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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车窗外的一缕阳光

  怕你在鲜艳的人群中把我迷失/

  所以我变得如此苍白柔弱/

  想对你低诉的话太多太多/

  所以我只能静默/

  每一汪苦涩的泉/

  正从我胸中外涌流成爱河/

  所以我的泪也日渐干涸

  怕你在鲜艳的人群中把我迷失

  所以我变得如此苍白柔弱

  想对你低诉的话太多太多

  所以我只能静默

  每一汪苦涩的泉

  正从我胸中外涌流成爱河

  所以我的泪也日渐干涸

  如果我死了

  谁会失掉一些欢乐

  谁在心灵上停留片刻

  然后将我纷乱的躯体

  用花瓣掩埋

  如果我死了

  雪花纷飞的清晨

  你是否会感到寂寞

  在好友们热烈交谈时

  你是否会在角落里沉默

  我的名字已被别人淡忘时

  你是否会在心底

  悄悄地为我唱起忧伤的歌

  ……

  临近傍晚,初夏季节山里的空气甜丝丝的,日光已退去一些,但还有大半赖着没走,看样子还十分留恋这微风习习的山坡,橘色的光芒被花瓣和各种形状的草叶反射过来,仍有些刺眼。

  成荔坐在别墅向阳大露台的轮椅里,面朝景色迷人的山谷,用耳机听着音乐,手边的书被野风抚弄,一页翻过又折回。书中每一个字都像这闲适的氛围一样耐人寻味,可她找不到适合的心情去体味,思绪仿佛无意间流落到一个不能形容的中道空间,时间、地点、人物都模糊不清地存在着。

  镜头忽而拉出很长很长,从一个不能测量的高度审视着此时的成荔和天地之间的安详宁静--这个美丽而温润如玉的女人真的要就此在人世间消失了么?

  刘坤从成荔身后的推拉门里走出来,手里捧着杯热茶,胳膊上搭着一条薄毯子。他把茶放在成荔一旁的矮桌上,然后将毯子给成荔披在了身上。

  成荔抬头望着他,微微笑着说:“我忘记时间了,你把工作安排妥当了么?”

  “嗯,也没什么大事,我现在越来越懒得去管那些了,余薇还没去报到,她过去了我就更省心了。”

  “是啊,她一定能帮你做不少事。”

  刘坤在成荔身后望着远处的斜阳一点点地沉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随后坐在了一边的藤椅里。

  “刘坤,我有个想法。”

  “嗯,说吧。”

  “你带我上路吧?我们四处走走,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好,我知道你会这么想,等我准备一下我们就出发。”

  成荔转头深情地望着刘坤,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谢谢你,我这辈子能嫁给你我感觉是多么的幸运!”

  “你又说这个,让人听着很不自在。”

  “好,我不说了。”

  回到家的这几天,成荔彻底拒绝了药物治疗,刘坤没有费力去说服她,他害怕成荔因为意见向左而在心里徒增痛苦,所以任何事他都依她,好让她不再有任何不愉快。

  每天刘坤都要给成荔注射吗啡,成荔也会在身体稍感不适的时候就告诉他,以便提前用针剂来减轻疼痛发作的程度,刘坤给成荔注射时的动作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笨拙,熟练了许多。因为他们计划好了要一起去游历,所以刘坤提前又从好几处买了很多吗啡,还专门购置了一台车载的恒温存储冰箱,然后,收拾了一些随行用品便上路了。

  这次带着身体虚弱的成荔出来,只是一路开车,成荔没办法总下车来行走,所以刘坤便一路开下去,只偶尔短暂停留一下,购买食物,饮用水什么的。

  刘坤是事先想好的,他要开车带着成荔再次重温一下他们离奇的相识过程,带她回到大自然中,带她去曾经两次偶遇的地方;在他们的时间还能继续延伸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带她去他们原来约定想去的一些地方,不管路途有多远。

  尽管成荔已是人命危浅、朝不虑夕,但她希望跟随刘坤就这样一直行进在路上,好像这样时间就会过得慢一些,他们一起走下去的路就会永无止境一样。

  他们先到了刘坤创业初始的这座小城市,这儿也正是成荔与刘坤第一次见面后曾经来过他公司的地点。

  刘坤把车停在了他公司原址的楼下,转身朝坐在一旁的成荔说:“还记得吗?荔,我曾带你来过这里,他是我的公司刚刚有起色时所在的办公楼。”

  “嗯,记得,当时还发生了点不愉快。”

  “嘿嘿,是啊,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愣头青,惹上了一些不太对路的女人,很麻烦,不说这个了,你一定对我的印象很不好吧?”

  “有一点,但是我当时主要还是担心自己该去哪儿,所以没有特别在意其他的。”

  “哦?为什么?”

  “你不知道那次野营聚会后我为什么会主动要求跟你走吧?”

  “呵呵,不知道,只是觉得很荣幸,本来就对你印象很深刻,想主动找机会多接触,没想到你后来上了我的车,还跟我一起回到了市区,我心里很高兴,也没想太多缘由,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成荔微微一笑,低下头说:“现在告诉你吧,因为那次在宿营地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时空,我很害怕也很无助,不知道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而且野营回来大家都各自回家了,我却不知道该去哪儿,所以就编个理由跟着你,心想等自己回忆起怎么回事再做打算……”

  “哦?是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对我印象不错,所以有意搭我车回来呢!看来我当时太自作多情咯,唉……”

  刘坤故作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又笑了起来。成荔斜了他一眼,有些嗔怪地说:“美得你!”正要笑出声,表情却突然变得有些痉挛,刘坤看在眼里,知道那可恨可憎不识趣的疼痛又要来了,他赶紧从车后排的小冰箱里拿出了一只吗啡,迅速处理好,从成荔左胳膊的静脉注射进去,成荔此时已经身不由己,紧缩着眉头,凄凄惨惨地咬牙靠在座椅背上,脸色灰白的,样子很吓人。

  刘坤悠着劲儿把成荔的座椅调整成了斜躺的角度,然后握着她的手,默默地陪她熬过这一次。

  见成荔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过去了,刘坤知道剧痛的劲儿已经过去,于是,便启动了车子,继续开了出去,下一站就去他们第一次相识的那个宿营地吧!

  傍晚时分,刘坤开车已经到了几年前曾经来此野营聚会的山谷。成荔已经醒过来,头朝着窗外,若有所思,车里放着很舒缓的音乐。天色不早了,刘坤试车在附近的村子里停下来,看看是否能找到一家可以住宿的农家旅店。

  成荔见车停了才回过味儿,问刘坤:“怎么了?我们要在这里住吗?”

  “对啊,晚上山里的路也不好走,先在这里住一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开车再上去,好吗?”

  “嗯,也好,我听你的。”

  还不错,他们在村子里找到了一家不怎么修整但还可以接待的农家小旅店,进去一打听才知道,也就两个房间是可以给客人住的,也不是什么旅游旺季,一直都空着,所以主人并没有天天收拾,见到有人来投宿还挺奇怪的样子。

  老板娘一边从院子里捯饬着几个瓜秧子,一边盯着大门口的刘坤问:“几个人?”

  “两个人。”

  “行,住一宿五十,你们要吃饭吗?”

  “当然了,你顺便给做些吃的吧?”

  “行啊!反正人不多,我一块做了,不用多给钱了。”

  “没关系,该算多少都可以。”

  “呵呵,不用不用,用不了几个钱,家常便饭,你们一块儿吃就行了。”

  “那行,您先帮我们收拾一下房间,我们马上就过来,去车里拿些东西。”

  “好,好,去吧。”

  当刘坤搀扶着成荔进了院子,来到房间门口时,老板娘正好在打扫屋子,她看到成荔被刘坤这样搀着,脸色不太好,便直截了当地问:“这怎么说的?是不是病啦?我们村里有医生,不行我给你叫去?”

  刘坤急忙答道:“不用了,谢谢啊,大姐,她有些不舒服,我们带着药呢!”

  “我看不行啊!她这个样子怕是严重了,不看看怎么能行?”

  成荔怕对方纠缠在她的病上多生事端,于是自己开口说:“大姐,不用了,我自己知道我什么情况,谢谢您了,我休息一晚就好了。”

  “真的吗?那行,反正有事你就跟我说,我随时都能给你们把医生找来。”

  “好的,谢谢您了。”刘坤又道了谢,成荔也连连点头,老板娘这才把他们让进屋里,没再说什么自己便出去了。

  晚上,吃了些农家饭,刘坤和成荔什么也没有干,依偎在一起慢慢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成荔精神好了些。他们告别了老板娘,便开车往山上走,还真找到了当年他们宿营的地方。

  “知道吗?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很特别,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吸引我,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我生命中遇到的一见钟情,就在那边,还记得吧?当时是早晨,你端着杯子独自一个人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应该是在想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吧,我记得你是后来赶到宿营地的,是什么事耽误了吗?”

  “嗯,公司有个应酬,我前一晚喝了酒,所以耽误了,后来是觉得很无聊才又赶过来,要是当时我来,真是会错过你,错过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你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满嘴都是让人听着天花乱坠的东西,我可不习惯啊!”

  虽然成荔这样讲,但是刘坤的话字字句句都刻在心上,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她真的庆幸,当时自己来到这个时空里遇到的是刘坤而不是什么其他人。

  “哦?是吗?我怎么没感觉?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不要以为我是在故意哄你开心呢!”

  “我信你!这样行了吧?”

  “当然了,你不信可对不起我,这种话我从来没跟谁讲过。”

  “好,好,好,我信!”

  “你故意的,是吧!呵呵,要不要下车走走?”

  “算了,我还是坐在车里比较好,省得一会儿再有什么情况。”

  “嗯,也好,我陪你,咱们就在这儿待会儿就下山。”

  “知道吗?我在很短的时间里却遇到了几年前后的你。”

  “哦?对啊!我第二次见你的时候,心里还奇怪呢!怎么过了四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而我明显感觉自己已经老了许多。”

  “当时你也有感觉?”

  “是的,我还纳闷呢!还以为天生丽质的女人都不容易变老呢!”

  “行了吧你,哪有这种事!在另一个时空我只度过了一个多月便又回到了这个时空,后来我才知道第二次见到的你已经是四年以后的你了。”

  “是啊!我找了你四年,一点线索也没有,果然是人间蒸发了的。”

  “对不起,我当时没法给你解释清楚这些事。”

  “没事,现在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幸亏我又遇到了你。”

  “不说了,我们走吧?”

  “好,走吧。下了山,我带你去后来我们再见面的展览中心吧?”

  “还要去吗?”

  “去,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在车展上见到你有多么激动!”

  “我知道,你那个样子谁看不出来,还差点搞出乱子来!”

  “我管那么多呢!反正我当时就想抓住你不放,要不然你立马又消失不见了呢?”

  “你是在怪我吧?”

  “没有,我说笑呢!我是高兴的。”

  “如果我没有这样的病,那我们会不会白头到老呢?”

  “如果?如果命运没有如此安排,那才好!”

  “那我们会不会像别人一样,感情渐渐淡漠,然后吵架,或者分手呢?”

  “你净瞎想!如果我们能在一起过一辈子,当然也会吵架,也会生气,顶多就是你不理我了,但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相信我!”

  “为什么如此肯定?”

  “因为我爱你,这样的感情不会因为吵架、生气或者什么别的小事而改变的。”

  “真的吗?”

  “你现在还不相信我?怎么还会对感情这样没有信心呢?”

  “我相信你,但我不知道未来,也许因为以前我遇到的全是不够肯定的感情吧。”

  “你错了!不是你遇到了不够肯定的感情,而是没有遇到真正的爱,你说呢?”

  “嗯……如果在另一个我们不知道的时空里,还有一个能活下去的我,但愿她能遇到另一个你。”

  “对啊!你可以来这里找到我,为什么我不能去另一个时空去找那个你呢?”

  “不,我不许你有这种想法!”

  成荔听到刘坤这样说时她突然语气变得有些激烈,因为这让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曾经被警告过,如果她特别执着于在不同时空寻找什么,那么另一些跟她相关的人也会被这执念影响,或许会有更多人面临与她一样的命运--这就意味着,刘坤如果也变成可以穿梭时空的人,他也会因此而失去生命!

  可是刘坤并不知道这些,他对成荔突然变得敏感感到有些奇怪,便瞪着眼睛问她:“为什么啊?刚刚你不是还希望另一个你能遇到我么?如果可以,我宁愿将来可以去那里找到你,继续好好爱你,那样不是很好么?”

  “不,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在没有我的日子里还可以找到另外的幸福,好好活着,好好去享受别人给你的爱,你答应我!好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又这样想,何况我也没有那样的能力,现在只是说希望那样而已。”

  “嗯,没有那样的能力是最好不过了,总之,你要答应我,不要产生这样的念头,现在不要,以后也不要!”

  “好,好!我答应你。”

  “嗯,这样我才会放心地离开。”

  “唉,真搞不懂,女人的心思太矛盾了!”

  “……”

  两个人一路聊着往事,又往刘坤曾经大闹车展展台的地方开去。

  第二天,他们一直在路上,停留只有几种情况,吃东西、睡觉休息、成荔病痛发作、加油、方便、问路,剩下的时候都是在车上,边走边聊、听音乐或者静默。

  从展览中心又赶往下一个目的地期间,成荔的发作频率明显增加了,刘坤眼看着车里的吗啡越来越少,他心里有些发慌,也隐隐地害怕起来,正如医生曾经说过的,成荔的体内似乎对这种最强的止痛麻醉剂开始失去了敏感,眼看着一天的时间里成荔都要好几次用到它,就像吸毒严重的人,必须不停地注射毒品才能止住可怕的毒瘾一样。

  刘坤甚至有一种错觉,他每次在给成荔往静脉注射吗啡的时候,都感觉是自己在亲手将成荔慢慢杀死。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成荔已经完全不能站在地上了,只能坐在车里,或者躺在车里。

  这个季节并不理会他们,气温越来越热,成荔也越来越不能适应总憋闷在车里的情况。有时候还出现了大半天都是弥留状态,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第八天,刘坤终于决定不再朝别处行进,而是直接开上高速公路,朝北京方向返程。尽管刘坤决心返回以后,开的速度非常快,但还是在途中发生了意外--离北京大概还有四百七十多公里的时候,成荔突然再次发作,而且这次很不同,她并没有显出非常激烈的疼痛反应,而是刚开始疼就晕厥过去,刘坤给她注射了吗啡后,仍然是不见起色,刘坤紧紧攥着她的手,不停地抚摸她的头,呼唤她,仍旧不能睁开眼做出回应,刘坤被吓住了,额头冒出细汗,后脊梁沁凉透骨。

  “荔,你怎么样了?荔?你醒醒好不好,成荔?你睁开眼看看我,荔!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很痛?是不是没有力气说话?荔!你别吓我啊!”

  ……

  “成荔,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就行,荔!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家了,我带你去医院,荔!你到底怎么了?”

  情况越来越不妙,刘坤不敢继续停在路上,他开起车,飞速地往回赶,右手还紧紧攥着成荔的手,不停地看她一眼,呼唤她。可是,成荔仍旧一动未动,呼吸好像在慢慢消失!刘坤的神经都要彻底崩溃了,他紧张而绝望地看着前方的路,又看着一旁奄奄一息的成荔,根本无法冷静,也想不出究竟该怎么做。

  最后一刻,成荔缓缓地睁开了眼,望了望焦急万分的刘坤,嘴唇无力地动了几下,想说的话已经说不出来,闭上眼睛之前,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淡淡的。

  车外阳光灿烂,天空湛蓝。

  刘坤停了车,俯下身吻了吻成荔冰凉的嘴唇,眼泪滴在她的脸上,瞬间融进了肌肤。

  成荔走了,她躺在刘坤的车里,静静地沐浴过生命中最后一米夺目的阳光,只留下了一抹微笑。

  上午9点。

  一列地铁在左侧轰隆而过,旁边还有汽车在鸣短笛,开车暂时停在十字路口的余薇这会儿正在用手指敲着方向盘排队等绿灯,心情似乎有些不同,她也是刚刚意识到,先前的烦躁不安已经荡然无存,这些混凝土森林特有的嘈杂声音在耳边飘过,竟然变得如此清晰、有条不紊,没有那些繁乱不知名的喧闹人声做背景,即使身处闹市的街道也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就在余薇决定去刘坤公司报道的这一天开始,让她恼火了好一阵子的幻听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余薇打开音乐,跟着前车启动,又穿过三道街区,到达刘坤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下。她泊好车,提着银粉色的手包,又像个“女王”一样走进了大楼的自动门,大厅顿时响起了一串清脆悦耳的脚步声。

  “您好!请问你找哪位?”

  “我是余薇,跟刘总预约好来报到的。”

  余薇露出职业的微笑,她天生就盛气逼人的气质让前台这两位女员工顿生拒意,但又不好发作,只好让她稍后,故作姿态地拿起电话拨出一些不知所以的号码,好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刘坤的助理正巧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余薇,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可能就是老总已经交代过的人。

  “您好!请问您是余总么?”

  “对,我是余薇,你们刘总在吗?”

  “嗯,刘总暂时不在公司,但是他已经跟我交代过了,您的办公室早就安排好了,请您跟我来吧!”

  助理很恭敬地把余薇让进来,但余薇刚走两步,突然又转身问前台的两位:“哦,对了,要不要跟这边先登记一下?”显然,她是故意的,她早就看出来这两个小角色是在跟她耍手段。

  “不用,不用,您直接到办公室就好了,呵呵。”助理觉察到了些什么,一边急忙跟余薇赔笑表示歉意,一边又回头狠狠斜了那两位一眼。她们早已经被总裁助理对待余薇的态度镇住,双双都拉着一脸窘态呆立在原位不敢作声。

  刘坤的助理将余薇带到了专为她准备好的偌大办公室,然后交代了一些工作事宜便准备离开。

  “余总,其他没什么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您有什么事随时叫我,我会尽力配合的。”

  “好的,谢谢,我刚来,很多情况都不熟悉,你多指教吧!”

  “不敢,不敢,您不用客气,我会随时恭候你的差遣。”

  “嗯,对了,你们刘总什么时候来公司?”

  “哦,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怎么?”

  “因为他要陪嫂夫人出去游玩一阵子,所以也没有说准什么时候回来,所以……”

  “哦,我知道了,那你有他的消息就通知我吧。”

  “好的,余总,您还有其他吩咐么?”

  “暂时没有了,呵呵,刘总一有电话你就告诉我,我有事。”

  “好的,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您就跟我先说一下,我可以帮忙先解决的我一定尽力。”

  “哦,也不是,有些私事,我着急找到,不过也得等他回来以后了,谢谢了。”

  “好,那我先出去了。”

  实际上,余薇跟助理在谈话的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刘坤已经身在北京了,而且成荔已经在归途中身故的事她们也还不知道。

  余薇只是觉得有一件事她应该告诉刘坤,或许成荔自己不会去说,又或者她不说给刘坤,自己内心过不去,而这件事正是出在先前成荔送给余薇的那本“幸福笔记”里。

  余薇在跟自己的思想做斗争的日子里,每天都会有意无意地去翻阅成荔的那本“幸福笔记”。她读了好多遍,每一遍读起来都觉得更加理解成荔这个人,不知不觉她也被成荔感染,隐约也觉得自己懂得了一些爱和执着的深意,仿佛成荔送给她这本笔记目的正在于此,她想用自己的经历来劝解余薇,让她珍惜身边的人,珍惜已有的缘分,珍惜每一次可以主动争取幸福的机会,不要再像以前那样,随波逐流,自命清高,甚至假装不在乎。

  她有一句话说“幸福太瘦,指缝太宽,我们没有太多机会遇到正合适的人”,余薇知道,自己以往的日子的确过得太不认真,对待感情的事因为种种遭遇反而变得妄自菲薄,所以自己会迷茫,会永远握着孤独、傲慢的虚假姿态活在芸芸众生之间。余薇慢慢纾解了自己内心淤积的不平和愤懑,于是,她决定重新开始,给自己的未来一个新的机会。

  她要告诉刘坤的事并不是这些,而是有关成荔在“幸福笔记”中提到的一段内容,应该说是她记录下的最后一个梦境:

  “我想,一切不久都该结束了。我最近两天总是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已经故去的父亲,想起还在另一个时空的母亲。”

  小时候起,我就感觉父亲的爱如同星星。在我幼小懵懂的年代,茫然无知的心灵总能被父亲用星星的博大、神秘,指引着我去凝望和探寻,告诉自己,远处会有希望。

  长大后,我也如漫天繁星中微不足道的那一颗,离开了家,湮没于人海,开始独自流浪;可童年那些难忘、美丽的夜晚,已经深深刻印在心底,永远珍藏,依旧清新。

  蛐蛐儿轻唱的夏夜,家乡的星空格外晴朗,父亲带着我们姐弟爬上了屋顶--这是一天最浪漫的时刻。我们都平躺在凉席上,披盖璀璨的星光,清爽的风将父亲的细细讲解送至耳际。他耐心地给我们说起每一颗星星的故事,然后教给我们如何从繁星中辨认最美的星座,还告诉我们,将来如果还会望向天空,这些星座会移向何方。我们都入神地倾听,直到望着天空的双眼渐渐闭合,把璀璨一同装进美妙的梦乡……

  星星的美,莅于平凡么?

  因他注定只会依偎于漫无边际的黑幕之上,才能熠熠点点,倾尽自身仅有的细小光芒;面对炙热的阳光,他只能选择逃亡。

  可我还是爱它,欣赏它的美,和它清旷、静谧的忧伤,还有它带给我的希望。我想,和我一样执着于希望的人,一定为他坚守吧?

  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从没有去过的世界,我跟刘坤平凡地生活在一个偏远的乡村里,相依为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那个我没有现在的病,也不曾经历过去的那些事,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村人,我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我们正在期盼着这个新生命的诞生,心里有说不出的幸福,还夹杂着兴奋和紧张。

  惊醒后,我才发觉这一切太残忍,因为幸福而残忍。或许,这只是我最后一个梦,又或许,那两个平淡幸福的人真的在另一个时空里存在着。我真的不希望眼前的自己跟他们有任何关联,如果真的相关的话,那将会是多么不幸的事!

  刘坤会不会被我影响?这个问题太可怕了!我不敢想。

  我走后,真的希望他可以重新来过,不要纠缠在我的身上,那样会很危险,会跟我有一样的命运!可是,这种事,我又该怎么跟人解释呢?说了谁会信?说了刘坤会不会变得更加执着?

  从这些内容里,余薇似乎感觉到一些微妙的危险信号,但是她又理解不清,所以总觉得应该告诉刘坤,或者干脆给他看这本笔记,应该他自己会明白其中的事情也说不定。

  可一直又过了将近一个月,余薇仍然没有在刘坤的公司见到他,也没有任何他的消息,她越来越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妙。她知道,再去反复问助理也是于事无补,索性自己抽了个时间开车到了刘坤的半山别墅。

  可是,情况正像她预料的一样,刘坤并不在半山别墅,而且那里的管理员也跟余薇说,刘总已经有个把月没有回来过。

  余薇又开车回到了城里刘坤的家,结果一样,保安和在他家住的保姆也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刘总回这里了,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更久,快两个多月了。

  余薇这下才真的急了!这些日子她打刘坤的手机电话很多次,都是不在服务区状态,现在他能在的地方又都不见踪影,难道真的像成荔的笔记里所说的,他会被影响,失踪了么?

  余薇想到了报警试试,但又怕会不会因此给公司造成一些不良影响,索性又回到了公司,单独找他的助理来商量这件事。

  “余总,您找我?”

  余薇办公室的门被轻敲了几声后,助理推开门出现在门口。

  “对,你进来,我有件事必须跟你商量一下。”

  “好的,您说吧。”

  “你先坐,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讲……这么说吧,我怀疑刘总是不是失踪了。”

  “失踪?不会吧!他最近是很少来公司,可是以前他也有这样的情况,出国游玩的时间也会超过两三个月的。”

  “嗯,我知道,你听我说,是你说他跟夫人在一起是吧?”

  “对啊,他说要带嫂夫人到处走走,说不定会多长时间,也说不定会去哪儿。”

  “嗯,是这样,我知道成荔的病情,他不可能会带她去国外,这个你知道吧?”

  “哦?这个我不太清楚。”

  “因为成荔的医生曾经说过,她的病不可能会撑很久,当然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我觉得刘总应该不会不考虑她的身体而到处带她到处瞎走的,应该只是在国内的近处随便走走吧。”

  “这个,我说不好。”

  “我给刘总打过好几次电话,这阵子他始终是不在服务区的,这种情况以前有过吗?”

  “没有过,不过,特殊情况我也不能判断出什么来。”

  “唉,你这个助理怎么这么马虎啊!难道你不关心老总的死活和人身安全吗?”

  余薇见助理还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心里顿时有点冒火。

  “啊?有那么严重吗?”

  “你这些日子有没有联系过刘总?没有吧!难道你一点也不怀疑?”

  “不会吧!是刘总让我不要联系的,他说这段日子不希望因为工作的事分心,所以我才……”

  助理被余薇给吓住了,她一脸无辜地解释着,心里却也开始打鼓。

  “行了!我看不行我们还是报警吧,我真的怀疑刘总出了什么事,真的,我了解他们,应该不会这么久没有任何消息的,不管好坏都应该有动静才对!”

  余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说话也变得不理智起来,说白了她觉得至少成荔这些日子出了什么事,刘坤也应该有个动静,不应该如此平静。

  最后,助理拿不定主意,只好听从余薇的指示,报了警。

  两天,三天,毫无结果。

  就在余薇和助理都为此事开始有点慌手慌脚的时候,竟然接到了刘坤的电话。

  “刘坤!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天找不到你!”

  “哦,你找我啦?”

  “当然!哎呀,你到底在哪儿?”

  “我在家,你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当然有事了!你在哪个家?我现在就过去。”

  “不用了吧!现在都晚上十点多了。”

  “是啊,那你打来电话为啥事?”

  “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回来了,明天我再找你交代一下以后的工作。”

  “不行!我有事找你,成荔呢?要不要紧?”

  “她……她已经……”

  “什么?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失踪的?”

  “嗯,我明天会跟你说的。现在身体很不舒服,很累。”

  “不等明天了,你告诉我在哪个家,我必须现在见到你,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好吧,我在市里的家,你过来也行。”

  “好,马上。”

  夜里,路上不堵车,余薇很快便开到了刘坤的家,她曾经来过两次了,很熟悉。

  进了门,余薇见到刘坤很虚弱地靠在客厅的沙发里,保姆刚给她煲了汤放在面前,还没有喝。

  余薇坐在刘坤的侧面,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不觉心里更加迟疑,于是,开门见山地问:“你去了哪儿?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你?”

  “我……这个我也解释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我去了哪儿,成荔走了,我开着车带着她回来,心里太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眼前开始有些模糊,我看不太清路,高速上车又多,我一紧张好像是撞了,又好像没有……后来,我醒了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成荔不在身边,我还以为自己晕过去了,在做梦,可什么都很真实,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山里往外走的路,饿着肚子走了大半天,终于有辆经过的车答应把我带上,然后,我跟着车到了一个小城镇,我不认识那里,身上也没钱,没办法了,就只好继续走,唉!晚上太累了,睡在马路边的小公园里,被冻醒了,发现竟然又身在北京,借人家的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才给接过来的,回来后竟然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挺奇怪吧?我还没想清楚,所以跟你怎么说也还是糊涂!”

  余薇坐在一边听刘坤这样说着,心里被针刺一样,她没说话,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成荔那本笔记,犹豫片刻,递给了刘坤。

  “这是什么?”

  刘坤边伸出手边问,似乎手臂还因为冷而瑟瑟发抖。

  “成荔的,她原来送给我的,不过我想交给你,里面有些东西或许可以解释你刚刚遭遇的事吧!我也说不清,反正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些,但一直没有找到你。”

  “是吗?谢谢你,还能给我这个。”

  刘坤知道这个小本是成荔的遗物,双手捧着它,放进胸口,半天才又拿开低头去看。

  一直到深夜两点钟,刘坤一页一页地翻着这本笔记,而余薇就坐在一旁的沙发里一言未发。

  终于,刘坤翻到了余薇想跟他讲的那一页,快看完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余薇看着这张舒展开且无比轻松的笑脸,眼睛里也流出泪来。

  “那好,我先走了,我不想说什么,你自己决定吧。”

  “嗯,谢谢你,余薇,我的公司就交给你了。”

  “公司是你的,我随时等你回来。”

  “嗯,我替成荔也谢谢你。”

  “不用,我走了。”

  余薇走出刘坤别墅的大门,走进车里,离开前她抬起头,发现黑幕上都是漫天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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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纪念冰心奖创办二十一周年,我们献上这套“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用以见证冰心奖二十一年来为推动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书系遴选了十位获奖作家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语言生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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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张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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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花子蜕变成小红军的故事,展现乡村小子成长为少年特工的历程。读懂那一段历史,才能真正读懂我们这个民族的过去,也才能洞悉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少年特工》讲述十位智勇双全的少年特工与狡猾阴险的国民党...

  • 角儿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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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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