全收下,给我拿多少钱票也不拒绝,捞一个百万富翁,也养一养情妇,也玩一玩三陪,也住一住豪华别墅……”

  韩美凤不等白冰冰落口:“也带上手铐威风威风,也往高墙里边痛快痛快。”说着端起满簸箕炉灰,拔腿往街里一个沤粪坑里去倒炉灰。

  转眼之间,韩美凤一手提着空簸箕从街里返回,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她不认识的男客。男客仿佛是篮球队员,个头约有两米来高;穿身深灰色的毛料西服,披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大腹便便,离“靠边”已经不远。韩美凤把男客领进办公室里,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眉头皱起老高。白冰冰不见了。他想不到一个崴坏了脚脖的拐子怎么能如此快的消失,消失到了哪里。而她的眉目很快又如常,浅浅地笑着,礼貌地接待男客。她先请男客坐下,递男客一杯开水,再礼貌地与男客说话:

  “同志,你贵姓?”

  男客忘记立即回话,他看到韩美凤眼睛就不够用了,心也就失去平静。他很少看到韩美凤这般出色的女人。而他害怕他在韩美凤眼里少了身价,误了他的正事,只是入神地瞅了韩美凤两眼,就急忙强制他的两眼不再放光,正儿八经地回答韩美凤的问话;

  “免贵,我姓高,名建华,在省国土资源厅任办公室主任。”他答罢立即礼貌地回问韩美凤,“你贵姓?在村里担任什么职务?”

  韩美凤未留意高主任朝她眼睛里放光,她神情如常,她心里也平平和和,而她已明了白冰冰为什么失踪。白冰冰已向她谈到高主任的图谋,她牢记白冰冰在高主任办公室的痛苦和愤怒。她也已经想象到高主任的来意。她强制自己的心里不起波不响浪,丽脸不失一分笑,坐得稳稳当当,话说得平平稳稳。

  “高主任,我姓韩叫美凤,是村里两委班子的秘书。高主任,你到槐树坡来有么事?”

  “我来见一见你们的支部书记白冰冰。白支书是我哥哥的好友,等于是我哥哥的亲老哥,我也把白支书看为我的亲老哥。请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我们的支书往晋东南长治县出差去了,他十天以后才能返回来。”

  “他出差去了?”高主任冷着脸问韩美凤。

  “我这山里人可不会有胡弄你。”韩美凤浅浅地笑着,“要相信我,请你把话留下来,我一定转给他。乐意跟他亲口说,只有等他回来,你再来见他。”

  “我当然相信你!我把我要和他商讨的……给你留下来。”高主任神态自然,热情洋溢,话如流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上次他往省国土资源厅办理采矿证……”

  “我们的采矿证已经办下来了。”韩美凤不想让高主任多占她的时间,想早点把他打发走。

  “我知道你们已经把采矿证办下来了。”高主任不急不忙地掏出纸烟放进嘴里,再不急不忙地用自来火点着纸烟抽两口,“当时,你们的支书答应我,我给你们办下采矿证来,你们赠给我十股,算做我们职工的福利,我没有给你们办理采矿证,也就免了这十股了。”高主任紧抽一口烟,韩秘书,采矿证没办,但我与你们支书的友情还在。我想让你们支书把你们的山场划给我们国土资源厅一些,由我们国土资源厅负责开采。我们也不让你们吃亏,适当地付你们些钱。总归你们还有用得着我们求我们的时候。我想你们的支书决不会让我白来一趟。你看……”

  “你会白来一趟!”韩美凤毅然地昂起头,丽脸上浅浅的微笑掉落。她不推卸不应付,一口咬死不松口。她再爽利的说一声你会白来一趟,目光注视着高主任侃侃而谈:“我们的支书决不会使你满意,肯定会让你噘嘴。我们的支书是无权支书,事事都要由全体党员全体村民决定。你要包一片山场开采铁矿,是一件大事,更得由全体党员全体村民决定。党员们和村民们决不会同意划一片山场归你们国土资源厅开采。你们的权利再大,也不会让你们占老百姓的便宜。上一次,我们的支书和你接触之后,返回后向大伙汇报了你高主任的要求,不少党员不少村民说你是以权坑民,敲诈勒索,质问你是不是共产党员?咱把你今儿个的要求去放到老百姓面前,看看老百姓问你不问你,省国土资源厅是不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单位?问你不问你高主任是不是一个共产党员,既然是一个人民公仆,怎么不全心全意为人民办实事办好事,怎么尽想占老百姓的便宜呢?”

  “行啦,行啦,你可以休息休息啦!感谢你给我上了一堂政治课!”急于让韩美凤闭嘴的高主任的面皮由红润变得灰黄,皱是吓人。他想不到他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在一个穿戴一般的女人面前,碰一脸灰,灰得满腹苦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他只撂给韩美凤一句,“等我再来见你们的支书”,抿着干裂的嘴唇,瞪大两只眼睛拂袖而去。

  韩美凤看着高主任驾车走远,轻轻地叹一口气,美丽的脸上又浮出逗人喜爱的微笑。

  忽然间,坐柜里传出通通通的响声,惊得韩美凤退后半步,迅速朝坐柜转过身来。

  坐柜里再次传出通通通的响声。

  韩美凤急跑两步把坐柜盖揭开。白冰冰躲藏在坐柜里。坐柜里空间有限,白冰冰两条腿弯曲得麻木,脖颈窝得疼痛难忍。韩美凤用尽力气,始将白冰冰从坐柜里拽出。扶白冰冰在一个木凳上坐下来,掏出干净的手绢为白冰冰擦抹前额上的汗珠说:

  “我知道你藏啦,我可没想到你藏到了坐柜里,坐柜里能容下你,你不是自找罪受?”

  白冰冰笑而不答。白冰冰笑得又甜又苦,不是一般的甜,不是一般的苦。他在坐柜里将韩美凤对高主任的回答听得很真。他知道韩美凤会让高主任很快走开,他没有想到韩美凤对高主任回绝的话,使高主任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韩美凤对高主任的回答,使他感到如春风拂面,如阳光送暖,暖得他的心胸充满快意;要是没有“快意”支撑着他,他在坐柜里苦得绝不会坚持到高主任拂袖而去。

  白冰冰对韩美凤笑而不答,不是他不想说话,是他大坐柜里窝憋扭曲得难受张不开嘴。

  韩美凤明白白冰冰的笑而不答,她爽快地挽起衣袖,用心地为白冰冰按摩一阵脖颈,再吩咐白冰冰:“办公室里不冷了,把你的厚棉袄脱了,我再给你按摩按摩肩膀。”韩美凤帮着白冰冰脱下棉袄,再用柔软的两只手一下又一下的为白冰冰按摩肩膀,并心疼地埋怨白冰冰不该躲藏到坐柜里去。

  “冰冰哥,你怎么就那么害怕他高主任,自己窝憋到坐柜里?”

  白冰冰轻松地长出一口气开口道:“嘿嘿,我……我实在是不乐意再看到高主任这号的国家干部。我宁肯钻到坐柜里受憋。”

  “哈哈哈,冰冰哥,你真可爱!”韩美凤再用心地为白冰冰按摩脊背和后腰。她笑得很甜,说得也很甜。

  “嘿嘿嘿。”白冰冰笑得更甜,说得也更甜,“我没有你美凤可爱,我想不到你对高主任那么硬正那么利索。”

  “哈哈哈,冰冰哥,你别给我戴高帽儿,要不是有杨秋江书记做靠山,要不是你一贯的与人为善,刚正无私,我的腰也挺不起来。现在你的脊背和后腰好一些不?”

  “神仙一把抓,好多了好多了。”

  韩美凤在白冰冰脊背上扇下一掌,再揪一下:“把棉袄穿上,抬起脚,我再给你揉搓揉搓脚脖子。”

  白冰冰美滋滋地笑着把右脚搬高,放在一个木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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