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反贪局长

三、失恋

　　穆刚失恋了，他的情绪十分低落。赵艳君也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痛苦，她的母亲被医院查出得了直肠癌，已经住进了医院。两个人在走廊里面对面相遇，都沉着脸，谁也没跟谁说话。

　　赵艳君一个人走进办公室，脑袋里木木的，大腿撞在办公桌的棱角上，她都没感觉到疼。这天下午，就是母亲要手术的日子，现在姐姐赵艳露和妹妹赵艳佳都陪在母亲身边，只有她依然还在上班，没有办法，谁叫她这么忙呢！谁叫她是检察官呢！

　　母亲的手术定在下午两点钟，她要赶在两点之前把最重要的工作做完，然后就赶去医院。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拿起电话，通知相关人员立即开会。

　　在往会议室走的时候，副局长老钟拦住她，关切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说没有，老钟说那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脸，摇摇头，说没啥，可能是没睡好觉吧。老钟也摇摇头，叮嘱她注意休息。

　　继续往会议室走，赵艳君就想自己的脸色一定特别难看，不然也不会被老钟看出异样来。想一想自己还是个姑娘，心里就瞬间掠过一丝隐忧。

　　赵艳君坐到会议室椭圆形会议桌的中心位置，然后抬头看了看周边，见罗奎波、杜红梅、穆刚等人都已经坐定，就宣布开会。

　　赵艳君说：“警方已经查出了杀害潘歧的凶手，此人叫金铁钢，原是东山实业的一名保安，案发后在逃。”

　　穆刚脱口道：“金铁钢是东山实业的人，那么这东山实业和潘歧又有什么关系呢？”

　　罗奎波说：“潘歧和金铁钢是什么关系，或者说潘歧与东山实业是什么关系，我们还无从知道，不能说金铁钢是东山实业的人，就说明东山实业与潘岐有什么关系。根据目前公安机关掌握的证据看，金铁刚的父亲在中心医院看病，因误诊留下后遗症，金铁钢要求赔偿，潘岐不同意，这是典型的医患纠纷。”

　　赵艳君说：“罗处长说的有道理，但从我们调查中心医院腐败案时发现的证据显示，东山实业的下属公司在中心医院修建住院部大楼的时候，曾经向医院提供过装修建筑材料。虽然现在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但还是能证明中心医院与东山实业是存在联系的，而近一段时期以来，一直有群众举报东山实业在一些重大招投标项目中有行贿嫌疑。尽管现在潘岐已经死亡，他涉嫌犯罪的事实无法继续侦查，但是根据黄凯等多名医院中层干部的供述，潘岐收受了数百万元的贿赂，如今却没有查到去向。从目前中心医院系列案件所反映出来的情况来看，潘岐这条线我们还不能放手，这里面极有可能隐藏着更深的问题，应该顺着中心医院和东山实业二者关系这条线索再查一下，下面由红梅介绍一下东山实业的情况。”

　　杜红梅拿起一份资料说：“东山实业集团是滨海市最大的民营企业，下属有东山煤矿、东山钼矿、东山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等经济实体，董事长莫东山是著名的民营企业家，省人大代表，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在社会上对于莫东山其人争议颇多，毁誉参半。他做过许多善事，捐建过希望小学，但近两年也经常有人匿名举报东山实业存在的问题，如违规开发、偷税漏税、隐瞒矿工人身事故以及向公职人员行贿，等等。”

　　通报完相关情况，赵艳君便开始布置任务：罗奎波和杜红梅负责调查东山实业是否与中心医院或潘岐有关系，穆刚负责与公安机关协调与沟通……散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罗奎波招呼大家赶紧去吃午饭。

　　赵艳君没有去吃饭，她坐在办公室里两眼发直，不知想了些什么。快到下午一点半的时候，她起身准备去医院，就在这时，电话响了，郭建华叫她去一趟。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立马就往检察长办公室奔去。

　　赵艳君风风火火闯进了郭建华的办公室，她身上带着一股风，几乎把郭建华的头发都吹得动起来。郭建华想开她句玩笑，但嘴唇动了动，出口的话依然相当严肃。

　　郭建华说：“听说你们要调查莫东山？”

　　赵艳君说：“我们不是查莫东山，而是查东山实业与中心医院的关系，希望能发现更深的问题，特别是潘岐的赃款去向，我们只是扩大一下侦查范围。”

　　莫东山是社会上极有影响的人物，曾被誉为滨海市民营企业的一面旗帜，对东山实业进行调查，郭建华觉得一定要慎重。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金铁钢行凶与莫东山还没有必然的联系，但这其中就真的一点儿联系都没有吗？郭建华只是告诫赵艳君要慎重行事。

　　赵艳君心领神会。

　　听完郭建华的嘱咐，已经到了下午两点钟。赵艳君匆匆出门，开车往医院赶。等她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进了手术室。

　　赵艳露夫妇、赵艳佳夫妇都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子上，见了赵艳君，赵艳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霍地站起来，冲着赵艳君埋怨道：“大家早都到了，怎么就你才来，难道别人都没工作，就你一个人有工作呀？”赵艳君没理她，转而问赵艳露：“妈的状态怎么样？”赵艳露说：“还好吧，她进手术室的时候还提你呢，叫我们不要急着催你过来。”赵艳佳抢过话茬儿，说：“这个手术是有相当风险的，如果妈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后悔？”赵艳君终于忍无可忍，冲着赵艳佳吼了一声：“我后悔，我会后悔一辈子！”赵艳佳还要和她争吵，被丈夫何树立拉开了。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大家呼啦一下全围上去，把出来的医生挤得连连后退。还是姑爷冷静，两个姑爷分别拉开自己的妻子，这样，医生才得以站稳。

　　医生的身上带着血迹，说手术很成功，肿瘤切得很彻底，但毕竟发现得有点儿晚，扩散的部分就没办法了。

　　医生转身又进去了，赵艳佳呜呜地哭起来。赵艳露劝道：“手术成功了你哭什么？要高兴才对。”赵艳佳说：“都扩散了，还高兴得起来吗？”

　　母亲被推出来的时候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赵艳君流泪了。

　　把母亲安置在病床上后，赵艳君对赵艳佳和赵艳露说：“这些日子都是你俩在陪妈，以后咱们倒班吧，只要我有空，这夜班都由我来上。”

　　赵艳露说：“你白天工作忙，夜间再来陪护，你吃不消的。”

　　赵艳君说：“吃得消，你们就放心吧。”

　　赵艳佳赌气道：“你要真吃得消，晚上咱妈就交给你了。”

　　赵艳君坚定地说：“就这么定了。”

　　赵艳露犹豫道：“可是……”

　　赵艳佳没好气地说：“别可是了，她也是妈的闺女，把妈交给她你还不放心啊？”

　　这天晚上，赵艳君留在病房照顾母亲。母亲术后很虚弱，但神志十分清醒，只要赵艳君坐到身边，她便会拉住赵艳君的手，生怕她躲开似的。

　　赵艳君心里不是滋味，轻轻地问：“妈，你感觉怎么样？”

　　赵母说：“我现在没事，还能挺得住，你哭丧着脸干啥？我还没死呢！”

　　赵艳君嗔怪道：“妈，你说什么呢！”

　　赵母说：“其实，我已经想开了，人的一生就好比一个苹果，瓜熟蒂落，熟透的苹果自己掉下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妈，你别瞎说，现在医学发达了，你这病也算不得什么不治之症。”

　　“治好治不好都无所谓，我死了也不算少亡了，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终身大事。老二啊，如果你还孝顺我，就在我临死之前把终身大事定了，好不好？”

　　赵艳君心里难受，她含着泪水说：“好，妈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