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姑娘

第二章 张浩的故事

　　张浩生长在L市，家庭背景也不错，父母都是公务员，虽说不上富贵之家，却也养尊处优。几乎很少有人知道他家里的变故，意外是在高三的时候发生的。

　　那天吃完早饭照例一家人匆忙出门，他爸急匆匆地喝了一碗粥就要走，记得说要赶去见某位领导。说起来张浩那天在窗户上多看了他爸一眼，车开得特别不稳当似的，张浩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午张浩还在学校上课，他妈妈电话过来，告诉张浩赶紧去医院，他爸路上撞车了。张浩赶到医院，家里所有的亲人都已经赶了过来，奶奶看见张浩就抱着他哭。

　　从陆续赶过来的亲人和朋友的对话中，张浩隐约知道他爸车祸现场特别惨烈，一个醉酒的卡车司机，直接把他爸车撞飞了，当时救出人的时候腿上白森森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医院有人照顾，张浩回到学校继续上学，他妈让张浩安心准备高考，这边不用太担心，话虽然这么说，张浩心里自然揪着一直放不下。

　　再去看他爸时，正在和她妈吵架，医生建议截肢，他爸不同意截肢，而母亲正在拿着医生的话劝父亲，如果不截肢就会有生命危险。他爸没法接受自己下半辈子残废的事实。

　　他爸最后还是妥协了，少了一条腿，把怒气撒在了他妈身上，逢人就说是他妈害了他，要是坚持不动手术，自己或许也不会成为残废。

　　这场车祸毁了张浩父亲健全的身体，也毁了这个家。货车司机是个光棍根本没有钱可以赔，连保险也没交，根本拿不到什么赔偿金。司机家里还有一个需要人照顾的老母亲。司机被判了刑，两个家庭从此改变了。张浩的父亲治疗花了不少钱，出院之后成了个残疾人。原来单位也找了个借口，安排他回了家，每月只能领取救济金。

　　父亲的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就是张浩他妈害了他。他妈在家里受够了他爸的怨气，整天愁眉苦脸动不动就吵架，也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为了生计，还不得不出去工作。她妈开始整天不回家。这段时期，抑郁的家庭氛围，把张浩从原本阳光少年变得更加沉默和孤独。

　　张浩在学生时代是公认的校草，很受女生欢迎，那时就有一个女朋友。女朋友是条件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一个，当他们手牵着手出现的同学们面前，大家都很意外，以张浩的条件似乎应该有更漂亮的女朋友。长得普通，家境也很普通，她却一直无条件地喜欢着张浩，无微不至的照顾感动了张浩，或者是让张浩习惯了有她在身边。

　　一到学校，女朋友就开启了家务模式，帮张浩买饭，洗衣服。天天给张浩买早饭午饭，而且都只买张浩爱吃的。女朋友就帮张浩洗衣服，每次都把时间算得很准，帮张浩照顾得很好。

　　每次周末他们一起回家。女朋友也不多问张浩家里的情况，只是笑呵呵地拉着张浩的手给他讲讲自己听来的笑话。

　　张浩的话却一直很少，更别提能对姑娘多好了。有一次他们两个一起骑自行车回家，张浩忽然别着她的车，姑娘就摔倒了，姑娘过去准备质问，张浩先开口了：“你没看到前面有条沟吗？”

　　“你干吗不说一声，直接别倒了我。”

　　“你知道我不爱说话。”

　　这样外人看起来冒傻气的理由，姑娘即使摔倒了，听到这样的答案心里却洋溢着幸福感。她努力在收集和捕捉张浩对她的爱，她觉得这就是张浩为了她好。

　　姑娘以张浩为荣，在学校里大大方方，学校老师觉得不影响成绩，也不影响别人，自然放任。她甚至还带着张浩回家，张浩长得又帅，学习成绩也好，很讨父母喜欢。姑娘的父母问起来张浩家里的情况，张浩憋了半天不说话，生气起身就走了。姑娘追过来还一直给他道歉。

　　高考时张浩和女朋友约好了一起考上海的大学，按照两人的成绩，应该问题都不大。可张浩却发挥失常，差了10几分，而女朋友顺利地考上了。

　　张浩把自己锁在房间的床上，他每天醒来心情都巨差无比，觉得这一天都不愿意见人。不管怎么劝，张浩还是很难过。

　　“没事的，你再考一年就是了。”这话张浩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任何安慰，都要靠自己去吸收，只是不同的人说有不同效果。女朋友那时候这么安慰张浩：“浩，你不是给xx大学录取了？那就先去玩一年，完事你回来再考上海去好了？”

　　第二志愿随意填了个二流的大学，被录取反倒可以过去见识见识，也不耽误来年重新高考。

　　张浩父母也同意，其实是没有精力来管他，倒是他的女朋友帮着他在高考复习班里报名，而大学报名的那天，也送张浩去了大学。

　　张浩心里还是抑郁的，大学给他的印象是无聊的。女朋友经常打电话过来关心他，还给他邮寄生活费。半年时间之后，张浩退学了开始复习，准备重考。谁知道第二年还是没有考好，比第一年更差。张浩这次反而解脱了，再也没有继续复习，随便找了一个大学就填报了志愿，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张浩妈妈和爸爸意外地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浩，对不起，爸爸妈妈要离婚了。”张浩的妈妈先开了腔，“其实我和你爸爸早就商量好了，等你上了大学，我们就告诉你。”

　　“孩子，你现在也是成人了，你可以选择和爸爸住，也可以和妈妈住。”他爸带着一点哭腔，声音都哑了。

　　“我们不是说好的嘛，张浩过去跟我住。老王也同意了。”他妈妈忽然生气了。张浩一言不发，接着就是习以为常的吵架……

　　张浩感觉像是多余的人一样，只是坐在那里苦笑。

　　第二次再来到大学，不过这一次去的是上海。还和女朋友同居了。姑娘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张浩，张浩在这段时间竟然胖了起来，原来只有60公斤，慢慢涨到了75公斤。细心的姑娘还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张浩和姑娘同居的日子里开始觉得有了久违的家的味道。

　　相处时间长了，张浩就开始看不上姑娘，觉得他不够漂亮，老是围着自己转，嘲笑她又笨又土。

　　姑娘最终没法忍耐，提出分手，张浩没有挽留痛快分手，此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后来从朋友口中了解到，姑娘很快认识了同公司的司机，没过多久就结婚了，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张浩很生气，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司机。

　　张浩他知道比初恋女朋友好看的姑娘到处都是，开始了自己的风流历史，他每三四个月换一个女朋友，时间长了很多上过床的女人自己也不记得了。张浩对女人有了一种讨厌，女人无一例外是势利眼，好的时候对你什么好听的都会说，一旦分手了比谁都狠心。

　　张浩身上有一种孤独的气质，当然前提是张浩长得好看，或者是被人嫌弃的状态。张浩眉目清秀，瓜子脸戴上一副金丝眼镜，有点像韩国明星裴勇俊。

　　这种孤独的气质，让很多女孩子着迷，当不了解一个人而产生的想象一般都比较容易让人着迷。

　　张浩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像是解放了天性一样，变成了一个及时行乐的浪荡公子。他组乐队，给杂志写乐评，在校园里小有名气。毕业后找了令人羡慕的工作，身边的女朋友一直换。他来者不拒，为的是身体的空虚，或者也是心里的空虚。所有的关系维持不长，甚至很多都是一夜情。他证明了自己的魅力，又觉得无聊。

　　张浩和女孩们在一起的时候，说一些甜言蜜语，越来越熟练。一个人的时候，却寂寞地不想出声。他经常做同一个梦，梦见了初恋的女朋友，在梦里对张浩说：“我尽力了，可是我实在做不到你想要的样子。很抱歉。”说完就转身走了。张浩边追边说：“你有什么了不起。比你好的人到处都是，你什么都不是，我根本不在乎。”

　　看着背影越走越远，张浩努力追：“别走！别走！”然后梦里出现父母吵架的声音，掩盖了他的喊声。他捂住耳朵，声音还是往耳朵里钻，接着噩梦就醒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