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姑娘

第六章 活得像个笑话

　　接手家族企业——这样看起来让很多“屌丝”羡慕的人生安排，兆阳却选择逃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兆阳正经历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至少在当时的兆阳眼里是这样。

　　兆阳喜欢彦歌，他们是中学同学。彦歌是美丽清纯的校花，刚刚进入学校就因为一张自拍的照片走红网络。彦歌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一点不影响她的风光成长，集老师和同学宠爱于一身。

　　同一个班级，兆阳青春期的懵懂，转成了对彦歌的好感，聪明的彦歌也很快知道了，女孩子成熟早，大大方方地对兆阳特别亲近，很快他们就成了一对小情侣。兆阳和彦歌在一起就显得普通，他也习惯了彦歌边上围着各种不同的男生。

　　不过两个人的人生就是两条线，偶尔交叉然后沿着不同的方向走。彦歌家里很早就准备好送她出国留学。兆阳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晚，而且强烈。他不是没有想过和彦歌一起出国留学。他看着彦歌积极准备出国那段日子觉得特别无趣。兆阳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情绪，用冷漠硬扛着，也不说出自己心里的不舍，反而只会赌气和压抑。那段时间兆阳迷上了看小说，他最喜欢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

　　上了大学之后，两人远隔重洋。兆阳和彦歌就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兆阳也在大学有过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期间和彦歌闹过分手，却谁也没有横下心来，反而感情倒是变深了。

　　毕业之后考警察碰壁，家里一直催着兆阳回家帮忙打理公司。在兆阳犹豫不决要不要回家，彦歌也拿了学位要回国了。彦歌在北京找了一家单位要实习，兆阳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也跑去北京，在彦歌单位边上租了一个房子陪他。

　　彦歌一直劝兆阳回家去，兆阳觉得没有什么，只不过日子清苦一点。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就应该在一起。不过现实证明兆阳的单纯想法不过是一次挣扎，两个人开始因为一些琐事而争吵，兆阳觉得自己为了爱情抛弃了所有，可彦歌仿佛并不领情。

　　彦歌实习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动用家里的关系在L市附近的省会H市找了个轻松又福利优厚的工作。兆阳为了支持彦歌表面上也同意了，两人一起又从北京回到了H市。

　　兆阳心里想，父母不管他，等着在看他混不下去了自己乖乖回家，他要证明自己摆脱家里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

　　兆阳在H市的一家证券公司找了个客户经理的工作。妈妈来H市看兆阳，偷偷给了兆阳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笔钱给兆阳开户炒股，兆阳一看里面是200万，临走的还告诉兆阳：别亏待了人家姑娘。说上班有个车方便一点，就让司机把家里的一辆保时捷911留给了兆阳开。

　　兆阳拿着3000块钱的工资，天天却用豪车接送女友上下班，给她买名牌包，给她租房子。他想尽力抓住这段感情，因为这是他自己选的生活，和女朋友在一起多少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可是兆阳并不开心，在H市他没什么朋友，工作上也不顺利，同事们有点排挤他，觉得他仗着自己家有钱根本不把别人放眼里。主管更是有意为难他，觉得兆阳反正干不了多久，还老爱出风头，一身大牌衣服，天天开着那么贵的跑车。

　　这种外界上的压力，兆阳不知道如何化解，就发泄在了和彦歌的相处中。他们开始频繁因为一些琐事吵架，关系也变得冷漠。彦歌连着两天没有回家，他才意识到出了问题。再见到彦歌对自己不咸不淡的，有时候约会也不肯出来，好不容易出来在一起也是心不在焉。张兆阳问她有什么事情，也是含糊其辞，说不出什么来。

　　最不愿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那天是彦歌说不舒服在家没有上班，兆阳请假想去彦歌家看看她，就开着车直接过去了。本来想着过去给她一个惊喜。

　　到了楼下却发现没有带钥匙，他打电话故意说要一起吃大餐，女朋友半天没有接，接了之后气喘吁吁，说，因为公司临时有事又去加班了，没在家，叫他别回来了。可兆阳明明看见彦歌租的房子亮着灯。

　　张兆阳哦了一下，僵在了原地，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这辈子最漫长的大概就是这几个小时，他决定要做一件让自己死心的事情。

　　他决定等在楼下。

　　他一直站在楼下，脑海里翻腾的全是彦歌和另外一个看不清脸的丑陋男人“滚床单”的镜头，每一个细节都可以想象出来，他们怎么亲吻，怎么样的姿势，甚至想出来了彦歌的反应。从心里翻出一阵恶心，越想越痛苦，越想越愤怒。好像事情就是逼真得如在眼前，这样的体验可以把一个人彻底打垮。

　　兆阳已经愤怒到了脑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他幻想是冲上去，然后大打一场，或许这样最解恨。他不停安慰自己一切都是想象，根本没有发生什么。

　　张兆阳已经无法再用理智思考，只是在一边等着一边对自己说，别胡思乱想，别胡思乱想！

　　大概3个小时，彦歌出来了，一同出来的还有她的一个男同事。他们没有发现张兆阳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俩依依不舍地分手了，彦歌还吻了一下她的男同事。

　　眼前发生的一幕让兆阳不知所措。兆阳怀疑都成真了，这种事情竟然发生，还蠢到现在才发现。幻想冲过去给彦歌一巴掌，却迈不开腿，脑袋是懵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兆阳才清醒一点，他打了电话给彦歌，接了闲聊了几句，忽然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谁，你说什么？”

　　“我都看到了，我就在楼下，”兆阳最终还是没有压制住怒火，“妈的，我都看见了，你个贱货！”兆阳愤怒地摔开了手机！这时候他爆发了，情绪非常复杂，有恨有失望有伤害。当一个人为一件事不断付出，这件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重要。可是在别人眼里，这都是微不足道。这一个晚上，把张兆阳原来让自己骄傲的事情也打碎了，而且稀巴烂。

　　第二天，他还是照常去上班，只是觉得一切索然无味。彦歌打他电话他不想接，因为一想到她，就是和别人上床的画面，心中就刀割一样疼。一周之后，他辞去了那份可有可无打杂的工作，回到了L市。他就觉得人生就是妥协，再怎么努力也不过如此。他不可能不管家族的企业，这才是他的正经事。或许这就是他的命。

　　当父亲开口说，还是过去帮他的时候，兆阳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妈妈也劝他，不如回来给爸爸帮忙，现在业务已经基本上了轨道，就照看一下国内的生意就好了。父母选择把弟弟带在身边，一起去了美国，而兆阳作为老大，必须留下来。

　　富二代也有富二代的责任，除了要对付来自家族的攀比，这也是一种人生的枷锁。

　　家业传承自然是一件重要的使命，所以兆阳父母在教育儿子这个问题上也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对于长子有多一份责任，继承，守护整个家族的责任。从小到大都要被这么教育，当然还有照顾弟弟的责任。对于小儿子，自然就放任自由一些。

　　在孩子中间，从小兆阳就要被父母带去出入各种社交场合或者家族聚会，赋予了人脉交际和广结善缘的意义。在大学里的时候，父母的一句口头禅就是，迟早这些事都要你出来做，你自己要弄明白。

　　老妈对别人都是和蔼可亲，可是到了兆阳这里就会变得严厉。弟弟淘气不听话，老妈就是笑一笑说随他去吧，兆阳同样的事情就会被批评教育，你是老大，你要做个好样子，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依靠你。

　　从小就被灌输要守护家业，兆阳不是没有想过摆脱，可是最后在现实的碰壁之后还是妥协了。所以弟弟就是在外闯荡的，而他需要定位成家族的继承人。角色定位之固定，往往已经深入了我所有人的观念之中，反抗无力。

　　回到L市，刚失恋的那一段日子，兆阳几乎每天和哥们混在一起，一帮狐朋友狗友天天去夜店、酒吧、台球厅。他害怕一个人待着。渐渐地张兆阳给自己伪装起来了一个壳，纹身，打架，常常出入酒吧，和所有人能想象到的一个标准的浪荡公子也差不多。剩下几个朋友哄着他，难得有个富二代爱玩又仗义。兆阳也知道别人暗地里怎么骂他没用废物，可是当面夸他都能上了天。父母忙着公司上市的事情，根本没有工夫管他。只当他是失恋了，贪玩。

　　兆阳就像一个空了心的人，用玩乐来麻醉自己。

　　对于兆阳来说，这段感情结束了，意味着这段关系中的自己也死掉了，在那一刻，那一个时期就是全部。兆阳经常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摇摇晃晃地在出现在一大群人中间。最痛苦的不是彦歌的背叛，而是一种选择去拥抱世界，却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任何一点努力，最后让自己活得像一个笑话。

　　别人眼里他拥有一切，还有什么好抱怨。兆阳很小就明白，财富的数量和幸福感并没有关系，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人们总说你唯一的好处就是生得好。”

　　很少有人能看到他性格里懦弱和自卑的一面，兆阳给自己伪装出一个壳。这个壳就是自己放荡不羁、骄横跋扈的浪荡公子形象。因为不管做什么别人还是一样对他有很多成见。

　　“去他妈的！”他选择让这个世界满意，让自己成为他们想象中样子。

　　§§第2部分 感情