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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看万里风云色

  一段题外话

  北宋南宋,名分南北,都是赵姓江山,到底是一家人,做起事来,路数也像一家人。北宋时,赵家打不过辽人,金人从辽人身后发迹了,赵家的徽宗天子在几个奸臣的鼓捣下,把写字画画的灵感用到了军事外交上,异想天开地要与金人联手,前后夹攻,把辽灭了,收回宋失陷百年的燕云十六州,金人当然求之不得。辽倒是灭了,金也跟着南下了,北宋也完了;到了南宋,金人的后背蒙古人又强大了,南宋又异想天开,要与蒙古人前后夹攻,夺回金人夺取的北方故地。蒙古人当然也没意见,金朝如愿也灭了,可蒙古大军也南下了。这次,赵姓天子不像他们的祖先,逃到江南立住了脚,蒙古人过了江,赵家人继续往南跑,他也许忘了,大陆并非像文人们说的什么无边无际,陆地跑完了,只好跳进大海淹死。

  宋人的远交近攻,恰好成全了金人和蒙古人的远交近攻,各个击破。

  在宋辽夏金元互相攻伐的两百年间,东亚大陆马踏人毁,死人无数,损坏东西无数,可有一样,无论哪一方的战争水平都提高了。这也难怪,欲工其事先利其器嘛。辽金元人,主体都是草原民族,重点发展的是骑兵作战战术;西夏是半农半牧国家,讲究的是步骑结合;宋人以农立国,且处在被动,便把力气花在了筑城建堡革新武器上。具体说来又各有不同,辽以轻骑为主,遇到坚城,很少强攻,而千里奔袭,断敌后路,变成孤城后,再从容收拾;西夏则步骑协同,重视中原传统阵法,所谓“铁鹞子”便是其看家打法。就是遇战以重甲骑兵护阵、突阵,得手后,以步兵攻之,近似于二战中的坦克战;金人发明了“拐子马”、“铁浮图”,前者为轻骑,负责两翼包抄,后者是重甲骑兵,担负正面突破,攻击时则多用“添油战术”,一个梯队一个梯队,源源不绝;后来的蒙古军队多由草原健儿组成,飞马扬刀弯弓射箭是其长项,而且,其马队庞大强悍,万马奔腾,吓也把人能吓个半死。于是,大兵团,大纵深,大穿插,大迂回,大包围,排山倒海,摧枯拉朽,擅长大规模运动战。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界上没有战无不胜的军队。两宋柔弱,在强敌环伺下能苦苦支撑三百十九年,也是有自家的独门绝技的。两宋主要是在边境地区利用地形修筑城障堡寨,骑兵不善攻坚,宋人便到处设“坚”,以坚城对马快。再者,宋人的文化科技水平远高于对手,当时战场上出现的许多新式武器多是宋人发明。如射程达数百米的床弩,一弓多箭的斗子弩,攻城用的三弓弩,还有可以发射百多斤重石弹的十三梢炮,还有在合江、襄阳保卫战中用过的、改拉力抛射为重力抛射的襄阳炮,另外,宋人还广泛使用火器,比如原始火箭,还有震天雷、飞火枪、火球等,也有了专门的火器部队,比如《水浒传》中的轰天雷凌振,绝非作者凭空想象。深沟高垒,武器先进,这也是两宋在明显的弱势中,又在政治如此腐败下,能支撑如此之久的重要因素。蒙元纵横欧亚,鲜遇对手,而大规模的灭西夏战争进行了三次,伤亡惨重,成吉思汗本人受伤,不久驾鹤西去,几位王子也命丧城下,灭南宋则打了四十年之久,四川合江攻了多少年,吃尽苦头。灭草原国家,从未费过这么大的劲,恐怕与夏宋以城堡拒骑,而别国以骑兵相抗落于下风有很大关系。

  朱元璋眼中的奇男子

  在朱元璋眼里,哪个男人能被称为奇男子呢?在那个乱世,奇男子一茬一茬的,他阁下不就是奇男子么,一个放牛娃,一个小和尚,扫平诸雄,当了一统江山的皇上,焉能不奇?他麾下的许多悍将,放下锄头拿起刀枪出将入相,焉能不奇?还有死在他手上的无数也曾不可一世的敌人,哪个不奇?奇男子是很多的,但都被他杀了,包括他曾经的战友,除非彻底交出肉体和灵魂,变得不但不奇,还要比奴才还奴才,朱元璋才会允许他们活着。朱元璋称这个人为奇男子的时候,并不是在当年贫贱时,而是他登基称帝雄霸天下时。

  这就有些意思了。

  且看《明史·列传第十二》的一段文字:

  “初,察罕破山东,江淮震动。太祖遣使通好。元遣户部尚书张昶、郎中马合谋浮海如江东,授太祖荣禄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赐以龙衣御酒。甫至而察罕被刺,太祖遂不受,杀马合谋,以张昶才,留官之。及廓扩视河南,太祖乃复遗书通好,廓扩辙留使者不遣。凡七致书,皆不答。既出塞,复遣人招谕,亦不应。最后使李思齐往。始至,则待以礼。寻使骑士送归,至塞下,辞曰:‘主帅有命,请公留一物为别。’思齐曰:‘吾远来无所赍。’骑士曰:‘愿得公一臂。’思齐知不免,遂断与之。还,未几死。太祖以是心敬廓扩。一日,大会诸将,问曰:‘天下奇男子谁也?’皆对曰:‘常遇春将不过万人,横行无敌,真奇男子。’太祖笑曰:‘遇春虽人杰,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王保保,其人奇男子也。’竟册其妹为秦王妃。”

  朱元璋眼中的奇男子原来是王保保。王保保又是何许人?元末名将廓扩帖木儿。王保保固然能打仗,从文中可以看出,朱元璋之所以激赏此人,并不仅仅因为他能打仗,而在于他的人格魅力。两军交战,朱元璋将对手的使者留一个能干的为己所用,把没本事的杀了;他派去的使者,对方不杀也不放,他一连写去七封信,对方置若罔闻;对手败逃,他招降,对方不应。他太想得到这个人了,派身边重量级的人去招,对方先待之以礼,以示有手不打上门客,送使者出境时,又要留下他一条手臂做记念,以示报复其杀留使者之过,但又有分寸:命留下了。此人终不为其用。朱元璋以此心敬对方。常遇春时人称之为常十万,言其一人抵十万人,是为朱元璋立了大功的,但他已不奇了,因为他已被他征服了。

  这就是这位放牛娃出身的皇帝的逻辑,难怪他以后杀起功臣来一点也不可惜!被我征服了的、为我所用的人,就是被我驯化的人,跟我养的鸡鸭猪羊没什么区别。跟他打天下的那些弟兄,除了刘伯温等个别聪明非凡的人,到死都没看透朱元璋,还以为他会苟富贵毋相忘呢,倒是敌人阵营里的人对他还有一些了解。他留下的那位元使者张昶就把他看透了,《明史·列传第十二》说:

  “张昶使明,累官中书参知政事,有才辨,明习故事,裁决如流,甚见信任。自以故元臣,心尝恋恋。会太祖纵降人北还,昶附私书访其子存亡。杨宪得书稿以闻,下吏按问。昶大书牍背曰:‘身在江南,心思塞北。’太祖乃杀之。”

  只是给乡人捎了一封信,打听儿子是死是活,就有人告发,就有人按问,谁还敢再跟着干?

  说张昶有气节,固然不差,可既然有气节,应是当初就有的,如今已干到这么高位置了,而且,故国已灭,故主已亡,何况其故国故主是蒙古人的元帝国,而他是汉人。他已感受到了这位天子内心的残忍无情是显而易见的,早晚有这么一天,何如来得快些呢。还有类似的几位,《明史》都是有传的,就不一一列举了。

  其实,王保保也算一个看透了朱元璋的人,从他杀使者那一天,他就看透他了,他宁愿把敌人做到底,也不愿做冤死鬼。王保保是汉人,是蒙元帝国权臣察罕帖木儿的养子,元顺帝赐他一个蒙古名:廓扩帖木儿。廓扩在元末大乱中,可是一个声闻九天的人,败在他手上的名将不知凡几。我们不说他以前过五关斩六将的风光事,单说他打兰州、失兰州以后的人生遭际。

  朱元璋在南京称帝的第二年,也就是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虽元顺帝失了大都(今北京),逃到了塞北,但毕竟曾是强大无比的蒙元帝国,元顺帝坐镇和林,仍然管辖着东到呼伦贝尔湖,西到天山,北抵额尔齐斯河及叶尼塞河流域,南到长城一线的广阔领域,在陕甘,尚有悍将廓扩帖木儿的十八万人马,在辽东还有右尉纳哈的二十万人马,云南还有宗室梁王,顺帝居中调度,时刻想着收复失地。客观说,当时元残余与明军势力相当,只是明军正处在上风头,身强体健,雄心勃勃,元则相反,老气横秋,四分五裂。拳怕少壮,说的就是这个理。

  朱元璋在位时,共发动了六次大规模的北征沙漠行动。洪武二年四月这是第一次。西北用兵重点是消灭盘踞陕甘的廓扩,夺取兰州,遮断元顺帝与西域的联系。大将军徐达遣都督副使顾时、参政戴德一路西来,廓扩却避开正面,明军直取兰州,镇守兰州的元平章张志敬眼见元帝国已分崩离析,略事抵抗,便弃城而降。仗打得很顺利。明军遣指挥韩文镇守,大军便班师东归了。廓扩当时正引兵屯居关中一带,见明大军撤走,一个长途奔袭,便兵临兰州城下。他原想可以一鼓而下,没想到兰州城防如此坚固,明将张温又死战不降。廓扩是骑兵,攻坚是弱项,围城数月,竟不能下。廓扩带兵作战以来,向来是战必胜,攻必克,没想到在兰州碰了硬钉子。而此时明援军正在火速西进,领兵将军便是大将平羌将军冯胜。廓扩只得撤围而去。八月,冯胜率部抵金州(今榆中),州民樊志昌开门迎降,元将贺宗哲反攻兰州,被冯胜击退。

  局面暂时得到稳定,明大军东归。十二月,廓扩看兰州空虚,再发兵西来。蒙元骑兵就是这样,利用速度上的优势,倏忽而来,倏忽而去,来如疾风,去如骤雨,胜则歼敌建功,败则元气犹存。但廓扩的战场辉煌注定到了夕阳无限好的光景,留守的明军还是固守坚城,不与你打运动战,你急着去。廓扩来脾气了,你有城,我难道没城,便以坚城对坚城,他在黄河南北各筑一城,与明军对抗。北城在今白塔山东侧,东临大沙沟,西北依山,南临黄河,居高临下,与明军隔河对抗,南城则与兰州城紧邻,后人谓之:王保保城。

  旷日持久的兰州攻坚战打响了。

  冯胜再次西来,对手还是老对手,廓扩也许是舍不得他筑的城了,也城门紧闭,深沟高垒,与冯胜对抗起来。守城显然不是廓扩强项,明军四面围定,昼夜攻打。廓扩分守两城,中间隔河不能联系,明军的抛石机、火器一齐发作,两座王保保城陷入火海。但廓扩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他以攻对攻,经常派出小分队出城袭击明军。有一天,廓扩去兰州以东沈儿峪抵挡明援军,遭明主力猛攻,全军伤亡殆尽,回城的路已断,不得已,廓扩带着老婆和几个亲随,杀开一条血路,打马向北狂奔,到靖远一带,前面大河阻隔,后面追兵将近,时值黄河发大水,上游漂下许多树木,在巨浪中招摇而下,廓扩情急智生,撂下战马,与亲随拉住一棵大树,扶妻子坐上,借水势漂流多时,居然渡过河去,赶往和林。顺帝崩,太子继立,他先前有恩于太子,后又有怨于太子,但大难当头,君臣都尽释前嫌,太子令他重掌军队,以备明军。

  那里,才是他大显神威的战场。

  而此时,元顺帝亡后,其子爱猷识理达腊即位,仍称大元皇帝,是为昭宗。朱元璋也正在筹划二征漠北。此番征北,朱元璋动了老本,企图毕其功于一役。洪武四年(公元1372年)正月,北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草枯马瘦,正是用兵时节。明军十五万精兵分三路向北推进。徐达为中路,出雁门攻残元中心和林;左副将军李文忠为东路出居庸关取东北应昌府;冯胜为征西将军直扑甘肃。

  先说冯胜的西路军。这其实是一支疑兵,目的在于策应中路,分散元军注意力,中路取胜后,西东两路两头夹击,三路会师蒙古高原。西路军稳固兰州后,冯胜即遣颖川侯傅友德率骁骑五千,奔袭河西门户西凉(今武威),败元将失剌罕,急行军至永昌,再败元太尉朵儿只巴亲自镇守的忽剌罕儿。冯胜则率军西出湟水,越祁连山北上,直捣甘州(今张掖)。两支大军会师后,合攻扫林山(今酒泉北),阵斩元军数百人,擒其太尉锁纳儿加、平章等高官多人。明军愈战愈勇,元军兵败如山倒,六月三日,明军从酒泉北上,逼降元将上都驴,直捣元军在河西的最后一个据点亦集乃路(今内蒙额济纳旗)。前有大军苦苦相逼,后有大漠阻隔,元将伯颜帖木儿罕只得举城投降。一部元军逃往别笃山口(今扁都口),明军跟踪追击,获其平章长加奴以下二十七名官佐,及牛羊十万头,只有元歧王朵儿只班逃走。傅友德穷追,连克瓜州(今安西)、沙州(今敦煌),获金银印、牛羊两万头而还。十月二十四日,冯胜鞭敲金蹬响,人唱凯歌还。

  河西战事宣告结束。冯胜设置甘州、庄浪诸卫,筑嘉峪关为界而将敦煌抛在关外,终明一世,明朝只有短暂时间将势力伸出嘉峪关外到哈密一带。

  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廓扩帖木儿从兰州溃围而出,一路狂奔数千里直到和林,喘息刚定,明中路大军已杀来,一听是明首席大将徐达,廓扩不觉豪气又生,大将对大将,较量一番,见个输赢,也好把在兰州孤城里憋的闷气撒将出来。明军势大,徐达又善用兵,廓扩避其锋芒,将主力藏于杭爱岭,派小股部队引诱明军。战一阵,元军败一阵,再战再败,明军杀得兴起,一路追杀而来。徐达久经战阵,对方虽屡败,但没有使其伤筋动骨,他还是感觉得到的。此役,要的是歼其主力,他一路跟踪而来,企图与元军主力决战。至杭爱岭,徐达驻军登高了望,只见周围群山纵横,中间洼地开阔,牧草茂密,天高云淡,雄鹰盘空。草原一片静谧。多年从军,身历多少血战恶战,徐达此时猛觉情形异常,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丰美草原,不见牛羊奔驰,不见兔走狐窜,不闻百鸟啁啾,抬头只见鹰击长空,羽翅勃勃,如临大敌。而此时,平地风起,茂草摇曳,沙沙作响,如千军万马潜踪息影而来。徐达暗叫一声不好,忙令前队作后队,后队作前队,呈攻击前进队形,退出这片洼地。

  来不及了,猛听得四周山头牛角号起,声声低沉,脚下草地微微颤动。眨眼间,几十支元军人马从各个山包后面涌出,远远看去,旗帜迎风飞扬,人马如墙,横在地平线上。明军在开阔地,无险可守,徐达忙令士兵将辎重车聚拢过来,结成一个应急战阵。明军在这边忙乎,又一阵牛角号起,元军从四面八方杀奔而来。马队集团冲锋,这才是蒙古骑兵的长项。明军虽也久经战阵,在开阔地这样步骑对抗的打法倒不多见,哪怕有徐达坐镇中军,一时,也肝胆俱裂,阵形很快被冲散,明军四散奔逃,又哪里跑得过元军的烈马长风。此役,明军战死数万人。徐达五万人征北,出发时是何等豪壮,归来时,只剩得残兵败将几千人。更要命的是,东路李文忠部不知中路已败,继续按原计划进攻,入了漠北,已是孤军,遇元军突袭,四面受敌,虽不致崩溃,也只得无功而返。

  二次征北,除冯胜的西路军获胜外,中、东两路均败,整个战役以失败告终。这场失败引出了朱元璋的另一段说辞,《明史·列传第十二》:

  “刘基尝言于太祖曰:‘廓扩未可轻也。’至是帝思其言,谓晋王曰:‘吾用兵未尝败北。今诸将自请深入,败于和林,轻信无谋,致多杀士卒,不可不戒。’”

  朱元璋打过败仗没有,暂且不去较真,而这次出征,他确实是不同意的,只是架不住众将的高昂战心,才勉强应允的。

  明军退了,廓扩仍不罢休,领兵攻打雕门,明军严阵以待,双方僵持下来。后来,残元势力内乱,廓扩随其主远走金山,洪武八年,悄然卒于哈拉纳海衙庭,随他东奔西走出生入死的老婆毛氏,丈夫故去,万念俱灰,用一根羊毛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是腥风血雨白骨荒原的残元时代的一段夫妻情缘。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数风流人物,尽为尘埃,兰州白塔山东侧之王保保城至今犹存,断垣残墙,依稀可闻当年刁斗声声黄河浪潮。

  铁锁铜关镇河湟

  明代诗人,“前七子”之一的何景明有一首诗为《陇右行送徐少参》,诗曰:

  陇右地,长安西行一千里。

  秦日长城号塞垣,汉时故郡称天水。

  圣朝扫荡无烽烟,射猎之地为桑田。

  熟羌卖马长入塞,将军游骑不出边。

  知君风采古遗爱,扬策传符渡关内。

  父老三秦望节来,犬戎诸夷遮马拜。

  开藩分道镇边尘,居守巡行历几春。

  熊轼朱幡今岳伯,豸冠白笔旧台臣。

  瓦亭之西半山谷,土室阴阴连板屋。

  落月孤城清渭源,寒云古碛黄河曲。

  十年此地曾游歌,别来风物今如何?

  竹花秋临鸟鼠穴,杨叶夕渡鱼龙波。

  回看万里风云色,少小趋庭泪沾臆。

  相送悲吟不尽情,关山陇坂高无极。

  何景明此诗的诗艺如何暂且不论,但明显是主旋律过了头,而沦为虚假一途了。此公是中过进士的,又当过多年陕西提学副使,在明代,陕甘一体,不见得对西北边务过于陌生吧,说什么“圣朝扫荡无烽烟”,“将军游骑不出边”,纯粹是梦话,假话。事实是,明朝西北边患多于任何一个朝代,而且情形非常严重。

  “圣朝”倒是“扫荡”过,朱元璋开国之初,大规模扫荡过六次,大见成效时,他死了,孙子建文帝继立,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整整打了四年,刚有起色的边防又消弱了,元蒙残余得到喘息之机,卷土重来,燕王登基后是为永乐帝,也就是明成祖,为加强北方防务,特地将首都由南京迁往北京。他又前后四次大规模北征,情况稍好一点,但他不但没有扫清蒙元残余,自己又病死于军中,此后的明朝再也不敢自称强大了。

  明朝对付蒙元残余,除了洪武永乐两朝以主动出击为主兼被动防御外,后面的各代,主动出击已力不从心,还是走秦汉北魏北齐隋等朝被动防御的老路:修长城。以一字长蛇的坚城阻挡北方草原的快马。

  明朝大修长城可分两期,第一期始于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止于宣宗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历时六十七年。也就是说,朱元璋一登基,就开始修长城了。此期长城工程主要是在北魏、北齐、隋长城的基础上,修补残墙,增设烟墩、城障、壕堑、堡寨,有些重要地段,则将原土墙改为石或砖墙。第二期长城工程,始于英宗正统元年(公元1436年),止于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历时130年。其间断断续续,长城在修着,朝廷在腐烂着,修长城的速度远赶不上朝廷腐烂的速度。明朝在兰州这边也是下大工夫修了长城的,起初,沿黄河南北两岸各筑一道边墙,配以烽墩。嘉靖间,兵部尚书、总督陕西三边军务王以旗又督修兰州边墙。还是夹河两岸筑墙。黄河以北边墙起自今盐场堡,向西于庙滩子上山,接上陡山后,不再筑墙,到安宁堡后,沿山麓向西,经安宁堡北、沙井驿北,折而北行,再经副福儿沟转西行,在永登县境沙墩岗,与“河西大边”相接,全长五千六百二十丈;南岸边墙自新城堡起,经西固、范家坪、小西湖,接兰州北城,过水车园、拱星墩、东岗镇、桑园子向东,止靖远大狼沟,长约一百公里,厚两丈,高四丈;所谓“河西大边”,是指从黄河北之沙岗墩起,沿永登境内之咸水和庄浪河谷北上,于武胜驿北入天祝。

  三道墙,将兰州圈起来了。

  不过,说良心话,兰州城市的发展,在明朝迈过了一个大坎儿。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在兰州卫指挥同知王得的主持下,对兰州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扩建后的兰州城,据记载,东西长一里二十八步,南北长一里八十二步,周长六里二百步,高三丈五尺,阔二丈六尺;东西南,池深一丈五尺,阔三丈,北因河为天堑。城略呈长方形,开四门,东为承恩,西为永宁,南为崇武,北为广源;城上共修敌楼十座,睥睨一千九百二十七个。宣德间,兰州卫指挥使戴旺主持增筑外郭,周长十八里一百二十步,共设城门九座,东曰迎恩,东北曰天堑,又东北曰广武,南曰拱兰,东南曰通远,西南曰永康,又西南曰靖南,西曰袖川,北曰天水;门上亦各建城楼,又建敌楼六座,脾睨三千九百四十六个。正统十二年(公元1447年)又筑承恩门外郭,凡九十九丈有奇;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浚池;万历八年(公元1580年),砖包北城,砖砌城堞。

  可以看出,兰州城的改扩建工城是与明朝的长城修筑相始终的,而明朝的兰州城奠定了以后兰州城的基本格局。还有一点需要强调,明朝还重修了金城关。金城关位于黄河北岸今北塔山西南麓,最早是隋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筑,宋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重筑。明洪武十七年(公元1384年),兰州卫指挥佥事杨廉重修,用以守卫黄河镇远浮桥;明正统十年(公元1445年),都司李进重修;万历二十五年(公元1597年),兵备佥事张栋再修。而镇远浮桥则是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卫国公邓愈率军发河西时所建,此桥一直延用到清末铁桥建成为止。

  不仅如此,在洪武二十五年,朱元璋封其子朱为肃王,就藩于甘州(今张掖),建文元年,移藩于兰州(王府在今甘肃省政府),王府卫队除一部分驻城里外,还分驻城外许多堡寨,以加强对兰州的守卫。并且,兰州城防驻军正常保持在,正兵二千五百二十五名,战马一千三百三十一匹,军器三万三千九百九十六件,火器一千四百八十一件,铅铁子六万八千九百三十个。若将兰州外围据点兵力和装备算上,数目更加可观。

  看看,明代的兰州算得上金锁铜关万夫莫开了吧!

  兰州城的修筑,确实给明朝的兰州人带来了空前的自信,嘉靖进士、官至陕西布政使的冯维讷写过一首《皋兰观兵》,诗曰:

  露骨山前月色高,

  夜闻胡骑在临洮。

  将军未挂平羌印,

  独倚长虹看宝刀。

  明驻藩兰州的第某代肃王、肃靖王朱真淤,博雅好古,站在华林山上俯视兰州,不觉诗兴大发,作了一首《华林寺》,以抒怀抱。诗曰:

  闲登杰阁倚危栏,

  多少轮蹄去复还。

  篱落连绵秋色里,

  园林高下夕阳间。

  雨余船系临沙柳,

  风顺钟闻隔岸山。

  无限壮怀吟不尽,

  盛游到此暂开颜。

  兵事十件:白草黄沙两茫茫

  兰州城是建起来了,河南长城,河北长城,出了城又有河西大边接着,一圈高大石墙拱卫着,还有一条天险黄河为天然护城河,更兼内城外郭高大坚固,敌楼脾睨俯视四方八面,刀枪火器储满武库,健儿骏马如狼似虎,这在冷兵器时代,兰州城该永固了吧。

  可实际情形怎样呢?说长城和兰州城不起什么作用,那不公平,要说一劳永逸了,那便是天真。世界上从来没有攻不破的堡垒,而设筑城堡的根本动因,在于安全系数的降低,城堡越是坚固,越是说明安全所受的威胁越大,就像锁子做的越来越保险,而被盗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一样。

  让我们说几件事吧。

  第一件:明英宗正统元年(公元1436年)十月,兰州已是深秋季节,这个冬天来得早,秋天还没完,冬天已来了,大雪潇潇下,满山银白,黄河边滩地已结起薄冰了,一切好像都那么急迫。突然,黄河两岸烽烟四起,边报声一声急似一声,兰州人睡在高城深池享太平的梦碎了。后来知道了,这是蒙古鞑靼部首领阿儿台、朵儿只伯入侵庄浪(今永登),人马很多,主力扎在红城子(今永登红城子),游兵四处烧杀抢掠。永登离兰州仅一天脚程,快马半天就到了。到冬天,兰州人就看见鞑靼骑兵了,他们成群结队,越过冰河,在黄河南岸的城郊农村,出东家,入西家,家家一片哭喊声,官军一来,他们便走,官军一退,他们又来。民户抢掠够了,又围攻兰州递运所。

  第二件:明英宗天顺五年(公元1461年)六月。这里还得夹叙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发生在北京。英宗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蒙古瓦剌部大举南侵,分四路向辽东、宣府、大同、甘肃四镇长城发动进攻。首领也先居中攻大同,英宗年轻,什么都不懂,朝廷大事都由他宠信的太监王振说了算。王振尖着嗓门说,皇上,只要您御驾亲征,奴才保证也先会被吓得不战而逃。英宗一听有这么好玩的事,于是,玩兴大起,任群臣怎么劝也劝不住。这年七月十七日,明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出居庸关,于八月二日直抵大同。一路暴雨连绵,士卒早已疲惫不堪。这还不是最坏的,大同守军连连惨败,已经溃不成军。王振吓傻了,英宗也觉得这事不好玩,急忙掉头就跑。到宣府,也先侦知英宗来了,随后追来。英宗要是逃跑还来得及,可王振老家在蔚县,他为炫耀威风,便挟持皇帝“临幸”,给他装门面了。皇帝到来,自然天地有幸,一番铺张是必须的。大军又出发了,走了半截儿,王振害怕人多把他家庄稼损坏了,又原路返回。三折腾两折腾,敌人赶上来了,把明军围在了怀来土木堡,而敌人断了堡内水源。这里本来缺水,五十万大军,一时人困马乏,战力尽失。也先设好埋伏,移兵离开水源,并遣使者讲和,王振大喜,忙领大军在水源驻扎。落脚未稳,三万铁骑突然杀出,明军大乱,随行官员大多战死。此时,英宗才像个皇帝,款款下马,盘膝而坐,当了俘虏。也先想用英宗要挟明朝,赶到北京城,兵部尚书于谦等人已立了英宗弟弟代宗为皇帝,且严守京城,既不降,也不和。也先的算盘落空了,第二年,送还了这位没用处的英宗。谁说没用处啦,八年以后,这位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英宗发动“夺门之变”,重登帝位。

  我们这里说的英宗,是复辟以后的那个英宗,这有必要交代清楚。还要交代清楚的是,皇帝都做俘虏了,在偏居西北的兰州,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必大惊小怪。这年六月,暖风熏得黄河醉,鞑靼孛来部数万人,赶着牲口,扎下帐篷,在庄浪(今永登)一带放牧了,无论农田,还是荒地,牛羊是不懂得边界的,人呢,则四处侵扰城寨。边报频传,驻守兰州的明总兵仇廉点起人马,从兰州渡黄河出发征讨,并邀集庄浪卫兵助战。大队人马正在赶路,突然,孛来率兵从道旁杀出,仇廉大败而还。

  一个堂堂总兵,竟败在一个游牧部落手下,兰州安全堪忧啊。

  第三件:明宪宗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冬,兰州天寒地冻,黄河冰封,鞑靼首领达延汗(即小王子),率大军踏冰而来,袭击兰州、庄浪等地,明军火速登城抵御,双方正在交火,临洮、甘州边报声急,这里都是有长城的,明军还是疲于奔命,对鞑靼骑兵无可奈何。

  第四件:明孝宗弘治十七年(公元1504年),鞑靼骑兵突至盐场堡、大岔沟(今安宁区一带)抢掠,而且,兵锋直犯金城关。户部尚书兼三边总制秦大人正好驻节兰州,他站在兰州城头,隔河望去,鞑靼骑兵纵横往来,如入无人之境,身边长城依旧高大威猛,气象壮观,但在这些马上健儿眼里,不过是是自家草场篱笆,有耐心了,下马动手移开,没耐心,打马而过,也是一种潇洒风度。烽烟又起,刁斗声急,秦大人感到很没面子,飞檄急调杨敬率兵驱逐,鞑靼骑兵好像不知道有这回事,照样打马飞驰,这家进,那家出,鸡飞狗跳,人的嚎哭声隔河传来,与河水同呜咽。杨敬快到现场了,鞑靼骑兵这才呼哨声打起,上马扬长而去。明军扑空了,秦大人气得脸色成了黄裱纸,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把城墙狠狠地踹了一脚。

  第五件:明武宗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鞑靼进攻庄浪,侵犯了连城鲁土司的世袭领地。这一代土司是鲁经,他火速集结大队人马前去抵御,鞑靼骑兵还以为他们与明军一样呢,还在那里悠闲自在地抢掠,鲁土司飞马赶到,鞑靼这才见势不妙,慌忙上马逃窜,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马快,对方的马更快,追到石棚沟,将其打得大败。鞑靼于是明白了,鲁土司比明军难对付。

  第六件:大概是听说兰州这边的便宜好占,正德十一年(公元1516年),鞑靼河套部赶着牛羊,一路南下,站到兰州山头一看,端的是山河壮丽,城郭威岸,人烟扰攘,市井繁华,他们心想,在此地搞一把,一定会满载而归。这样想,便这样做,快马潮涌,冲散防守明军,弛入金州、兰州,果然家家殷富,店店饱满,鞑靼骑兵抢掠多年,大多都在小城荒村下手,哪见过这么好的生意,一时,拿起这件,看见那件更好,砸旧掠新,人满囊,马满驮,呼啸而去。

  第七件:明世宗嘉靖十五年(公元1536年)四月,正是春暖花开时节,鞑靼首领济农率十万之众进攻庄浪等地。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打有规模的正规战,明军还是占些上风的,明姜总兵先设好埋伏,派游骑边打边退,进了伏击圈,济农马队再也跑不快了,被打得丢盔弃甲,差点全军覆没。过了五年,济农卷土重来,这次他不再从周边动手了,他率队直扑兰州城,明军见状,参将郑东亲率大军出击,结果被对方一箭射死,兰州城再遭浩劫。二十年后的那个正月,还是那个做了四十八年皇帝二十几年不上朝的嘉靖朝里的事儿,兰州人还在热热闹闹过春节,鞑靼骑冰踏过黄河厚厚的冰层,来拜年了,礼品是快马快刀,一时,春节的洋洋喜庆变成了刀影血光。也在过年的明军闻报赶来,鞑靼骑兵已满载而归了。

  第七件:明穆宗隆庆三年(公元1569年)三月,明北部边境出现了和平的曙光,明封鞑靼俺答汗为顺义王,授其子宾兔为指挥同知。可顺义王并未“顺义”,就在接受封号的第三年,即隆庆五年,一举侵占松山滩。松山滩地处兰州与河西的结合部,水草丰美,地域广阔,如此一来。等于把兰州与河西的路掐断了。宾兔在这里一住就是二十多年,就在兰州眼皮底下,时不时地,要不是稍远的兰州,要不是更近的庄浪,一有机会,马队如风而来,掳掠一把,明军赶来,又如风而去。

  第八件:松山成了兰州的腹心之患,不动真格的,过不了正常日子了。也是朝廷内阁首辅张居正改革带来的新气象,明神宗万历十八年(公元1590年)七月,鞑靼火落赤部进攻临洮、兰州,游击将军孟成孝率队分进合击,将其打退。七年后,松山鞑靼又兵犯兰州,正在主持重修金城关的明军兵备佥事张栋奋勇出击,杀其六十多人,俘虏一千三百多人。第二年三月,松山鞑靼又来了,已晋升为兰州兵备副使的张栋,与临洮总兵陈霞合力,在六个井大败之。四月,松山鞑靼见兰州防守严密,无机可乘,便移兵乌兰(今靖远县),前几年,张栋已加强了一条城(今榆中青城)的防务,这时便过河强袭,大败鞑靼。鞑靼内部已开始分化,此战后,其小首领沙虫豸率二百多人及牲畜在大岔口归降,得到妥善安置。是年七月,鞑靼首领阿赤兔拆坏边墙,侵扰士民,被明军打败。

  老是这样你来我往打打闹闹,也非长久之计,明军决定改变这种局面。九月,陕甘总督李汶、甘肃巡抚田乐,联合檄调陕甘各部,分道出击松山,展开大规模围歼战,东至兰州,西北达乌鞘岭,西抵湟水中游,在这几百里的河谷地带,明军各路与鞑靼各部捉对儿厮杀,经大小百余战,共迫降一万二千余众,鞑靼残余向北逃走,大小松山宣告收复,兰州威胁暂时解除,阻塞四十余年的河西通道得到恢复。

  第八件:万历中兴是大明王朝最后的辉煌,与其说是中兴,不如说是回光返照,局部的雄起,已无法克复全身的溃烂。松山收复后,甘肃巡抚田乐奉命加强边防建设。经过实地勘察后,万历二十七年二月,陕甘总督李汶上《松山善后事宜书》,建议朝廷在此筑边墙,建城堡,立烽墩,设官屯兵,以备鞑靼。此疏得到朝廷认可。

  松山虽复,残敌仍在附近活动,闻报青羊水一带有鞑靼余部出没,兰州兵备副使荆州俊檄调兰临二营兵昼行夜伏,赶去搜剿,鞑靼闻讯远逃,收效甚微。你打他走,你驻他来,荆州俊刚收兵,鞑靼一部却潜入松山,但却被明军侦知,荆州俊设伏于黄沙掌,虽大败之,却未能全歼,一直追到中卫(今宁夏中卫),不及而还。残敌远去,荆州俊在紧要去处,主持新筑红水堡、三眼井堡,并在腹地修筑烽墩四十四座,补筑原有墩台七十余座,使兰州与整个北部边塞连为一体。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兰州兵备副使刑云路筑永泰城,并遣兵戍守。至是,兰州以北地区,尽在明军控制之下。

  第九件:前面说过,现在不妨再说一遍,城是死的,起决定作用的是人。鞑靼并不因为这里新增了防备措施而就此收手,城筑起来了,犯城者也来了,筑城的收工号刚响,牛角号同时也吹响了。银定部与火落赤部联手进攻松山滩,明总兵孙仁与之大战于青羊水,银定不支,率部逃去。剩下的火落赤部,于万历三十七年(公元1609年),被明参将刘观击败,逃往他方。万历四十五年(公元1616年)八月,鞑靼再攻松山,临巩道朱燮元急援红水,使其未能得逞。明熹宗天启四年(公元1624年),银定又攻松山,再被明军击败。

  满清入关是1644年,1624年距这一年还有多少年?鞑靼人重占松山的企图是破灭了,而明朝大厦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兰州的明军只能撑起万里长城的一端,而圈在长城以内的大明江山已烂透了,再经李自成一冲,成了筛子底儿,哪受得了八骑兵勇的践踏?于是,便有了兰州的第十件兵事:

  明思宗崇祯十六年(1643年)冬,李自成部将贺锦率部攻克兰州,逼降兰州明朝官佐,最后一代明肃王被杀,贺锦挥兵西进河西,两年后,清军西来,陕甘尽落满清之手。当然,兰州也不例外。

  雄关坚城固然必不可少,而守卫者已身患重疾,一切都是摆设而已。且以朱元璋五世孙、秦简王朱诚泳的《陇头吟》聊发怀古之幽情吧。诗曰:

  万里奔驰陇头水,

  日夜呜呜乱人耳。

  黄沙白草两茫茫,

  怕听水声愁欲死。

  一从结发戍凉州,

  铁甲磨穿已秃头。

  儿孙养得解胡语,

  不如陇水解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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