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不结婚

第十五章韦大宝的爱情观

　　社里同事都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以韦大宝的性格很可能会辞职走人，换一个新工作，把以前那些糟糕事儿全都忘掉。事实上是，没人挽留韦大宝，大宝却异常坚强地继续工作继续生活，该干吗干吗，没人再提那天的事儿，韦大宝自己似乎也忘了。

　　社里发了通告，点名批评韦大宝冒充总编的恶劣行为，予以记过处分。韦大宝没找领导反映真实情况，开会的时候一些老员工借题发挥，把韦大宝的行为拔到新高度，目标直取任大炮。任大炮会后很不高兴，把韦大宝叫办公室去骂了一顿。

　　任大炮说：“韦大宝，那天我见王菲菲对你的态度，就觉得有问题，肯定不是她妈说的那样儿，你还想隐瞒多久，这个事儿都发酵成这样了，你还想沉默啊？”

　　韦大宝低着头，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不想再提。就好像王菲菲已经走出了他的生命，他自知此生和她再无关系，所以关于她的一切东西，他都想抹掉，她送的礼物，她的联系方式，她给他写的邮件，他全删得干干净净。

　　冒充总编的事情他是受害者，可是这重要吗？当初王菲菲让他这样做，他毫不犹豫就做了，他没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他心甘情愿，所以这事儿他有责任，至于是非对错他不想去管，他想把这件事连同所有跟王菲菲有关的记忆全部抹掉。

　　韦大宝一直低头不说话，任大炮训了一通觉得很没意思，她还真没见过这样儿的男人，窝囊，太窝囊了。她现在不想骂人了，她想打人，把韦大宝揍到吐血，揍到他肯交代事实为止。

　　任大炮急了：“韦大宝你自己照照镜子，事情过去都半个月了，你整天憔悴得跟个大妈似的，胡子不刮，眼屎都有，黑眼圈能跟国宝比了，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她王菲菲是大美人，可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儿志气呀。我要是王菲菲我也甩你，我也看不起你，就你这样儿，你配让女人喜欢吗？”

　　韦大宝火了：“你别说我，你都奔三了，还不是光棍一条？”

　　任大炮也火了：“哎哟，韦大宝你小子牛气了是吧，老娘嫁不出去那是眼光高，追我的男人可真不少。”

　　韦大宝撇撇嘴：“事实是我没见过男人追你，你也没把自己嫁出去，所以私人问题你就别跟我讨论了。工作上你是我领导，该骂骂，本人私生活上的问题，你管不着。”

　　任大炮大吼一声：“韦大宝--”

　　韦大宝冲她一笑，甩着好几天没洗过的白衬衫施施然出了办公室，回自己格子间去了，独留任大炮在那儿生闷气。

　　这个韦大宝还真无法无天了，放眼整个社里，还没人敢这么跟任大炮说话呢，太放肆了，她一定不放过韦大宝这小子。

　　韦大宝刚坐下，就接到任大炮一通工作任务表，韦大宝也不像别的同事要跟她讨价还价，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MSN上有人加他，韦大宝正不高兴，直接拒绝了。那人锲而不舍继续加，又被韦大宝拒绝掉，如此反复十几次，那边备注说：“我是王菲菲，你这人还真较上劲了！”

　　韦大宝愣了一下，他打定了主意和王菲菲一刀两断，却情不自禁地点了接受，他还不受控制地跟王菲菲打了招呼。

　　他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吓了一大跳，心里暗骂一声：“韦大宝你他妈能不能有出息一点儿？”

　　王菲菲说：“我们就这样分手了吗？”

　　韦大宝沉默了，他想说是，却再说不出口，连打字也打不出来，一想到他和王菲菲从此再无交集，他心里就堵得慌。

　　王菲菲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还爱你，我忘不了你。我妈给我安排了很多相亲，他们一个个非富即贵，可是我没感觉，我觉得我需要你。”

　　韦大宝把那行字读了很多遍，心头一阵温暖，喉咙哽咽了，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他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王菲菲这么对他，他还犯什么小气呢。

　　王菲菲又打了一行字：“大宝，我们和好吧。我生你和孙嘉的气，是气你不告诉我，我相信你们是清白的。我妈说的那些东西，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这样，可她是她我是我，不管怎样，我是爱你的。”

　　王菲菲说：“你们杂志要对我们老板进行专访，双方都约好了，要不你过来做采访吧？”

　　韦大宝犹豫地说：“我们总编刚被我气个半死，这种好事儿哪儿能给我，去问估计得一顿臭骂，还是算了吧。”

　　王菲菲笑着说：“看我的！”

　　很快任大炮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去金鼎律师事务所做个专访，采访对象的详细资料已经做好了，马上有人给他送过去。

　　末了，任大炮说：“我真闹不明白王大律师哪根筋搭错了，北京男人那么多，以王菲菲的条件，手指一勾一大片，为何非要吊死在你这棵枯树上？我真好奇，你回头问清楚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损完韦大宝，她也不给他反唇相讥的机会，啪一声挂了电话。

　　韦大宝风风火火赶往王菲菲单位，采访进行得非常顺利，采访结束后，王菲菲的老板请韦大宝吃饭，王菲菲作陪。

　　这顿饭韦大宝吃得很开心，王菲菲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向外人介绍韦大宝是她男朋友，这个人还是她老板。

　　酒过三巡，王菲菲去上卫生间。她老板喝得有点儿多，酒一喝多话就特别多。她老板在韦大宝面前说了王菲菲许多的好，从她刚毕业进所里一直到现在，这姑娘出身不错，可胜在能吃苦，还聪明，本科毕业五年时间就做到他们所里合伙人的位置，从他们所成立到现在二十多年王菲菲是第一个人。

　　韦大宝听得心里很美，跟人家当王菲菲面儿夸他一样。他一杯一杯敬王菲菲老板，不知不觉自己也喝高了。就在这当儿，他看到王菲菲落在饭桌上的手机跳出一条短信：菲菲，我回国了。

　　韦大宝的心猛地一沉，酒也醒了大半，他想到了一个人。

　　晚上韦大宝送王菲菲回家，他心里一直惦着那条短信，王菲菲倒是坦然，分而复合的她跟韦大宝有说不完的话。韦大宝把她送到他们家小区楼下，王菲菲向韦大宝撒娇索吻，韦大宝深情地吻了王菲菲，王菲菲哭着说：“以后不许再跟我提分手！”

　　韦大宝郑重地答应了。

　　这段时间许仙跟韦大宝黏得特别紧，许仙自己是老板，时间特别自由，没有跆拳道女孩管束的日子，许仙的生活逍遥自在。他常带孙嘉去找韦大宝玩儿，韦大宝不胜其烦，一度怀疑许仙故意在他面前高调炫幸福，真是太气人了。

　　许仙解释说韦大宝上次惨遭打击，在同事和朋友面前估计很难抬头，他作为韦大宝唯一的至交，必须在特定时期发挥特殊作用，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韦大宝，至少还有个人不想让他死得太惨。

　　韦大宝不以为然，认为这是许仙的借口，他一有反常行为，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韦大宝一再逼问下，许仙终于松口，他的确是遇上事儿了，这段时间去哪儿都烦，唯独见到韦大宝会开心一些，因为他还没见过比大宝更惨的人，韦大宝那张满腹心事的脸一出现，他心里顿时平衡了。

　　韦大宝最近老遭人损，听到这种不阴不阳的话就生气，想找人打一架，许仙见韦大宝动真格的，急忙老实地跟他说明了他的烦心事儿。

　　这事儿要说起来，还是他跟梁睿思虐恋的尾声，这个尾声因为梁睿思她爸是许仙爸的老领导而变得格外复杂曲折。许仙他爸因为得罪老领导被抓了把柄，受到降职处分。许爸不怪他老领导，换他他也这么做，他恨他儿子许仙。

　　许仙跟他爸闹掰之后，坐下来一想，他爸妈就他一个儿子，这父子连心，他说跟他爸断绝父子关系那是气话，他爸妈就是他世界上最亲的人了，哪儿那么容易就断了。

　　许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孙嘉上门给老人家认错。他等他爸妈心情好得差不多了，又大包小包买了许多礼物去看他爸妈。许爸正为降职的事儿生气，一见孙嘉就更来气，他觉得始作俑者就是孙嘉。本来儿子和思思好好的，两人门当户对，说不出的般配，就因为孙嘉横插一杠子，导致两人分手，他这个当爸爸的也跟着没落好。

　　许仙不管他爸妈脸色不好，直接带孙嘉进厨房做午饭。孙嘉家乡菜做得好，他早有耳闻，这次是带孙嘉来表现的。那梁睿思再好，不就因为是个北京女孩儿，她爸是他爸的顶头上司嘛，这些东西都是浮云，过眼云烟而已，眼看他爸就要退休了。

　　孙嘉这种女孩才是真正过日子的，家务活儿样样都会，还特别能照顾人，饭又做得好吃，花销上精打细算，全北京哪儿找这么好的女孩去呀。

　　孙嘉的优点许仙很清楚，他见过的女孩儿里面很难找出像她这样儿的，可他爸妈不知道，他必须创造机会把孙嘉的亮点一一展现出来，让他爸妈打心底接受孙嘉。

　　许仙他爸一直看不上孙嘉才高中学历，现在大学都快普及了，一个没读过大学的女孩儿，以后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这是一道门槛。许仙说服孙嘉晚上去读夜校，一样可以考成人本科，再加上孙嘉人努力，又特别聪明，拿到大学文凭不是问题。许仙正想借这次机会跟他爸妈说呢，人家孙嘉是个努力上进的女孩儿，特别有出息，可别把人看低了。

　　孙嘉半个小时工夫，就做了满满一大桌子饭菜。许仙他爸本来在客厅看报纸，见两人回来，也不搭理他们，自己回书房去了。他妈本来想帮着做饭，被许爸用眼神喝止住，只得去阳台浇花弄草去了。

　　孙嘉把菜端上饭桌，许仙又把他爸妈请出来，二老落座之后，许仙特意给他爸夹了冬笋炒腊肉。这道菜孙嘉做得特别香，许仙在厨房偷吃了好几次，又香又好吃，味道特别足，很对他爸胃口。

　　老头子皱着眉头吃了两口就把碗筷放下，对老伴儿说：“你去把昨晚的菜放微波炉热一下，我吃那个比较好。”

　　许仙拦住他妈：“爸，您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每次下馆子必点这个菜，今儿怎么放着美味不吃，吃上剩菜了？”

　　许爸干笑两声，说：“那是你在外面只顾胡作非为，回家少，冬笋腊肉我吃厌了，一闻到那味儿就倒胃口，还是剩菜剩饭合口，我吃那个。”

　　孙嘉脸色很难看，许仙说：“爸，您都快退休的人了，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还杠上了，这一桌子菜是孙嘉特意为您和妈做的，味道又好，送您白吃，您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许爸也火了，指着满桌子菜说：“这满汉全席虽好，我不喜欢，我就乐意吃我的剩菜剩饭。你不高兴呀，我还不高兴呢。要嫌吃亏了，你们把这菜都打包回去吃，我就在家吃我自己的，乐得舒坦。”

　　许仙道：“爸，我知道您还为我和思思的事儿生气，我们早完了，我喜欢的是孙嘉，我将来娶了做媳妇的人也是孙嘉，跟她梁睿思没关系，您再怎么闹我也不会跟她和好，您说您何必呢？”

　　许爸抬手把桌子给掀了，怒道：“我何必？我就看不惯你被这小狐狸精迷得找不着北了。要不是她，你能跟思思分手？要不是她，我能临到退休让人穿小鞋，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单位里处处受气？你妈能气得犯心脏病去住医院？”

　　许仙快气疯了，眼前这人要不是他亲爸，他非跳起来跟他拼命不可。

　　许爸说：“总之我不待见这样的女孩儿，现在社会像她这种女孩儿到处都是，为了嫁个好人家就无所不用其极，以为会做几道菜就能进咱老许家，那是做梦，你爸我脑子清醒着呢，区区糖衣炮弹还能把我打趴下？也就你这种没脑子的能被她迷惑住。”

　　许仙大喝一声：“够了--”

　　孙嘉流下痛苦的泪水，径直跑了出去，这种地方她一秒钟都不想待了，她可以讨好许仙爸妈，可她不能受这种侮辱，还从没人这么辱骂过她，她虽说是小县城出来的姑娘，可也有尊严。

　　许仙顾不上他爸妈，顺着孙嘉跑的方向追了出去。孙嘉一口气出了小区，许仙在马路边拦住她。她还想跑，离这里越远越好，她讨厌北京人的势利眼，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人家对他好，他也觉得人家怀有目的，动机不纯。

　　许仙跟她不停道歉，就差跪下来求她了，孙嘉才擦干眼泪，她看着许仙说：“许仙，我问你，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图你们家里条件好，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吗？”

　　许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发毒誓从没这样想过，孙嘉人品如何，他许仙心知肚明，比那些土生土长的北京女孩纯洁一百倍。他爸妈其实也不是那意思，全因为梁睿思的事儿，他们才把气出在她孙嘉头上，太不讲道理了。

　　孙嘉说：“你爸妈现在就对我这样儿，万一有一天我嫁给你了，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欺负我，我在北京无依无靠，吵个架都没处去，你说我嫁给你不是自己往死胡同钻吗？”

　　许仙一听这话说大了，急忙表态，婚后绝不跟他爸妈住一起，反正他房子有几套，随便住哪儿都成。而跟他许仙生活在一起，他肯定把孙嘉当菩萨供着，绝不会冲她发火，断然不会有闹矛盾了没处去的后顾之忧。

　　孙嘉被许仙逗笑了：“你想得美，我们哪儿跟哪儿啊，你就想我嫁给你了，门儿都没有，我们还远着呢。”

　　许仙说：“远不要紧呀，本大师长了一双耐磨的腿，不管你是两万五千里长征，还是十万八千里取经，本大师都手到擒来，非要娶了你不可。”

　　孙嘉说：“许仙你长了孙悟空的本事也长了他的心，就是属猴儿的，见到好看姑娘就花心。你的话我只当是哄我开心的，是不是真的，得等到那一天才知道。”

　　许仙郑重发誓：“我许仙待孙嘉必定一心一意，用革命烈士追求革命胜利的信念来爱她，如有半分水分，一定让我许仙以后人见人厌，打一辈子光棍，痛苦至死。”

　　孙嘉让他打住，笑道：“得了吧你，这种话谁知道骗了多少女人，又拿来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原创的。”

　　许仙很严肃地说：“绝对是一分钟前原创的，要骗也只骗你一个人，而且骗你的时间只能是我这一生，或者更长。”

　　许仙看着孙嘉，眼里全是真诚。孙嘉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要信他吗？真的打算开始忘了那个人，全心全意地爱他吗？”

　　她的思绪回到几个月前那个晚上，当时天还很冷，她穿着不合身的羽绒服，钱包里一分钱都没有，手机只有一格电，她翻开通讯录，一时不知道该打给谁。她翻来翻去，手指停在韦大宝的电话上，脑海里浮现出韦大宝真诚的眼神，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电话，请他来接站。

　　韦大宝在火车站角落找到她的时候，她抬起头看到的依旧是那双真诚的眼睛，那一瞬间她觉得很安全，她爱上了大宝。

　　晚餐事件之后，许仙一个人特意回了一趟家，跟他爸妈有过一次长谈，他谈了很多，包括他的选择，他为何要放弃梁睿思，孙嘉是怎样一个女孩，他为什么会对孙嘉这么痴情。许仙爸妈见木已成舟，儿子已经不可能再跟梁睿思和好了，只好接受现实，答应慢慢接受孙嘉。

　　孙嘉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那天晚上她重新给许仙爸妈做了一顿好吃的，许仙爸妈对孙嘉说不上热情，不过那顿饭吃得还算融洽。孙嘉只当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未来时间还长着呢，她可以慢慢讨好二老。

　　许仙他妈身体比较虚，按中医说法叫气血不足，整个人看起来特别虚弱，脸色苍白，还会经常感冒。孙嘉听许仙说过，她上网查了一下，说用一种中药泡脚会比较好。孙嘉事先跑了几家中药店，买齐全了药材，饭后主动提出帮许妈妈烫脚。许妈妈也是小时候苦大的，许仙他姥姥生了八个孩子，都是自然灾害那几年生的，从出生就特别苦，长到快二十岁又遇上“文革”，几乎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这几十年来还是头一回有人帮她洗脚。

　　许妈妈很高兴，孙嘉给她洗得很用心，还自学了足底穴位给她做足底按摩，比足疗城的服务周到多了。许妈妈脸上这才有了笑容，有时候还和孙嘉聊一下许仙小时候的事儿，孙嘉心里很高兴，搞定了未来婆婆，就是往前迈了一大步，她觉得跟许仙他们家人相处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孙嘉给许妈妈烫脚完毕，端了水盆出去，没注意到地面被洗脚水打湿了特别滑，她一跤跌倒，把满满一盆洗脚水全倒在了许妈妈床上。

　　孙嘉惊呆了，许妈妈也呆了。孙嘉不知道，许妈妈那床模样特别老，可不是一般的床，可是许家祖传的红木床，名贵先不说，祖上传下来的东西都宝贵。红木天性畏水，这么一盆水算是把这张老式红木床给毁了。

　　许爸和许仙被他妈的尖叫声惊动，跑到卧室一看，许爸气得发抖，他见孙嘉拎着洗脚盆在那儿发呆，指着门口怒骂道：“滚--你给我赶紧滚--我们许家不欢迎你，你就是我们许家的灾星--”

　　孙嘉气急之下，推开许仙就跑了出去。这次她不再给许仙追上她的机会，出门拦车就走，围三环跑了一圈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这时，她脑子里又浮现出韦大宝的影子。

　　她鬼使神差地让司机师傅把车开到韦大宝宿舍楼下，韦大宝房间的灯还亮着，想必又是他一个人在家吧。

　　孙嘉上了楼，上次走得匆忙宿舍钥匙还没还，她直接开了门。客厅里很黑，她以前住的房间门还大敞着，借着漏出来的灯光可以看到房间是空的，想必还没新人住进来。韦大宝房门没锁，孙嘉推开门，韦大宝正伏案疾书。

　　他抬头见孙嘉就站在他房门口，吓了一大跳。孙嘉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在车上一直哭，样子憔悴苦情，韦大宝还从没见她这样过。

　　他站起来，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你--你--怎么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

　　他把孙嘉让进来，给她倒了茶，房间空间有限，放了床和书桌，就只能容人进出了，连张椅子都放不下，孙嘉只能坐床上。

　　晚上这个时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们又是那么敏感的关系，韦大宝心里扑通乱跳：“你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孙嘉想起刚才受辱的情境，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流，她觉得整个北京城都无法让她倾诉，她只想对韦大宝一个人说。韦大宝很生气，扬言要找许仙算账，他们家人这么对孙嘉，是太过分了，许仙居然不管不问，更加过分。人家只是一个外来女孩儿，在北京无依无靠，你们不迁就人家，还挑三拣四欺负人，还真没见过这样儿的。

　　孙嘉在韦大宝面前特别安心，在许仙家受的委屈也绝了堤，她一股脑儿全宣泄了出来。她哭得不能自抑，韦大宝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感情方面的问题，他的确不太会处理。

　　他灵机一动说：“孙嘉你先别哭，要不这样，我打电话给许仙，骂他一顿给你解气。我骂完了再让你骂，骂他个狗血喷头，谁让他不好好对你。我还威胁他再对你不好，就跟他断绝哥们儿关系，这样总行了吧。”

　　孙嘉直摇头：“我不需要这些，我只要一个坚实的肩膀借我靠靠，我哭完就好了，没事儿。”

　　韦大宝很难过，没想到孙嘉从这里走出去会过得这么惨。他当初被许仙的真诚蛊惑，以为凭许仙的痴情，孙嘉会得到幸福，却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孙嘉抱住韦大宝，轻轻靠在他肩上，她的动作很轻柔，像一缕风，韦大宝闻到她淡淡的体香，沁人心脾。孙嘉抱了他很久，一直不舍得松开。韦大宝全身僵硬，不敢有任何动作，心里却擂起了鼓，乱到了极点。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毕竟他已经有了王菲菲，他很爱她，可是他不忍心弃孙嘉于不顾，在孙嘉最脆弱的时候，连一丝依靠都不舍得给她。

　　韦大宝极其矛盾，他房间的门猛地被推开，王菲菲惊诧地站在门口，吃惊地看着这对抱在一起的男女，完全难以相信这是事实。她忠厚老实的男友和一个美丽的女人大半夜不但同处一室，还深情相拥，她觉得人格遭到侮辱。

　　韦大宝触电般推开孙嘉，眼前顿时一黑：“菲菲，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她--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菲菲脸色发青：“她怎么了，你倒是说呀。韦大宝，第二次了，这可是第二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韦大宝慌了，王菲菲还是第一次这样对他说话，他不敢预料后果。王菲菲扭头往外走，韦大宝一直追到楼下，他试图拦住王菲菲，但每次都被王菲菲推开。韦大宝心里乱成一团麻，懊悔得不行，如果时间能倒退回去，他一定不希望今晚的事情发生。

　　王菲菲驾车绝尘而去，韦大宝呆呆地看着马路上蝗虫般的车流。王菲菲的车融入进去之后，很快就和其他汽车混在一起，韦大宝穷尽目力想追踪到王菲菲的车，可这只是徒劳，那辆凯美瑞在车流里隐了形，很快消失不见。

　　韦大宝从王菲菲决绝的眼神里领会到这次非同小可，他能预料到王菲菲这种女孩，一旦发了狠，谁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事情闹成这样是他咎由自取。一想到他可能失去王菲菲，他心里就一阵发冷。

　　韦大宝站在马路牙子上，面朝王菲菲离去的方向欲哭无泪，他甚至一度怀疑，这是他与王菲菲的最后一面。

　　孙嘉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追下楼，亲眼见到王菲菲推开韦大宝，韦大宝无助的样子像个孩子，她很痛心。事情因她而起，韦大宝对她没有任何越轨行为，可是却要遭受最残酷的惩罚，她想要去找王菲菲澄清，却没有直面她的勇气。

　　韦大宝回到宿舍，孙嘉已经不知去向，韦大宝根本无力再为她操心。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只保温桶，里面有温热的鱼汤，显然是王菲菲送来的。韦大宝尝了一口，味道很差，几乎难以下咽。他想，一定是王菲菲亲手给他做的汤，她推开孙嘉忘了锁的门，顺手把汤放茶几上，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男友正跟别的女人深情相拥，于是她彻底崩溃了。

　　韦大宝喝干了一整碗鱼汤，窗外夜色渐深，他看着延伸到远方的霓虹灯，似乎听到耳边响起小时候玩电动游戏常见的GAMEOVER声。

　　王菲菲给他发来短信：我们分手吧，我不需要不忠诚的爱情。

　　韦大宝看着那行短信，一个人哭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