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钗记

第四十三章 缓婚收翠

　　“望江南”（卢太尉上）倚天家，甲第拟云台[1]。有女如花新粉黛，向朝班玉笋选多才。红叶上秋阶。

　　剑佩秋风拥汉宫[2]，芙蓉吹绽锦雕阑。生成女子为蛇虺[3]，配得才人似凤鸾。俺卢太尉，富贵已足，只少个佳婿。已央韦夏卿同堂候官去，招转李参军为婿。衙门多远，还不见到来？（堂候上）听罢紫鸾人缥缈，语传青鸟事从容[4]。禀老爷，小的与韦秀才同去招贤馆说亲，李参军不敢推辞，只说从容再论。韦秀才着小的禀复：

　　“刬锹儿”说他有恩山义海朝花在，盟山誓海曾把夜香排。（卢笑介）他知俺爱他么？（堂）感得相公爱，红莲命乖[5]。（合）佳期要谐，合婚有待。到里团栾，从头插戴。

　　“前腔”（卢）少甚么相门出相男文采，他敢道俺将门出将女粗材。（堂）他怎敢？（卢）怎不低眉拜？辱没他镜台。（合前）

　　“前腔”（堂）惊风鸟去辞林快，慢水鱼终自上钩来。好事须宽耐，嗔他秀才。（合前）

　　（卢）俺看中了他，少不得在俺门下。小姐将次上头，五色玉钗齐备方好。

　　“前腔”那小姐呵，如花早晚要头花盖，上头时几对凤头钗。好玉多收买，凭他价裁。（合前）

　　（堂）禀老爷，有个老玉工侯景先铺，常有人将珠翠现成寄买[6]。（卢）有精巧的着他进来[7]。

　　美玉钗头珠翠浓，红丝系足好从容。

　　羁縻鸾凤青丝网，牢落鸳鸯碧玉笼。

　　注释：

　　[1]“倚天家”二句：倚仗皇帝的威势，豪宅高峻像云台一样。天家，对天子的称谓。汉蔡邕《独断》：“天家，百官小吏之所称。天子无外，以天下为家，故称天家。”《魏书·咸阳王禧传》：“禧闻而叹曰：‘我不负心，天家岂应如此！’”甲第，旧时豪门贵族的住宅。《史记·孝武纪》：“赐列侯甲第，僮千人。”《集解》：“《汉书音义》曰：有甲乙第次，故曰第。”唐杜甫《醉时歌赠广文馆学士郑虔》诗：“甲第纷纷厌粱肉，广文先生饭不足。”云台，汉宫中高台名。《后汉书·阴兴传》：“后以兴领侍中，受顾命于云台广室。”注：“洛阳南宫有云台广德殿。”明帝图画中兴功臣三十二人于云台，即此台。因此台高及云天，故名。这里是说宅第高耸，像云台宫一样。

　　[2]汉宫：误，应为“汉官”。

　　[3]生成女子为蛇虺：语出《诗·小雅·斯干》：“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蛇维虺，女子之祥。”意思是根据所梦到的事物占卜，梦到熊罴，是要生男孩的征兆；梦到蛇，是生女孩的征兆。罴，见本书第三十二出注[18]。虺（hu），小蛇。古人认为蛇常伏洞中，柔弱隐伏，所以梦到蛇类是生女之兆。这句话说“生成女子为蛇虺”，则是把女儿比作蛇虺，既与《诗》之本意大相径庭，也与人情殊不相符。

　　[4]“听罢”二句：意思是听完音乐，跑来传信。紫鸾，笙名。唐李白《古风》之七：“两两白玉童，双吹紫鸾笙。”青鸟，比喻信使。参见本书第二十七出注[49]。

　　[5]红莲命乖：意思是李益做卢太尉的幕宾，命运不顺。红莲，意思是作为幕宾依附于人。《南史·庾杲之传》：“（王俭）用杲之为卫将军长史。安陆侯萧缅与俭书曰：‘盛府元僚，实难其选。庾景行泛渌水，依芙蓉，何其丽也！’时人以入俭府为依莲花池，故缅书美之。”

　　[6]寄买：误，应为“寄卖”。

　　[7]进来：误，应为“送来”。

　　评析：

　　这是一出过场戏。堂候官回报李益态度，卢太尉只当李益畏惧，不敢不答应婚事，忙着为女儿准备嫁妆，一副倚仗权势、蓄谋已久的面目活现场上。其中，卢太尉强调要为女儿上头准备五色玉钗，为下文小玉卖钗、钗为李益所见进而引起误会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