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阅读页

第十九章 成功的手术

  王悍东的三项基本任务都圆满结束了,还顺便完成了韩跃进的托付。他在韩跃进身上独具慧眼地下了赌注,在私底下自己感到洋洋得意。

  瞻前顾后、处心积虑、工于心计,是王悍东的一贯办事风格。徐沈平关照他安排琼花的事情,他也很上心地去做了。因为过不了几天,等接任的炎黄银行新行长一到任,他就要去市交通局的新任上履新。如果在此之前不把琼花的事情处理妥当,一定会影响他和徐沈平的关系,以后两人就难以相处了。

  就在琼花做完人流手术的第七天上午,王悍东开车去接琼花。琼花在东郊国宾馆的一周里,享受了国宾级的生活待遇。这对一个来自穷山沟的小女子来说,她这辈子值了。琼花在国宾馆里无事可做,她白天就在宾馆外面的国家级森林公园里四处游览,呼吸富含负氧离子的天然森林氧吧的清新空气,日子过是悠然自得、优哉游哉!身体也调养得完好如初。

  王悍东在国宾馆的花园里找到了琼花。琼花见到王悍东十分奇怪:“王行长,咱在这儿无聊死了,今天能遇上你真是巧极了!你到这儿有事?”

  “我到这里来是有事。这个事就是找你。”

  “你找咱干啥?”

  王悍东笑着说:“我找你会有其他的什么事?还不是为你的事?今天我来接你出去。徐总订的国宾馆的房子,上午就要退房。宾馆的费用不用你操心,由他来结算。”

  琼花见来接她的是王悍东而不是徐沈平,早有心理准备。当初徐沈平送她来东郊国宾馆的时候就对她说过。她明知故问:“咋不是徐总来接咱?他没空?”

  “徐总日理万机,今天他抽不出时间。他请我来代他接你出去,不也是很正常吗?你不要忘了,你是我们银行派去徐部长家的。”

  “这个咱怎么会忘了呢?咱们出去上哪儿?”

  王悍东已经从徐沈平那里,知道了琼花父亲来市城瞧病的大概情况:“你父亲不是来做换肾手术的吗?这换肾可是一个大手术。徐部长对你很关心,在你父亲的手术期间,他特意安排你回去照顾你父亲。等你父亲完全康复以后,再考虑你上班的问题。”

  “徐家放咱的长假?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在家照顾父亲的这段时间里,银行照旧给你发工资和奖金。”王悍东的银行和家政服务中心,已经签订了琼花的一年雇用合同,银行也付清了一年的费用,即使现在银行解聘琼花,已经付给家政服务公司的钱也要不回来。王悍东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琼花相信王悍东说的工资和奖金照发的话,但是对徐部长的好意她不敢相信,尤其对徐部长背后的沈彩虹更是不敢相信,她明白这只是他们为了赶她出门,找了一个好听的理由:“咱就好好谢谢徐部长一家人啦!王行长,请你在这儿等咱。让咱上去把随身的东西拿来就走。”

  琼花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她手里拎着一个小提袋,上了王悍东的汽车。王悍东不急于离开国宾馆,他问琼花:“听说你大姐金花现在也在你老爹那里?”

  “是呀。她是陪咱老爹一块儿来的。”

  “她来了不少日子了吧!你大姐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也该让她回家看看,你说是不是?”

  琼花觉得王悍东的话在理:“是该让咱大姐回家去看看了。咱现在有时间伺候咱爹,她在这儿就没有多大的必要了。”

  “这样吧!我们先去徐部长家,你把自己的东西拿上,我再送你回到你父亲那里。你看怎么样?”

  “行!”

  “不过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清楚。从现在起,有关徐部长家里任何人的任何事,你不能向外面的任何人说一个字!你是从乡下来的,不懂政治,更不懂政治纪律。领导干部家里的任何事情,无论大小都是党和国家的机密。在外面乱说就是泄密。泄密是要受到党纪国法的处理,你不能当作儿戏!这一点你听清楚了?如果你泄了密,一切后果都要你自己负责,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因为你以前不懂这里面的轻重,讲了一些不该讲的话,所以没有人和你计较。今后就不同了,如果今后再犯同样的错误,你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我是出于对你负责,才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告诉你的。”王悍东连哄带吓,想把琼花的嘴堵住。

  琼花“嗯”了一声。不管王悍东的话是真是假,琼花起码明白了一个事理,如果得罪了他们这帮做官的人,自己准没有好果子吃。

  王悍东说完了该说的话,这才发动了汽车,把汽车驶出了东郊国宾馆。他们首先到了徐沈平家。琼花见到了徐家的二次上岗的保姆,知道今天自己迈出徐家的大门以后,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在新来的保姆监视下,琼花在保姆住的房间里取自己的东西。新保姆来了以后,已经住进了琼花的房间。她把琼花的东西全部归拢在一起,放在一个纸箱里。好在琼花没有太多的私人物品,她收拾起来也简单。琼花抱起纸箱上了王悍东的汽车。王悍东直接把琼花送到了吴解放住的农家小院。琼花感到庆幸的是,她离开徐家去国宾馆的时候,把那个记着黑账的小本本带走了,否则一旦被新保姆发现了,从王悍东今天的警告来判断,那她惹出来的麻烦就大了。

  琼花的归来让吴解放非常地高兴。琼花为了自圆其说,就对爹和金花说:“金花也来了不少的日子,老家那边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回去瞧瞧她也不放心。要是金花回去了,爹这边就缺人手。咱和徐家说了,请一段时间的假,等爹的手术做完了再回去工作。东家毕竟是大干部,他们很通情达理。徐部长说子女为父亲尽孝完全应该,还要大力提倡,就让咱回来了。”

  琼花的一套谎话编得有板有眼,把吴解放和金花都骗了。金花随吴解放来了以后,有时难免也会想家,尤其是想儿子,但是想想也就放下了。琼花刚才这么一提,把她的思乡情结又勾了出来:“咱出来不少日子了,是该回去瞧瞧。尤其是唐亮不听话,小唐的爹妈根本管不住他,不知道现在是咋样了?”

  琼花说:“姐,你放心地回家瞧瞧。爹这儿有咱在,没有什么事情应付不了的。万一有啥难办的事,不是还有大春和桂香吗?”

  吴解放从小对琼花偏心。两个女儿他更愿意留琼花在身边。但是他对钱看得很重,现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怕琼花因为回来陪他而少挣了钱:“你不去上班,你的工资咋弄?”

  琼花索性把谎话编到底:“工资还是按老样发,可能奖金要少一点。”

  吴解放很知足:“你不上班有工资拿就不错啦。奖金就是没有也是应该的,怎么能和东家计较奖金的多少?”

  金花也说:“爹说得不错。琼花,你真是遇上了一个好人家了。哪有不干活还给你发钱的?”

  琼花只能敷衍了事地搪塞一下:“那是,那是。”

  吴解放一时心头高兴,就让金花给大春打电话,告诉他琼花回来了。琼花对金花说:“你在电话里请他和桂香过来吃饭吧!现在已经快到晌午了,吃晌午饭来不及了,我们找一家饭馆,就约他们在一起吃晚饭吧!”

  吴解放听说又要下馆子吃饭,立即笑逐颜开。他想:“咱家的琼花是真的有出息了。咱在她小的时候,真的没有白疼她。”

  因为晚上要下馆子,金花就简单地弄了点饭让大家吃了。下午就去火车站买车票,打算明天就回去。金花这回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离家的人思乡情结最浓,她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回老家三十里铺。

  傍晚时候桂香来了。她说大春晚上当班,所以来不了了。琼花隐隐约约感觉到,大春今天是故意在回避她。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大春今天不来吃饭,不是想回避琼花,而是想回避吴解放。他心里转弯一时还转不过来,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琼花一道来欺骗叔叔吴解放。

  琼花见大春不能来,就和金花、桂香、吴解放三人打车去了一家饭馆。由于大春的缺席,餐桌上的空气自始至终显得有些沉闷。

  徐沈平终于从“保姆门”中摆脱出来了。虽然花了一定的经济代价,但是他的钱来得容易、来势迅猛,也就没有把这些小钱摆在心上。只有沈彩虹老是在家里絮絮叨叨地说:“这回我们家亏吃大了,让琼花捡了个大便宜。”徐沈平只给她留了一个耳朵,不和她论长短。徐文俊则是帮助她提高认识:“要她学会一些谋略,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要她懂得一点辩证法,有失才有得,只有破财才能消灾。”沈彩虹感到她在琼花的问题上,在家里很不得人心,嘴巴也就闭上了。

  徐沈平、王悍东和章建国三人现在都是春风得意之时。王悍东调进了市交通局任副局长,分管财务、行政和后勤保障。这几项都是有油水的部门。王悍东并不看重这里面的油水,而是注重内在的实权,掌握了市交通局的财政大权以后,他和章建国的担保公司才有生意可做,才能在外面赚大钱。

  市交通局的高速公路项目已经正式开工。开工仪式由章建国主持。省、地、市三套班子的领导云集工地的红地毯上。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锣鼓声中,十五位领导干部把一根三丈多长的崭新的红绸子,剪成了十六段。市领导在讲话中,除了讲到这几年全市公路建设的巨大成就外,还肯定了市交通局由于大力发展市内交通建设,增强了全市的物流能力,为全市的GDP高速增长间接作出了很大的贡献。虽然市领导表扬的是市交通局,但是听到此话的人心里都明白,所谓的市交通局,现在不就是章建国、王悍东和徐沈平的天下吗?

  万事开头难。高速公路开工仪式进行以后,公路建设工程都进入了正常的施工。徐沈平总经理也有了空余的时间,他不但可以定下心来结算一下前一阵子的“战果”,也有时间放松一下自己了。他突然想起来王悍东曾经约他洗桑拿浴的事,可是当时被他拒绝了。现在既有心情,又有时间,该补上这一课了。他走进王悍东的办公室。

  交通局王悍东副局长的办公室,没有炎黄银行王悍东行长的办公室气派,但是比中央规定的局级干部办公室面积不得超过三十平方米的标准,还是大大地超标了。

  王悍东看见徐沈平进来,急忙让座、泡茶、递烟。王副局长对下属的恭迎,只有徐沈平一个人享有这样的资格。王悍东笑着问:“徐总今天是难得有闲,你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徐沈平也笑着说:“你少给我咬文嚼字。没有事情我就不能到你这里就来了?”

  “我这里你怎么会不能来?你什么时候想来就什么时候来。我这里和大富豪夜总会一样,全天营业。”王悍东讲了一句调侃的话。

  “你这里如果是大富豪夜总会,我就天天来。到时候不要嫌烦啊!不过我们忙乎了这一阵子,累得够呛,你说该不该放松一下?”

  王悍东一听徐沈平的提议,立刻来了精神:“英国哲学家边沁有一句名言:‘人是追求快乐的机器!’你说去哪里放松?”

  “上次你请我洗桑拿浴,没有洗成。今天补洗怎么样?”

  “上次没洗成责任可不在我这里。你不是说蒸了头会晕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那天头会晕,不等于今天头会晕,更不等于今后头会晕!”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等我把人安排好了,大概在晚上八点钟左右,我打电话叫你过来。”

  “你要安排什么人?”

  “这还用问?陪浴小姐和按摩小姐啊!”

  徐沈平不知道小姐也要预订。在享乐上王悍东还是比他略胜一筹。

  正当两人谈得兴致勃勃的时候,徐沈平的办公室里有人找他。徐沈平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者何人?原来是搞土方工程的黄老板。本来坐着的黄老板,一见徐沈平进来,立刻站起来垂手而立:“徐总,你还记得我吗?”

  一副土老帽样的黄老板徐沈平哪会忘记呢?徐沈平含糊地说:“是有点印象。你是搞土方的黄老板吧!”

  “正是,正是。徐总的记性真好,过目不忘。我买画的那天,你还亲自送了我几站路。我可是一直在心里记着呐。”

  徐沈平怕黄老板在办公室里翻买画的老账:“那只是顺便的小事,还值得记在心里?你今天有事吗?”

  “我是有点事情请你帮忙。如果没有事情,我哪敢随随便便地来惊动你的大驾。”

  徐沈平问黄老板:“什么事情?你直截了当地说吧!”

  “我的那点破事,不就是想要点土方工程做做。现在高速公路的工程都开始了,我一点工程上的活都没揽到,机器设备也在生锈,手下的弟兄们快要饿肚子了!徐总能不能帮上一把,分点活给我们干干?”

  黄老板一上门,徐沈平就猜出了他来的目的,不过让他自己先说,徐沈平才占有谈话的主动地位:“黄老板,高速公路建设是大型现代化工程建设,所有的工程承包、发包都有严格的操作规范,不是哪一个人随口说一句话就能拍板的。你没有去参加招、投标?”

  “我们是一个小土方工程队,没有一级施工资质证书,连买标书的资格都没有,哪里会去参加招、投标呢?”

  “你们没有工程资质,又没有参加招、投标,我不能置国家的法规于不顾,你找我帮忙,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嘛,有点爱莫能助,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

  徐沈平给黄老板表演了一段精彩的太极推手,黄老板仍不死心,搬出了江湖上的经验:“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执行政策既要讲原则性,也要讲灵活性。徐总能不能运用灵活性帮我一次忙?”

  “讲究灵活性是可以的,前提是不能违背原则性。没有经过招标就发包,要触犯刑律的。我可没有这个胆量。黄老板你有?”

  徐沈平的这几句话,把黄老板逼进了死胡同:“徐总真的为难,我也不好意思强人所难。不过我上次搭便车的时候,把那幅画遗忘在小车里了。徐总可曾捡到?”

  徐沈平心里觉得好笑,黄老板怕我忘了那幅画,故意做一番提醒?上回要不是你黄老板跑得太快,这幅画不早就还给你了吗?徐沈平假装猛然醒悟:“要不是黄老板你提醒,我差一点把那幅画忘了。那天你下车后跑得真比兔子还快,不然我早就追上你,把画还给你了。这样吧!画现在不在办公室里,明天下午二点钟,你到这里来拿。就这样吧!现在我要去开会了,你有什么话留到明天再说吧!”

  徐沈平下了逐客令,黄老板灰溜溜地走了。

  徐沈平赶走黄老板,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在万恶的旧社会,地主老财们当道,所以“穷不和富斗”。新中国成立以后穷人坐了天下,因此“富不与穷斗”。穷人常常会发“穷狠”,这常常是富人始料不及的。黄老板虽然不是绝对贫困,但是和徐沈平相比,是相对贫困的“穷人”,在刚才的一个回合里,徐沈平表面上赢了一局,但是最后鹿死谁手,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金花回老家三十里舖去了。琼花接替金花照顾吴解放。琼花的主要精力放在爹的换肾手术准备上。她多次到市人民医院院找专家咨询,耐心等待肾脏的供体,可是去了几回都是无功而返。

  现在社会上患尿毒症的病人数量不少。换肾已经不是新闻了,小报和小电视台的小记者们,在没有新闻可炒作的时候,报道几例什么父亲为儿子、妻子为丈夫、女儿为妈妈捐肾的新闻,也算交了差使。琼花看了这类新闻,从中大受启发:咱为啥一定要等待医院给咱找肾源?咱给爹捐一个肾不就成了?琼花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她爹,她想先去医院问问医生。

  又到了吴解放该去医院做血液透析的日子,琼花和吴解放打车去了医院,琼花在血透室把爹安排好进行血透后,琼花挂了一个泌尿外科专家门诊号,打算做一次详细的咨询。接待琼花的是泌尿外科的张主任。张主任问清了琼花的来意以后,详细地向琼花解释了相关的问题。张主任说:“人有两个肾脏,平时两肾各有百分之二十五在工作,百分之七十五在休息。因此,实际人只需有一个健康的肾脏,就可承担肾脏的全部功能。子女为父母亲捐肾(CTP捐赠),因为亲属之间有一定比例的相同基因,组织配型情况要好于非亲缘关系的人群,只要供体身体健康,经过认真的术前检查,精心施行手术,半数以上的亲属捐肾平均存活时间为十九点五年,远远高于尸体供肾的十二点五年。对于配型完全相同的移植者,可以只予以二分之一剂量的免疫抑制剂,就能控制排斥反应;而配型半同的情况,则要给予三分之二的剂量,才能控制排斥反应。世界上存活最长的一例亲属肾移植已存活了四十年,是无血缘关系的尸体供肾难以达到的。”

  他又解释说,许多父母亲由于考虑到他们的子女今后还有许多路要走,而不愿意接受来自子女的肾脏,他们担心子女捐赠肾脏后,可能有健康危险。但是,最近的研究发现,捐献者近期的死亡危险性很低,估计捐献者死亡的危险性为三千分之一。

  张主任的话有很强的专业性。琼花听了似懂非懂,但是她记住了里面的两个数字,亲属捐肾存活时间为十九点五年,尸体供肾的存活时间为十二点五年。她想如果由她给爹捐肾,爹可以多活七年。琼花用的是简单的加减法。她没有高深的文化,更没有统计学的概念,所以她对“平均存活时间”没有彻底地弄明白。但是只要有了“七年”这一条,琼花捐肾的理由就足够了,琼花当场作出了为爹捐肾的决定。

  张主任当即给吴解放和琼花开了血液化验单,要他们两人做血液配型检查。

  血液配型首先要求供体和受体之间的血型符合输血原则:O型接受O型、B型接受B型或O型、A型接受A型或O型、AB型可以接受AB型或A型或B型或O型。而为了避免或减少肾移植后发生排斥反应的可能,取得肾移植的成功和使移植肾能够长期存活,肾移植前还必须进行淋巴细胞毒试验、人类白细胞抗原(HLA)系统和群体反应性抗体(PRA)等多种配型检查。

  琼花等爹的血液透析做完后,带他去化验室抽了血。吴解放只当是医院的例行检查,也就没有多问。回家以后,琼花就耐心等待医院下周的配型结果。

  有一天晚上,大春和桂香过来看望吴解放。在吴解放沉浸在那些无聊的电视节目里的时候,琼花偷偷地把她要捐肾的决定告诉了大春他们。大春对琼花的决定又是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个堂妹的任性是越来越无法捉摸,她几次自作主张,频频发动突然袭击,都在既成事实以后,才把情况告诉家里人。可是她有爹在身边,大春只是一个亲戚,他又能说什么呢?琼花要求大春保密,不能把真相告诉她爹,并且等下周配型结果出来后,分几次把四十万块钱的手术费,预缴到医院里。大春说:“不必一下子缴这么多的钱。先交二十万吧!等医院里欠费的时候再交。现在的医院看见你有钱在他那里,宰人没商量。哈尔滨的一个病人住院一个多月,医院竟收了一百多万,结果人还是死了。”

  琼花觉得大春的顾虑有道理,就说:“医院缴费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大春和桂香又与吴解放说了一些闲话就回去了。

  一周以后,医院的配型报告出来了血液等各项配型结果都很理想。得知这个消息,琼花很是高兴,爹的换肾手术是指日可待,只等医院方面做出手术完安排了。

  几天以后,医院通知琼花,后天她和吴解放先来住院,换肾手术安排在稍后几天进行,主要是手术前还有一系列的身体检查要做。琼花和吴解放决定按医院要求的日期去住院。她在住院前又和大春商量了一下,无非是与手术有关的几个具体的问题:一个是如何向她爹解释手术费用来源的问题。在金花还在这里的时候,琼花已经埋下了伏笔,她说过“可能”有一个“金龟婿”要帮助她们,现在只要把“可能”改为“已经”,就是“已经”有一个“金龟婿”在帮助她们。只要不让吴解放知道手术费用的数额巨大,他就不会生疑。第二个问题是手术前要不要通知金花她们四姐妹?大春说还是不说为好。如果她们知道爹和妹妹要动手术,一定会拖儿带女地到这里来,不但接待她们牵扯上许多精力,而且她们来了也于事无补,不如等手术成功以后,再告诉她们。第三个问题是琼花他们手术后的看护问题。大春说手术的当天他和桂香请假到医院里陪他们,如果手术顺利,再请医院里的护工照顾他们的生活。最棘手的一个问题是,如何向吴解放说明换肾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以及琼花捐肾的实情。俩人商量的结果是半实说半虚说,由琼花直接向她爹摊牌,向吴解放直截了当地说清楚,不换肾就保不住老命,既然非换肾不可,迟换不如早换,求得早点脱离苦海。至于琼花捐肾的事情就先暂时隐瞒下来,只说医院里已经为吴解放找到了肾源,琼花捐肾的真相,等换肾成功后再说不迟,以免吴解放因为不愿意琼花捐肾,而延误了预定的手术时间。吴解放在琼花苦口婆心循循善诱之下,放心地住进了医院。

  市人民医院院对这次手术很重视,对于医生来说,活体肾移植手术的风险要比尸体移植增加一倍,因为同时进行手术的是两个人,手术一旦失败,那影响到的就是两个人的生命,所以医院又抽调了普外科的赵主任来亲自主刀。

  琼花对这次手术比医院更为重视,她亲自找到赵主任,给了他五千块钱的红包。赵主任没有任何推辞就收了下来。他自己留下三千块,其余的钱在当天手术开始前,由他分给麻醉师和护士。这几乎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在琼花住院的第三天,琼花被推进了手术室。上午的十点钟,琼花的肾脏被成功地从周围的脂肪组织中剥离出来,肾动脉、输尿管随之被切断。医生将带着琼花体温的肾脏,置入事先备好的冰水盆内,迅速对肾脏进行灌洗、修剪。同时在隔壁手术间里,植肾小组的专家们为吴解放做了术前的最后一次血液透析。手术室里也做好了吴解放肾脏植入前的各项准备。

  十点三十分,经过修复的琼花的肾脏被放入吴解放的体内,植肾手术开始。

  十一点五十分,植入肾脏的静脉、动脉、输尿管等依次缝合完毕,移植肾脏血液循环建立,清亮的尿液从输尿管里流了出来,移植肾脏的血液循环、血管吻合口状态及功能效果满意,吴解放的手术获得完全成功!

  (原45章)

  吴解放和琼花在市人民医院院住了二十几天,终于盼来了出院的日子。在办出院手续前,病床主管医生又来做最后一次查房。检查的结果令人满意,吴解放恢复得好极了。听到医生对爹身体健康的评价,琼花高兴极了。她为爹所做的一切,现在得到了满意的回报。

  琼花随主管医生到泌尿外科医生办公室取出院通知书。医生又向琼花交代了吴解放回家以后的注意事项。医生说:“肾脏移植手术自血管接通的那一刻到出院后的若干年里,都有可能发生排斥现象。因此吴解放回去以后,必须继续服用免疫抑制剂。”

  从手术前一天开始,医院给吴解放制定了一个较好的免疫抑制剂方案。吴解放服用的是,由骁悉、强的松龙、环孢霉素A等三种药配伍的三联用药。在手术后的第一年,按目前的剂量用药,以后再根据情况决定增减。如果发现排斥无法控制,只有把移植的肾再拿掉,恢复血液透析治疗,等待下一次移植。

  医生专业性很强的话,琼花似懂非懂地听懂了一半。核心的意思是爹回家以后,必须天天服药,否则她捐出去的肾会坏死,爹就要重新换肾,她捐的肾也白捐了。但是什么是排斥她仍然搞不清楚:“医生,咱回家以后,咋知道药管不管用?排斥不排斥呢?”

  “病员回家以后,一个是观察体重,体重一天内增加一公斤,或一周内增加两公斤以上就不正常。每天的尿量少于一升也属不正常。还有出现体温在三十八摄氏度以上的高烧,移植肾同侧腿浮肿,病员自觉身体状况不佳、倦怠、焦虑不安,都要引起重视。一旦出现以上各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你都要立即和我们联系,以便您父亲的病情得到及时的控制和治疗。”

  琼花还是不放心:“除了按时吃药,咱爹还要注意啥?”

  “病员回去后要恢复体育锻炼,锻炼应先从费力较少的运动开始,比如每天步行二十分钟,一周三次。有规律的运动计划有很多益处,包括增加体重、改善心血管功能、增加耐力等。由于服用免疫抑制剂,移植病人的比正常人群更易遭受阳光的损伤,暴露于阳光之下可增加患皮肤癌的危险性,所以要避免过度的日晒。在饮食上可以适量进食一些动物类食品,包括鱼、鸡、牛肉、瘦肉、虾、奶制品和蛋等,植物类的食品如山药、胡萝卜、萝卜、绿豆、西瓜、冬瓜、薏仁、玉米。避免食用腌、熏、酱制品及高脂肪食物,少吃含盐高的食物和高钙食品。尽量避免食用豆制品。”

  医生的所有医嘱,琼花问医生要了一张病历记录纸详细地记录下来,准备回去按章办事。接下来琼花把他们请的两个医院护工找来,结清了他们的工资,最后到医院的出院处办理结账和出院手续。

  琼花本以为大春分期分批送到医院的四十万块钱,在出院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剩余,可是医院收费员说出的话让琼花吓了一跳:“吴解放和吴穷花两人的医疗费,总计四十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元四角四分!除了入院时预缴的一万元,加上后来陆陆续续地几次交了四十万元,还欠费三万四千四百四十四元四角四分。”

  琼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咱还欠费三万四千四百四十四元四角四分?”

  收费员扔过来一句冷冰冰的话:“没错。是还欠费三万四千四百四十四元四角四分!”

  “你们医院的账算得那么准?和你说的一分不差?”

  “这些账都是电脑算出来的。人脑会出错,电脑错不了!你钱带来了?快付钱吧!”

  琼花暗暗加额以庆:如果不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先“拿”了徐家的九万块,仅靠徐沈平给的四十万元,今天准保出不了市人民医院院的大门。

  大春在前几天来医院探望琼花的时候,把琼花存放在他那里的钱带来给了她。九万块钱除了支付吴解放这一段时间里的血液透析费用、生活费用,和这次住院先付的一万元住院保证金外,剩下的钱不足六万块。琼花从自己的随身小包里拿出三万四千五百块给了医院收费员,包里的大票只有两万元了,其余的是一些零钱。剩下的钱琼花不敢乱动,根据刚才医生交代的医嘱,爹回家后每天必须吃免疫抑制剂,这些钱只能用在这上面。如果不继续服药,换上的肾脏就会坏死,这次换肾不等于白换了?

  琼花结完医院的账,办了她和爹两人的出院手续。她回到病区又找了她爹的主管医生,让他开一张抗排斥抑制剂的处方。她在回家之前把药一起买了带回去。医生给吴解放开了两个月的用量。琼花去付费取药,共计一万三千多块钱。这又令琼花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月的用药要一万三千多,一年可不是六万多?这些药吃完了,下面买药的钱从哪里来?可是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琼花收拾好两人在医院里的个人物品,和爹打车回到租用的农家小院。

  大春在快下班的时候,接到琼花的电话,知道他们出院回家了。他晚上就和桂香一道过来看望堂叔吴解放。一家人又团聚在一起,大家都很开心。琼花把从医院带回来的苹果、香蕉拿出来招待他俩。吴解放换肾以后,身体状况较血液透析那阵子又强了许多。他只要病好了,压根没想到肾源的来源问题,因此琼花也省去了不少口舌。

  吴解放对大春说:“咱这回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多亏了琼花的朋友帮忙,没有他咱也许就没命了。”说到这儿他才犹如大梦方醒,“琼花,咱在医院开刀的时候,你的那个朋友咋一回也没见着?他咋不来看望咱俩?他干啥子的?咋这么忙?”

  吴解放连珠炮似的问题,琼花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眼看以前编织的美丽的谎言就要穿帮,大春急中生智说:“琼花的朋友是开金矿的,现在正在山东的矿上忙着呢,所以没空来医院看望你们。”

  吴解放恍然大悟:“原来是开金矿挖金子的。怪不得他那么有钱!可是人家的钱也不能白给呀!琼花你答应他啦?什么时候把他带来让咱也见见?”

  琼花没有把医院的手术费用情况告诉她爹。如果吴解放知道花了四十几万,他就是死了也不会去做这个手术。他的小命值四十几万吗?而且有钱人的钱,也不是说拿就随便拿出四五十万的。钱的数目一大,朋友帮忙的说法,在吴解放面前就有点站不住脚了。

  吴解放要见“金龟婿”的要求合情合理,琼花就信口应付一下:“等他什么时候从山东回来,咱带他来见爹。”

  吴解放说:“咱是想见见这个活雷锋。他现在和琼花还是非亲非故的,肯帮这样的大忙,怎么说也得当面谢谢人家。”

  桂香听吴解放说活雷锋,就笑了:“现在哪有那么多的活雷锋?你整天待在家不知道,现在是公交车上扒手多,马路上抢劫的多,当官的里面贪官多!”

  吴解放不信桂香的话:“谁说没有活雷锋?咱不是遇上了吗?世上毕竟是好人多坏人少,要不这世道不早乱了。”

  大春见两人争论起来,连忙把话题岔开:“琼花,你打算让咱叔在这里再住上一阵子,还是送他回靠山村?”

  琼花明白爹的心事,他真以为琼花有了“金龟婿”,他的下半辈子是打算在这儿靠琼花养老送终了。琼花的难言之隐怎么能向他和盘托出呢?这次从医院回来,钱袋子仿佛遭到了一次拦路抢劫,掂掂剩下的钱,在城里继续待下去,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他们只有回靠山村的一条路可走:“爹想在这里再住些日子也可以,但是这里的空气污染严重,自来水的漂白粉味道也难闻,对手术后的身体恢复没好处。咱看还是回靠山村的好。咱离开靠山村也有些日子了,也想回家去看看,所以咱想把爹先送回家,咱陪爹在家住一阵子再说。”

  吴解放此时此刻是一切由穷花说了算:“你认为咋样好就咋办。咱离开靠山村也有些日子了,是该回家看看,还有金花和唐亮也多些日子没见,咱还怪想她们的。”

  桂香问:“琼花,你不准备再回来啦?”

  琼花回答说:“这儿咱肯定还要回来的。爹的药只够吃两个月的。药吃没了,咱还得回来给爹买药。”

  穷家难舍、热土难离。琼花是想念靠山村了。第二天,琼花上街给几个姐妹和她们的小孩买点礼品,买礼品当然也不能忘了天明大伯和吴村长。等这一切准备齐全后,琼花把租的农家小院退了租,和吴解放一起回到了靠山村。

  
更多

编辑推荐

1心理学十日读
2清朝皇帝那些事儿
3最后的军礼
4天下兄弟
5烂泥丁香
6水姻缘
7
8炎帝与民族复兴
9一个走出情季的女人
10这一年我们在一起
看过本书的人还看过
  • 绿眼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为纪念冰心奖创办二十一周年,我们献上这套“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用以见证冰心奖二十一年来为推动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书系遴选了十位获奖作家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语言生动,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张品成  

    文学小说 【已完结】

    叫花子蜕变成小红军的故事,展现乡村小子成长为少年特工的历程。读懂那一段历史,才能真正读懂我们这个民族的过去,也才能洞悉我们这个民族的未来。《少年特工》讲述十位智勇双全的少年特工与狡猾阴险的国民党...

  • 角儿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石钟山影视原创小说。

  • 男左女右:石钟山机关小说

    作者:石钟山  

    文学小说 【已完结】

    文君和韦晓晴成为情人时,并不知道马萍早已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其实马萍和别的男人好上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马萍从生理到心理是有一系列变化的,只因文君没有感觉到,如果在平时,文君是能感觉到的,因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