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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误会+加班+独处=心动的错觉

  我想,我终于懂了为什么大家都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他们会躲我远远的。他们是怕我得了神经病,突然发病然后对他们造成伤害吧。我的努力改变真是一场笑话。我从不受欢迎的人成功转型为可怕的人,这真是一大进步。

  1

  我和王亚伦交换了手机号码后重新回了公司,和他交谈也只是一个小小插曲罢了。我以为自己会脸红,会激动,但我发现我更关心的是晚上要加班到几点。

  我坐在电脑面前,开始修改我“重新做人”后的第一个方案。在不知不觉间,办公室的人越来越少,天色也越来越晚,我索性开着音箱放起了凄美的“小白菜”--这首歌和我的现状实在太符合了。公司是那么安静,静到我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层楼闹鬼的传言,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还没走?”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抖,咖啡都洒在了键盘上。我手忙脚乱地抓着咖啡杯,苦着脸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薛林溪,费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骂他。我四处找抹布擦键盘,他递给我一包纸巾:“快擦吧,我想键盘不喜欢喝咖啡。”

  是啊,它们挑食,爱喝牛奶!

  我沉默地把键盘擦干净,然后带着它往外走。在我即将到达洗手间的时候,薛林溪问:“顾盼盼,你要干什么?”

  “洗键盘啊。”我说。

  “顾盼盼,你是别家公司的卧底吗?”

  “什么啊……”

  “键盘进水了就不能用了,只能晾干,这个你都不知道?”

  我心虚地摇头:“那我现在怎么办?”

  “先用别人的电脑吧。”

  “他们都有开机密码。要么我拆了他们的键盘?”

  薛林溪看了我很久,最后,他说:“我的笔记本给你。”

  “那你用什么?”我问。

  “台式机。”

  薛林溪把笔记本开机后给我,然后自己去办公室,他办公室的灯也亮了起来。

  看来他今天也要加班,我快活地想着。

  因为一个在办公室里,一个在格子间,我和薛林溪孤男寡女地相处并没感觉到什么尴尬,甚至我压根儿就忘记了有他这个人。音箱里不断放着各种悲苦的音乐,当放到二泉映月的时候薛林溪出来了。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请问,你能把音乐关了吗?”

  “薛总,这不是上班时间,我有我的自由。”我说。

  “完美的说话艺术”并不是针对他的,因为我不喜欢他。从他相亲五分钟就不见了踪影那刻起,我发誓和他的关系一辈子就只能是仇人。虽然为了养活自己,我不得不在他手下干活,但这并不妨碍我让他不高兴。

  伤害少女纯真心灵的家伙该受天谴。

  我以为他会放弃,或者会用大内总管的威严逼我关音乐,但我猜错了。他说:“你是要逼我买韭菜饼过来?”

  ……

  世界上真没人比他更讨厌了,我恨恨地关了音乐。

  “写得怎么样了?”他问我。

  “还有三分之二。”

  “今晚能写完吗?”

  “可以。”我自信满满。

  我继续投身到苦情戏的创作中去,把PPT做完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两点了。要是以前,妈妈的电话早就会把手机打爆了,可现在没有任何人找我,这让我觉得很不适应,我甚至有了一种被忽视的感觉。

  我突然不知道下一站的目的地在哪里,精神又因为大脑的高度运转出奇亢奋,干脆从抽屉里拿出今天刚买的手工材料,认真地对着说明书做着棉布娃娃。而薛林溪的突然出现,吓得我把针都刺进了娃娃里。

  “薛总,你……你还没走吗?”

  责备的话在嘴边生生变成了饱含礼貌的问语,我觉得我的反应速度越来越快了。他看着娃娃,深吸一口气:“顾盼盼,你在做什么?”

  “做娃娃啊,像不像周语嫣?”我举起半成品问他。

  薛林溪的语调非常奇怪:“你……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娃娃?”

  我一边把针拔了出来,一边说:“我早上听她说,她女儿的家庭作业是做一个手工娃娃,她的手工不好,我就帮她做了,想给她一个惊喜。”

  “那你为什么要做她的样子?”

  “这样她女儿抱起来更有感觉,她也会感觉到我的诚意。”我兴奋地说。

  薛林溪看了我许久,最后抢过娃娃,放进了我的抽屉:“走吧,时间不早了。”

  “可我还没做完……”

  “不走的话电费你交。”

  ……

  于是,我们一起关灯下楼。电梯里,薛林溪问:“要我送你回家吗?”

  “嗯……会不会太麻烦?”我犹豫地问。

  “没关系,毕竟你是女人。”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是你的错觉。”薛林溪看着远方,没有看我一眼。

  这个点地铁都停了,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薛林溪和我一起走到了地下车库,我见他后座都堆着东西,很不情愿地坐到了副驾的位子上,有一种被他占了便宜的感觉。我刚坐下,薛林溪就说:“这车有点问题,我打算明天去检修。”

  “啊?有什么问题?”我恐惧了起来。

  “有时候发动不起来,有时候门锁了很久才能打开。”

  “哦。”

  这些问题和安全的关系并不大,但我后悔坐上了他的车。现在也不能说不坐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说:“走吧。”

  “嗯。”

  薛林溪说着,开始发动车子,但车子纹丝不动。他又试了几次,然后懊恼地说:“又坏了。”

  “那我们打车回去吧。”

  薛林溪车子坏了让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欢乐,而这快乐的源泉是小市民的仇富心理--让你开奥迪,你怎么不开奥运呢?我面带微笑去开车门,然后发现门纹丝不动。我看着薛林溪,他也用力开门,然后沉默地看着我。我不敢相信心里的预感,颤抖着问:“门不是坏了吧?”

  “好像是的。”他悠悠地说。

  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强烈到我恨不得消失不见。

  2

  事实上,我的预感一直是很灵的。

  小时候,我考了62分,预感妈妈会打我,结果我妈真打我了;我把泡泡糖粘在阿姨家的衣柜上,预感阿姨会骂我,结果她真的骂我了,我妈还免费附赠一顿竹笋炒肉;男友失踪超过一个礼拜,我预感他不再爱我了,结果他真的有了新欢……一次次,我都那么希望预感是假的,可第六感已经神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好吧,也许我该承认我只是企图逃避,但没有哪次我能真正地顺利逃掉,这一次也不例外。

  十分钟后,薛林溪终于放弃了开门,开始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车库的信号很不好,他皱眉打了很久才说完,然后说:“他们要过一个小时才到。”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这什么破车啊!”

  我义愤填膺地说,薛林溪漠然看着我:“你可以选择把玻璃砸开,伸出手在外面开车门,然后回家。”

  “这样不好吧。”我迟疑地说。

  “然后赔偿我十万。”

  薛林溪白了我一眼,不再尝试开门或者发动,而我不甘心地试了很久,终于也放弃了。我焦急地期盼保险公司的人快点到来,只觉得和薛林溪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煎熬。车里的安静让我感觉尴尬万分,薛林溪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主动和我说话了。他问:“顾盼盼,你到底想干什么?”

  “请说中文。”我疑惑地说。

  “虽然你和许多人关系不好,但大家也没对不起你,你要报复的话不用向同事下手吧?”

  “报复?我为什么要报复?”我发现我真的听不懂中文了。

  “你不想报复吗?报复大家对你的忽视,报复我对你的严苛。”

  薛林溪认真看着我,而我张大嘴,迷茫摇头。也许是见我真的不知情,薛林溪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好什么啊,你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

  “不对,你肯定有事情瞒我,你告诉我啊!”

  我说着,抓住薛林溪的领带,拼命晃他,他被我勒得喘不过气来,脸都发红了。他推开我,松松领带,问:“你这是要谋杀吗?”

  “对不起,我一时激动……薛总,你告诉我啊!”

  “没什么好说的。”

  “薛总,你就和我说嘛,我保证不生气。你看,我现在变得既善良又和蔼,和以前的我截然不同了,怎么会为这些事情生气呢?”

  我微笑着盯着薛林溪,要是他敢摇头我打算继续勒死他。薛林溪被我缠得没办法,微微摇头:“你是有很大变化,这样的变化让我们……觉得有些异样。”

  “啊?哪里异样了?我给他们拿快递,给他们买咖啡,满满的都是诚意。”

  “许多人都担心你往咖啡里投毒或者吐口水,没有人敢喝。”薛林溪淡淡地说。

  “有谁没吃早饭,我立马就拿出来给他。”

  “嗯,他们只是随口一说,嘴巴里就会瞬间被塞一块三明治,几近窒息。”

  我突然想哭:“我还给周语嫣做娃娃。”

  薛林溪悲悯地看着我:“那个娃娃……看起来非常像你把她的样子做出来扎针诅咒,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给她。”

  ……

  我想,我终于懂了为什么大家都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他们会躲我远远的。他们是怕我得了神经病,突然发病对他们造成伤害吧。我的努力改变真是一场笑话。

  我想解释,可是抑郁症如同潮水一样袭来,我一句话都说不出。薛林溪淡淡地问:“难道不是这样?”

  沉默很久后,我闷闷地说:“我只是想改变。我想为那次的事情道歉,想做一个让大家喜欢的人。”

  薛林溪沉默半晌,然后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的方式有些过激。印象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想改变自己的形象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这样根本就是矫枉过正。其实……你根本不必那么在意那个派对。许多人都觉得这是一场玩笑。”

  “你也是这样觉得吗?”

  鬼使神差般,我问薛林溪这个问题,而他的缄默让我后悔得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忙摆手说:“呵呵,你不用回答,这个不重要。”

  “我相信。”薛林溪轻声说,看着我的眼睛,“顾盼盼,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我记得好像回答过他这个问题。我愣了一下,然后说了官方答案:“主要是因为白血病。”

  “那其他原因是什么?”

  “抑郁症也算一些吧。”

  “是吗?”他轻蔑地笑。

  看着他的笑容,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被他放鸽子的场景。那时候,咖啡厅里的服务员都是带着这样的笑容看着我,把我打入屈辱的深渊。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我紧咬嘴唇控制住,薛林溪却自顾自地说:“我觉得还有很多其他原因吧。你那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到现在都没混个主管,做事不靠谱大家都不喜欢你,据说你还有一个完美的姐姐……”

  “薛林溪!”我生气地叫道,狠狠盯着他,开始考虑杀人分尸的可能性。

  他笑了。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此。他看着我,说:“我以为你会选择逃避,可你选择了面对,这是一种进步。我必须承认,你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看着他黑色的眼睛,我的心突然飞快跳了起来。我觉得身体发热,心脏跳动得都好像不属于自己。

  他……在表扬我?这样一个冷傲的男人,居然也会有赞美我的那一天?他是真的欣赏我,还是怕我神经错乱去报复他?

  “阿、阿嚏!”

  就在我冥思苦想,打算说些什么谦虚的话的时候,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此时才发现没开空调的车子是那么冷。我双手环臂,蜷缩身体,目光炯炯地看着薛林溪的西服。薛林溪实在没办法忽视我的目光,直接问:“你要穿我的衣服?”

  我点头:“有风度的男人该把外套脱下来给女人穿。”

  他轻轻皱眉,说:“我的西服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

  “有风度的男人是不怕冷的。女人很容易感冒,而且到时候单子就没人跟进了。”

  我最后一句话的威胁很有用,因为薛林溪脱了外套给我--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挺不乐意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我一穿上顿时觉得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血液一下子就沸腾了,也根本不怕冷了。我看着他,想了很久,还是问:“薛总,你问了我问题,我也回答了,现在能不能让我问一个问题?”

  “问吧。”

  “大家都说你对女孩特别有风度,可你对我为什么不是这样?”

  “我对你没风度吗?”他温文尔雅地一笑。

  “当然没啊!你表面上是在笑,可你的笑容根本不是发自内心的,像是笑里藏刀。你看你,又笑里藏刀了,又来了!你还不主动脱下外衣给我穿!一般的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也会表示下啊!”

  “如果对方是女人的话我也会这样,但你真的觉得……”

  薛林溪说着,上下打量我,嘴角是嘲讽的笑。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扭过头,用力咬着嘴唇,一直催眠自己,让自己平静。我再次开口,问出了真正想知道的:“你那时候到底为什么……”

  我想问他当初为什么会割腕,但是他说:“我已经回答过一个问题了,再次提问无效。”

  我气急败坏:“‘一’只是个约数,你还真当真啊!你再回答一个嘛,就一个。”

  我死皮赖脸地哀求,但薛林溪不为所动,打电话去催保险公司的人快点来,我们的等待也变得没有尽头起来。我又累又困,一直打哈欠,闭上眼想眯一会儿,没想到一下子就睡着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居然在薛林溪的肩膀上,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过来。我羞涩地说:“我好像睡着了。”

  “是的。”他面无表情地说,但他的下句话把我打入地狱,“你的口水弄湿了我的衣服。”

  “没有吧!我睡觉从不流口水。”

  看着薛林溪短袖上的那块水迹,我心虚地擦干嘴角的液体,打死不认。薛林溪厌恶地说:“顾盼盼,你怎么还有磨牙的毛病?”

  “你别诬赖我,我才睡了……才睡了十几分钟吧,哪有那么多事儿啊!就算我睡相不好,你把我叫醒不就完了吗,你干吗不说,你想占我便宜?”

  “我占你便宜?”

  薛林溪的脸红了--应该是被我气的。他都被气得不敢看我了。作为一个正直又善良的人,我有点怕他气出什么好歹来,然后坐直了身子,贴心地转移话题:“挺冷的啊……薛总你冷吗?”

  “嗯。”他点头,突然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看着我……的衣服。

  “我也冷。”我忙说,然后抓紧了披在身上的他的外套。

  “你还真是……”

  薛林溪用手扶着额头,看起来很无奈。然后,他的眼神坚定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下意识护住胸口,而他果然很没风度地抢他的外套。我愣了一下,然后拼命反抗,坚决不让他得手。

  “这是我的外套!”

  “不给!你给我了就是我的!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你不知道对女性要有绅士风度吗!”

  “在我肩膀上流口水的生物怎么会是女人呢?”

  他抓住我的手,用力抢外套,而我拼命抵抗。在争夺中,外套被他脱下一半,他压在我身上,用力抓我的手腕,而我们都累得气喘吁吁。我的脚碰到了车门,门居然开了。我下意识往外面看,而薛林溪还在执着地抢我的外套。我停下了动作,任由他把衣服抢走,因为我从没想到车外有人正看着我们。

  3

  车门外,站的是周语嫣一行数人。她的朋友明显喝醉了,对我们吹口哨,笑声震耳欲聋。薛林溪不知道是不是傻了,保持着在我身体上方的姿势没动弹,有人拿出手机,“咔嚓”一下,笑着说:“哟,挺火热的啊!姐们儿你牛!”

  “不……”

  “对不起,薛总,你们继续,不要停!”

  周语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再看着薛林溪,如梦初醒般说。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她一招手,好像怕我们当场灭了她的口一样飞速上车,车子以光速消失在我们面前。我和薛林溪互看一眼,脸色都很凝重,也第一次有了默契。

  “走!”

  我飞快系上安全带,薛林溪已经成功发动了车子,这车子好像脱了缰绳的野狗一样向前飞驰。这速度、这密闭的空间让我惊慌、气短,我咬牙克服冰冷的恐惧感,直直看着前方。我捂住胸口,觉得气都要喘不过来了,痛苦万分。

  “快点,快……”

  车子在飞驰,而我越来越难受,声音也越来越轻。我觉得呼吸越发艰难了,每一次呼吸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气。我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就此死在车上,但我不能放弃,因为我可不想第二天全公司都知道我和薛林溪一起待在车里,我在反抗而他在脱我的衣服。不行,一定要找到周语嫣解释清楚,一定要!那照片也一定要销毁!

  “顾盼盼,你怎么了?”

  薛林溪开车的时候居然还有时间看我。我捂住胸口,不住摇头。我示意他我没事,但他明显误会了我的意思。周语嫣的车距离我们只有几十米远了,明明可以追上的,但薛林溪把车子靠边停下了。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你哪里不舒服吗?”

  车子停下后,呼吸顺畅了很多,但反胃感越发强烈了。我很生气他居然不去追周语嫣,我用力捂住嘴,不说话,因为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吐出来。眼泪不知不觉弥漫了眼眶,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就在我调整呼吸的时候,薛林溪抓住了我的手。

  “怎么了?”

  薛林溪的手居然比我的手还要冰冷--可能是刚才被冻的。我已经没时间去考虑他的手为什么会冰冷,声音为什么会颤抖,只知道自己就快吐出来了。我用力咬着嘴唇,想冲下车,但薛林溪不让我走。他一遍又一遍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要吐了……”

  我艰难地说,终于没忍住,一下子吐在了他的身上,以及他抓住我的手上。肚子里的酸水一下子得到释放,我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难受到了极点。我此时才发现薛林溪到现在还抓着我的手,怯怯地看着他,只见他既不愤怒,也不暴躁,而是面无表情。他的沉默让我害怕。

  “薛总,对不起,我没忍住……都是你开车太快了。”

  为了掩饰心虚,我开始责备他的开车技术,但他还是一言不发。我看着他被我吐得染上黄色液体的白色短袖,以及还有黏液的手背,忍住恶心找餐巾纸给他擦拭,但没找到纸巾。我一咬牙,拿薛林溪的西装去擦他的手、他的短袖,一边擦一边说:“呵呵,没事的,回家洗一下就好了。你最好用汰渍洗衣粉,有汰渍没污渍嘛。呃,要不你干脆把衣服脱了?来,我给你擦擦嘴巴……”

  我说着,拿西装去擦薛林溪的嘴,而他终于有了动作。他狠狠抓过西装,扔到窗外,然后用力脱下短袖,也扔了出去!他的目光就要吃人了!我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身就跑,薛林溪抓我胳膊的时候我已经好像泥鳅一样溜到了一边。薛林溪阴沉地说:“过来!”

  “我自己回家就好,不麻烦您了哈……”

  “我让你过来!”

  薛林溪光着上身朝我走来,我发现他的身材真算不错。我步步后退,而他步步紧逼。空荡的街道时不时有车子呼啸而过,但没有一辆车停留,也没一辆车会发现有一个“色情狂”正要欺压一名纯真可爱的少女。我哭丧着脸举起手来,采取怀柔战术:“薛总,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我也控制不住啊……”

  “你晕车?”他问。

  他居然没再骂我,看来怀柔战术真有效。我忙点头,挤出可怜的神色:“嗯。”

  “晕得那么厉害吗?”

  “薛总,我也不想啊!自从……”

  我下意识就要把那句话说出来,然后紧咬嘴唇。薛林溪追问:“自从什么?”

  “自从第一次坐车就开始晕车了。薛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一直道歉,而薛林溪的脸色并没有好转。我知道,他一直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全办公室就数他的桌子最整洁,简直是光可照人,不想去洗手间化妆的女同事们都能把他的桌子当镜子用。现在,他被我吐了一身……我简直不敢想下去。可能是冷风让人冷静,薛林溪并没有再次发火,只是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什么?”我没想到他还会送我回家。

  “走不走?”

  “走!”

  他没有回到车上,而是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人开着一辆外表很骚包的白色跑车来。薛林溪明显愣了一下,面露不快:“为什么开这辆车来,不开老爷子的辉腾?”

  来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薛林溪也没有再计较,穿了新T恤,让他换走了这辆被我弄脏的奥迪车。虽然不认识这车是什么牌子,可是车的内饰看起来很好的样子。我看着方向盘上硕大的字母“B”,总觉得它挺眼熟的,忍住头晕问:“这车是你朋友的吗?你也太坑了吧,就把刚才那辆……”

  他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现在感觉还可以吗?”

  “说实话吗?”我苦笑道。

  薛林溪把车里的音乐开得非常大,轻声说:“你闭上眼睛,也许这样会感觉好一点。不要去想我们是在坐车,就想你是在电影院,或者在沙发上听音乐。”

  “我不明白。”

  “放松,闭上眼睛。”

  薛林溪的声音很轻柔,钢琴的声音很优雅,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在音乐声中,薛林溪用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向我描述着开满了花朵的田野,而我好像真的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悠扬的音乐让我的意识越来越不受控制,虽然我极力保持清醒,但还是慢慢陷入了沉睡。我见到了开满鲜花的田野,见到了儿时和我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那时候的时光只有快乐,从来没有悲伤……

  在一片寂静中,我慢慢醒了过来。我不愿意承认我沉浸在这美丽的梦境中,简直不能自拔。我睁开眼睛,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唐蕊家前,看到车上的时间我吓了一跳:“薛总,我睡着了?你在这里停了多久?”

  “半小时吧。”

  “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不醒你。”他没有看我,语调平缓地说。

  薛林溪声音飘忽,我直觉他在说谎,虽然我并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薛林溪丢给我一瓶矿泉水:“喝吧。”

  “谢谢。”

  矿泉水让我的胃舒服了不少。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毫无反应就到了家,而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像是一场梦。和他在一起,真的就那么安心吗?为什么会在车上睡着?为什么会在他的身边睡着……

  “顾盼盼。”他的手搭在我的椅背上,轻轻叫着我的名字。

  “嗯。”我突然不敢看他。

  “你睡着的样子……”

  “什么?”

  “没什么。”

  他说着,对我淡淡一笑,那笑容就好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我的心田。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我走了。”

  从后视镜里,我又看见了他的微笑。我没有说一句话,慌忙跳下了车,拼命朝着唐蕊家跑去,而他当然没有追上来。我从窗口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视野,摸着脸颊,只觉得脸颊滚烫,手指却是冰凉的。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只有薛林溪微笑的面容。

  他说:“你睡着的样子……”

  下一句是什么?很可爱?很可笑?很迷人?还是很让人喜欢……

  我从来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原来真的只要一秒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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